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乱,连官道上也是少有行人,裴陵见甘玉儿娇。喘吁吁,不由心下怜惜,轻声道:“若是累了,就先歇息一下。”
甘玉儿歉意一笑,轻摇臻首道:“再坚持一下,便可进城,莫再耽搁了。”
裴陵翘脚看去,隐约可见前方的城门,城门石牌上,雕刻着大大的篆书‘石邑’。便也点头:“恩,你说的倒也是,那我扶你走一段。”
甘玉儿闻言,俏脸一红,却未言语,任由裴陵托住他的玉肘,身上顿时一轻,脚步也快了少许。
此时距出谷底已过半月有余,二人日行夜歇,未免招惹不便,也只小心翼翼步行,见到黄巾军便裹上头巾,蒙混过关。见官兵便装作逃难难民。
裴陵在包中取出一块兔肉干,撕开送入甘玉儿檀口,剩下的丢进自己嘴中,若有所思的问道:“虽说现在世道乱,多土匪强盗,可这一路见的人烟也太少了!”
甘玉儿轻嚼肉干,面色微红,轻声道:“冀州是黄巾盘踞之地,百姓除了进山避难的,大多已裹上黄巾,被迫劫掠去了,!人眼自然越发稀少。”
裴陵闻言叹了口气,刚想答话,突然前方城楼处火光大作,浓烟皱起!
“有情况!”裴陵低喝一声,伸手指向前方,只见汩汩浓烟随风飘远,裴陵沉声道:“石邑有异,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说完,他将手伸进衣襟,扯出半尺黄布,裹于头上,当先往那村落而去。
尚未城门,裴陵便被血腥之气熏得眉头紧皱,城中已乱作一团,熊熊大伙将半个县城都点燃,街中巷尾,两伙人正纠缠在一起,相互厮杀,一个个早已杀红双目,毫不留手!
这两伙人都是普通打扮,并无制式装备,但是头上的黄头巾,将他们明显的分成了两派!而在战场四周,竟有三五十尸首横七竖八散落余地,老弱妇孺皆未放过,有的妇女还是半身赤。裸,经过何种恶行,自不必说。
“这群黄巾恶匪!”裴陵虎目微眯,双手也攥了起来!
黄巾兵卒见有人出现,也是一愣,待看清裴陵等人头上的黄头巾之后,才舒了口气,一人月中而出,冷声道:“兄弟是哪一方的,报个名头!”
裴陵岂会将他放在心长,他并不答话,冷哼一声,缓步走向那人。
那人见裴陵面色转冷,不由微怒,伸手指向村口另一出口,冷声道:“站住,报上名来!”
“呱噪!”裴陵不再废话,他右手一抹左臂,将手中匕首抽出,骤然前刺,正中那人额头,那人未再很一声,仰面而到,没了气息!
城门处的黄巾匪兵见状大怒,都操起武器冲了过来。
“一群畜生,多活无益,死!”裴陵挺起匕首,大杀四方,这些黄金兵虽然下手歹毒,却是些没经历过大战的地痞无赖,顿时被杀的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另一伙人见裴陵身手高明,不由气势一震!
不过半柱香功夫,城门处除了两个脚程快脑子又零头的卒子跑了,其他大多被授首。
裴陵擦了一把匕首上的血迹,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与黄巾军在此厮杀?”
“元绍?”人群中一人竟然认出了裴陵,他越众而出,擦了一把面上的污血,欣喜道:“元绍,你回来了?”
“你是?”裴陵当然认不得他,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吾之前后脑受创,认不得人!”
那人一愣,叹道:“我是陶升啊,和你是邻居,真不认得我了?”
“邻居?”裴陵心中一喜,半信半疑道:“你认得我?”
“石邑……”陶升面色黯然,许久长叹一声方道:“石邑,日后怕是再无石邑了!”
裴陵心中一紧,急问道:“此话怎讲?”
陶升面色狰狞,双拳紧握,恨声道:“半月之前,一伙黄巾溃兵自南方而来,攻入石邑,见人便杀,见物便抢,城中官兵早已溃逃,只有我们城中民壮勉强将那伙匪兵击退,谁想之后竟每日都有黄巾兵来,且越聚越多!我等怕是撑不多多久!”
裴陵大惊,悚声道:“那我父母?”
陶升情绪渐渐平复,诧异道:“父母?你父母早已过世多年,这个你都不记得了?”
裴陵闻言大窘,摸了摸鼻子道:“我这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那我家还有何亲眷?”
陶升一脸怜悯看着裴陵,半晌道:“血亲怕是没了,但听你说关西临洮还有个常来往的舅父,这兵荒马乱的,日后怕是也见不得面了。”
裴陵手摸后脑,讷讷道:“哦,原来是这样。”家中没了亲眷,他心中反而暗松口气,但想起之前还跟皇甫嵩说要回家侍奉父母,不由心中惴惴。
“元绍,这么多年不见你,你去了何处?“陶升见裴陵头戴黄巾,眉头一皱,上前问道:“你不是也参加这黄巾军?“
裴陵闻言苦笑道:“如今张角已死,张梁又是我亲手所杀,黄巾军中人必欲杀我而后快!”
陶升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你杀了张梁?那张梁自人公将军,可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你……”
“信不信由你!”裴陵点了点头,开口道:“如今城中还有多少人?谁来令?”
陶升叹了口气,道:“城中百姓死伤一半,剩下的多为老弱妇孺,跑都跑不掉!”
裴陵打断道:“我说可战之人!”
陶升摇摇头,咬牙道:“各城门加一起,不超八百。我之前曾于内黄做门卫,懂得些战事,他们都听我调遣,但这次县城烧成如此模样,如何再守!”
裴陵眉头紧皱,半晌看向陶升眼神,沉声道:“若信得过,将石邑交给我!”
陶升双目一冷,看向裴陵,与其对视,良久,深吸口气,叹道:“罢了,事态糜烂至此,我已回天乏术,适才见你身手过人,强我甚多,若有心,死马当活马医吧!”
裴陵点点头,一跃而起,站到一处断壁残垣之上,向四周远眺,手指西方,说道:“你可知此山只名?”
陶升闻言一愣,点头道:“自然之道,此处名为萆山,百丈余高!”
“南边是哪条河水?”
“此河为太平河!”
恩,裴陵略一点头,又道:“那处寨子呢?”
“那是石井乡,暴乱时期,村民都已逃亡,已经荒了!”
裴陵转过头来,看向陶升,目光炯炯,道:“两面环山,一面沿河,背后萆山还有如山小径以为退路,此等易守难攻之地,胜过石邑百倍,石邑已毁,收拾一下还能用地,都迁到石井乡!”
陶升闻言双目一亮,一拍大腿,喜道:“着啊!此等绝佳地势,我为何没想到,还守着这四面平坦的石邑干甚,唉呀!”
裴陵微微一笑,道:“黄巾刚退,短时尚安全,调令青壮,西去山脚,建城墙,昼夜不歇!”
“好!”陶升犯愁多日,被裴陵一下点开,顿觉浑身轻松,郑重道:“元绍,此番石邑百姓若得保,日后我必为你马首是瞻!”
“放心,此城若起,黄巾匪兵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宰一千!”裴陵跳下残垣,轻声道:“如此,你先安排,我去接个人来,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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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又遇故敌()
石邑县城南不远处,一群黄巾兵卒,正围着一素衣俏丽女子,七嘴八舌。
为首一将身着翠绿色长衫,头上裹了块枣红抓角儿黄方巾,骑马立于人前,猥声道:“小娘子定非本地人,在此等人?不如找个阴凉,本公子陪姑娘慢慢等…”
“无须劳烦,我自等便是。”女子白衣胜雪,玉面如霜,正是甘玉儿。他正站在树荫之下裴陵,如坐针毡。眼看天要擦黑,实呆不住,便寻至大路等候,却恰好有一队黄巾溃兵经过,立时围拢上来。
领头首领双眼放光,飞身下马,厚颜道:“某将乃本地黄巾将军,名叫杜远,观小娘子满面焦急,莫非于此候情。夫不成?”
甘玉儿俏脸微红,不想与之纠缠,便道:“我在此等候夫君,无空与你们闲聊!”
见这美人小脸已羞一片,如雪原晚霞般绚丽多姿,那杜远一时看呆,待缓过神,方道:“说笑了,看小娘子打扮清秀,未挽头簪,眉心不散且内敛,决非他人之妇,莫非是骗某不成?”
“我与夫君青梅竹马,虽未过门,却已定终生。”裴陵虽未在此,甘玉儿却仍感面若火烧,声音细如蚊蝇。
“未过门岂算他人之妇?”那杜远阅遍生闺熟。妇,一看便知甘玉儿所言不实,其猥琐笑道:“我今年正值三九,虽有妾侍,却未曾迎娶正妻,可有幸求得小姐芳心?”
“没幸闪开,我不等了,要回家了!”甘玉儿见其愈发不正经,便沉面向城门疾步而去。
“唉,娘子莫走啊!”杜远忙拦在甘玉儿去路,猥琐的笑道:“姑娘貌若天仙,生起气来亦是娇媚动人,尤其这脸蛋嫩白如脂,实是美轮美奂!”杜远说着,竟伸手向甘玉儿面颊摸去。
甘玉儿怒急,便是裴陵那冤家都未当面抚过自己俏面,又岂能容这破皮无赖染指?此时其已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而出!“啪”的一声,狠扇了杜远一耳光!
围观的众无赖见状俱都一愣,旋即便嚷嚷起来。
“此女不识抬举,竟敢当街殴打将军!”
“将她掳回便是,废什么话!”
“闭嘴!”杜远身后一人看不下去,拨开众人,上前两步,沉声道:“杜兄,如今渠帅相召,必有大事,我等还是快些赶路,莫在一女子身上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杜远斜了一眼那人,嗤笑道:“廖化,你莫不是看老子找到个绝子,眼馋了吧,等老子用够了,再给你,哈哈哈!”
廖化眼神一冷,刚要再说,杜远却摸了摸面颊,置于鼻尖,龌龊道:“小娘子果然清香怡人,还有一股…嗯…处子之味,哈哈!”
杜远放肆大笑,甘玉儿未想这无赖竟如此无耻,其因心忧裴陵,本就心焦火燎,此时更是厌恶压过含蓄,羞臊超出理智,愤怒间,扬起秀手冲着杜远那厚脸‘啪啪’是又两巴掌!
“你…!”杜远面上微麻,瞬间被抽懵了,其指着甘玉儿,恼羞成怒道:“臭婊。子,还敢在此处露面,给我拿下…”杜远气急败坏,挥手向甘玉儿俏面掴去!
“杂。碎!尔敢!”
杜远方一扬手,便听脑后传来炸雷般大喝,扇出的巴掌竟离那绝美玉脸愈来愈远…
“滚开!”巨力自其后颈传来,杜远如腾云驾雾般飞将出去!
杜远莫名飞出,仰身跌于一辆卖桑葚的推车上,拱了满头满脸的黑紫色桑葚果浆,好不狼狈。
“是哪个混蛋扔我!”杜远被摔的晕头涨脑,趴于地上哼唧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竖子作死!”
杜远顺声望去,蓦然一愣,只见那人箭步上前,挥拳一击打在杜远面颊!
“混蛋,你敢打我!?”杜远满嘴发木,恼羞成怒,上前两步,便要动手。
“自取其辱!”裴陵虎目微眯,一把攥住杜远三根手指,骤然反拗,‘咔嚓’一声脆响,直将杜远三根手指掰贴于手背!裴陵冷声道:““欺我娘子,揍你一拳算是轻的?长个记性,看你还敢调戏女子!”
甘玉儿闻言大窘,红着脸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裴陵见他难掩羞涩,不忍太过调笑,柔声道:“多耽搁了些时间你受委屈了。”
“方才他想摸我…”玉儿脸蛋酡红,蚊声道:“我便掴了他几个耳光…”
甘玉儿闻裴陵温声细语,更觉得委屈不已,上前偎在裴陵身侧,低泣道:“公子没事便好,吓坏玉儿了。”
裴陵倒未料到玉人见面便抱,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待缓过神来,甘玉儿已经悄然离开了怀抱。裴陵挠挠后脑勺,大感失落。
“混蛋,将他围起来!”杜远已是恨极裴陵,一番呼喝,便有二十余个黄巾兵撵了上来。
裴陵将甘玉儿挡于身后,取出朴刀,冷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遍,否则莫怪我手辣!”
杜远手已半残,岂能饶他,正欲动手,却见裴陵身后尘土飞扬,竟有上百手持锄头铁杖之人出现,正是陶升等石邑青壮!
杜远见敌众己寡,不由大为惊恐,叫嚣道:“小子,今日先放过你,走着瞧!”转身便跑,其他众人见状,纷纷跟在身后逃之夭夭,只有廖化目视裴陵,冷声道:“某并非欺男霸女之人,但此处黄巾势力不小,阁下早做筹谋,告辞!”
裴陵目视黄巾众人远去,转身看向刚赶来的陶升,沉声道:“事不宜迟,即刻返回石邑,收拾可用之物,去山脚建城!”
……
清晨,阳光透过梧桐树,于黄褐色乱草地上留下碎乱的光线。清风吹过,抖落仅剩不多的树叶,露出新鲜的嫩芽。
山脚之下,一片绵延里许的城墙赫然而起,此墙自山东北开始,向东划了一个大圈,兜至山南,又将南方太平河掘开河口,引至城下为护城河。
城墙此时只起了不足一丈,几百老幼青壮正热火朝天的将城墙向上堆砌,豪不惜力,他们都知道,在这乱世中,能有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是多么。
而城墙东唯一的一处空地上,正有一人纵马持刀而立,面色冷峻,正是裴陵。
对面有黄巾军十数,正各挥兵刃,叫嚣不已。
“兀那汉子,交出小城,容我兄弟驻扎,给你留一条活路,若是顽抗,必杀尽城中老幼!”
裴陵闻言嗤笑道:“莫废话了,且放马过来!”
为首二人对视一眼,打马而来,挺戈刺向裴陵。
裴陵刀短,侧身避过,挥刀便砍!
寒光闪过,来袭之人头颅竟被削去半片!另一人大惊,拨马便逃!
“冥顽不灵!”裴陵冷哼一声,振臂甩出朴刀,正中那人后心!他纵马向前,一把捞起对方战戈,冲向敌群,气势惊人!
对面这十数黄巾本来就是一波溃兵,士气早已丧尽,见裴陵威势不小,一个个掉头便跑,转眼便消失干净!
裴陵也不赶尽杀绝,摇了摇头,转身返城而去,望向城头一婀娜身影,微笑挥手。
甘玉儿见裴陵身姿俊健,不由俏面微红,旁边陶升这才抬起头,嘟哝道:“这才过了十余日,已杀退了好几拨贼匪,定要快些立起城墙,不然总不安心!”
“扑棱棱”
一阵响声自城头传来,众人都是一阵警觉,皆抬起看头,却见一只尺长鹰隼振翅飞过,裴陵在城下看的真切,眉头也是一皱,正纳闷此处怎会有鹰隼飞过,城上甘玉儿竟掩嘴轻叫!
“公子!小心身后!”
裴陵此时也觉得背后有股劲风自身后袭来,已躲闪不及,一下竟被扑倒!
他不由大惊失色,转身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将裴陵吓个半死,那物件浑身抹黑,双眼泛黄,便如厉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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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黄巾余孽大集合()
虽然那东西只是将他压在身下,并未做出攻击动作,但裴陵怎么可能等着它攻击?他自后腰出摸出匕首,猛向那物腰部刺去!
没想到那漆黑如墨的东西如有灵性一般,突的后跃,躲过匕首,跃至远处!
这时裴陵才看出来,这竟然是一只漆黑如墨的豹子!
此乃一只凶猛的成年猎豹,周身黝黑。透过林间树叶的隐约光线可以看出,那猎豹墨色的毛皮下,尚有一圈圈藏青色的暗纹。
此豹眼侧直至嘴角有一道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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