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她们都是坐台小姐,见了老板他们却做起淑女状,用各种各样自我感觉良好的表情,极职业地迎接着来客。老板在她们肆无忌惮的目光下脸热气粗,有些不敢迎接她们那美目盼顾的眼波。
宋总低声说:“别走得太快呀,看上哪一位了,我帮你叫。实行三包,包你满意。”
老板不由皱了皱眉头,对宋总极为不满。老板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经他这样一咋呼,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了,觉得脸上发烧。老板说:“什么三包不三包的,你可别拉我下水。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唱唱歌的。”“好呀,”宋总笑着说,“今天让你唱个够。”
老板和宋总刚一坐下,一位穿超短裙美貌妇人款款而来。她冲着宋总笑了,说:“宋总你咋成了稀客了。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宋总说:“我今天有贵客,你可要安排好。要档次高一点的,我这位客人可是教授。”
领班夸张地说:“那太巧了,我这今天来了一个大学生。教授配大学生正好。”
宋总冷笑一下说:“是真的假的?上次你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说是个处女,结果……”领班说:“这次绝对不会有假,我看过她的学生证。”宋总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领来看看。”
领班去了一会便领了一群小姐来了。她让小姐在老板面前站成一排,让老板自选。这种方式有点像唐伯虎点秋香的味道。宋总让老板选,老板让宋总选。领班见老板和宋总互相谦让,便笑了。说:“不会没满意的吧?”
宋总说:“你就看着安排吧。”
领班说:“不太好意思是吧,那我就乱点鸳鸯谱了。”
领班为宋总安排了一位丰满而又艳丽的。宋总哈哈笑了,说:“看不出你还挺有眼光的。”
领班为老板安排了一位文静而又素雅的女孩,身上有一点淡淡的书卷气。若是走在街上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和坐台小姐联系在一起。她应当是一个良家女子,而且出身书香门第。毫无疑问,老板被这位气质不凡的女孩吸引住了。老板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歌舞厅,而是在某个艺术沙龙。领班见老板愣着,便偷偷地会心一笑,说:“她可是刚上几天班,先生可要好好待她。”说过走了。
老板连忙起身和那女孩握手,彬彬有礼地说了声:“你好!”
她对老板的礼貌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意外。她也向老板问了一下好,然后很沉静地坐在了老板身边。两人互相望望,会意一笑,也不说话,仿佛早就相知了。
老板猜不出她的年龄,现代女性都是这样。不过,老板敢说她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眼睛里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就如淡淡的薄雾,只是每当一笑,那微笑就如一阵轻风,将那薄雾拂去了,只剩下一潭池水。
她坐在老板身边,老板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甜美而又清香的香水味。这香水味和她身上少女特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沉醉。老板不由深深地吁了口气。她望望说:“怎么叹气呀?”
“没,没有。”老板有些不好意思了。
由于舞厅太吵,交谈困难。老板不知道身边的那位小姐的任何情况。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问。老板和那小姐各自默然地喝茶吃瓜子。不知不觉已到了十一点。这时,舞厅领班向大家宣布:“舞厅已到了午夜柔情十分,请小姐和先生跳舞。”
顿时,歌舞厅的灯光熄灭了,一线蓝色光柔柔地洒在舞池中间,那首著名的《蓝色多瑙河》随着蓝光喷洒而出,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老板身边的小姐起身伸出了纤纤的素手。老板连忙起身握住那手,两人踏着曲子滑进了舞池。
老板问:“你叫什么名字?”她沉了沉半天没回答。仿佛把自己的名字忘了似的。末了,她回答道:“我叫董小令。”“是哪几个字?”
“小令,是宋词的一种,意思是短小的词。”老板不由独自发了一下愣,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好名字。那‘小令’二字就雅得很了。想必你父母是知识分子。”
董小令笑笑:“这是我自己取的。”
“什么,哪有给自己取名的。”
“是笔名。”
“喔,你是学文学的吧?”
董小令又笑了一下。
“你怎么当坐台小姐了?”老板问了这话心中便开始后悔,老板觉得不该问这问题,太唐突。董小令沉沉地跳着舞,不做声,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声十分沉重。让老板四肢僵硬,舞跳得就十分吃力了。老板不由低下头来望望董小令,见她脸上正挂着两行清泪。老板的心一下抽紧了,老板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下,说:“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董小令仰起头,腮边挂泪,强作欢笑。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当老板和董小令跳完舞回到位子上后,舞厅里顿时少了许多人。老板见宋总也不见了,招手叫领班。领班暧昧地笑笑说:“他先走了,让你好好玩,一切费用都记在他的账上。”老板望望董小令,说:“难道他带小姐出台了。其他客人呢,怎么说走都走了。集团消费?”领班很有意味地笑笑也不说话。
董小令默默地低下了头。
好家伙,这些人也真敢呀。老板也无心再玩,看看表说:“我也该走了,十二点了。”
董小令也说:“我也该走了,下班了。”
“你们也是坐班制?”老板打趣地问。
“如果没有客人,我一般都是十二点钟走。”
“一起走。”老板道。
“一起走。”她答,然后又现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她每一次的微笑都让老板心跳加快。她就像个谜,她那微笑就像蒙在她脸上的面纱。面对她老板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老板简直没有勇气揭开她的面纱。
老板和董小令走出歌舞厅,正巧碰到舞厅领班在门口送客人。她见了两人一起走,显然吃了一惊。她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说:“路上照顾好我们小令,她可是第一次和客人一起走。”然后冲董小令做了个鬼脸。
老板有些尴尬地向领班点了点头,觉得她肯定是误会了,还以为自己带董小令出台呢!老板有心向她解释一下,可是见领班的目光暧昧,便把话咽了下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急忙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不久,出租车便上了海滨路,老板让出租车开慢点,打开车窗让夜风吹着。老板不无感慨地说:“我心烦的时候就喜欢在海边散步。”
“我也是。”董小令说,“要不我们下车走走吧。”看得出董小令兴致很高。
“好!”老板也来了兴趣。
老板付了车款让出租车走了,两人开始沿着海滨路散步。习习的海风带着夜晚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天上星光灿烂,水中流淌着满满的光彩。老板犹豫了一下问:“你为什么当坐台小姐?”
“是为了我父亲出书。”董小令回答。
“什么?”老板愣了一下,觉得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父亲一个真正的教书匠,到快退休了还是一个讲师。这是父亲心中的一块心病。父亲没评上高级职称是因为他没有专著。其实父亲对宋词很有研究,父亲的书稿有洋洋五十万言。连编辑看了都说这是近年来研究宋词的一部难得的著作。可是书才征订了几百本,没法出。这年月谁还会对宋词研究感兴趣呀。要是书出不了爸爸死也不会瞑目的。”
“要自费出书是吧,慢慢来嘛,你也不至于当坐台小姐呀?”
“我爸爸是肝癌晚期,而且已扩散。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哦,是这样……”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到了宾馆门口。老板在宾馆门前站住了。老板不由抬头望望自己三楼的房间。夜幕中窗口没有任何光线,一片黑暗。老板知道自己不回去那窗口不可能有光线。“哦!”老板说,“都到门口了,要不先上去坐会儿。”
董小令“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发出了一串鼻音。_
老板住在三楼,懒得等电梯了,和董小令走着上楼。楼道里的灯也许坏了,老板不得不牵着董小令摸索着上楼。这种感觉挺怪,有一种做贼的感觉。老板不由暗自窃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房门口,老板摸房卡开门。董小令却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老板的衣襟,仿佛怕老板把她丢了似的。老板打开门先将她让了进去,然后打开了灯。董小令被猛然的灯光刺激得发呆,眼睛眯成一条缝。当她适应了灯光后,老板见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才哭的。董小令四处打量了一下“哇”地一声喊道:“好大的套房呀,只住一个人呀。”老板笑笑不语。老板坐在沙发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问:“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能不能接受。”“什么提议?”董小令意味深长地笑。“你不要再做坐台小姐了。”
“哦,”董小令望望老板,“我不当坐台小姐谁为我父亲出书?谁供我上学?”
“做坐台小姐,这样会毁了你的。”
老板说着起身从里间拿出了一万块钱。老板将钱放在茶几上,说:“这是一万块钱,你可以尽快把你父亲的书出了,不要再当坐台小姐。”董小令望着茶几上的钱,闭了下眼,露出让人不易觉察的微笑。末了,她把钱拿在手中掂掂分量,很平淡地说:“那就谢谢你了,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让你觉得这一万块钱没有白花。”
“那就好。”老板很高兴地望着她。老板觉得内心很自豪。一万块能救一位女孩,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呀。同时老板对金钱也产生了一种敬意,金钱这东西可以害人可也能救人。这就是要看谁拥有金钱,拥有者怎么支配它了。过了一会,董小令问:“有热水吗?”
“热水……”老板不解,“干吗?”“我洗个澡,你也洗洗吧。”
“什么……”老板见董小令的眼神不对劲。
“怎么啦?”董小令见老板一派茫然的样子,说,“走了那么多的路,一身的灰一身的汗,洗洗睡觉才舒服。”
“你住在我这……不走啦?”老板有点口干舌燥。
“你这是什么意思?”董小令突然很粗暴地站了起来,“难道你今晚不是想让我在这过夜?”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在这过夜。”老板有些火,不由提高了嗓门。
“那好吧,不洗了。我们去卧室吧,完了,我就走。”董小令愤愤然。“什么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板对董小令那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产生一种莫名的怯意。“有没有搞错?”董小令露出了鄙视的表情,“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否则你带我出台干嘛,给我钱干嘛?”董小令有些神经质地逼视着老板,“你放心,我没有性病。我刚才说让你觉得一万块钱没有白花,是因为你还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董小令说这话时脸涨得通红,眼眶中沁出了泪,“这,你放心好吧。有几个财大气粗的老板最多曾出过五万,我都没干。因为我觉得不能太委屈自己,要卖也卖给一个看着顺眼的,卖给一个好人。我只需一万块钱,如果我看不上的人出再多钱我也不干。呜——”董小令说着趴在沙发上痛哭起来。“这……你!”老板定定地坐在那里,束手无策。老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搞成这样。老板望着董小令趴在沙发上哭着,显得还挺单薄的双臂一耸一耸的。老板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又觉得此刻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董小令独自哭了一阵,抬头望望老板,说:“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没有,没有。”老板连忙把纸巾递给她,“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哭哭心里会好受些。”董小令从包里拿出那一万块钱,说:“既然你不想要我,我也不能要你的钱。”“别这样,我是真心帮你的。这钱算是借你的,你将来有钱了再还我吧。”
“我拿什么还你?”董小令苦笑了一下,“我大学毕业靠工资一年也挣不了一万块。”
“那就两年以后或者三年以后再还,反正我也不急用钱,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吧。要紧的是先把父亲的书出了。”老板故作轻松地说,“书出了可别忘了送我一本哟。”
董小令坐直了身子,脸上现出灿烂的笑。那笑是那样纯真,再也没有了那种意味深长。老板把钱重新放进董小令的包里,然后起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董小令欲言又止,最后恳求地说,“我在你这沙发上住一夜好吗?我们宿舍肯定关门了。”
“哦……”老板说,“好吧,我为你找一床被子。”说着老板为她抱了床被子,“明天你走时别叫我,我有睡懒觉的习惯。”“好。”董小令说,“晚安。”
董小令第二天从老板处离开后就消失了。她早晨走时只留下了一张似是而非的纸条。纸条写得很简单:
我走了,谢谢你!董小令即日
这是老板手中惟一能证明世界上有董小令存在的证据。否则老板真会以为董小令只是一个梦。老板觉得董小令应该和自己联系的,自己毕竟帮助了她。老板曾打电话到歌舞厅,歌舞厅也不知道董小令的下落。领班说董小令曾打过一个电话,说不来了后来就再没露面。领班还说,坐台小姐流动性很大,今天这个歌舞厅,明天那个夜总会的。歌舞厅没有固定的坐台小姐。
当时,老板听到董小令没再去歌舞厅坐台,心中还是比较欣慰的。她毕竟听了自己的话,那一万块钱没白花。其实,宋总请老板唱歌就是请老板嫖妓,这种事情在一审判决后不止一次。可是老板并不懂其中之含义,所以当宋总请一群小姐让老板挑选时,老板总是不知所措。在这方面老板就显得十分老土了。不过,后来老板渐渐锻炼出来了。
这天宋总又请老板唱歌,老板就为自己挑了一个,老板打定主意反正不带小姐出台,唱唱歌也没什么。老板本来不想去的,想想要是碰到董小令了呢。老板心中还是想着董小令。宋总自己带着一个去了隔壁,包厢里只剩下老板和那位小姐了。老板望望小姐说:“那咱们就唱歌吧。”老板说着去找歌本。可是老板却没有找到歌本,当老板抬起头来见小姐正脱自己的衣服。
老板大惊失色,问:“你要干什么?”小姐莫名其妙地望望老板说:“你不是唱歌吗?”
老板说:“我说的唱歌不是你想的唱歌。”小姐这时已把上衣脱了,露出了丰硕的成果。小姐十分坦然地赤胸露体对着老板,说:“难道先生还有更新的唱法?你要唱‘美声’我可不干,我只唱通俗的。”老板说:“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老板说着起身便走。小姐说:“反正你唱歌的小费宋总已给了,你不愿唱可不怪我。”
老板甩门而去。老板有些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宾馆,老板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赤裸裸的方式。
当时梦欣正在老板房间看电视。梦欣见了老板问:“干什么去了?”老板回答:“唱歌去了!”
“真的?”梦欣的脸一下便拉了下来,“看样子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老板瞪了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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