她从皮包拿出来的是用布包住的名牌。
片山见到用红线划掉“贞夫”的名字的名牌,说。“这是……”
“我想是在外子被杀后做的。有人来做了就跑掉。”
片山带着严峻的表情,跑去打电话。
“室田君吧。”从事务室的窗口有人喊。
跟相良一准备出外的室田淳—止步。
“是?”他走向窗口。
“是这样的。你的补习费出一点差错,五分钟就可以了,等一下好吗?”窗口对面,一名戴眼镜的男子说。
“好的。”淳一点点头。“站在这里可以了吗?”
“从现在重新计算过。对不起,是电脑的输入错误了。”
“没关系。”淳一对相良一说。“你先回去好了。”。
“我妈的车还没来。在那之前。我在玄关。”阿一挥挥手,大踏步走了出去。
淳一觉得事务员也很辛苦。
晚上总是很忙碌的。虽然窗口的布帘落下,但大概还有人在里面工作吧。
星期日休息。但平日不能来的学生有时集中在星期日补课,定期的考试也是星期日举行。测验结果在两天后发布,然后马上又开始为下一次测验出题目。
现在窗口那个人也是一脸倦意的样子。
大家都累了——老师、学生、事务员。不,做父母的也都累了。
不光是接接送送的问题。好些人的母亲,为了支付这里的补习费,晚上也要出去做事,因为补习资实在并不便宜。
如此努力,到底谁会快乐?
淳—信步走到成绩布告室,他根本不想看自己的成绩。
一到考试时。大家变成敌人,感情交恶,连话也不说,令淳一难以置信。考试和友谊是两码子事。为何大家不这么想呢?
“好慢哪。”淳一喃喃自语。
其他学生都跑光了,周围寂静一片。
房间的灯突然熄灭,淳一困惑不已。
“嗨,相良君。”阿一在玄关前等淳一。经过身边的是教英语的讲师,是这里的专任老师。
“晚上好。”
“一个人?”
“妈妈开车来接我——还有,我在等室田君出来。”
“室田君?他在里面干什么?”
“好像是事务室的人有事找他。”
讲师狐疑地说:“事务室早已关闭,大家都走啦。而且今天轮到我检查门户和锁门的。有人在里面的话,不能锁大门啦。”
“但……”阿一回头,见到里面的灯都熄了,“唰”地脸色一变。“——不好了。”
“请跟我来!”阿一捉住讲师的手,拉着他跑进去。
“老师!开灯!”阿一边走一边喊。“淳一!淳一!小心啊!”
灯光“啪”地亮了——淳一靠着墙壁而站。
“淳一!”
“快跑!”淳一说。“危险!快跑!”
见到淳一用力按住的旁腹一带有血渗出时,阿一倒抽一口凉气。
“老师!快来!”他大声喊。“赶快,叫救护车!”
阿一扔掉书包,冲到淳一面前。
“傻瓜!快跑啊!”淳一跪到地面,往前跌倒。
“淳一!”
“跑……”淳一用沙哑的声音说。
阿一见到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不,他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你?”阿一忘掉恐惧。“我要杀你!”
他向男人撞过去。
“为什么?”那男人说。
讲师跑过来。
男人一把推开阿一,一晃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红色签字笔?”晴美说。“那么一来……”
“所以我才来的。”
片山在剧场的观众席望向舞台。
“那张海报……改正名字的,也是红色签字笔呀。”晴美说。
“然后有田死了。村井贞夫被杀后,名牌用红色签字笔划排他的名字。我不认为是偶然或巧合。”
“可是……若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舞台上,刚好是野上惠利和丹羽刊在演对手戏。福尔摩斯也在沙发上“领衔主演”
着。
“这时,猫打哈欠。”黑岛说。福尔摩斯真的打个哈欠。
起了一阵哄动,镁光四闪。
“那是什么?”
“给新闻界的公开彩排罗。”晴美说。“福尔摩斯成为明星的话,我不如开公司当经理人好了。”
“喂……”
“开玩笑的。福尔摩斯怎会做那种事?”晴美说。“哎,假如是同一名凶手的话……”
“从太川被杀的事说起,死了三个人。它的接触点是——”
“那间诊所的心理辅导疗程?怎么可能!”晴美瞪大眼。
“想想看。太川死了,南原当总经理。村井贞夫死了,敏江从丈夫的枷锁中释放一一有田的死不是真正目的。海报上更正的是谁的名字?”
“惠利哦。万一惠利死了……”
“多半就由丹羽刊当主角吧。”片山说。“换句话说,他们在心理辅导室彼此倾诉的烦恼根源,都—一解除了。”
“可是……是谁做的?‘”知道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啦。“
“说的也是。”说着,晴美赫然一惊。“那个叫相良一的男孩,他的对手——”
“我知道。石津去了那间补习中心了。”
晴美望向舞台。
“可能是出于同情……但有必要为别人杀人么?”
“不晓得。世人有各式各样的人,有那种人也不奇怪。”片山说。
“叭当”一声,后面的门发出声响打开。
“安静点!”黑岛怒吼。
“是石津。”晴美站起来。“在这边!”
石津跑过来。一看他的模样,片山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片山兄!”
“有事?”
石津点点头。“名叫室田淳一的男生,在补习班被刺了。”
“然后?”
“救护车送去N医院了。好象没刺中要害,但有出血——”
“走!”片山焦急地起身走出去。
“喵”一声,福尔摩斯飞速奔过来。
第十五章 归来
车子靠向K大厦前面停下来。
岩井则子正要开门之际,田口说:“外面好冷。脖子一带弄暖一点才下去较好。”
“哦,忘了。”则子扣好大衣的纽扣,把丢在一边的颈巾轻绕在脖子上。“跟你在一起时,忘了寒冷这回事。”
说着,则子从前座探前身去吻田口。
“今晚真抱歉。”
“没法子呀,你有急事嘛。”田口微笑。“我先回公寓。如果提早回来的话……”
“我叫你。”则子点点头。“我不晓得要花多久时间,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事。”
“那叫片山的不是刑警吗?”
“嗯——但愿不是令人沉重的事就好了。”则子与田口的手相握。“我走啦。”
“嗯。”则子开车门离开。“风不太大哦。那么,拜拜。”
“天冷了。你快进去。”
“不。我等你的车看不见了才走。”
田口笑着关起车门,开动车子。
则子挥手。当然田口不能看后面,只看到他的左手在挥动。
——走吧。
则子往大厦走去。
其实今晚不是有辅导的日子。可是接到片山晴美的通知说:“希望你紧急召集大家!”
而且是“人命攸关”的事,则子总不能不照她既意思去做。
今晚本来是跟田口约会的日子。
急促地走向夜间出入口的当儿,则子也因自己不在乎寒冷的事而吃惊。
跟你在一起时,忘了寒冷这回事……就像十几岁少女的台词,说出来吓了自己一跳。
田口丰年近四十,明知他离过婚,却不能阻止她对田口的恋慕。
恋幕……的确,现在的则子对田口一往情深。
说来也很奇妙。在同一幢公寓碰过好几次面,一直没什么感觉。一旦用不同的眼光看他之后……
所谓的爱憎,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则子已经和田口在自己的房间里共度一宵——仿佛第一次尝到爱的喜悦。
当她的手搭在夜间入口的门钮上时,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请等一下。”年轻声说。
“嘎?”则子回头,见一名年约甘四五岁的年轻女子气喘喘地站在那里。“有什么事吗?”
“呃……对不起,刚才我看到了。”
则子莫名其妙。“看到什么?”
“你和田口丰在一起吧,在车上。我……是田口先生的下属。我是处理事务的。”
“哦。那个与我何干呢?”
“你是田口先生的恋人吧?”
则子一时语塞。
“——那是私人的事,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她说。
那女子说:“不。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的。”她把心一横似地接下去。
“我和田口先生,已经交往了一年多。可是他最近突然对我很冷淡……我察觉到,他一定是喜欢别人了。”
“且慢。田口先生是单身的。他和谁交往是他的自由吧。”
“当然……我很明白。”女子稍微垂下眼睑。“如果哭泣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我也可以忍耐着一个人哭泣。他是很受欢迎的人物,我明知道的,却还是一头栽了下去。”
“哎,我很忙。有事要办。那些话改天再谈好了。”则子不理会她,准备走进大厦。
“我不能和他分手的!”女子喊着说。“我有了田口的骨肉!”
——则子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噢,医生,晚上好。”保安员中林,从夜间接待窗口探脸出来。
“咦,今晚又是你?”则子一面拿下颈巾一面说。
“嗯。今晚本来是另外一个轮班的。但他说‘临时佳人有约,帮我顶档’。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反正你闲着’!好失礼呀!”
见到中林鼓起面庞,则子笑了。
她在记录簿上记下名字。
“今晚迟了点——可以帮我开暖气吗?”
“是。当然,已经开了。”中林一面戴上耳机一面说。
“谢谢……获救了。”
真的。当身心都冰冻了的时候,真的需要暖气。起码在房间里暖和下来……
搭电梯上到八楼时,‘S诊所’的门开着,里面的灯光也照到没有亮灯的走廊上。
“医生,辛苦啦。”接待的大冈宏子走过来,帮则子把大衣挂到大衣架上。
“大冈小姐,今天没事?”
“片山小姐待别交代。说希望我也在。”
“哦——究竟有什么事呢?”
则子为刚才发生了那件新奇的事觉得感谢。
“晚上好。打搅你们啦。”片山晴美带着福尔摩斯一起出来。
“发生事情了吗?”
“呃……其实是家兄有话要告诉大家。”晴美说。
走进房间时,丹羽刊、村井敏江和相良一已坐在那里。
“我们也通知了南原先生说希望他来一趟。”晴美说。
“你哥哥……”
“我想他正来着,很快就到的。”晴美看看腕表。“不过,医生还一无所知,让我简为地说一遍吧。”
“嗯……”则子完全一头雾水。只是警视厅的刑警如此特意地召集自己所负责辅导的人,看来事情不寻常。
则子在平时坐的椅子上坐下时,晴美说明了事件的概要。对则子来说那是有点匪夷所思的事。
“请等等。”则子说。“那么说来……除了太川以外,其他人也……”
“村井敏江女士的先生遇害了,室田淳君被刺重伤。”晴美说。“还有,跟剧场的排练场被纵火的事合起来想,三次都是用红色签字笔什么的订正过。这不是巧合吧?”
“可是——”
“用红色签字笔订正的事完全没公开过,知道详情的只有凶手而已。”
则子因冲击而暂时无言。
“是我的错。”相良一无力地说。“淳一是我害的……”
“别担心。”晴美轻拍少年的肩。“淳一君并没有恨你。你这样子自责,不是对淳一君失敬了么?”
相良一有点吃惊地看晴美。“也有那种想法的呀。”
“对。年纪大的人不是有句话说顺其自然么?”
福尔摩斯讽刺地“喵”了一声。
接待处的电话响起,大冈宏子接听,立刻又探脸进来。
“晴美小姐,你哥哥打来的。”
“是。”晴美飞去接电话。“——喂?你在干什么呀?大家都到齐啦——哦。知道。
我会警告的——那你赶快来吧!“
晴美回来说:“室田君一挽回性命了。”
“好了!好了!”见到相良一雀跃得当场跳起来的样子,则子吓一跳。她没想到阿一会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感情。
而且——他哭了。掉个不住的眼泪,他也没擦去。
大冈宏子回到接待处,打电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