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慢着关门。”慧珍见那小厮关门,赶紧用手挡住,“你家公子不在,去哪里了?”
“姑娘,你还是请回吧,我家公子去哪里了,我不方便透露。”那小厮见慧珍抵着门,有些无奈。
不过荀书吩咐过,不准告诉外人,公子爷的行踪,他便不敢透露分毫。
“我家小姐又不是外人。”慧珍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将门抵住,就是不肯松手。
那小厮有些老实,见慧珍不肯松手,急得跺脚,“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不能说。”
袁金铃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瞧得一清二楚。
见慧珍与那小厮胡扯了半天,也没问出结果,她柳眉怒沉,心中十分气愤,撩开车帘,自己下了马车,走到荀府大门前。
“小姐,这小厮说荀公子不在。”
袁金铃没有搭理慧珍,视线越过她,直接落在那小厮的身上。
“大胆狗奴才,竟然敢对本小姐隐瞒荀公子的去向,你可知,本小姐与荀公子是多年的好友,今日,本小姐来找荀公子,是有大事相商,你若执意不说出荀公子的去向,误了荀公子的大事,可吃罪得起?”
袁金铃长在深宅大院,身边缺不了下人伺候,经常与下人打交道,她自然有一套对付下人的手腕。
“小……小姐,公……公子爷去……去了阳雀村。”
那小厮是荀府的下等奴才,没机会近身伺候主子,更没见过啥大世面,袁金铃几句话就将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立马将荀澈的行踪说了出来。
去阳雀村了?去那穷乡僻壤做甚?
听说荀澈去了阳雀村,袁金铃转身就离开,不过,她满腹疑问,想不明白,荀澈去那穷乡僻壤之地做甚。
慧珍赶紧跟上去,伺候袁金铃上马车。
“小姐,姓云的村姑就住在阳雀村,荀公子此番去阳雀村,您说是不是去找姓云的村姑?”车厢里,慧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金铃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姓云的村姑也住在阳雀村,此事当真?”袁金铃确认道。
这件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难怪,难怪荀澈好端端的会去那种穷乡僻壤之地。
慧珍肯定的点头,“小姐,自然是真的,上次,您让人调查姓云的底细,就查出了她是阳雀村人士。”
听了慧珍的话,袁金铃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可不认为,荀澈有那份闲心,为了点吃食,竟然亲自跑去阳雀村,难道,难道荀澈看上姓云的那村姑了?
难怪姓云的不愿意上县衙府做厨娘。
“慧珍,回去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也去阳雀村。”袁金铃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下,想到荀澈可能看上了云沫,她心里又气,又急。
荀澈是她看上的,一个丑陋低贱的村姑凭什么和她争。
袁金铃憋着一肚子怒火,吩咐马车速速回府,马车到了县衙府,她下车,沉着一张桃花秀颜,贝齿轻咬着下唇,满腹怒气的朝县府后院走去。
“金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去荀府了吗?”她疾步穿过花园时,被卫香萍唤住。
卫香萍是秭归县县太爷袁无庸的原配夫人,只见她穿了一件大牡丹织锦镶边百褶裙,身上披着水箩轻纱,头上钗环佩戴,风韵犹存,领着两个丫鬟坐在柳树下欣赏亭下的游鱼。
瞧袁金铃怒气冲冲打花园走过,慧珍垂头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她赶紧将袁金铃唤住。
“娘,你快别说了,真是气死我了。”
袁金铃走到树荫下,卫香萍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你这般生气,是为何?”卫香萍关怀道。
“你们都退下。”她剪水眸犀利一转,将身旁的丫鬟全数屏退,才对卫香萍道:“娘,荀公子去阳雀村了?”
“他去阳雀村做甚?”卫香萍一脸疑惑的盯着袁金铃,“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有啥好去的。”
袁金铃气得狠狠咬了咬唇,“那姓云的村姑就住在阳雀村,说不定,荀公子此番去阳雀村是去找她的。”语气顿了顿,“娘,你说,荀公子是不是看上那村姑了?”
卫香萍琢磨着袁金铃的话,半响后,才道:“金铃,且不可自乱阵脚,这些年娘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要冷静,就算荀公子看上了那村姑,也可能只是一时好新鲜,男子,哪有长久钟情于某个女子的,只要这新鲜劲儿一过,你还是有机会的。”
袁金铃水眸闪了闪,觉得卫香萍分析得很对。
卫香萍拉着她的手,继续道:“明日,你就去阳雀村。”
“嗯。”袁金铃点头,这一点,她和卫香萍不谋而合。
“只不过,金铃,你得将你大小姐的骄傲收起来,去了阳雀村,千万不可罪姓云的村姑,既然荀公子喜欢她,你就想方设法接近她,就算心里再气,也暂时将她当朋友,在荀公子面前显示你的大度。”
“娘,让我想方设法接近那个下贱的村姑,将她当朋友,我做不到。”袁金铃一脸怒容。
上次,云沫拒绝她的邀请,她心中本就有气,这次,又是因为云沫,荀澈才去了阳雀村,她心中更气,两次怒火加起来,令她恨不得将云沫给千刀万剐了。
“金铃,你还想不想嫁进荀府,做荀家的主母?”卫香萍沉眉反问。
“当然想。”袁金铃毫不迟疑的回答。
荀澈的真实身份,她是知道的,荀家不仅家底殷实,更是王侯之家,若能嫁进荀家,便是一朝飞上枝头,且能不愿意。
“既然想嫁进荀家,就听娘的劝,就算你再厌恶姓云的村姑,也得忍着,娘比你了解男子,男子都喜欢知书达理,大度宽容的女子,你若不将你大小姐的脾气收敛些,只会令荀公子厌恶,姓云的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村姑,你明面上对她好,背地里想如何收拾她,都成。”
“娘,我听你的。”袁金铃觉得卫香萍的分析很有道理,方才,她是气糊涂了。
笠日一早,袁金铃就带着慧珍,还有两名促使婆子去了阳雀村。
几人找不到云沫家,马车到了村口,袁金铃就打发慧珍去问路。
“这位大婶,请问云沫云姑娘家怎么走?”
“就在前面不远处,拐个弯就到了。”那农妇有事,随便指了指路,就急着离开。
慧珍愣了愣,前面三条岔路,到底往哪边走。
“你们找云沫有啥事?”
此时,云珍珠正在自家菜园里摘菜,她家的菜园就在村口边上,慧珍打听云沫家的方向,她听得一清二楚,便提着菜篮子走了过来。
“姑娘,你认识云姑娘吗?请问云姑娘家怎么走?”慧珍正愁找不到人问路,这会子,云珍珠主动过来搭讪,她一脸笑容的将云珍珠看着。
“认识,咋不认识。”云沫那贱蹄子化成灰,她都认识,“你们找云沫有啥事?”说话间,云珍珠拿余光瞧了瞧袁金铃坐的马车。
风一吹,从那马车里飘出一阵香风,车篷四角的金铃铛发出悦耳的铃声。
金铃铛?秭归县的百姓都知道,秭归县第一美女袁金铃喜欢在马车上悬挂金铃。
“这位姐姐,旁边那马车里坐的可是咱们秭归县第一美女,县太爷袁大人家的千金,金铃小姐。”
“正是。”慧珍点头,“姑娘,你知道我家小姐?”
“知道,知道。”云珍珠一脸乐呵呵,“金铃小姐可是咱们秭归县的第一美女,长得天仙一般,哪能不知道。”
哼,云沫那贱蹄子真是命好,竟然让袁小姐亲自来找。
她与慧珍说话时,心里冷哼,妒恨死了云沫。
“姑娘,你能否带我们去云姑娘家?”慧珍怕云珍珠走了,又找不到问路的人。
“成啊,我家就住在她家隔壁,你们跟着我就是。”云珍珠将菜篮子挎在手腕上,走在前面带路。
慧珍转身招了招手,示意那车夫驾车跟着,几人便跟着云珍珠往云沫家而去。
走到茅草屋附近时,袁金铃透过窗帘看见了荀澈的帐篷,便探出头吩咐婆子去向云珍珠打听。
“小姐,那位姑娘说,这帐篷是一位俊俏公子搭的。”那婆子很快来回话。
俊俏公子?这等穷乡僻壤能有啥俊俏公子,里面住的一定是荀公子。
“慧珍姐姐,到了,这里就是云沫家。”
一路上,云珍珠与慧珍闲聊,两人很快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我家就住在隔壁,若是袁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云珍珠向慧珍指了指自家的方向。
“多谢珍珠妹妹。”慧珍笑道。
她简单与云珍珠道了谢,便去伺候袁金铃下车,“小姐,咱们到了。”
袁金铃下了马车,便吩咐一个婆子去叫门。
“请问云姑娘在家吗?”袁金铃交待过,不得无礼,那婆子走到门前,往小院里瞧了两眼,不敢造次,客客气气的叫门。
因为是早上,茅屋里,秋月,贺九娘她们都在。
“沫子姐,又有人找你。”秋月听到喊声,提醒道。
她提醒完云沫,透过墙缝往院子里瞧了瞧,最近,咋这么多人上阳雀村找沫子姐?
云沫正帮着马芝莲,桂氏洗腐婢叶,听到喊声,她将手里的叶子丢在盆里,就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走出灶房朝院门走去。
“这位大婶,你找我何事?”云沫走到院子里,撩眼一瞧,是一个陌生的妇人,便淡淡问道。
袁金铃主仆站得靠后一些,她并没有瞧见。
那婆子见云沫走过来,赶紧退到一边去。
“云姐姐,是我想见你。”
那婆子退到一边后,袁金铃莲步婷婷走上前几步,一双杏花剪水般的眸子将云沫盯着,樱花秀唇略带幅度,笑容淡淡。
云姐姐?
云沫确定袁金铃是在叫自己,因为现在,此处,除了她姓云,没第二个姓云的了,不过,她何时与袁大小姐关系这般亲密了,都姐姐长,姐妹短了。
“原来是袁小姐。”云沫微怔,神色旋即恢复常态,“不知袁小姐找我何事?”
袁金铃微微笑了笑,道:“我对云姐姐一见如故,非常想交云姐姐你这朋友,昨儿,我听说云姐姐就住在阳雀村,所以,今早就赶过来了,正巧,我最近身子有些不好,郎中说最好能到乡下走走,散散心,对康复有好处。”
云沫细听袁金铃将话说完。
这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挤阳雀村来养病了,当这穷得叮当响的小山村是疗养胜地吗?
“云姐姐,我这般冒昧打搅,你不会怪罪我吧?”袁金铃一边说话,纤手同时搅着自己的手绢,那蚕丝手绢都被她扭成了麻花,她杏目微垂,秀唇微嘟,肤色如雪,眉眼如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云沫见她这般,打着哈哈笑道:“袁小姐能光临寒舍,是我的荣幸,我怎可能会怪罪袁小姐。”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袁大美人,你做出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敢怪罪于你吗?若怪罪于你,恐怕阳雀村的男人一个个都会扛着扁担找上门来。
“云姐姐,那你可否请我进去坐坐。”云沫说完,袁金铃眨了眨水眸,一脸期待的将云沫盯着。
反正袁金铃只是进来坐坐,对她没什么影响。
“袁小姐,请进。”云沫略微琢磨后,将袁金铃主仆几人请进了茅草屋。
袁金铃跟在云沫的身后,一双金丝绣鞋踩在黄泥巴地上,鞋底沾了不少尘土,那拽地的蓝湖轻纱柳丝裙也弄涨了,她皱了皱眉,心里很是嫌弃,旋即,她将眉头舒展开,含笑道:“云姐姐,你家这茅草屋可真好,山中一间屋,曲径通幽处,很是清雅呢。”
慧珍跟在袁金铃的身旁伺候,她瞧着眼前破旧简陋的茅草屋,撇了撇嘴,眸子里写满了嫌弃,不削之色,就连跟在后面的两个粗使婆子对云沫家的茅草屋也是一脸嫌弃。
眼前这间茅草屋,还不如她们家的茅草体面,小姐竟然屈尊来这种地方,不知是怎么想的。
山中一间屋,曲径通幽处……
听到袁金铃吟的诗,云沫心中干笑几声。
袁大美人这是安慰她?还是脑子抽了?若是有条件,谁愿意住这般简陋破旧的屋子。
“袁大小姐真不愧是秭归县的才女,随口成诗,令云沫仰望莫及。”
“云姐姐谬赞了。”袁金铃淡淡道。
她谈笑说话间,始终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仪容。
云沫将她请进屋,“袁小姐请坐。”
见云沫将一把做工粗燥的椅子提到袁金铃的面前,慧珍赶紧上前一步,拿了一块锦帛垫在上面,“小姐,可以坐了。”
袁金铃理了理裙子,轻轻坐下,云沫盯着那锦帛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袁小姐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沏壶茶来。”
“有劳云姐姐了。”
云沫出了门,走去灶房沏茶。
秋月见她提着茶壶,围上去,好奇的问,“沫子姐,是谁找你,莫非又是位俊俏公子?”她与云沫关系好,经常这样随口开玩笑。
“小丫头,学会贫嘴了。”云沫瞪了她一眼,将自己采的野茶倒一些在壶中,“没有什么俊俏公子,找我的是咱们秭归县的第一美女。”
“啥?”秋月一脸惊讶,“沫子姐,你说找你的人是袁大小姐。”
“正是。”云沫点头,她泡好茶,扭头瞧秋月一脸震惊的模样,心里好笑。
袁金铃来阳雀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果可以,她还不想接待这位袁大美女呢。
“沫子姐,听说袁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是真的?”马芝莲也是一脸好奇。
但凡女孩子都爱美,就算自己长得不美,也羡慕那些长得美的,马芝莲,秋月就是这样,听说袁金铃来了,两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是长得跟天仙似的。”马芝莲形容得没错,单论长相,袁金铃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沏好茶,云沫就提着去了房间。
“袁小姐,穷乡僻壤没有好茶招待,这是我自己采的山茶,请勿见怪。”云沫一边说话,一边提着茶壶给袁金铃倒茶。
药黄色的茶水顺着茶壶嘴流进陶瓷碗里,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夹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山茶香,虽没有西湖龙井,雨前毛尖这些茶来得香醇,但是却别有风味。
慧珍瞧着那药黄色的茶水及那粗燥刺手的土陶碗,眉心处拧了拧。
这姓云的太无礼了,竟然拿这么低贱的茶水招待小姐。
“小姐,郎中说你脾胃不好,不宜喝茶。”因为袁金铃有交待,不准得罪云沫,她不好指责云沫的茶水不好,便借口说袁金铃脾胃不好,不宜喝茶。
袁金铃垂目盯着面前刺手的土陶碗,心里也是嫌弃的,她正觉得那土陶碗看着恶心,不想喝那茶水,慧珍便说了刚才的话,她便顺坡骑驴下。
“云姐姐这茶极香。”她用手在鼻翼边轻轻拂了拂,深吸一口气,做出品香的动作,“可惜我脾胃欠佳,无福享用这样的好茶。”
云沫知道袁金铃是嫌弃她的茶不好,嫌弃她的茶碗粗燥,既然袁大小姐不想喝她的茶,她也不勉强。
“没关系,身子重要。”云沫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吹了吹,慢慢的品尝。
两人随意聊着,云沫都接连灌了好几碗茶水,肚子都撑圆了,却见袁金铃依旧稳坐如泰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屋外,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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