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
“你们要干什么,去杀光城里的萨拉森人?”西比拉阻挡在一个骑士面前,她伸手紧紧抓着马缰,任由马缰上粗糙的钉子刺破她的手掌“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们那么做会彻底激怒那个阿迪勒的。”
“陛下,杀异教徒不是杀人,是在争取得到上帝的恩典,而且上帝会因为我们的这个善举帮助我们守住安条克的!”骑士虽然不敢过于用力,但是他还是不停的拨弄马头,试图把缰绳从西比拉手中挣脱出来“而且我们必须这么做,那些异教徒会给城外的萨拉森人报信,甚至会和他们里应外合攻陷城市的。”
“可是如果你们这个时候杀光了城里的萨拉森人,那么我们也就再也没有和阿迪勒谈判的机会了。”终于忍耐不住的西比拉大声喊了起来,她看着那些因为她的话显出愕然表情的骑士,神色沮丧的摇着头“你们见过萨拉丁怎么进攻耶路撒冷的吗,你们以为我们能守住安条克,异教徒会杀光我们所有人的。”
“陛下,您的话让我感到意外。”骑士愤怒的用力从西比拉手里夺过缰绳“我是法兰西的伯爵,来到东方是为了拯救圣地,我的主人是法国国王腓力,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听从您的命令,而且做为一位耶路撒冷女王,您居然要和异教徒谈判,这是一个基督徒的耻辱。”
随着这句话,年轻骑士再也不理会呆呆的站在那里的西比拉,随着他的大声招呼,整队骑兵在扬起的一片烟尘中跟随在他的身后,向着王宫外的街道上疾驰而去。
于此同时,在通向环绕王宫的护城河木桥的远处街头,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萨拉森人的身影。
“上帝呀,安条克完了……”西比拉在女侍的搀扶下无力的沿着台阶向王宫最顶端的院子走去,当她来到当初波希蒙德最喜欢的那个地势最高的房顶露台时,看着远处街道上正在缓缓接近的两股人潮,她不禁在空中暗暗划起了十字。
“陛下,安条克的外港已经被萨拉森人占领了。”女侍在旁边悄声的报告让西比拉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
外港丢失,意味着即便这个时候想要逃离也已经没有退路。随着那两股人流慢慢逼近,甚至在这么远的地方,西比拉也能隐约闻到那压抑的气氛中隐藏的可怕血腥味道。
因为太远,无法看清最早冲向对方的究竟是谁,但是这些已经并不重要了,当看到在狭窄的街道上,撞击在一起的两股黑压压的人潮时,西比拉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不再去理会那些逐渐传来的嘶吼惨叫,独自一人向着里面走去,当侍女担忧的来到房间里时,看到西比拉神色呆滞的坐在椅子里,双眼盯着眼前不住飘动的幕帘出神。
“陛下我们怎么办?”女侍低声问“那些萨拉森人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的,他们会侮辱女人,然后再砍下她们的头,上帝呀救救我们吧。”
西比拉有些疲倦的看了看女侍,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这座城市的控制,那些狂热得已经疯狂了的法兰克贵族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群不听任何人命令的暴徒,她甚至从那些人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敌意。
“十字军……”西比拉轻声自语着,曾几何时,她曾经殷切的盼望着西方来的十字军能够帮助自己夫妻重新夺回耶路撒冷,但是看着那些纷纷来到东方桀骜不驯,野蛮无礼的法兰克贵族,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在东方已经生长的法兰克后裔,已经再也无法和那些来自欧洲的同胞融合在一起。
西比拉知道,盖伊依然对那些法兰克人抱着深深的期望,但是这时的她却已经对他们彻底失望。
在她看来,那些法兰克贵族不但不会帮助他们,甚至他们的愚蠢和野蛮,会彻底毁掉耶路撒冷王国原本就希望渺茫的复国希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西比拉对那些法兰克骑士们升起了一丝难言的畏惧,他们的那种举动让她不由想起了鲍德温家族的祖先刚来到圣地时的举动,也许在那些人的眼中,就如同当初杰弗雷刚刚来到耶路撒冷看着这座城市一样。
“我绝对不会把耶路撒冷王冠让给任何一个野心者。”西比拉忽然开口自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产生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种不安已经在她心头产生,这个时候的她心中的敌人,不是正在城外进攻的萨拉森人,而是那些可能已经因为野心,开始在窥伺着耶路撒冷王冠的法兰克贵族们。
“去把我的骑士都召来,”西比拉轻声向女侍命令着“让他们不要惊动任何人。”
女侍眼中闪过了畏惧的神色,在耶路撒冷王宫中多年的经历告诉她,这样的命令背后往往隐藏着令人可怕的秘密,但是看着女主人的眼神,女侍还是悄悄的退下。
西比拉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她来回走动着,同时心中忐忑不安的反复寻思。
她知道自己的可能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机,如果在这个时候盖伊还不能回来,那么随着这些法兰克贵族们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可能他们就会再也不肯听从自己夫妻的命令。
几个贵族随着女侍走进了房间,这些跟随西比拉和盖伊从耶路撒冷出来的人,始终忠诚的追随着这对夫妻,虽然他们的人数因为哈丁和之后的战乱变得越来越少,但是这些人还是能始终坚定的效忠他们的国王。
“你们看到那些法兰克贵族了,他们藐视我,藐视你们的女王,”西比拉神色激动的向这些贵族倾述着“国王还没有回来,但是我担心他们可能会再也不肯听从我的命令,而且他们正在屠杀萨拉森人,这会给我们带来可怕灾难的。”
“陛下,我们会追随您的!”贵族们向自己的女王欣然发誓,他们脸上的神色激动中同样充满了兴奋。
自从哈丁之后,即便是跟随盖伊一起夺取安条克,他们也始终无法从内心里忘却以前所经历的那些可怕事情。
现在,西比拉的话似乎再次激起了他们的荣耀,同时,蕴藏在心底里,对那些从欧洲来的法兰克新贵们的不满,在这一刻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抑制。
“他们会夺走属于我们的领地和财富,而且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终于国王的。”有人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借口,当他们纷纷从别人的眼中看到了那隐藏的杀机后,这些贵族同时望向西比拉。
“听着,我要和阿迪勒谈判,不论结果我绝对不能看着萨拉森人因为那些人的屠城。”西比拉深深喘息着,她看到手下们眼中的神色,在略微转过头去避开他们的眼神后,她低低的吩咐“去做你们应该做的,记住我们是为了保证城里的法兰克人不被杀光才这样做。”
这样的借口立刻得到了阴谋者们的赞同,他们在向西比拉行礼后,纷纷退出房间,在一阵安排之后,王宫宫门悄悄打开。
一阵阵的杀戮声还响彻在街道上,法兰克骑士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向着萨拉森人拼命砍去,在他们看来这些留在城里的异教徒就是萨拉森人的奸细,在十字架的感召下,这些人只有用自己的血才能偿还他们的罪孽。
“杀光异教徒!”对西比拉无理的年轻骑士大喊着挥舞长剑,他已经杀红了眼,以至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突然出现的一队法兰克人。
随后,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就在一瞬间发生!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十五章 变革(上)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十五章 变革(上)
安条克城里发生的谋杀。在瞬息之间演变成了一场法兰克新旧贵族之间的屠杀,在措不及防之下,西比拉的手下立刻斩杀了那群正在屠杀萨拉森人的法兰克人。
随后,他们向着城头上冲去,在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军队的愕然中,西比拉的手下立刻抢占了城门,在双方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之中,耶路撒冷的女王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即便是从开始的意外到后来的旁观的萨拉森人,也被这过于出人意料的一幕震动了。
他们警惕的围拢在一起,和对面的法兰克人对峙,看着在护卫的保护下缓缓走上城头的西比拉,所有人都不由为在瞬间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西比拉的神色略微有些恍惚,在她出现的时候,她没有听到人们对女王的欢呼,看到的却是不论是法兰克人还是萨拉森人疑惑而戒备的眼神。
西比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冷静,在来到城墙边的路上,她看到了那些死掉的法兰克贵族,其中有的是被萨拉森人所杀,有的则是被她手下的贵族们谋杀。
不过鲍德温家族的血液在这个时候却战胜了畏惧和不安,一想到那些贵族之前对自己的无理,西比拉的心立刻变得坚定起来。在东方多年的生活早已告诉她,崇高的王冠不可能只靠血脉的继承,更多的是靠充满血腥的杀戮。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对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法接受,法兰克人居然在屠杀法兰克人。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做为耶路撒冷的统治者,我是上帝选择的女王,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藐视我的权威,而这些人公然违抗我的命令,他们用屠杀萨拉森人来展示所谓的骑士勇气,这是我不能容忍的,我们的敌人是拿着武器的异教徒,而不是已经依附在上帝荣光之下的萨拉森人,我的父亲不会允许,我的哥哥也不会允许。”
“可是你丈夫会答应的,他杀的萨拉森人更多。”
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了起来,这立刻引起了一阵响应,人们纷纷叫喊着挥舞着手臂,这些从欧洲来的法兰克人怎么也没想到,西比拉会突然杀掉了同为法兰克人的基督徒,在之前对这位女王显得过于软弱的看法,在这个时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颠覆了。
“我杀掉他们是为了救我们所有人的命!”西比拉大声向城墙下面的人喊着,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看着那些群情激昂的怒斥她的人,她的双拳紧攥在一起,在过了一会后,她用力张开手掌紧紧按在冰冷的城墙上“阿迪勒就在城外,他是萨拉丁最得力的将军,而我们的军队人数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比。安条克城虽然坚固,但是却却不是耶路撒冷,而这些人还肆意屠杀萨拉森人,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神圣的上帝会保佑我们!”
“我们是为了上帝的信念而死,我们不畏惧萨拉森人!”
“杀光异教徒!”
大叫声在人权中响起,萨拉森人开始不安,他们手里紧握着能够拿到的任何武器,死盯着对面杀气腾腾的疯狂法兰克人,他们的神情紧张,一时间城墙下变得一片紧张。
西比拉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她的眼神掠过那些还在沉默的法兰克人,这些人是人数最多的,他们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帮助谁,同时也有人在低声议论。
西比拉终于迈动了脚步,她飞快的向着那些人中一位地位颇高的贵族走去,当走到他的面前时,她稍一犹豫,随后向着那人低下了头。
“尊敬的尚杜别的威廉,我不是以一个女王而是一个妻子的身份请求您,请您和您的朋友们帮助我,我的丈夫就会回来的。他会保护我们所有人,但是如果在这里爆发了对萨拉森人的屠杀,那么我们就会同样面临这样的结局。”
“陛下,您是要和那个阿迪勒谈判吗?”贵族神色疑惑的看着西比拉,当看到女王脸上无声的表情时,这位法兰克贵族不由有些犹豫的回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伙伴。
那些疯狂的法兰克人让他感到顾忌,但是城外的萨拉森军队则让这些人更加不安。
他们相互看着,在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着答案,当他们终于做出决定后,尚杜别的威廉向着西比拉微微鞠躬。
“请您不要这样陛下,我们愿意遵从耶路撒冷国王的命令。”
西比拉甚至能听到自己发出的一声长长的喘息,她的眼中流露出难掩的喜悦,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但终于避过了这一次的危险,甚至还在无形中为自己夫妻寻找到了一批可以效忠的人,至少这些人要比那些狂热者更加聪明。
随着武器出鞘,大批一直旁观的法兰克贵族们忽然沿着城墙走了下去,当对峙双方还没来得及辨别出他们的举动时,他们的武器已经纷纷对准那些大声叫嚣的同伴。
一时间的变化让城墙下在瞬间变得一片沉寂,就在人们相互对峙时,一阵鼓声忽然从城外响起。
“萨拉森人要进攻了!”站在城墙上的瞭望哨发出大声警告,就在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西比拉立刻几步冲到城门下,她紧张的咬着嘴唇,然后尽量用最大的声音向下面的人喊着:“我会和萨拉森人谈判,我要释放在这里的所有萨拉森人,但是我们也要他们能够等待我的丈夫回来,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要阻拦我,那就是和耶路撒冷女王为敌。”
西比拉的话让那些狂热的法兰克人不禁神情一滞,他们愕然的看着渐渐向他们逼来的对手。随着西比拉的手下和那些后加入的法兰克人的毕竟,他们逐渐后退,直到终于被逼迫到城墙下一个很大的拐角里。
“我会释放你们所有人,不过我的条件是要阿迪勒答应我停战,我的丈夫就要回来了,如果我们坚持守城,他也是无法迅速得到胜利的。所有只要我的丈夫耶路撒冷国王回来,他们之间可以进行谈判,否则他什么都不会得到。”
西比拉向萨拉森人的首领说着,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赌博,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躲避这样的难关。
“如果阿迪勒不答应,陛下您会怎么办?”萨拉森老人神色低沉的问。
听到这句话,西比拉的身子微微一颤,她在对方脸上略微巡视,然后用一种不用质疑的口气回答:“如果那样,我会下令让每个母亲剪掉孩子们的头发,把她们的孩子浸死在水池里,然后我会下令先杀掉城里所有的萨拉森人,最后用大火把安条克变成特洛伊。”
萨拉森人老人静静的听着西比拉的话,他沉默的向着这位女王微微点头,然后在护卫们的带领下,向着城门走去。
“上帝保佑我们,上帝保佑耶路撒冷的王冠。”看着老人的背影。西比拉低声祈祷。
………………
一声鸡鸣声从晨霭的薄雾中传来,淡淡的薄雾在灰蒙蒙的田园上轻轻飘荡,随着一声声的鸡鸣,在还依然略显暗淡的田野上,人影还是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天的劳作开始了。
路边随风微微晃动的树条上的露水,闪动着轻微的光亮,当远处地平线上掠起的一道红光照射过来时,那些露水显出了不同的五彩缤纷的反光。
伦格随意的沿着道路先前走着,他迎着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看着变得越来越红亮耀眼的阳光。他伸手遮挡在眼前。
“陛下,这里真漂亮。”
丕平有些错愕的说着,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美丽的画卷,冬日虽然略显寂寥,却依然无法掩饰的美丽田园,清晨的晨霭和淡淡的薄雾,这一切都让人不禁忘却了很多烦恼的事情。
说起来丕平认为自己的确是遇到了很多烦人的事,和这次旅行比较起来,他更愿意在君士坦丁堡或者是在战场上。
既没有如同他想象的那样的奢华排场,也没有令人激动的骑士比武。伦格的这次出巡,有的只是不停的旅行和不停的寻找。
一次次的纠缠在各种问题中的伦格,在丕平看来似乎是乐此不疲,他总是不停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在胡斯弥尔的陪伴下,他召见那些当地官员和主教,也会突然兴致来了到一些偏僻农庄去探究普通罗马人的生活,这样的举动在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后,就随着皇帝再次使用之前曾经使用过的“布罗涅”的化名平息了下去。
“布罗涅”大人不停的在君士坦丁堡附近进行着他的工作,他向每一个他认为需要探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