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三殿下,也就是新鲜出炉的东王殿下东阳如旭的议事院,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那标志人物武一武二立在书房门外,高大冷面,如同两尊大佛,不动如山。
书房里,入目是一张简约大气的屏风,一张宽大如床的书案,案上案牍累叠,案牍之后,方见俊美无俦的东王殿下正在伏案批阅。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外响起了通报声。
东阳如旭方停下来,沉声道:“进来吧。”
只见东王府的四十开外的武管家躬身走了进来,“参见殿下。”
东阳如旭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方道:“什么事?”
武管事恭敬地道:“西陵姑娘让婢女给殿下送来一封信。”双手将信举与胸齐高。
“拿过来。”
东阳如旭嘴角立即微勾,原本有些严肃的脸放松下来。
看来武管家暗自心惊,早就听说大婚当日,殿下与一小姑娘谈笑风声的事,并没放在心上,如今见着东阳如旭的表情,他心里暗自提醒,这小主儿可别轻易得罪了去,又暗自庆幸,刚才可没怠慢了人家送信的丫鬟。
东阳如旭打开信封,拿出纸条,看了之后,俊眼微眯,随即又轻笑一声,“这小丫头,又要胡作非为了。”
069 借势欺人 别以为我在帮你
3
东阳如旭随手将纸条放在了桌上,又抬头望向武管家,“还带了什么话?”
“是,那婢女带了西陵姑娘的话,说——”武管事心中惊奇,殿下居然知道有带话,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浅儿明日巳初时分需要借势。残颚疈晓”
东阳如旭一听,便笑了起来,“武管事,你明日巳初时分替我送份礼到西陵姑娘手上,顺便看看有什么人去看西陵姑娘。”
“是。”武管家应道。
东阳如旭挥手让武管事退下,他又继续埋头看折子。
只在打开折子间,无意扬飞了放在书案上的纸条,纸条飘落地上,上面六个大字就明晃晃地露了出来——我要借势欺人。
一句读起来霸道而理直气壮的话。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它拾起,随即又传来一声轻笑。
四月十一日辰时末刻,刻有欧阳族徽标记的马车停在了思园门前,从车旁走出的依旧是满脸堆笑的李妈妈,青夫人跟前的第一红人。
就在她要跨进思园大门之际,只听身后一阵马蹄声与车辙声,就在思园门前停了下来。
李妈妈不经意地回头一看。
哎哟——我的妈呀!不得了了!
那马车上可是标记有东王府的标记,虽然这是皇上才赐的王府,可天下有谁不知东王就是三皇子殿下。
李妈妈赶紧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恭敬地立在门边,眼角瞟向了马车旁站出来的人——武管家,这可是京城第一府的大管家,一出场的气势就是惊人。
居然是大管家亲自上门,这事得跟夫人禀报,李妈妈心道。
接着便有四五个侍女上前,将马车上的东西端了下来,一盒一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武管家领着侍女,捧着礼物,朝立于门口的李妈妈道:“麻烦问下你家姑娘,东王殿下给她送的礼物放到哪?”
李妈妈有些尴尬,里面的春风已适时出声应道:“原来是武大人,快请进。”
这东王府的管家那可是有品级的,与那府衙大人的品级差不多。
不过府衙大人见了他,还是得向他行礼。
这王公侯爵府里当差的,比正经官儿还威风。
“武大人来得赶巧了,再晚一点,我们姑娘可就要被接到大将军府做客去了。”春风笑道,“喏——大将军府里的李妈妈都来了。”春风指着李妈妈道。
武管家眼神一闪,原来是大将军府。
“既然西陵姑娘有事,小人也耽搁西陵姑娘的时间。”武管家朝春风道,“你安排个地方给她们把礼物都放进去,我拜见一下西陵姑娘就走。”
李妈妈在一旁越看越心惊,这西陵浅果真是与东王殿下关系匪浅,从这管家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武管家见了西陵浅,将东王殿下的问候说了一遍,方离去。
而李妈妈将西陵浅接到大将军府,又私底下悄悄将遇到东王送礼的事跟青夫人说了。
青夫人听罢,眼睛里若有所思。
而东王府内,东阳如旭听完武管家的禀报,便打发他走了。
修长的身子轻倚窗前,想起那日欧阳明月盯向西陵浅的目光,心里便有一阵不舒服。
这欧阳明月曾栽在女人的手里,未料对女人却未曾死心,竟肖想到西陵浅身上来了。
小浅儿要借势欺人,就是想欺负欧阳明月吧。
而青夫人出面,应该是看到了大婚那日,自己与小浅儿的熟稔,动了歪心了。
不过,这倒也是笼络欧阳府的一个大好机会。
深遂的黑眸深似水潭,看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
正自沉吟间,房外传来武一的声音。
“漫妃娘娘请止步,殿下书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音调平平,声音透冷。
“大胆,殿下是本妃的夫君,本妃岂是闲杂人等,让开。”西陵漫傲慢恼怒的声音。
“请漫妃止步。”武一音调未变,声音未变,仍是一丝不拘地执行着他守卫的职责。
“你……”西陵漫气得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不过,武一是视若无睹,依旧冷面把守着。
外面闹僵了一阵,然后西陵漫气冲冲地走了。
书房里的东阳如旭脸依旧对着窗外,眼皮都不抬一下。
没过多久,书房外又响起了武一冰冷的声音。
“雅妃娘娘请止步,殿下书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哦——”西陵雅温和地道:“请转告殿下,西陵雅来看过他了。”
说完,转身马上要走,脸上没有一点留恋或是愤怒的样子。
这么容易就打发了?
武一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裂变,不过也就一下又恢复冰块样。
“西陵雅,你给我站住!”书房里传出东阳如旭微愠的声音。
西陵雅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温和淡然的表情。
“殿下有什么事要吩咐妾身?”
“你怎能对自己夫君漠不关心?”东阳如旭有些恼火西陵雅这种态度,“你有没有一点为人妻的认知?嘘寒问暖你会不会?”
“殿下,我们连面都见不着,如何嘘寒问暖?”西陵雅微微一笑,“而且刚才我已交代武一转告你,我来看过你了。”
“你明知书房是等闲之人不得入内,你偏偏选本殿下在书房的时候来问安,你什么意思?”东阳如旭说道,稍顷他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试探试探自己在本殿下心目中占有多大的份量,是不是会破例让你进去。”
“殿下真是聪明,雅儿这点小伎俩岂能瞒得过殿下。”西陵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今看来,雅儿在殿下心目中所占微乎其微,雅儿真是伤心,这就退下反省去了。”
说完,她朝东阳如旭行了一个优雅的礼仪,不待东阳如旭发话,便自行离开了。
东阳如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来,根本就是为了不见我。”
随即,他又得意地笑了一下,“不过,雅妃也真听话,让她每日要问候夫君一次,她还真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西陵雅在向他低头呢?
欧阳府的马车缓缓地从大门驶入。
马车内,西陵浅靠坐在檀香软垫上,盈盈素手,缓缓放下手中掀起的车帘,帘掩瞬间,嘴角泛起一丝嘲弄。
今日的她可还真沾了东阳如旭的光,居然从正门行过了。
随即脸上笑意收敛,黑如矅石的眼眸里迸射出一道冷厉的光芒。
哼,很好,欧阳府,大将军府,我来了,当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回去,绝不手软!
待车行至二门时,眸中厉光渐渐隐去,灿烂如花的笑容重新扬起。
一身的风采,一身的姿华。
绝色的姿容令那站在二门等候的一院的人等都看傻了眼,不知不觉地就被她吸住了目光。
吉祥与如意两个丫鬟是曾经最接近西陵浅的,这会儿早看呆了,都忘了要扶青夫人上前。
还是青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上前牵住西陵浅的小手,“浅儿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青姨刚才都看傻了。”
“青姨这是赞我呢?还是觉得浅儿现在已经是老着等老了?”西陵浅脸上依旧盈盈笑意。
青夫人一愣,疑惑不解。
西陵浅已接着往下说道:“女大十八变,我现在才十二,居然就已经历了十八岁的改变,不就是说我一下就老了六岁。”
青夫人没想自己的赞词居然生出这般岐义来,立即呵呵笑道:“青姨是赞你漂亮,哪能是说你老呢,说你老,那青姨岂不是更老?!”
“说的倒也是。”西陵浅也笑出声来,“现在我还小,青姨已老,但若我现在就称老的话,青姨就是老太婆。”
青夫人顿时表情别扭,女人最忌人说老,这下被西陵浅一口一个老,还“就是老太婆”,心里真是不舒服,可是却又不能说西陵浅说得不对,最多是童言无忌而已。
西陵浅星眸微抬地望了青夫人一眼,仿佛没瞧见她脸上的别扭难受,依旧笑意盈盈。
青夫人干干的笑了两声,便把话题转移了,“浅儿今儿来,可要好好玩上一玩,上次呢,青姨忙,没招呼周全,这回无论如何都要给青姨一个机会补过。”
“青姨太客气了。”西陵浅貎似被青夫人的话感动,“浅儿虽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可却也不能没规矩,要青姨亲自招呼,青姨就让府上的小主子们陪浅儿说说话就好。”
“哎哟——青姨真是糊涂了,小孩子自是和小孩子玩在一起才最开心。”青姨笑道,“放心,待会就让人去把他们叫来,上回走得急,你都还没见过他们吧?”
“嗯,不过后来在如意酒楼开张那日倒是见过明月哥哥,不知明月哥哥今日可在?”
听得西陵浅谈及见到儿子的时间地点,青夫人脸上又是一阵尴尬,不过却很快掩饰过去。
“在呢,明月知道浅儿妹妹今儿要来,特意向学堂请了假,他还有几个月可就要参加考试,也不知学得怎么样了?”她絮絮叨叨的念起儿子来。
“青姨放心,明月哥哥这么聪明,一定会考过。”
众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到了主院——青夫人的雅和苑。
青夫人让西陵浅在自己身边坐下,丫鬟们很快便把茶水点心摆了上来。
“浅儿到京城也有两年了,京城的生活还习惯吧?我看你娘与祝夫人开的酒楼,生意似乎很红火,真没想到,你娘竟然是生意的一把好手。”
青夫人说这话,西陵浅听起来觉得有些别扭,主要是她的语气,惊讶之中似乎带着些许轻视。
西陵浅猜出青夫人的轻视来自于身份的优越感。
这些世家夫人也有自己的生意铺子,但从不需要亲自出去打理,因此为生计抛头露面的人,大多是身份低微的人。
西陵浅缓缓地呷了一口茶,方笑道:“这人被逼到要为生存挣扎,又没什么亲戚朋友肯伸出援手,万事也都只能靠自己,若是不把自己逼成一把好手,何时才能走得出困境?”
青夫人听西陵浅如是说,心下有点羞窘,若早知西陵浅能攀上贵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她们母女爱理不理。
她有点接不上话,好在这时候,小主子们都被请到主厅来了,大家一一排队向青夫人问好,又向西陵浅打了招呼,顿时,主厅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热热闹闹地叫了起来。
而欧阳明月是一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西陵浅。
西陵浅秀眉微皱了一下,这贱男老喜欢盯着她看,发花痴似的。
前世也没见过他有对自己这么痴情,反而是自己发花痴,成天跟在他后面追着跑。
这还叫一报还一报。
西陵浅微垂下头,眼里的冷意别人看不到,还以为她这是害羞呢。
这欧阳府里,别院的主子们大概都被青夫人调教得胆子很小,因此,在前世,西陵浅与欧阳府的恩怨都集中在雅和苑与浅月楼这两处,特别是浅月楼里的女人们,为了争夺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欧阳明月,那战争可是不分时间地点,明里暗里时有发生。
因此,西陵浅今日有一地一定要去,那就是欧阳明月的院落,现在不叫浅月楼,叫景院。
西陵浅在欧阳府的向导,自然是早已认识的欧阳明月。
这一回,西陵浅倒是细细地将欧阳府走了一圈,看看这府里与自己记忆相差多少。
不过,除了一些小细节上有变动外,基本上没什么大不同,西陵浅心中有了底,这今后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跟在西陵浅身边的春风四婢,也早在西陵浅的暗示下,将欧阳府的布置留心记于脑中。
这次她们到欧阳府,可是堂而皇之的踩点。
不过,在经过大厨房的时候,西陵浅特意朝厨房看多几眼,却发现厨房的管事已换了人。
那个喜欢积己德的杜妈妈,走了吗?她可还是想着要这位很有爱的妈妈去帮她管厨房。
还有小欣,没了杜妈妈的庇护,在前世可是做了十年的烧火丫头。
上次找到秘笈之后,她又扮了一次小西,告诉小欣她要离开京城寻亲,不知这会儿要是遇上小欣,她会不会认出她来?
“明月。”西陵浅省略“哥哥”二字,她可不耐在欧阳明月面前还费劲的装嫩。
而欧阳明月的想法明显不同,听西陵浅没把哥哥连着一起叫,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可不想做西陵浅的哥哥。
“浅儿——”他也自动省掉“妹妹”二字,越发感觉自己与西陵浅的关系更近了,“想说什么?”
西陵浅目光扫向他的面孔,低睑垂眼掩去眸中的厌恶,只一瞬,便又抬眸笑道:“我们去大厨房看看。”
欧阳明月俊眉微挑,随即便恍然道,“浅儿开酒楼,浅儿是想去看看菜式吧。”
“不错。”
“看我多了解浅儿。”欧阳明月眸里露出得意,“走,我带你去。”伸手就想拉西陵浅的手。
西陵浅巧妙避过,一旁的春风与冬雪也机灵地上前左右扶住西陵浅,“姑娘,奴婢扶您,厨房油污重,地滑着呢。”
欧阳明月伸手纯属自然,没能牵住佳人的纤手,只微怔了一会,却也没作多想,领先进了厨房。
厨房的布置没有变,依旧是干净整洁,厨龛明亮,灶内炉火正旺,灶上几个大罐,正冒着腾腾的白烟。
洗菜切菜的妈妈婆子们正在忙碌着,看见大少爷进来,紧张地站起来行礼,却又不知接下来是继续干活,还是陪站等少爷吩咐。
西陵浅看了一眼,这厨房看来还真是做过变动,做菜的已换了不少人。
这时,厨房管事匆匆赶到,朝欧阳明月行礼鞠躬。
“刘管事,今儿午膳要用的菜在哪里?”欧阳明月当真以为西陵浅是来看菜式的。
刘管事一听,立即紧张起来,“是不是中午的菜谱安排得不合适?”
“不是,只是想让浅姑娘品鉴一下。”
刘管事微提的心放了下来,看向欧阳明月身后绝美姑娘,“是,请浅姑娘随奴婢到这边来。”
西陵浅微微一笑,“劳烦刘管事。”轻移莲步,缓缓跟着,“刘管事在大厨房做管事很久了吗?”
刘管事满脸堆笑地道:“也没多久,原先是在大夫人的小厨房,到这大厨房也不过一两个月。”
原来是青夫人的人,“这么说来,定是刘管事活干得比从前的管事好,从前的管事就与刘管事调个位置喽。”西陵浅很随意地道。
“那倒不是,以前的管事也还在厨房里,不过只负责给下人们烧饭而已。”
“原来是从前的管事菜烧得不好啊。”
“老杜的菜烧得还可以,下人们都有口服了……”
“菜烧得好啊——”西陵浅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道,“明月,刘管事说那个老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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