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荀书,我们走吧。”
“是,公子。”夙月应了一声,推着荀澈离开。
“荀公子……”袁金铃见荀澈未看她一眼,便让夙月推着他离开,心中有些气愤。
荀澈听到袁金铃唤自己,头都不回一下,淡淡道:“袁小姐,请好自为之,若有人再伤害沫儿分毫,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语气仍旧温和,却带着明显的警告。
一句话,像一柄冷刀子,狠狠的捅进袁金铃的心,袁金铃听得心下一凉,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小姐。”慧珍惊呼一声,赶紧与云珍珠一道搀扶着她离开。
回到云春生家,袁金铃大发雷霆。
“谁让你找了这么一个蠢货,差点还连累了本小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办事不利。”
见袁金铃大发雷霆之怒,慧珍跪在地上一个劲儿认错,吓得头都不敢抬一下,另外两名粗使婆子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看袁金铃一眼。
“好在今日,本小姐的名声未曾受损,否则,你这贱婢死一千次也弥补不了。”袁金铃咬牙训道。
“奴婢知错了,请小姐责罚。”慧珍赶紧磕头。
袁金铃见她砰砰的磕在地上,心里烦闷,一挥手,“好了,别磕了,你将头磕伤,是想告诉众人,本小姐心肠歹毒,虐待下人么?”
“奴婢不敢。”慧珍赶紧停下来,觉察到袁金铃怒气稍微散了些,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袁金铃一眼,斟酌着道:“小姐,云沫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村姑,还与别人生了孩子,成不了什么气候的,您不必与她计较,依奴婢看,您应当将注意力放在荀公子的身上。”
对,只要她俘获了荀澈的心,云沫又算个什么东西。
听了慧珍的话,袁金铃心里舒服了许多,抬了抬手,“起来吧,回县衙再罚你。”此刻在阳雀村,她若惩处了慧珍,只会遭人议论。
“谢小姐。”慧珍心下一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小姐说回去再惩罚她,眼下,荀公子不离开阳雀村,小姐怕是不会走的,有这些时间,讨好小姐,让小姐忘记处罚之事,足矣。
经过那醉汉一番闹腾,时辰已经不早了,太阳落去,远处,天山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朵黑压压的乌云,院子里,狂风大作,像是要下雨。
索性也吃过晚饭了,云沫便去拴上院门,陪着云晓童在房间里作画。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来,耀眼的电光穿过简陋的竹窗,将小茅屋照得通亮。
“娘亲,要下雨了。”云晓童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一个响雷。
云沫用手将桌上的油灯护了护,瞧着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将自家的破竹窗,破木门吹得吱呀吱呀的响,就连小茅屋都有些摇摇晃晃,快要被眼下的狂风掀了顶。
云晓童挪了挪身子,紧挨着云沫。
“童童,别怕,娘亲在。”云沫看出云晓童有些害怕,伸手将他搂紧怀里。
小孩子都害怕打雷闪电,小豆丁也不例外,纵使平时他再成熟懂事,那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屁孩。
云晓童往云沫怀里钻了钻,紧紧的抱住她的腰,“娘亲,风这么大,咱们家房子会不会被吹倒塌。”
他扬头看着云沫,眸子里写满了担心。
若小茅屋被风吹倒塌,他,娘亲,夜叔叔就没地方住了。
“不会的。”云沫摸了摸他的头,温着嗓子安抚,“咱们家小茅屋结实着呢,不会被吹倒。”
娘俩说几句话的功夫,外面的雷声更大了,风也急了几分,紧接着,便下起雨来,豆粒般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下,这雨下得,就像倒水一样。
“童童,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娘亲去将门窗关好。”云沫见门窗被吹开,赶紧走过去关上。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急,足足下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茅屋的顶也是用茅草垒砌的,雨下大了,雨滴打在房顶上,将干燥的茅草发涨,吸水后的茅草也越变越重,将茅屋的几根支称柱头压得吱呀吱呀的响,雨水也顺着茅草垛子往下滴,落在房间里。
“娘亲,漏雨了。”云晓童紧张道。
云沫将桌椅,床,挪到干燥的地方,然后照顾云晓童坐下,“童童,你就待在屋里,娘亲去拿个盆来接雨水。”
若让这雨一直这么落在地上,用不了半个时辰,房间就会变成水田。
“娘亲,你小心。”
云沫点了点头,赶紧去灶房找木盆。
她走出房间,就不由自主的朝驴棚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边黑灯瞎火的,偶尔划过一道闪电,才看得清驴棚那残破不堪的顶棚。
他们娘俩住的屋子都漏雨了,驴棚肯定漏得更厉害。
……不知道,云夜怎么样了?
云沫盯着驴棚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由自主的担心起云夜。
驴棚里,云夜正直直的站着,仰头望着驴棚顶上的草骷髅。
只见他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豆粒般大的水滴透过驴棚顶上的骷髅滴落下来,打在他的身上,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轮廓落下。
这边,云沫盯着驴棚看了一会儿,就赶紧跑去灶房提了两只木盆,再脚步飞快的回到房间,将漏下来的雨接住。
“童童,娘亲去看看夜叔叔。”她将木盆放好,告诉了云晓童一声,就急忙走去驴棚。
云夜见云沫突然出现在驴棚,有些惊喜,也有些惊诧,“你怎么来了?”
“这里漏雨太严重,跟我进屋。”云沫没有回答他那句“你怎么来了?”而是直接让他随自己进屋。
云夜没动,隔了点距离,静静的将云沫盯着,心里划过一丝微妙的感觉。
这女人是真的关心他!
“傻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屋。”云沫见他没动,走上前,准备拽了他的袖子拉他进屋去。
只是,驴棚里黑压压的,根本只能看见一个人影,云沫伸出手时,角度有些偏差,袖子没拽到,不小心,拽到了云夜的手。
手间突如其来的碰触感,令两人同时一愣,睁大双眼将对方盯着。
云沫只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手心有些酥麻,犹如触电一般,手不由自主一缩,想收回来。
“你的手好冷。”云沫想将手收回来,反而被云夜给拽紧了。
云夜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将她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的唇边,鬼使神差的对着她的手吹了几口热气,“还冷吗?”
这句话问出口,云夜也愣住了。
他竟然帮这个女人暖手,觉得帮女人暖手这样的事情,他应该是不削于做的,可是,他现在却做了……
“不冷了,多谢。”云沫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赶紧将手抽回来。
“咳咳……”云夜尴尬的咳了两声,“不冷了就好。”
两人都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就这样静谧了,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外面雨水滴落的声音。
“你衣服都湿透了,随我进屋吧,伤还未痊愈,小心染了风寒。”过了半响,云沫才收敛了方才的尴尬,淡淡道。
“好。”云夜点头,跟着她进屋。
云沫走在前面,听着云夜细细的脚步声,她突然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为何不自己进屋来躲躲,非要将自己淋成个落汤鸡。”
“我怕我进屋躲雨,有损你的名节。”云夜如实回答。
“所以,你就宁愿自己淋着。”
“淋一点雨,不妨事。”
“不妨事个屁。”云沫爆粗口,“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花了我不少钱,你若再淋出个好歹,你看我还救你不。”
云沫爆粗口,云夜也不生气,仔细听着她抱怨。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算了解了云沫的个性,刀子嘴豆腐心,恩怨分明,此刻,她这般责骂自己,其实是关心自己。
想到这里,云夜不由自主勾起唇角,一抹暖暖的笑从深邃的眸子里浮出,虽然雨夜冰冷,但是,此刻,他的心却像棉花一样暖。
帐篷这边,荀澈见外面的雨下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将手里的书卷放下,“荀书,去准备雨伞,我要去一趟茅屋。”
他心里很担心云沫母子俩,雨下得这般大,不知那茅屋是否可以遮挡风雨。
“公子,此刻天色已晚,恐怕云姑娘已经歇下了。”荀书未动。
“咳咳……”荀澈咳了两声,“荀书,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荀书扑通跪在地上,“公子,外面下这般大的雨,您身子骨本就不好,若出去淋出过好歹,老太爷会担心的,我知道您担心云姑娘母子,但是云姑娘母子身边有云夜公子照料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荀书跪在地上,依旧没有要去拿伞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公子爷的意思。
“公子,荀书说得没错,茅屋那边有云夜照料着,云姑娘母子不会有事的。”荀书话落,夙月也蹙着眉头走到荀澈面前,单膝跪下。
“云夜并非普通人,这一点,相信公子应该看出来了,他有保护云姑娘母子的能力,请公子不要担心。”
“你们……”
“咳咳……既然你们不听我的吩咐,往后就不必跟着我了。”荀澈垂眸看了二人一眼,旋即,自己滑动着轮椅车轴,绕过夙月,荀书二人,朝着帐篷外去。
“公子……”
夙月,荀书二人同时出声。
“你们不必劝我,你们不想去,我自己去,咳咳……”荀澈继续滑动着轮椅,一脸固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夙月见他就快要出帐篷,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赶紧站起身,去柜子里取雨伞。
“公子,我陪你去。”
既然阻止不了他,那么,她就陪着他,即便知道,他这般担心,只是为了别人。
“哎……公子。”荀书见夙月推着荀澈出帐篷,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也赶紧追了出去。
三人冒着瓢泼大的雨来到茅屋前。
因为风雨太大,茅屋的小院门被吹得大敞开,站在门口就能瞧清小院里的情况。
茅屋里,油灯未灭,只见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倒映在竹窗上,两个身影靠得很近,几乎是重叠着,从窗外看,就好似一对夫妻抱在一起。
荀澈盯着竹窗,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夙月停下来。
“公子,你还要进去吗?”夙月也盯着的竹窗,淡淡的问。
她目光紧锁在竹窗上,盯着竹窗上的两个身影,有些心疼,心疼荀澈。
“咳咳……”荀澈没有回答,掩袖轻咳了两声。
一道闪电落下,电光划过他的侧脸,照亮他的轮廓,令他的脸看上去更加苍白如纸。
荀书看得心疼,赶紧将伞向前挪了几分,帮他遮雨,“公子,您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
“走吧,咱们回去,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荀澈盯着那竹窗看了好久,才回答荀书的话。
话音夹着雨声落下,他垂着眸子,如羽翼般的睫毛轻轻搭在脸上,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心里升起一阵阵失落,有些暗自伤神。
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吗?
“小姐,咱们还去帐篷吗?”
茅屋不远处,袁金铃主仆盯着荀澈黯然伤神的离开。
“不用了。”袁金铃收回视线,莞尔笑了笑,“雨下得这般大,咱们回去睡觉。”
今夜下这般大的雨,她原本是担心荀澈的帐篷挡不了风雨,所以才特地出来瞧瞧,却没想到,刚出门,就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慧珍见袁金铃面露笑容,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一边撑着伞,一边道:“小姐,如今,荀公子已然知道云沫与那丑八怪苟且,如此这般,他一定不会再受云沫狐媚。”
这些话正中袁金铃下怀,她听后,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只要荀澈断了对云沫的心思,她离荀家主母的位置也就近一步了。
夙月推着荀澈离开后,才有说话声从茅屋里传出来。
“云夜,这里有些漏雨,拿些茅草来补补。”
“夜叔叔,这里也漏雨,还有那里……”云晓童盘腿坐在床上,时不时伸手指着屋顶。
冷雨淅淅沥沥的下,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
昏暗的屋子里,云沫跟云夜为了修补茅屋顶,大晚上,搞得手忙脚乱。
那茅屋顶距离地面有些高,尽管云夜也不算矮,但是也得垫一个凳子,才能够得到。
黄泥地面被雨水浇过,有些湿滑,云沫见他垫着凳子修补屋顶,担心凳子腿打滑,就帮忙扶着凳子,如此这般,两人的身子就贴的很近,身影倒映在竹窗上,从外面看,就好似两个人抱在一起。
忙到半夜,总算将多处漏雨的地方都修补好了,雨势逐渐变小,雨水没再顺着茅草垛渗下来。
“总算不漏了。”云沫抬眼望着屋顶,松了一口气。
云夜也盯着修好的屋顶,琢磨了一会儿,道“夏日多发雷雨,暴风,这屋顶恐怕不够结实,必须得重修。”
云夜说得没错,夏日多发雷雨,爆风,这样破旧的茅草屋抵挡得了今夜的风雨,难保第二次风雨来临,不被吹塌,就算重新加盖了屋顶,也无济于事,茅屋的墙体,柱头都坏了,加盖屋顶治标不治本。
“这茅屋太破,没有重修的必要了。”云沫一边坐下歇息,一边道,“明日,我便去打听打听,看谁家有房屋要卖,若有,就买下,反正这些日,我也正琢磨着这茅草屋太狭窄,太破旧了,想将它换掉,至于这茅草屋嘛,等天转晴了,我去请工匠来翻建一下,用来做豆腐坊,这样一来,就不用每日都等秋月她们下了早工,才能烧午饭。”
“你决定了就好。”云夜盯着云沫的侧脸,“钱够吗?若是不够,我上山去打些猎物。”
“这些日子,我存了些钱,买座小院是够了。”云沫随口答道,她回答了云夜的话,眼神才一亮,“你还会打猎?”
云夜提起打猎的事,她才想起自己在雾峰山设的猎坑,这么久没上山去看,不知有没有捉到猎物,若不是云夜提起打猎的事情,她还忘了这件事。
“嗯。”云夜略微点头,“我觉得,我应该会使箭,打猎应该不成问题。”
“你觉得……你应该会使箭。”云沫听得满头黑线,“打猎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说吧。”她说着话,捂嘴打了个哈欠。
“时辰不早了,你去睡吧。”云夜见她面露倦色。
“那你呢?”云沫打着哈欠起身,“驴棚已经被雨淋透了,怕是睡不成了。”
她说完,才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瞧她问的什么话——那你呢?你没睡处了吧,要不要也上床挤挤,云夜会不会这样想?
“咳咳。”云夜尴尬的咳了两声,“你睡你的,不用担心我。”听云沫言语间透着关心,他心里划过一丝甜蜜,“我将椅子拼起来,随便将就一夜就行。”
他说完,便将几把椅子并排拼凑在一起,然后躺了上去。
云沫见他躺在椅子上,头枕着手臂,双目微瞌,这才脱了鞋,爬上床。
被窝里,云晓童睡得一脸憨甜,忙碌了大半夜,云沫爬进被窝,没过多久,也沉沉睡了去。
云沫母子俩均匀的呼吸声传进云夜的耳朵,他换了个睡姿,将脸对着床的方向,目光落在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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