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蹲跪在床边,把汉弗雷滚烫的手紧紧攥在手中:“我的朋友你会好起来的,你不能骑马了,可是你依旧能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将军,你不是说要让让骑士变得更加可怕吗,不是还有过要改变一切的想法吗,你已经做到了我的朋友,现在你只要僵持下去,也许你就能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统帅……”说到这儿,伦格把汉弗雷的手按在额头上,他微微摇着头继续低声说“别睡的太久,那样你就完了……”
听着皇帝的话,帐篷里的人们不禁默然,即便是阿历克斯在这个时候也不敢轻易打扰皇帝,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皇帝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汉弗雷。这位用勇敢,荣誉和忠诚守卫着崇高友谊的年轻骑士,再一次用一场奇迹般的战斗证明了他是一个多么值得信任敬佩的好朋友。
“上帝,你们干些什么,不要这么傻站着”伦格似乎因为悲伤而变得脾气暴躁起来,他呵斥着那些站在身后的医生,在用力深吸一口气后,他又无奈的摇摇头,用疲惫的声调对那些不安的医生说“尽你们的力吧,我不会责难你们,不过一定要尽力。”
说着,伦格转身向帐外走去,他知道焦虑担心都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在这样一个时候,祈祷这种虚无渺茫的事情才能让人有所寄托。
走到外面的伦格看着营地里的点点火光默默沉思着,然后他有些奇怪的开口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陛下,您已经睡了将近一天了,现在是第二天的傍晚,”阿历克斯低声说“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胡斯弥尔已经代您处置,现在整个军团都在准备构筑常营,士兵们说也许要打很长时间的围城战呢。”
“也许用不了那么久,阿历克斯。”伦格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他看着逐渐朦胧的夜色中的曼德索城堡,心中不禁浮现出阿诺伊那张充满倔强高傲的脸。
不过这个时候他更加担心的是汉弗雷:“阿历克斯,派人给施蒂芬娜夫人送信,这个时候汉弗雷身边需要有亲人照顾他,而且伯爵夫人也有权力知道自己儿子发生了什么。”
阿历克斯立刻微微鞠躬答应下来,从伦格那随意的回答上他感到有些疑惑,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皇帝的心情肯定不好,所以只能忍耐下心中的好奇。
“这样一场战争呀,我们得到了什么?”伦格微微抬起头看着暗淡的天空,空气中依旧泛着阵阵恶心的臭味,那是远处正在被烧掉的尸体发出的气味,虽然还只是春天,可是为了防止战后会出现的瘟疫,罗马人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把科尼亚人的尸体集中起来烧掉,而罗马士兵则会被安葬在一处已经选好的墓地中。
“阿历克斯你记下来,”看着远处的火堆,伦格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在罗马士兵的墓地上树立起一座纪念碑,要尽量把能够找到的名字都刻在那座碑上,那些是罗马人,是为了守卫罗马帝国而献出生命的人。”
说到这伦格停下来回头看着同样望着那一个个不祥的火堆出神的书记官,淡淡的吩咐着:“至于你胡斯弥尔,你要为那些科尼亚人树起一座碑……”
“陛下?”胡斯弥尔和其他人一样意外的看着伦格。
“对,就用你们的文字,把他们的勇敢卓绝记录下来,让我们所有的后人都知道在哈里斯河畔的曼德索城下曾经有这样一些科尼亚人为他们的国家尽过自己的职责,”说着伦格微微抬头看着那些火堆上空正在飘散的浓烟“他们同样是勇敢的士兵,罗马人应该为拥有这样的敌人感到自豪。”
…………
透着奇怪味道的浓烟随风向着曼德索城里飘去,这中人欲呕的味道和其中可怕的含义让问到这气息的科尼亚人感到畏惧恐慌。
曼德索城下一战,让一个扑朔迷离局面多变的战局最终以科尼亚人的惨败告终。
当决定突围的时候,阿诺伊知道这场大战自己已经失败,不论是否能安然的渡河返回科尼亚,自从亚尔斯兰王时代时奠定下来的科尼亚人对罗马人的优势,已经随着自己的惨败而彻底丧失。科尼亚将近百年的骄傲已经在曼德索城下荡然无存。
阿诺伊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当他走在城堡里那些痛苦呻吟,甚至因为巨大的疼图而叫喊着让别人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伤兵中时,他感到踩在脚下的的地板上粘糊糊的血水正在向着他的心底里渗进来。
他一直默默的走着,直到终于在一个房间里停下来。
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那个小宦官,阿诺伊微微示意他走到自己面前。
看着那张脸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什么。随着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阿诺伊已经撕扯开那个宦官的衣服,就在把他按倒在地的同时,阿诺伊疯狂的从身后向着那具瘦弱的身体发起了进攻
一声声的喊叫从房间里传出来,那些等待在门外的部落将领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苏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干这个,不过即便再次遭遇了巨大惨败,可他们知道苏丹依旧是在这座城市里拥有最多军队的人,所以尽管很多人的心中已经蠢蠢欲动,可他们还是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阿诺伊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把那个宦官按在身下了,他从宦官的呻吟声中似乎听到了那个让他怎么也无法忘记的罗马女孩的声音,这让他不禁从心底里迸发出一阵充满肆虐的疯狂
随着宦官已经变了腔调的喊叫,阿诺伊在用尽全力的一冲后忽然后退,他顺手抓起扔在地上的弯刀,就在那宦官还没有从之前的冲刺中清醒过来,伴着弯刀狠狠劈下,他的头颅已经从半跪的身体上翻滚落地,一团血浆直喷地上。
阿诺伊不住的喘息着,他抓起旁边的衣服擦拭着满是汗水的身体,然后扔掉弯刀向门外走去。
将领们微惊的看着房间里那具没了头颅的裸露身体,不过苏丹虽然依旧略显喘息,却已经十分稳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让司库官把所有粮食都聚集起来,我想我们要守上一段时间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士兵因为抢粮发生冲突,”他的眼睛在那些将军们脸上划过,在看到那一双双似乎透出愤怒的眼睛时,他依旧继续说下去“按照我的命令,所以部落军队都要在城堡里有各自营地,我的亲兵队和苏伊坦的军队会守卫内城。”
说到这里阿诺伊心底里暗暗叹息一声,在他心目中原本应该是做为援军的苏伊坦,不但没有成为他胜利的希望,反而成为了催化他失败的根源,虽然那些渡河的苏伊坦的军队已经和他的亲兵队以及之前的后卫被他掌握,但是阿诺伊知道,现在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为了能够控制所有部落军队,他不得不下令收集起所有粮食,这固然是如他所说为了防止长期的守城做好准备,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能牢牢的控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将领。
“我们不会就这么被罗马人包围的,我们一定能想办法突围,”阿诺伊用一句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抚手下的话结束了这次训示,然后他吩咐仆人把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从房间里抬走,随后转身进门,倒头就睡。
………………
公元一一九一年四月一日,罗马人开始攻城,在富有经验的克莱蒙斯将军的带领下,罗马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在曼德索城下挖掘壕沟和建造护墙,随着逐渐向城下逐渐靠近,罗马军队那可怕的攻城车也不停的对着坚固城墙展开一轮又一轮的猛烈进攻。
科尼亚人显然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突围的可能,他们开始拆除城堡建筑上的大块石料加固城墙,同时因为被围的绝望,科尼亚人开始杀戮城中幸存的罗马人。
“让那个罗马小子明白,杀那些人的是他而不是我,”阿诺伊看着被用绳子绑成一串押上城墙的罗马人,面无表情的说着,下达这样的命令并没有让他感到有任何的犹豫和内疚,尽管被杀的人当中绝大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因为就在之前曼德索城被攻陷的时候,城中的成年男人就已经几乎已经被屠杀殆尽“如果罗马人要把我们斩尽杀绝,在那之前我会让曼德索的居民为我们开路。”
当看到被押上城墙的曼德索人时,罗马军团立刻变得一片躁动,他们愤怒的向城墙上喊叫怒吼着,看着那些城头上的身影,罗马士兵们等待着命令。
“看来阿诺伊已经疯了,”狄奥多在仔细看了许久之后回头向旁边的一个将领说“他们现在居然用罗马人做为盾牌想要阻止我们的进攻。”
“大人,我们怎么办?”那个将军有些担忧的问“皇帝会下令停止进攻吗?”
听到这个询问,狄奥多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将领,在默默的摇了摇头之后淡然的说“让攻城车做好准备。”
“可是大人,也许皇帝……”
“皇帝并没有下令,也许他永远不会下这个命令,”狄奥多转过头看着城墙,在想了想之后漫不经心的下达了命令“向曼德索城进攻。”
没有人想到,就在罗马军团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局面刚刚缓下进攻的势头时,随着从狄奥多的阵型里猛然投射出的大团火焰,曼德索城墙立刻弥漫在一片浓烟和巨响之中。
即便是科尼亚人也完全被这意想不到的结果惊住了,他们看到几个曼德索人直接被翻滚落下的火焰吞噬,同时因为那些人被绳子捆绑在一起,被砸得向着墙外飞去的残缺躯体立刻带着其他人向墙下贯倒,一时间整个城墙上一片混乱。
正在军前的伦格也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大吃一惊,当他看到从狄奥多军团的方向不住呼啸而起,冒着浓烟飞向城墙的火球时,他先是微张嘴巴,可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狄奥多做了一件也许任何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决定的事情,但是不论结果如何,现在阻止已经毫无意义,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焰从罗马阵地上呼啸而起,科尼亚人不得不把那些做为人质的罗马人赶下城墙,他们紧紧周围在城墙上,等待着罗马人随时发起的进攻。
攻城战就这样开始了,对科尼亚人的憎恨让罗马军团即便知道在城墙上有着曼德索城的人质,依旧毫不犹豫的发起了进攻,而伴着两次攻城失败之后,罗马军团改变战术,他们城外构建围城壕和越来越密集的掩蔽护墙,随着向城下逐渐逼近,用来抵挡城上箭矢的木车也开始向前推去,一时间曼德索城下到处都是罗马人的影子,而当遭受到城内人数众多的科尼亚人依仗坚固城墙的顽强抵抗之后,一场看起来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开始了。
伦格又一次来到了汉弗雷的帐篷里,让他感到担忧的是,虽然高烧终于逐渐退去,但是汉弗雷却始终陷入昏迷没有醒来。
派往君士坦丁堡的使者已经走了好几天,在给妻子的信中,伦格向埃罗帕西娅描绘了他所经历的一切,当写到汉弗雷的受伤时,他不无悲伤的写到:“埃罗帕西娅,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一切告诉伯爵夫人,我曾经答应她要好好照顾汉弗雷,可是现在我的朋友却躺在那里昏迷不醒,这让我感到惭愧。因此我已经决定让你的那位御医尽快赶来,尽管这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不便,但是为了汉弗雷我只能如此。至于伯爵夫人,我想请你把这些转告她,不过在这之前要尽量小心,我不希望她因为过于激动而有所闪失。”
当信派人送走时,伦格在心中暗暗祈祷能够尽快得到回音,而在这段时间里,汉弗雷那时好时坏的症状则让他感到忧心忡忡。
不过让伦格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再一次走进帐篷时,看到的却是汉弗雷向他望来的眼睛。经过长久的煎熬,博特纳姆伯爵终于醒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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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九十六章 施蒂芬娜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九十六章 施蒂芬娜
当看到汉弗雷醒过来时,伦格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嘴里喊出了什么,他几步冲到窗前蹲下来,伸出双手紧紧按在汉弗雷的肩膀上,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在发出一声声不知所谓的喜悦欢呼声的同时,仔细打量着汉弗雷那张面色苍白,消瘦虚弱的脸。
“上帝呀汉弗雷,你醒过来的,你真的醒过来了,”伦格小心的拉着汉弗雷的手,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想说什么,激动让他觉得这个时候一切言语都无法形容心中的激动“你这个法兰克小子,你知道你的命有多大吗,这一次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幸运了。”
伦格有些语无伦次,在他的身边有着忠诚的军团和将领,有着拥戴他的罗马民众和近卫军,而且还有着深爱着他的家人,但是即便如此,他却始终把汉弗雷当成最要好的朋友看待。
从耶路撒冷城下汉弗雷那用生命和荣誉做为代价的那一刻开始,他和汉弗雷之间的友谊就已经分别在各自的心底刻下了深深的烙印,长途奔袭科尼亚,不惜一切的驰援曼德索,最终甚至是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汉弗雷所做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伦格,不过这一次我真的糟糕了,我变成一个废物了,”汉弗雷虚弱吐出一句话,他的眼睛向着自己那已经膝下双腿的地方看了看,嘴角挂起了一丝艰难的苦涩笑容“看来以后你要全靠自己了,可没有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再赶来帮你了。”
汉弗雷的话让伦格心头涌起一阵悲伤,正如同汉弗雷所说,伦格回忆着之前许多次在最关键的时候都是汉弗雷的出现帮助他度过了难关,甚至就是在玛蒂娜因为嫉妒生气而把她自己关在索菲亚大教堂里的时候,都是汉弗雷的出现让他摆脱了困境。
可是为了他,汉弗雷却失去了双腿,那是骑士的腿,是一个正在憧憬着能成为一位伟大统帅的腿。
“汉弗雷你不是废物,没有人能这么说你,”伦格用力抓着汉弗雷的手“你还是能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将军的,甚至也许有一天你能成为最伟大的统帅。”
“没有双腿的将军?”汉弗雷眼中露出了一丝暴躁,之前那掩饰很好的因为失去双腿而变得沮丧的心情在这一刻袒露了出来,他伸手推了推伦格的肩膀,把头向着一边转开“我想自己呆一会,伦格让我自己呆会。”
看着汉弗雷眼角闪动的泪光,伦格在张了张嘴之后无奈的站起来悄悄退出了帐篷,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不能让汉弗雷的心情好转起来,而且任何安慰实际上都不过是在折磨他而已。
伦格无奈的走出帐篷,不过当看到站在帐篷门口等着他的医生时,心情烦躁的他还是褒奖了几句,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的褒奖换来的却是医生忧虑的神色。
“陛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不过伯爵虽然醒过来了,但是我觉得他并不太好,”医生小心翼翼的说着,看到皇帝皱起的双眉,他立刻接着说下去“您知道伯爵的双腿被是为了救他的命才砍下来的……”
“我当然知道,那还是我亲自动的手。”伦格神色不耐的说着,他的眼睛紧盯着医生,催促着他尽快说下去。
“可是陛下,虽然当时您用火烧的办法阻止了流血,可是在退烧之后,我们发现伯爵双腿的伤口并不见结痂,如果这样时间长了就会有溃烂甚至坏死的危险……”
医生想尽量让自己的解释变得婉转一些,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伦格的神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在这样的时代,简陋甚至堪称野蛮的医术杀死的人往往比在战场上直接丧命的人还要多,汉弗雷能够奇迹般的活下来几乎已经算是奇迹,不过伦格对那些医生并不抱着多少希望,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当时当机立断的砍下汉弗雷的双腿,而且用火把烧堵伤口,可能这个时候汉弗雷早已经尸骨冰凉了。
想到这些心中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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