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帝给我的启示,上帝已经预示了我的东征将以辉煌的凯旋而结束,而且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让这个凯旋仪式在君士坦丁堡的君士坦丁凯旋门下结束。”
在喝多了香甜的大麦酒之后,德国国王用这种明显透着野心的话对陪在身边的亲信如此暗示。
这让很多德国骑士立刻感到无法压抑的兴奋。
他们早已经不止一次的听说过那座东方都城的辉煌和富足,特别是当艾森巴赫回来之后对他们所描述的那些东西,则彻底勾起了他们内心里的贪婪和掠夺的野心和欲望。
六月中旬的夜晚显得有些闷热难耐,高耸过膝的荒草滩下,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军营在草丛里隐约可见,从一些帐篷里出来的令人心魂不安的呻吟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更加撩人心火,一时间整个十字军的营地里,似乎到处都是那种充满了堕落和糜烂的气息。
一个老人缓缓的顺着草滩走着,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异常健壮的身影投射在身后。听着远处的那些若有若无的声浪,他一边随手用手中的一根短棍子拍打着眼前的草丛驱赶飞虫,一边对跟在身后的一个骑士平静的说:“阿尔乌希,你认为罗马人会如何对待我们?”
跟随在老人身后的,是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的中年贵族,和其他的骑士硕壮甚至是粗野的外形不同,这个人是个看上去颇为文静的人。
他有着一把略显稀疏的黄色胡子,当他伸手微微抚摸卷曲的胡尖时,很多熟悉他的人就会立刻变得小心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腓特烈国王身边的参谋阿尔乌希。冯。美林根又要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很多骑士看不起阿尔乌希,他们认为真正的荣誉绝对不是靠着站在国王的身后出主意获取的,真正的荣誉是要靠用敌人或者自己的鲜血洗刷出来。
但是,虽然这样想,却没有人敢于真正站出来和这个人作对,做为腓特烈的财库总管,这位来自罗腾堡的伯爵男爵不但拥有巨大的权力,还有着旁人在腓特烈那里很难得到的信任。
“陛下,您担心的是什么呢?”阿尔乌希缓缓的问“奥托殿下已经赶去了塞迪卡,即便罗马皇帝试图阻止。但是您知道殿下所带领的五千军队和众多的骑士,已经足以能够帮助他完成一切艰巨的任务了。”
“我当然不是担心奥托,我知道罗马皇帝到了保加利亚,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他们,我甚至想现在就把他俘虏。我担心的是,艾森巴赫给我们带来的罗马人提出的条件,我想罗马人一定不会慷慨的允许我们的军队进入他们富庶的地区,你认为我是不是应该在进入罗马之后就立刻废除和他们之间的这个协议?”
似乎微微想了一下,财库官紧闭在一起的嘴唇微微舔了舔:“陛下,我大胆的向您建议,如果您就在保加利亚扣留罗马皇帝,然后要他们为我们重新提供一条新的路线,甚至允许我们进入君士坦丁堡,您会接受这样的建议吗?”
腓特烈在月光照射下的脸上的表情,有一会似乎在不停的变化,他沉默的思考着,仔细的思量着阿尔乌希向他提出来的这个的确堪称大胆的建议,在过了好一阵,随着脚下因为出神而踩入一小片水洼,腓特烈终于有些失望的微微摇头。
“财库官,如果是在之前你提出这样的建议,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现在有些晚了,”德国国王用一种惋惜的口气说着“你应该知道,当奥托偷袭塞迪卡的时候,罗马皇帝一定会有所警觉,我不相信希腊人还有胆量留在保加利亚,也许现在他早已经逃回了罗马。”
说到这里,腓特烈抬起了头,他看着头顶上皎洁的月光,有些焦急的说:“这正是我担心的,罗马人可能会因为恐惧而变得戒备起来,他们可能会立刻调集军队守护在我们所要经过的各个要塞,如果那样当我们到达罗马的时候,就真的只能按照他们所希望的路线那样走了,除非……”
“除非,我们的军队能尽快渡河。在罗马人还没来得及布防之前,就迅速进入罗马境内。”阿尔乌希低低的说。
“说的是,所以我现在就等着奥托那里能够尽快有消息,我要保加利亚人全力帮助我们渡河,一定要赶在罗马人在边境上加强布防之前进入罗马,”腓特烈被红色胡须密密麻麻包围的嘴唇里吐出一声重重的闷哼“阿尔乌希,命令军队要加快渡河,另外派人告诉奥托,要他向保加利亚人提出征召农民的条件,我要更多的船和更多的人手,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一旦进入七月,多瑙河的汛期会让渡河变得更加艰难。”
“遵命陛下,”阿尔乌希牵住袍边微微鞠躬“不过陛下,如果您能允许我希望派出军队提前赶到罗马边境去,虽然那样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但是却至少能够牵制他们的行动,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让罗马人明白,保加利亚的事务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再插手进来的了。”
“嗯,说的很对,”腓特烈用力点了点头“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强大和力量,要让他们明白,不论使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德意志十字军面前都是徒劳的,另外如果可以我很想和那为罗马皇帝见上一面。”
“陛下,您还无法忘记艾森巴赫对你说的希腊人给您带来的侮辱?”阿尔乌希神色平淡的问。
“那难道不是侮辱吗?”腓特烈质问似的看着阿尔乌希“他居然敢否认我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身份,要知道那位所谓的东罗马帝国皇帝,正是他的祖先,在异教徒的逼迫下无奈的向法兰克人乞求援助,既然这样他们还有什么荣誉可言?”
国王似乎变得生气的腔调,并没有让这位财库官有所变化,在月色中,阿尔乌希。冯。美林根只是牵动起嘴角象征似的跟着国王稍微表示了一下谨慎的愤怒,然后他就向自己的主人提出了回营休息的建议。
“陛下,也许到了明天,奥托殿下的好消息就会传来,到了那时候您就不会再有多少好好休息的时间了。”阿尔乌希关怀的说。
“的确如此,明天我们会很忙,一定要催促那些懒骨头尽快渡河,如果有人偷懒就从他们当中找出十个来吊死在码头上,到了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勤快。”腓特烈随口下达着命令,然后在财库官不停的点头应承下走回了自己的“行宫”。
所谓的“行宫”,就是迈姆里村里最大的一所房子,在简单的收拾之后,这里成为了德意志国王的行宫,至于这座行宫中的床是否舒适这位国王并不在意,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德意志国王腓特烈以及英国国王理查,和罗马帝国的皇帝巴西尔二世有着令人惊讶的相同之处。
都是身为至尊的君主,也都是令自己的部下为之崇拜的英雄和统帅,他们的一生似乎就是为了军队和战争而来,奢华的宫廷生活和他们无缘,只有和自己的士兵和骑士在一起时,这些伟大的君主们似乎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即便是当他们有朝一日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们的身上也一定是穿着铠甲,而不是舒适的丝袍。
一阵喧嚣隐约传来,刚刚入睡的腓特烈不禁被那阵喧嚣惊醒,听着那一阵阵越来越近,而且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喧闹声,腓特烈不耐烦挥手打发自己的侍从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侍从刚刚走到门口,随着一声轰然大响,紧闭的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几条人影匆匆闪入,几个脸色阴沉的德国骑士已经闯进了国王的卧室!
“陛下,出事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骑士脸色凝重的走到腓特烈面前,他沉沉的向坐在床上的国王禀报着“刚刚有从塞迪卡逃回来的士兵来报告说,奥托公爵的军队在塞迪卡城下被击败了,公爵本人还有很多贵族骑士和士兵,已经成了罗马人的俘虏。”
“什么?!”腓特烈的脸上露出了愕然和意外,他抬头看着眼前的老骑士,然后声音沉闷的问“男爵你刚才告诉我什么?奥托成了罗马人的俘虏?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他成了保加利亚人的俘虏?”
“不陛下,是罗马人。”站在后面的阿尔乌希走了过来“那些逃回来的士兵对我们说的是罗马人,而且是罗马皇帝的近卫军击溃了奥托公爵的军队。”
“罗马皇帝?贡布雷?”腓特烈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他霍的站了起来带着那些贵族大步走出了卧室,当他来到院子里时,他的神色立刻又是一变。
在院外村子里的街道上,已经点起的火把照得整个村子一片通亮,就在他们的眼前,一幕让德国人不能置信的情景令他们愕然。
大批大批的溃败的士兵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他们几乎没有多少人的身上是完好无缺的,很多人用肮脏的破布包裹着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血水,很多士兵的武器和皮甲已经毫无踪影,更可怕的是,这些士兵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火!好多火!”
一声似乎是渗入骨髓般的恐怖大喊忽然从人群里响起,随着人群耸动,一个一支手用一块破牛皮包裹着的士兵大喊大叫的沿着街道跑来!
他根本不顾眼前骑士们的呵斥,只是一边喊叫一边奔跑,直到被卫兵抓住押到腓特烈的面前。
“他怎么了?”腓特烈沉声问着。
“陛下,他看起来就好像是让魔鬼附身了,只是不停的大叫火。”
听着卫兵的报告腓特烈走近那个士兵,当他掀起那个士兵一直护着的那块牛皮时,所有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手就如同一块黑色的木炭般摇晃在人们面前,一阵阵恶臭从那只已经不能称为手的东西上发出来。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儿子呢?”
腓特烈紧紧抓住这个士兵,但是士兵的眼中只有充满了狂野的混乱和畏惧。
他忽然挣脱束缚,向着一个火堆奔去,在人们的惊恐叫喊中,他猛然跳进火堆,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一声声凄惨可怕的惨号回荡夜空:
“火,火,好多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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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一百七十二章 狡智
第五卷凯撒时代 第一百七十二章 狡智
把一个人彻底烧成灰烬的巨大火焰吓呆了看到这可怕一幕的人。也深深的真好了腓特烈的心灵。
德意志国王熟悉自己的军队,这种熟悉很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他妻子的熟悉。
他相信他的军队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可怕敌人都不会随意畏惧,更相信他们能与世界上任何的敌人作战而不会退缩。
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这个想法,他看到了一个他军队中的士兵居然因为恐惧而疯狂,然后活活烧死了自己!
而且他也看到了那个士兵那只可怕的,已经完全无法认出的手。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伤害才让那个人的手变成了那个样子,但是真正令人畏惧的却是那种让所有人无法触及到的恐惧,那是彻底绝望,甚至如同是见到了地狱般的巨大恐惧。
然而,真正让腓特烈担心的,是这个恐惧显然已经在他的军队中蔓延了来开,整个营地里到处都在传说着一种罗马人所拥有的令人畏惧的可怕武器。在那些讨回来的士兵的描绘中,那是一种如同地狱之火般的神秘力量,在那如同从天而降的可怕火雨的洗礼下,死亡似乎倒变成了一种奢望。
“陛下,我们应该把那些逃回来的士兵隔离开,而且应该禁止他们再提到那种武器。”阿尔乌希焦急的向站在河岸边看着军队渡河的腓特烈说。
自从头天夜晚得到奥托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的可怕消息之后,腓特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固执的不见任何人,甚至连他的弟弟威廉公爵也被他派人挡了回去。
直到天亮,当渡河的工作继续进行时。他才允许他的贵族们去见他,而细心的阿尔乌希发现,国王尽管依然精神很好,但是他十分明显的眼袋,却说明这位老人显然整整一夜没有睡好。
“那就下令任何再散布这次惨败的人,都要被绞死,”腓特烈一边从身边侍从的手里拿过几块面包塞到嘴里,一边含糊的说着,他回头向阿尔乌希点头示意让他走到自己身边“听着,我现在只想知道罗马人究竟使用了什么,要知道我不喜欢自己和陌生的敌人作战,特别是这种如同魔法般的东西,我想知道自己的是,自己究竟是在和普通的人人,还是在和与撒旦签下了契约的魔鬼作战。”
“陛下,我知道您要什么,”阿尔乌希点了点头“我会立刻派人去搞清楚塞迪卡城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您知道奥托王子的背负,对我们来说有些被动,我想罗马很快就会向您提出条件了。”
“那么你认为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赎金还是什么?”腓特烈神色阴沉的看着河面上不停来回摆渡的大批的木船。
“也许他们会向您提出关于保加利亚的条件,您知道罗马人对我们和保加利亚的来往一直很担忧。”
“如果那样,我相信那个贡布雷反而好对付的多了,”腓特烈的声音显得沉闷而压抑“让我们等着那个人派人来和我们谈条件吧。”
腓特烈说完忽然向着河滩上走去,他丝毫不理会还在不远处等着的那些贵族,当他走到河岸边时,他从一个步兵队长的手里一把夺过一根皮鞭,用力的抽打着那些正在把一船物资从深水向河岸上拉的士兵。
“你们在干什么?以为自己是一群女人吗。用力懒骨头们,用力!”
腓特烈大声吼叫着,当他看到一个年级还很年轻的士兵脚下打滑无法前进时,他大步走上去,先是举起手里的鞭子,然后突然脱下上衣露出了健壮雄浑的膀臂。
他一把推开那个士兵,抓起粗糙的绳索,随着从他嘴里迸发出的一声呐喊,所有的士兵都跟着国王脚下用力。
庞大的木船立刻在擦着河底的沉闷响声中向着岸上移动起来,在人们发出的一阵高呼声中,整个木船被直接来上了河岸。
士兵们立刻向着他们的国王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他们大声的向着这位已经快要七十岁的老人用力挥舞手臂,一时间刚刚还弥漫在人们中间的忐忑不安此时已经变得无影无踪。
腓特烈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扔掉绳索向那些贵族走去,看着那些向他躬身行礼的贵族们,德意志国王的脸色阴沉,他向自己的骑士们沉声说:
“就按照你们说的,要无情的处决那些在军队里散布恐惧言论的人,不过我也要知道塞迪卡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而且我要知道,那个贡布雷他究竟想要什么。”
“遵命,陛下。”贵族们深深躬身,向着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一罐子清凉的河水向着头上浇去的腓特烈说。
德国人的等待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当那些贵族经过一阵商议刚刚决定向过往提出先向罗马人派出使者的时候,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人忽然回来了。
在一小队罗马骑兵的保护下,英诺森在德国人得到塞迪卡惨败消息的第三天中午回到了德国人的营地。
这立刻引起了几乎整个十字军的好奇,很多德国士兵从很远的营地赶向腓特烈的主营所在地,他们远远的围拢成一个大大的圈子,好奇的看着那些护送英诺森的近卫军。
即便是一些贵族,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们来到那些近卫军的附近,仔细观察着,同时也在心底里暗暗揣摩如果是在战场上和这些罗马人相遇,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对于英诺森自己安然无恙的回来,腓特烈没有露出任何不快,他很有礼貌的为主教脱离了罗马人表示高兴,同时也很详细的询问了自己的儿子和那些被俘的贵族士兵的情况,当他从英诺森那里听说,罗马皇帝居然只是要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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