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玛蒂娜正一边让女仆为自己穿上一件看起来颇为华丽的,绣着银丝花纹的短氅褶裙,一边反复摆弄着一条看上去与这条褶裙配套的长长的腰带。
“上帝,怎么会有人想出要系上这么长的一条腰带。”玛蒂娜一边嘟囔着,一边让女仆帮自己把那条即使系到了腰上,可依然会有一大截拖在地上的腰带系在腰间。
“那个克尼亚人要见我?”听到女侍的话,玛蒂娜微微有些迟疑,她不知道那个图戈里为什么不去见赫克托尔而是要见自己,不过她也只是稍一犹豫就欣然点头,对于能够真正的以伦格的代理者的身份做事,玛蒂娜还是感到十分高兴的。
当图戈里走进起居室的时候,他看到了端正的坐在椅子里等待着他的玛蒂娜,让他有些稍微意外的是,他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个小女孩,似乎比刚刚见到的时候,显得更加沉稳,尽管如果仔细看,她还是个孩子。
“殿下,我希望能见到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图戈里一边通过一旁低声翻译的女仆向玛蒂娜说出来意,一边小心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甚至有些疯狂,当他想到要这么干时,他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他自己的手下。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人去向法兰克人报信,所以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图戈里一边说着自己早就编造好的那些理由,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向前靠近着。
当看到玛蒂娜终于因为他的过于靠近而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时,图戈里突然一把扯下头上那顶让女侍看着很不舒服的尖顶帽子,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褶皱里猛然拽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上帝!”女仆的惊呼还没有爆发出来,匕首可怕的刀尖已经骤然划过她的喉咙,随着玛蒂娜嘴里发出的尖叫声,图戈里猛然扑了上去,伴着桌椅上名贵的器皿被撞得四下横飞,图戈里手里的尖刀已经堪堪抵在了玛蒂娜因为惊恐而不著蠕动的咽喉下!
“嘭!”房门被轰然撞开,听到声响的近卫军立时冲进了房间,可是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却一下呆住。
图戈里的匕首紧紧压着玛蒂娜的咽喉,他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近卫军,虽然他的手里只有一柄匕首,可是他却终于得意的发出大笑!
“你们看到了!你们的女主人在我的手里!”图戈里向近卫军们喊叫着,他躲在玛蒂娜的身后,一支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另一支手里的匕首始终不离玛蒂娜要害“去找赫克托尔,去找你们的那个总督,我要见他!”
惊慌的近卫兵们立刻有人转身就跑,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由想到了那位白化病人,他们知道这一刻只有这个人才能处理这看起来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局面。
赫克托尔很快来到了起居室,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他那双白色的眉毛微微皱在一起,一双透明的眼睛不住的在玛蒂娜和图戈里的脸上晃过,随着浅色的嘴唇微微开启,白化病人用很平静的声音慢悠悠的问着:
“这里发生了什么?难道有人在上演阿里斯托芬(古希腊喜剧之父)的喜剧吗?”
“哦,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图戈里先是用匕首微微指了指赫克托尔,随即又立刻收回匕首“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女人对你的主人多么重要,所以如果她死了可能就不妙了。”
“你要干什么?”
赫克托尔皱起的双眉凝在了一起,他的嘴角一直在不定抖动,似乎一直在一个人自语着什么,事实上当他听到玛蒂娜被劫持的时候,他就已经一直这样无声的自言自语,只是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要你们离开锡斯城!”图戈里大声的宣布着“我不会让一个根本无法帮助我的人赖在我的城市里,即使我想得到帮助,也只会向罗马甚至是安条克求援,而你们能有什么?你们的那位子爵可能现在已经葬身在曼齐克特,而罗马皇帝甚至派人来接管这座城市,所以我要你们立刻离开!”
“你认为自己能控制这座城市,难道你不知道现在连控制住瘟疫都很困难吗?”赫克托尔不动声色的问,他的眼睛一直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闪动,同时当他不说话时,他嘴角的抖动也越来越厉害,似乎在这一刻他在和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人做着激烈的争辩。
“哈,瘟疫,那个的确会死很多人,可你们不离开又怎么样?也许你们能帮那些城里的人,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锡斯城!只要亚尔斯兰王的旗帜还在这座城市里,我就是真正的克尼亚苏丹,我不再需要你们了,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就会杀掉你们主人的女人,”说到这儿,他忽然微微回头看着因为恐惧只能不住颤抖的玛蒂娜“看看她,多迷人,我想你们的主人一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也许他会对任何一个耽误了她性命的人报复,难道不是吗?”
“这个该死的异教徒,让我宰了他!”
法尔哥尼暴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手里握着的一柄沉重的短斧在空中带起一片呜鸣,而在他的身边,曼尔布。鲁普和闻讯赶来的威尔欣则大睁着眼睛,手足无措的看着这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办的一幕。
“让那个脏鬼离我远点,”图戈里丝毫不惧的呵斥着,同时他手里的匕首在玛蒂娜的咽喉上微微一按。
“啊~”玛蒂娜发出的一声恐惧的痛苦喊叫让房间里的人一阵心跳,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而法尔哥尼高高挥起的短斧,则一下定在空中,只有粗重的呼吸让他看起来还像个活生生的人。
“你居然敢威胁贡布雷子爵大人的未婚妻,”赫克托尔听上去依然平静的声音似乎根本不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所动,不过他的嘴唇已经开始有些发红,这在他原本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显得惊人的醒目“你不知道她是圣子的妻子吗?”
“那么你更应该答应我,只要你们离开我就不会伤害她,我以亚尔斯兰王的名义起誓。”看着赫克托尔冷静的表情,图戈里开始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白化病人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一切。
“异教徒的誓言?”赫克托尔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他进入这个房间之后第一次微笑,不过这个笑容却让图戈里感到更加恐怖,同时他也感觉到按在自己手掌下的女孩柔弱的肩膀也在剧烈的颤抖。
“我会遵守誓言!只要你们离开,难道你们不怕因为她的死,会受到主人的惩罚?!”图戈里手里的匕首再次用力一按,一丝鲜血在玛蒂娜的惨叫和四周人们的惊呼中沿着她的脖子滑了下来。
赫克托尔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他透明的眼睛低垂下来。在略微沉思之后,他慢慢先前走着,同时一个冰冷得毫无情绪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我们不会离开锡斯城……”
他的话让所有人一阵低呼,接着他继续冷冷的说:“如果你敢伤害殿下,我们会杀光城里所有克尼亚男人,然后把所有女人卖给埃及苏丹,她们将是你们克尼亚人耻辱的证明,然后你们的苏丹将会知道这个奇耻大辱是因为你愚蠢的举动,他会把怒火报复在你所有的亲人和族人身上,亚尔斯兰的部族将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图戈里愤怒的用匕首指向赫克托尔,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白化病人从眼前消失!
一股巨大的拉力从身前传来!图戈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看到眼前的玛蒂娜好像被人拽着似的猛然向地面冲去,他能感到按在女孩肩膀上的手忽然一轻,接着图戈里就看到玛蒂娜正旋转着栽进正紧抻着她拖在地上的腰带的赫克托尔怀里!
“杀掉他!”
用力抱着玛蒂娜在地上一滚的赫克托尔发出一声怒吼,霎时房间里闪起一片刀光,已经被法尔哥尼的短斧劈中的图戈里的身子一下翻过了歪倒的桌子,当惊慌的玛蒂娜从赫克托尔手臂缝隙看去时,她只见到一片不时从桌子上空露出的高举刀剑的手臂。
“殿下,您现在安全了。”赫克托尔平静向依偎在怀里的玛蒂娜说。
而听到这个声音的玛蒂娜,却全身猛然一颤,同时她的心底发出一声哀鸣:
“伦格,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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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更新,每天求票,曼齐克特之战似乎有点漫长,而且伦格也在外面流浪的时间不短了,所以也该是让他“回家”的时候了。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七十一章 曼齐克特之战(十)古战场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七十一章 曼齐克特之战(十)古战场
“住手!”
一声还透着稚嫩的呐喊从玛蒂娜的嘴里爆发出来,只一下,人们看到刚刚还因为被劫持而惊恐万状的女孩,突然一下从赫克托尔的怀里跳了起来!
在所有人不禁一愕的瞬间,她的身子已经猛然向着桌子后面扑去,几乎根本不管地上零碎的瓷器碎片割破了她柔嫩的脚腕,当她冲过那些近卫军骑士的时候,她看到了横躺在地上胸前已经被血水染红一片的图戈里!
在骑士们愕然的注视下,玛蒂娜蹲下身子紧紧护住了眼看就要被举在空中的利刃宰割的克尼亚人,当她后头死死盯着那些骑士时,玛蒂娜用和之前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的声调大喊:
“我是埃德萨的伯爵,也是伦格的未婚妻,我现在就以我的权力赦免这个人!”
所有的骑士都因为玛蒂娜这个令他们大出意料举动发出一声低呼,而已经站起来的赫克托尔的脸上,这时甚至已经泛起了一层罕见的青色。
“殿下,您要知道他是胁迫您。的罪人,这不只是对您的无礼,也是对大人的侮辱,”赫克托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生硬,可即使如此,四周的人还是听出了他腔调中那种近似喊着冰凌般的凛冽“而且做为锡斯城总督,我不能不给予他最大的惩罚,很多克尼亚人还在城里,我不能让这个人成为锡斯城动乱的源头。”
“所以我才要赦免他,我以我的未。婚夫赋予我的权力做出这个决定,锡斯城里的克尼亚人需要他,我们也同样需要他。”玛蒂娜慢慢直起身子,她微微喘息着,其实这个时候她的心已经在不停的狂跳,第一次真正与这个可怕的白化病人对峙的压力,让她几乎就要彻底放弃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赫克托。尔忽然低头行礼,随即他看了看躺在地上正缓缓醒来的图戈里,嘴角微微一抖,喃喃的说:“你可真是走运。”
说完,他再次向玛蒂娜弯腰鞠躬,随即转身向着起。居室外大步走去。
“看看他的伤势。”到了这时玛蒂娜才垮下了几乎快。要绷不住的肩膀,她回头嫌恶的看了看地上正发出阵阵呻吟的图戈里,当法尔哥尼不满的一把提起那个克尼亚人身子时,她才看到刚刚被法尔哥尼用短斧的斧头砸飞的克尼亚人的肋下血肉模糊,显然那狠狠的一下,已经砸断了他好几根的肋骨。
“我赦免了你,”玛蒂娜先前一步,她盯着正痛苦呻。吟的图戈里“不过我却不会原谅你,我要你向我发誓要遵从和回报我,用你的祖先和亚尔斯兰王的名义发誓,否则会我让我的骑士把你掉在锡斯城的城门上,还要让所有科尼亚人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我倒想看看,当他们知道你只是个想靠劫持女人达到目的的人,是不是还会支持你这个背叛了苏丹的人。”
“可恶的女人……”图。戈里嘴里发出一声咒骂,可是疼痛却让他又不禁发出一声抽气般的喘息,望着眼前比自己矮上整整一个头的女孩,过了好一阵,图戈里才低声回答“我向你发誓,我会遵从你的地位,而且有一天我会回报你的。”
“愿意上帝保佑你,”玛蒂娜终于深深的喘息了一下,随即她的身子忽然微微一晃,在女侍的尖叫中一头栽了下去。
赫克托尔沉默的大步在街道上走着,在他身后,近卫军的几个旗队长同样悄无声息的跟从。
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即使是最鲁莽的骑士也隐约有所察觉,他们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种隐约不安已经开始在这些骑士们中间激荡开来。
做为子爵大人身边最有影响和权位的重臣赫克托尔总督,居然和大人的未婚妻埃德萨的玛蒂娜之间出现了可怕的分歧和裂痕,这是这些骑士们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而事实上这一切却已经发生了。
“那个女孩……”赫克托尔的心底里默默的念叨着,他没有想到自己和玛蒂娜之间的冲突会在这时突然爆发,尽管他早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自己可能会与那个女孩势成敌我。
好像感觉到身后的一片死寂,赫克托尔转过了身,他看着跟随在身后的那些骑士,看着他们脸上那不知所措的表情,赫克托尔一直阴沉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罕见的轻笑。
“派出近卫军,要好好保护殿下的安全,她是大人的未婚妻,更是埃德萨的女伯爵。”
赫克托尔对跟在身边的曼尔布。鲁普低声命令,在看到年轻的骑士似乎张嘴要问出什么时,他竖起一根手指掩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他慢慢转身向着城门前广场上那个巨大的水池走去。
埃德萨的女伯爵?赫克托尔心底里不住的闪动着这个称呼,看着一队队从他身前走过的近卫军,他那双透明的眼睛里不住闪动着森冷的光芒。
“那个赫克托尔想杀了我!”紧紧萎缩在毯子里的玛蒂娜激烈的颤抖着,她的心头不住闪动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当她听到赫克托尔向图戈里说出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条件时,她已经有种感觉,她看到了白化病人在望着她时那种毫无表情的眼神中露出的可怕和杀机,而当她听到赫克托尔宣布自己是埃德萨伯爵的未婚妻时,她几乎吓得当场昏死过去!
埃德萨伯爵的未婚妻,这个听上去充满荣耀的称呼在那一刻险些成为了置她于死命可怕匕首!
“是他自己,是他认为我应该被除掉吗?还是……”
玛蒂娜全身不住的颤抖,她知道随着伦格真正成为埃德萨的伯爵,自己的地位也就会随之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即使是现在,考雷托尔也已经完全成为了伦格的领地,如果自己死掉了呢?那么是不是一切就更加容易了?
约瑟林家族唯一剩下的只有自己了呀!
玛蒂娜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只是在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伦格是她的骑士,她的骑士永远不会背叛和伤害她!
………………
伦格望着高空的天际中几只苍鹰掠过低沉的铅色的天空,随着几道闪光在铅黑色的云间闪过,阵阵闷响从远处滚滚而来。
小亚细亚草原上的春天雨季似乎在今年提前来临了。
被彻底揭穿了目的的阿洛伊德再也没有任何隐瞒,每当被问到时,他只是平淡的回答着自己知道的一切,现在他只想着如同伦格所猜测的,要让这支罗马军队尽早和那些克尼亚人遭遇。
阿洛伊德并不十分熟悉通向叙利亚的道路,事实上除了几年前他曾经在收税官的带领下给处于边境的克尼亚军营送过两次粮食之外,再也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他也几乎是所有曼齐克特附近的农庄中唯一能够走得这么远的人。
不太远的一大片凹陷下去的山坳中已经弥漫起一片浓密的雨雾,随着从远处吹来的带着湿润水汽的风,正在前进的军队不由放慢了速度,很多人小心的把包裹在外的披风的帽兜戴在头上,看着越来越暗淡下来的天际光色,他们知道一场草原上的大雨即将来临。
“就在前面,通向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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