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还是热的,这茅屋有住人,你们出去几个人寻寻,切记勿吓到主人家。”
小茅屋是荀书搭建的,这段时间,他住在这冥空山中,就是为了找到那日的老者,要回荀澈的尸身,只是他将整座冥空山都走遍了,也未再见到老者,那老者就似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方才,他听见数人的脚步声靠近,出门一看,远远见十几支火把在漆黑的夜里闪烁,担心是山贼,寡不敌众,这才躲了起来。
独孤玲琅一声吩咐,七八名护卫齐齐出动,在茅屋四周寻人,一边寻并一边喊。
荀书听着那喊声,直觉不像是山贼,便壮着胆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荀书公子,怎么是你?”独孤玲琅身边的护卫一眼便将他认出来,“公主担心荀公子,亲自前来寻找,怎么不见荀公子?”
“夙月,是夙月来了吗?”荀书将那认出他的护卫看着,激动得热泪盈眶,“夙月此刻在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那护卫赶紧回答:“公主现在在茅屋内。”
没等那护卫的话音落下,荀书将他丢下,小跑冲进了茅屋,“夙月。”
独孤玲琅听着声音熟悉,将轮椅转过来,见荀书一脸沧桑的站在门口,不见荀澈,心中那种不好的直觉猛地加强。
“荀书,公子呢?怎么不见公子?”她抱着侥幸心寻问。
见她一脸渴望,荀书多么不想告诉她事实,心中纠结了许久,最终是缓缓开了口,“夙月,公子……公子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荀书,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独孤玲琅隐隐觉得心痛。
荀书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进眼眶里,仔细道:“三个月前,我与公子在这冥空山中偶遇一位老者,那老者知道百花谷所在,还说,凡胎肉体是永远到不了百花谷的,只有死人的魂魄能够前往,公子为了前往百花谷寻找雪情花,已经被那老者给……杀了。”
荀书话落,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独孤玲琅的心头,令她身子颤抖,“你说公子……公子死了?不,不。”她猛烈地摇着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公子不会丢下我的,他说过,他要娶我,他不会丢下我的。”
“夙月,你冷静一点。”荀书见她情绪失控,走到她身边去,用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老者带着公子消失,为今之计,咱们应该将公子的尸身找回来,带回大燕安葬才是。”
独孤玲琅久久才咬牙冷静下来,她扬眉与荀书对视,大滴大滴的眼泪沿着脸颊滚落,一双眼眶通红,“荀书,那老者是在何处消失的?”
荀书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细细复述给夙月听,“那位老者带着公子就消失在茅屋前那棵柳树旁,这三个月来,我寻遍了冥空山,也未再碰见那位老者。”他将话语停顿了一下,说出心中的疑惑,“夙月,我怀疑,或许那位老者是山中的精灵,他将公子带走,不知是真知道百花谷的下落,还是别有目的。”
独孤玲琅听后,对荀书的猜测有几分相信,带着失去挚爱的怒火,冷冷吩咐随行护卫,“来人,去将门外那棵柳树拔了,就算将冥空山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老者给本公主找出来。”
“且慢。”护卫正欲行动,被荀书制止。
荀书道:“夙月,那棵柳树拔不得,若是那老者真是山中精灵,若那柳树底下真是另有乾坤,咱们冒然将柳树拔出,恐怕会破坏那里面的世界,对公子造成伤害。”
“那,我们该怎么办?”独孤玲琅百感交集,眉头皱起老高,六神无主。
荀书哀叹一声,“等,只有等,那老者之前说过,一旦公子拿到雪情花,他便会代公子将雪情花转交给我,只要等到老者再次出现,咱们就能知道公子的情况了。”
独孤玲琅顾及到荀澈的安危,斟酌了一番,只好挥退了身边的护卫,按荀书说的去做。
接下来的日子,一行人便在山中等候,光阴一晃,又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荀书下山采买食物,刚走到柳树边,就惊得他将提在手里的竹篮都扔掉了。
“公子,公子……”
柳树下,一名素袍男子静静躺着,在男子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朵洁白如雪的花,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三个多月的荀澈。
“公子!”荀书丢下竹篮,大步走到荀澈身边去,细细一看,见他胸口处上下起伏着,完全是一个大活人,几乎喜极而泣,“公子,你醒醒,你醒醒。”
几句公子传进茅屋内,独孤玲琅心头一阵颤抖,不顾一切转动着轮椅,往门外走,“阿澈,是阿澈回来了。”
护卫见她如此急迫,赶紧将她推到了柳树下。
荀书连连叫了几声,荀澈这才幽幽转醒,他缓缓张开眼帘,一束光射进他的眼睛,旋即独孤玲琅那抹消瘦的身影便倒映在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只是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独孤玲琅此刻消瘦的身影,只能根据声音辨出是她。
在百花谷的这段时间,他为了浇灌雪情花,眼泪流尽,导致失明。
“月儿,你怎么来了?”他害怕独孤玲琅发现端倪,张着眸子,刻意做出凝视她的动作,“独孤城距离冥空山千里迢迢,你腿脚不便,是怎么到此处的?”
一想到独孤玲琅为自己所受的苦,所遭的罪,他一颗心揪起疼。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令独孤玲琅激动得泪如雨下,“公子,你没死,原来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荀澈靠着柳树坐下,无比认真地,想将手中那雪白的花朵递到独孤玲琅手中,“月儿,这是雪情花,我找到了。”
独孤玲琅盯着雪情花片刻,却并未伸手去接,“公子,你怎么这么傻,若是你都不在我身边,我要雪情花来何用,我的容颜不及你分毫重要。”
“傻丫头,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荀澈为心爱之人寻到雪情花,心中充满了柔情,“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哭什么。”
独孤玲琅半天未将雪情花接过去,他握着雪情花的手动了动,试图将花直接送到独孤玲琅手中,“拿着,我要成你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只是,他这伸手一递,却将雪情花递到了荀书的怀里。
“公子?”荀书诧异。
“公子,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荀澈将雪情花递给了荀书,却不自知,独孤玲琅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有问题。
荀澈发觉自己出错,身子微微僵住,将雪情花从荀书怀里收了回来,掩盖事实道:“我的眼睛没事,被风迷了眼而已,不必担心。”
他越解释,独孤玲琅越是怀疑,什么都不说,干脆抬起一只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毫无察觉。
见此,独孤玲琅,荀书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
“古籍记载,雪情花需要用有情之人的眼泪浇灌,才可盛开,公子,你是否是因为浇灌雪情花,才流尽眼泪,无法视物?”独孤玲琅已经猜到,一颗心犹如被凌迟,痛得呼吸困难,“都是为了我,若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我就是个灾星。”
“公子……”荀书难过得低低抽泣,“荀书负责照顾你,你如今却这般模样了,荀书该如何向老太爷交待,若是老太爷知道此事,该有多难过。”
本是最该伤心之人,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荀书,等回到大燕,我会向爷爷解释,爷爷必不会怪罪于你。”
“公子,荀书不是怕老太爷怪罪,荀书是难过……”荀书一脸愁容。
荀澈始终保持着温润的笑容,转动着一双失去光明的眸子,凭直觉,看向独孤玲琅的方向,“月儿,你行动不便,我无法视物,如今,我们俩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你说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索着去握住了独孤玲琅的一只纤纤玉手。
“公子,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独孤玲琅没好气回答,旋即将手从他手心里抽离出来,捧上他的脸颊。
原本光滑细腻的脸颊,如今抚摸着,却有些粗燥,“公子,在百花谷这三个月,你是否吃了很多苦?为何脸都粗燥了,头发也白了不少?”
荀澈心头一僵,不敢告诉独孤玲琅,他拿了十年寿命与百花谷谷主交换一枝雪情花之事。
“吃苦倒是没有。”他嘴角噙出一丝微笑,语调轻柔得像春风,轻轻拂过独孤玲琅的耳畔,“只是百花谷谷主向来只吃素,我在百花谷这三个月,半点荤腥都没沾上,缺乏营养,所以看上去老了很多,月儿会不会因此嫌弃我?”
在百花谷的三个月,他日日只饮那杯蜜茶,如此说,也不算欺骗独孤玲琅。
他话落,独孤玲琅忽然倾身向前,突如其来地主动将他抱住,下巴枕在他锁骨与颈窝之间,柔声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公子,就算你牙齿掉光,白发齐眉,我也不会嫌弃你,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永远是。”
“月儿怎么还唤我公子。”荀澈被那双纤细的手臂抱着,心中甜蜜感蔓延。
兜兜转转这些年,他的挚爱,最终还是怀中的女子。
独孤玲琅脸颊微微灼热,“公子,那我该唤你什么?”
“月儿觉得呢?”
“阿澈吗?”
……
一个月后,独孤城。
城主府张灯结彩,红绸彩旗飞扬,乐声不绝于耳。
荀澈一袭新郎礼袍,剑眉英挺,五官俊朗,纵使是老了十岁,也不减那绝世风姿,在他面前,是一辆鲜花编织的轮椅,轮椅之上,独孤玲琅一袭嫁衣如火,今日,她未带头冠,娇俏的面容犹如一朵盛开的雪情花,美得那么耀眼夺目,荀澈推着她,缓慢地走在红地毯上,朝独孤万里,欧阳花蕊,永定老王爷,芸芸宾客而去。
“阿澈,再向前走十步,就是厅堂了。”
“好,月儿。”
两人配合默契,犹如已做了多年的夫妻。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司仪官的高呼声响在大厅,两人在芸芸宾客的祝福声中,行过夫妻之礼。
……
洞房之中,新郎温润如玉,揽着新娘纤纤玉手道:“月儿,你行动不便,自此我便是你的腿,你想去的地方,我代替你走,不管天涯,还是海角,只要是你想去的。”
新娘娇颜秀眉,对着新郎微微一笑,“阿澈,你是我的腿,那么,我便是你的眼,这一生,你看不见的,我代替你看,代你看沧海山田,看云卷云舒,可好!”
“好,月儿,往后我只为你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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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翎篇(1)()
玉华仙岛。
“禀报族长,再生泉今日出现异象。”看护再生泉的风族护卫急急前往族长茅屋禀报。
茅屋院中,风族族长正在晾晒自己配制的草药,听闻护卫禀报,晒药的动作便停下来,“几年了,再生泉终于有动静了。”
“族长爷爷,定是金子,银子要苏醒了,我去通知风晚姑姑。”一个粉雕玉砌的小丫头自茅屋里蹦出来。
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燕子翎。
这几年在仙岛之上,小丫头长高了不少,眉宇之间已见燕璃,云沫夫妇俩的一点影子,那双紫眸美得赛过世间的一切宝石。
不等风祖族长开口,小丫头因为兴奋,如一只轻盈的蝴蝶,不过眨眼的功夫就飘出了族长茅屋。
两个多时辰后,风祖族长,风晚,燕子翎出现在再生灵泉。
咕咚……咕咚!
平静了几年的再生灵泉,此刻水面正翻涌不停,拳头般大的水泡不断自水底升起,整个泉眼犹如烧开的一锅水。
燕子翎站在灵泉边上,凝视着翻涌不停的水面,心情激动,“金子,银子,是你们醒了吗?”
呐喊声进入水中,传至水底。
其他人皆屏着呼吸,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水面,等待进一步动静。
“族长叔,再生灵泉产生此异动,会是金子,银子苏醒吗?”风晚忐忑地问。
这些年,小翎儿日日盼金子,银子苏醒,她生怕小翎儿再失望。
“且看看吧。”风族族长注视着水面,眉头拧紧。
两人一番对话刚完,忽然嘣的一声,水面炸开,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四射乱飞的水花迫使人睁不开双眼。
等那一丈多高的水花落下,再生灵泉归于平静,在场几人睁开双眼,定神一看,不知何时,岸上已多了一对少年少女。
少年一袭白衣,如墨晕染的发轻轻垂在肩,面容英俊,一颦一笑与几年前毫无差别。
少女一袭粉衣,修眉杏眸,美颜娇娥,亦是与几年前毫无差别。
“金子,银子,呜呜……你们终于醒了。”少年,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沉睡多时的一对灵兽,燕子翎盯着少年,少女的脸,激动得热泪盈款,泪花湿润了一双紫眸。
“小主人,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金子,银子几乎同时开口。
“能再次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燕子翎泪花闪烁,张开双臂,扑进金子,银子的怀中。
见此团聚的场面,风晚亦忍不住抹泪,风祖族长微微一笑,心头甚慰,“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小主人,你长高了不少呢。”金子忽然关注燕子翎的身高,“再不是以前那个鼻涕虫小丫头了。”
燕子翎反驳,“金子你乱说,本姑娘才不是鼻涕虫。”
“兴许,兴许是爷昏迷太久了,记错了。”金子呵呵一笑。
“一定是你记错了,哼!”燕子翎小脸上带着薄怒。
这只狮子,刚刚醒来就嘲笑她,太可恶了,亏她这几年天天都惦记着他。
“小主人,你别生气了,爷给你看一样好东西。”金子见燕子翎撅着小嘴儿生气,讨好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将一枝发着白光的草递到了燕子翎面前,“这是我在灵泉深处采到的。”
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苏醒了,为了守护银子,他在灵泉水底多待了一年,这一年闲着无事,他游遍了整个再生灵泉,无意之中碰到了这株灵药。
“这是什么?”燕子翎接过灵草,仔细看了看,又筹到鼻子处闻了闻,“我在玉华仙岛待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东西。”
金子一脸尴尬,“爷……爷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主人,这无名药草既然生长于再生灵泉的深处,定然应该是好东西。”银子道。
“小丫头,将那草药拿来给爷爷看看。”风祖族长忽然开口。
燕子翎转身去,将那被白笼罩着的草药递到他面前,“给,族长爷爷。”
风祖族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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