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为丢掉了土地生气吗?”阿洛伊德看着远处伦格的背影冷冷的问着,他抬头看着老人。同时小心的为他拉好坐骑一根看起来松开的肚带。
“他在为丢失了权力而生气。”普塞罗斯声音幽幽的回答“对有些人来说,权力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缺少不了这些东西,就和我们不能离开食物和清水一样。”
“为了他们的权力,要死掉多少人?”阿洛伊德的眼中那种嗜血般的愤怒再次让他看上去一片狰狞,他的这种样子也的确吓住了很多人,至少在夜间睡觉的时候,从没有人愿意离他太近。
“可是,伟大的罗马是由无数野心家和英雄创造起来的,譬如凯撒,屋大维,君士坦丁和瓦西里二世,如果没有这些人,我们就不能自豪的称自己为罗马人。”
“我宁可自己不是个自豪的罗马人。”阿洛伊德的嘴里喃喃自语,他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先前走着。看着这个年轻人的样子,普塞罗斯不禁发出一声轻轻叹息。
“小心点吧,孩子,也许很快我们就要面临一次暴风雨了。”老人善意的向孤僻的年轻人提醒着。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瑞恩希安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说话的两个人。
同样抬起头望了望在远处原野里不住狂奔的伦格的模糊身影,特里布松的将军忽然发出噗嗤一声轻笑。
就在消息传来时,只有瑞恩希安在看到伦格脸上浮起的一片涨红中听清了他那声旁人没有听到的难掩兴奋的低呼:
“我有孩子了!”
巨大领地权力的丢失,来自罗马的步步紧逼,甚至是可能因为自己的“死讯”导致军队发生的动荡,都在那一刻完全被那个消息压了下去!
在那一刻爆发出来的喜悦甚至让伦格情不自禁的鞭打心爱的战马!在迎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旷野狂奔的驰骋中,在四周再也没有任何人的空旷中,伦格再也压抑不住的向着天空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欢呼:“我有孩子了!”
再也没有任何喜悦能和这个相比,在这一刻,不论是神圣的圣子光环还是尊贵的子爵头衔都无法与这个突如其来,却真真切切的震撼了他心灵的消息相比!
“这会不会是赫克托尔的计策?”有那么一阵,伦格的心底曾经晃过这个念头,可随即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知道面对来自罗马的使者,赫克托尔也许会想出更加狠辣甚至残酷的方法,但是制造假怀孕的消息?伦格知道赫克托尔不会这么干,或者说,他不敢这么干!
“当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的时候,大概只有赫克托尔是不见到尸体绝对不会相信的。”伦格的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他对那个白化病人太了解了!了解到他知道自己只有不停的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才能令那个人甘于臣服。
也正是因为这个。在当初决定远袭曼齐克特的时候,只有赫克托尔表示了对他的支持。或者说,在赫克托尔看来,一个不敢于冒险的主人,也就失去了他值得为其效忠的资格。
而现在,自己的冒险的确成功了,曼齐克特的攻陷预示着自己迈向君士坦丁堡的那关键一步已经牢牢的站稳,后面的,将会是什么呢?
伦格的身子在战马上颠簸,同时他的心头不住闪动着这些凌乱的念头,可随即他的脑海就立刻被拥有了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的念头充斥得满满的,这让他不禁为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感到不耐,甚至看着瑞恩希安那略带嘲笑的表情,他都觉得这个人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
“将军,我要带领一支轻装小队先离开,这里的一切就由你来指挥了。”伦格终于下定决心向瑞恩希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尽管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只带领一支小小的骑兵穿越草原是多么危险,但是期待早些赶回去的急切,却让他再也无法忍耐这缓慢的行军。
“大人,我们走的并不慢,”瑞恩希安微微皱起了双眉“您应该知道,因为克尼亚人传出您的死讯,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有很多地方超出了您的想象,甚至在我们离开之前,都没有想到过皇帝会派出一个使者去宣布接管奇利里亚,这种情况下单独进军是很危险的。“
“所以我更加尽早回到锡斯城,”伦格坚定的说“要知道赫克托尔也许能稳定住我的军队,但是他却不能稳定住整个城市,虽然宣布接受皇帝的条件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之后他们就必须立刻离开锡斯城,我相信这个时候不论是我的军队还是玛蒂娜都需要在在他们的身边。”
“可是大人……”
“我不是在请求你,”伦格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不要让我失望将军,我希望我的将军是独胆一面的伟大统帅,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很多人都会因为需要这种才能而祈求上帝的恩赐了。”
瑞恩希安有些不解的看着伦格,他不知道为什么伦格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随即他忽有所感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开口轻笑起来:“大人,既然如此我会带领大军继续前进,不过我希望您能带上最精锐的骑兵,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不会用自己的安全开玩笑,而且我也不是阿克琉斯,不会为了所谓虚幻的荣誉去做傻事。”伦格轻笑的安慰着瑞恩希安,然后在远处一阵阵召唤士兵的呼声中翻身下马,沿着队伍边缘向前独步走去,
看着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兴奋的扔下除了武器干粮之外的所有东西,一边为战马添加草料,一边不住的低声说话,伦格慢慢走到了闷头干活的阿洛伊德面前。
望着这个整天沉默寡言的农奴,伦格从他那冷漠的眼神中能看到那一抹抹夹杂着无限仇恨和愤世嫉俗的狂野,就是这么一个原本可以老实本分的在农庄里度过平淡一生的罗马农奴,却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失去了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伦格低下头在阿洛伊德的耳边低声说,他看到紧握着木锤的那只手瞬间攥紧,同时他也看到了滴淌着汗珠的湿发间那双眼中闪动的凛冽杀机。
“你想要我死对吗?”伦格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心头默默寻思着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发起可怕的一击,同时他的眼角看到了紧跟在身后的卫兵握紧剑柄的手掌正慢慢拔出腰间的佩剑。
“大人,我只希望您能带上我。”阿洛伊德的手慢慢放松下来,他抬起头,眼中的凛冽已经变成了一片阴沉“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曼齐克特,我会去看我的妻子孩子,不过在这之前我要让克尼亚人先为他们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很好,我相信你的确能做到这个。”伦格略一点头,继续先前。
“大人,您不能带着那个人,他太危险了!”身边的卫兵小心的劝解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伦格不但允许那个人跟随着队伍,甚至还要让他进入自己的小队。
“听着,我的朋友们,”伦格回过头看着这些忠诚的卫兵“他是个普通的罗马人,如果我连一个最普通的罗马人都不能信任,那么我的君士坦丁堡之行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他不再理会卫兵的焦虑,继续先前走去。
“孩子,你要小心点。”普塞罗斯走到阿洛伊德身边轻声说着。
“他在等着我去杀他!”阿洛伊德的嘴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愤怒“他害死了我的家人,现在他又想耍笑我。他故意给我机会,然后好看着我掉进他设的陷阱里。”
“你错了,”普塞罗斯望着伦格的背影“我想他的确是给你设下了陷阱,不过他想得到的并不是你的生命,而是你的臣服,他需要的是彻底征服你的心灵。”
“我才不会向他投降,就算让我死在克尼亚人手里也不会!”
“不好说呀,孩子,不好说呀……”普塞罗斯喃喃自语着,转身向着队伍后面的几辆马车走去,在那些车上,一些戴着枷锁的俘虏正大口的喝着卫兵给他们的清水,在这些克尼亚俘虏中,就有他以前的学生曼齐克特守将凯库尔巴。
“我很感谢上帝,在曼齐克特城外遇到的不是你。”这时伦格对凯库尔巴说过的唯一一句话,然后他就命令人把这位仰慕罗马文明的克尼亚将军囚禁了起来。
“那个罗马人究竟想干什么?”凯库尔巴蹲坐在木笼里愤懑的唠叨着,当他看到自己的老师望着自己的深思表情时,他不禁轻轻哼了一声“不论他要干什么,我都不会给自己的部族蒙羞。”
“也许那位大人并不想让你干什么。”普塞罗斯忽然微微叹息一声“对他来说,他干的已经够多了,君士坦丁堡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了。”
就在凯库尔巴略显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时,他们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淡淡声音:“不,还没有完全敞开,我现在需要的是一把钥匙。”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八十二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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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的大门真的敞开了吗?
伦格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草原心里暗暗思忖着。
曼齐克特的攻陷对他的意义究竟有多大。在这时很多人都已经看得十分清楚。
一个在百年后重新为罗马获得荣耀的英雄的光环,似乎已经彻底成为了点缀他头上那顶桂冠的宝石,在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君士坦丁堡的大门真的已经向伦格敞开,但是皇帝派来使者这个事实,却在这时成为了这顶桂冠光环上的小小阴影。
瑞恩希安看着已经准备好的队伍,他的眼睛不是微微眯上一下,当看到轻逐战马缓缓行来的伦格时,他深吸了一口长气,慢慢向前走去。
“大人,也许我不能亲眼看到你进入君士坦丁堡的壮举了,”瑞恩希安笑呵呵的站在伦格的马前,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比赛弗勒斯粗浓的脊毛,看着似乎已经因为焦躁不住踏动马蹄的战马,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很荣幸能和您一起战斗,毕竟是您让我成为了整个罗马收复曼齐克特的幸运儿。”
“那么,难道你不惋惜最后曼齐克特还是要被克尼亚人夺走的事实吗?”伦格认真的望着瑞恩希安,他很想知道这位身份显赫的罗马将军这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尽管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把内心里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这也是没有毫无办法的事,”瑞恩希安眼中露出一丝遗憾,他回头向着东方看去,在略微沉思一会之后抬起了头“大人。我们都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论如何您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让整个罗马和那些已经绝望的当地人看到了希望。您让我们知道,帝国依然可以有机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这已经足够了。”
伦格低头望着眼中露出一丝落寞的瑞恩希安,同时转头看了看身边这支比来的时候多出好几倍的军队。
曼齐克特的罗马人获得自由,只维持了四天!
当伦格宣布要离开的时候,无数人乞求他留下,老人向这位解放者讲述祖辈上经历的那些苦难,年轻人高喊着要加入罗马军队为守卫住这片土地而战斗,而年轻女人则恳求着希望自己的后代孩子流淌的是真正的罗马人的血液。
但是,一切却那么残酷,只有不到三千人的军队无法守卫住这片广阔土地的事实让人们无奈的叹息着,刚刚涌起的热血随着罗马军队为离开做着准备的举动冷了下来,人们开始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些给他们来到了希望,却又无情的把他们推进绝望深渊的人。
在这个时候,伦格召见了以普塞罗斯为首的曼齐克特城德高望重的代表们。
“难道你们就没有想到过为自己而战?难道你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远在地中海边的君士坦丁堡的身上?”伦格这样严厉的对那些被他召见的城里的领导者们质问着“你们要记住,即使我留下,如果你们不能真正的明白究竟是什么才能拯救你们,这片土地一样会陷落!”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普塞罗斯平静的问着,在这时没有人比他清楚伦格为什么会来到曼齐克特,一想到这位大人的目的,普塞罗斯在为曼齐克特的命运感到悲哀的同时,也为他大胆的举动感到诧异。
他难以想象,这个人为了能在君士坦丁堡建立起自己巨大的声望,甚至不惜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
“为了曼齐克特,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我,”伦格看着眼前这些代表着曼齐克特的老人们“你们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了罗马军队重新回来的奇迹,那么现在我向你们许诺,我会让这个奇迹再次发生,甚至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再次看到这个奇迹的再显。”
“这是您给我们的许诺吗?”普塞罗斯小心翼翼的问着,他的眼中流露着质疑,多少年的人生经历已经让他变得多疑起来,甚至在没有来到曼齐克特之前,他对于罗马这个国家的堕落也已经看得实在太多了“请不要忘记,一位圣子的许诺是无比重要的,希望您不要让我们失望。”
骑在马上的伦格,即使已经过了这些天,依然记得当普塞罗斯说出这句明显透着怀疑的话时,其他人脸上同样露出的怀疑和隐藏的胆怯。
而这时正在收拾行囊的普塞罗斯似乎也若有所感的回头看来,他看到了伦格望过来的眼神,一时间不禁也想起了在曼齐克特时伦格对他那大胆质疑的回答:
“这个承诺是对他们的,而你要一直跟着我,直到见证我实现这个诺言。”
现在,望着就要单独远行的伦格,普塞罗斯的心中不禁再次想起了那个承诺。
“我会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我很快就会回来,也许要几年,也许时间更短。而你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放弃希望,”伦格对那些曼齐克特人的话始终萦绕在普塞罗斯耳畔“把你们的孩子交给我,克尼亚人很快就会回来,他们会对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进行残酷的报复。让你们的孩子跟我走,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交给我的是一群被克尼亚人豢养的羔羊,而回来的会是一群令他们畏惧的猛兽!”
就这样,不论是否情愿,曼齐克特人最终做出了彻底踏上伦格这条前途迷茫的航船的选择。
克尼亚人的报复之残酷,已经令人们无法退缩,而伦格向所有人走出的许诺,又让这些刚刚面对浮起的一片绝望黑暗中,似乎找到了一丝遥远却又值得期待的光明。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啊,”当时的普塞罗斯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他知道这时的曼齐克特人已经别无选择,而一想到这一切都在伦格的计算之中,他又不禁从心底里感到微微恐惧“他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也知道在那个时候该如何让整座城市的人都跟随着他走,而到了最后他给了人们一个许诺,却带走了他们最宝贵的东西。”
“大人,您真的会实现你的诺言吗?”普塞罗斯走到伦格的马前“对您来说,曼齐克特已经没有用处了,正如我说的那样,君士坦丁堡的大门已经向你敞开,难道小小的曼齐克特还在你心目中占据着什么地位吗?”说到这里,普塞罗斯扬起满头白发的头颅直视着伦格“如果我是您。我会在上帝面前忏悔,然后找一位神甫为我解除对曼齐克特人的诺言。毕竟对您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小得足够让您在前进的道路上被忽视掉。”
“所以,你是普塞罗斯,而我是贡布雷。”伦格丝毫不为老人那暗含的讥讽所动的轻轻一笑,在调转马头转身离开前,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望向普塞罗斯“我记得普塞罗斯这个姓,是罗马名臣普塞罗斯所有,对吗?”
说完,他用力一催战马,向着队伍前方快速驰去。
普塞罗斯愣愣的看着远去的伦格,他的脸上浮现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的激动,虽然长途跋涉,对于年纪已经很大的他来说是个颇为艰难的事情,但是这时他却并不在意这一切。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已经冲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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