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次瘟疫没有波及罗马,但是因为畏惧而彻底关闭港口的君士坦丁堡在紧张和忧虑中度过了那段漫长难熬的时光。
而现在,伴随着对瘟疫恐惧惊慌的,还有被煽动起来的民众对那位圣子安危的担忧。
“上帝保佑圣子!”
有人在人群里高声喊着,这立刻得到了无数人的响应,他们聚集在法兰西斯的使者住宅前大声祈祷,高唱圣歌,同时用不停的箴问(一种东正教特有的相互问答式论经)昭示着上帝的恩典。
“这是上帝给予圣子的考验,就如同主基督要受到父的试炼一样。”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有着过人辩才的人跳上一个青铜雕塑的巨马塑台,一手抓着高扬的马蹄,一手用力在空中挥舞“主基督在最终走上圣坛之前,接受了无数的试炼考验,最终完成拯救世人的基督,我们的圣子现在也正在接受这样的考验,这个考验就是可怕的瘟疫,让我们为圣子祈祷,为即将走上拯救罗马之路的凯撒祈祷!”
“上帝的荣耀,主的荣耀,佑护圣子,哈利路亚!”
高亢的呼喊在整个街道上响彻,君士坦丁堡人的激情在这一刻被激发了起来,他们大声为拥有神性的圣子面临的考验祈祷的同时,也祈求着身为肉身的贡布雷子爵能尽快来到帝国的首都。
这种祈求听上去充满真诚,但是听在已经走出住宅,站在台阶上看着民众的法兰西斯耳中,却充满了畏惧和不安。
“究竟是什么人在煽动他们,是谁要让贡布雷子爵成为皇帝的敌人?”
法兰西斯不安的望着民众们,他从那些不住骚动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些人的影子,可是很快他们就混入了人头耸动的人群之中,这让他根本无法确定那些人究竟来自哪里,更无法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唆使着他们。
“上帝呀,开恩给子爵些时间吧,不要让他再经历这种可怕的磨难了。”法兰西斯在心底里苦苦的哀求着,他从这些君士坦丁堡人的脸上看到了激情和兴奋,可是在同时也看到了一条原本刚刚开始为伦格铺就出的道路,正变得再次暗淡无光,不可预测起来。
………………
法兰西斯无比担忧的疑虑很快就得到了证明。
罗马皇帝艾萨克二世因为曾经见过那位圣子而破例召见东方商人的觐见还没有结束,一个令他愤怒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当听到宦官在耳边悄悄禀报的消息之后,艾萨克二世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去一丝难掩的怒火,他想让自己不因为过于激动而露出异样,但是天生过于暴躁的脾气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内心里的愤怒。
“告诉我,你认为那个贡布雷子爵会是个好国王吗?”艾萨克二世用很阴沉的腔调问着站在对面的丁涉,他自认对这个商人很宽容,或者说是已经有些超出一般的恩典。
他既没有让这个人像其他国家的使节或是平民商人那样跪在地上亲吻他的靴尖,也没有命令他只能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完全由宦官转达他提出的询问。
他甚至允许那个人站到了离自己很近的第一层大理石矮台的上面回答自己的询问,而他的恩典需要的回报却很少,只是希望能听到这个东方商人说出关于那个贡布雷的实话。
经由通译听到皇帝询问的丁涉,用一种错误的眼神望着坐在宝座上的皇帝,虽然他并不太明白,这位皇帝所说的“国王”究竟是指哪里的国王,但是一种显令他不安的气息却悄然而来。
“皇帝陛下,我只是个商人,言商逐利是我的本份。”丁涉小心的回答,他不知道通过那个看起来颇为蹩脚的罗马商人的通译之后,自己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他却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有些许疏忽,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这个陌生国家权力之争的泥潭之中。
“陛下,在他们的国家有一句谚语,说是一个人要经过自我的醒悟之后先能够成为一家之主,然后才能成为成为一个国家的大臣,最后才能成为一个国王?”商人略显犹豫的回头看看丁涉,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些听上去有些词不达意的翻译根本无法从年轻人那里得到证实之后,他只有按照自己所能明白的意思小心的向皇帝回复着“他说以他的才能,是无法为陛下看清那个人的,他只是一个追求财富的商人,和那位子爵大人岁追求的完全不同的,所以他无法为陛下解答这个问题。”
“哦,那么说这个人就没有任何用处了?”艾萨克二世的眼睛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他冷冷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丁涉,虽然不知道这个东方人所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现在的皇帝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人的话。
刚刚传来的消息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虽然多年来艾萨克二世和别人一样为自己始终认人不明颇为恼火,但是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愤怒!
“让这个人可以退下了,告诉他如果愿意我会出钱购买他那种怪船,价钱可以任他提。要知道罗马皇帝的慷慨要让遥远东方国家的人也感到敬慕。”
艾萨克顺口打发着东方商人,这时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听到的消息上。
在年轻的东方商人刚刚离开宫殿,皇帝的怒火就立刻如爆发的火山般向着身边所有的人喷薄而出!
“那个人要干什么!?”艾萨克大声喊叫着,他用力拍打身边一个青铜坐兽的头颅,随着手掌上的疼痛,坐兽的头顶立刻发出“嗡嗡”的回响。
“我赐个他机会,让他从被萨拉丁包围的悲惨中有了希望,我答应给他地位,答应让他到我的帝国来享受尊贵客人的待遇,但是他居然煽动我的人民!”
皇帝怒吼着,他在宝座前不住走动,当看到放在旁边描金小桌上瑞恩希安的那封奏章之后,他一把把它抓了起来在手攥成了紧紧的一束:“我让那个人有机会在君士坦丁堡成为一个圣人,但他却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陛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圣人!”一个声音忽然从一扇侧门边响起,一直躲在门后的瑞恩希安大步走了进来“我曾经对您说过,那个人拥有一颗旁人无法看清的心,至于这颗心是不是会为帝国带来危险,或者是能让帝国拥有令所有欧洲国家都会嫉妒的荣耀,这需要陛下您的抉择。”
“可是你没告诉我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和阴谋家!”艾萨克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奏章狠狠扔在瑞恩希安脚下“我可以驯服一只野兽然后让他从我这里得到很多,可我绝对不会容忍它成为挑战我的敌人,即使这只野兽很弱小,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么陛下,您认为这一切是那个贡布雷唆使的吗?”瑞恩希安微微皱起眉来,他对于皇帝态度感到无奈,不过一想到这位皇帝自己就是由篡位戴上的皇冠,他就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陛下,我实在不能相信这会是贡布雷干的,而且他完全没有理由做出这种对他不利的事,要知道您给予他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您知道我曾经亲赴耶路撒冷,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那个被异教徒环绕四周的领地是多么危机四伏。即使萨拉丁因为进攻圣地造成的巨大损失能让他有一些喘息的机会,但是他和我一样清楚,一旦欧洲再次兴起新的一次十字军,那么他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瑞恩希安尽量希望能说服皇帝的理由解释着,这时的他感到无比茫然,他不能相信那个贡布雷会愚蠢到居然想挑战皇帝权威的地步,尽管每当想到那个人的举动,瑞恩希安都觉得无法彻底看清他的内心,但是他还是不信那个人会在这种时候就做出那种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情的。
“那么究竟是谁?是谁不想让那个贡布雷到君士坦丁堡来,或者是谁不想让他成为我所需要的?”皇帝犀利的质问着瑞恩希安,当他看到自己的这位异母兄弟露出了困惑深思之后,他愤怒的发出一声低哼,然后重重的坐在了宝座里。
“去找出那些人来,让我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想愚弄罗马皇帝,或者干脆这就是那个贡布雷自己耍的花招,无论如何我要知道答案!”皇帝抓起桌子上的一个镶着黄金底座的玛瑙酒杯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葡萄酒“你去办这件事,如果成功了我会把你从特拉比松调回来,我知道你一直想在七丘上拥有一座自己的住宅,这件事办好之后我会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说到这里的皇帝忽然停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去为我找出这背后的指使者,我相信那些人不会只做了这么一点事,也许这是个机会,能让那些对帝国抱有敌意的人露出马脚。”
“遵命我的陛下。”
瑞恩希安低头躬身向后退去,就在他即将走出宫殿大门时,他听到了身后皇帝冷冷的声音:“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也不必回到特拉比松,我相信苏尔索尼监狱会是你最好的归宿。”
………………
伊莎贝拉是在女骑士精心的照顾下慢慢苏醒过来的,这位因为未婚夫突然死亡“伤心欲绝”的女王,在晕倒的时候险些坠下悬崖,随她的未婚夫而去。
不过在女骑士手疾眼快的动作中,女王有惊无险的被搭救了下来。
然后发生的一切,却不是这位女王想象到的了。
就在伊莎贝拉为自己巧妙的回避了那些人人都会怀疑,却毫无证据的质疑之后,一股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对皇帝的质疑之风忽然席卷了整个君士坦丁堡。
民众先是怀疑康拉德的死于皇帝有关,随后这股狂风就变成了对一位高贵圣子的期待。
随后激动的民众居然以一种更加令伊莎贝拉手足无措的行为高呼着“凯撒”的名声在君士坦丁堡里聚集起来。
看着这一切伊莎贝拉终于无法沉默了,她拒绝了女骑士请求她在这个时候应该小心谨慎的进言,在耶路撒冷使者的住宅被围的第二天下午,随着一个阴沉天气的到来,伊莎贝拉做着马车来到了之前与那个“花匠”第一次见面的教堂外。
“我相信在这里一定能得到答案。”耶路撒冷女王自信的发出低语。
伊莎贝拉的这个猜测立刻验证,当沿着花坛间的碎石小路向教堂后面深处的幽静花园里走出没有多久,她就看到了那个神秘的花匠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阶梯状花圃里用一个长锄小心的摆弄着大簇大簇的鲜花。
“陛下,我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的。”名字叫凯尔的玫瑰十字首领看着走近的女王微微一笑,这个硕壮的男人这时看上去显得十分优雅,甚至有一种隐士才会的风度。
但是看着这个衣着简朴的“花匠”,多年来在贵族当中成长熏陶的伊莎贝拉,却还是能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出那在奢侈生活中养成的享受气息。
“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只甘心成为一个隐士的人。”伊莎贝拉在心里这么评价着眼前的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那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陷害贡布雷子爵?”伊莎贝拉虽然声调平静,但是她的眼睛里却冒着激烈的怒火“或许就如同你上次给我看到的那个东西一样,这一切都你背后的那个人指使的?”
“陛下,请您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凯尔脸色微微阴沉下来“那个人能让您知道他与这一切有关,完全是看在您的家族与他的久远关系上,甚至请您不要忘记,虽然鲍德温家族已经在耶路撒冷称王,但是您的家族依然还是要对那个人表示尊重。毕竟他还是您的国王。”
“或者说,他始终是一个无法摆脱狡猾名声的人。”伊莎贝拉不忿的开口,然后她用力深吸一口长气“那么现在告诉我,究竟为什么那个人不希望看到贡布雷子爵进入君士坦丁堡,或者告诉我他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听到伊莎贝拉的质问,面色阴沉的凯尔把手里的锄头用力向地上一戳,在稍微示意之后,他伴随着女王沿着花圃阶梯慢慢走了下来。
“他需要得到什么?陛下这个我想我无法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对您保证的是,您的那位贡布雷子爵显然并不招那位大人的喜欢,至少从他开始要埃德萨伯爵的时候起,他已经把自己推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凯尔注意到女王听到埃德萨伯爵这个称呼时略显不悦的神色,这让他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
“有时候成为一位公主或女王的丈夫也许是很幸运的事情,而有时候却是很糟糕的事,就好像蒙特费拉的康拉德。至于那位圣子,对他来说成为考雷托尔的玛蒂娜的丈夫,就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凯尔深深的注视着伊莎贝拉“要知道,他可是为自己找了个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的妻子呀。”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三十五章 凯撒利尔,严阵以待!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三十五章 凯撒利尔,严阵以待!
被玫瑰十字的首领称为“带来不少麻烦”的玛蒂娜,这时正靠在还算舒适的枕头里,小脸阴沉的望着靠床边的窗户。
从半敞开的窗子里,玛蒂娜能看到正站在堡垒院子的水井边的阿赛琳。
尽管知道那个女人曾经救过她的命,尽管知道如果没有当初阿赛琳在的黎波里的悬崖上那使人震撼的一跳就没有现在自己的自由之身,甚至如果没有她的救助,可能自己已经被那支弩箭夺取了性命,但是当醒来之后看到阿赛琳时,一股不悦还是立刻从玛蒂娜的心底里涌动上来。
“她看上去还是个异教徒,”玛蒂娜用愤愤的口气对身边伺候的女侍说着,当因为说话用力伤口发痛时,她稚嫩的小脸一垮,不由伸手按在疼痛的胸口上“就算穿上贵族的衣服也是个异教徒。”
“当然,她是雷蒙伯爵的私生女,这原本没什么,”女侍立刻小心的用沾着热水的干净手巾轻轻擦拭着玛蒂娜微敞的衣襟下伤口边红润的肌肤“不过她的母亲据说是个异教徒,虽然长得很漂亮,可还是个异教徒。”说到这儿,女侍站直身子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小女主人“她怎么能和您比呢,看看呀,这是个多么让男人喜欢的小**,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孩子。”
“闭嘴!我不是女孩子!”玛蒂娜。的脸色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她的双眼狠狠的盯着站在面前一时手足无措的女侍“别忘了我埃德萨的伯爵,是贡布雷子爵的妻子。如果可能甚至是将来的王后,我不想再听到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否则我会狠狠的惩罚你。”
“抱歉殿下,请原谅我的无理。”女侍。惊恐的半曲下身子,她真的被眼前的女主人吓到了,她从没见到过这个女孩像现在这个样子,在这一刹那的时候,女侍觉得自己一直照料的这个曾经在她的怀里羞涩的诉说对心上人爱慕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一位透着威严的女伯爵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下。”玛蒂娜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她依然看着外面院子里正在忙碌的阿赛琳,望着那个健康的年轻女人,玛蒂娜从心里感到不烦闷。
她轻轻伸手抚摸着自己因为受伤被包裹着的胸。部,从窗子里看着那个女人的侧影凸显出的那种即使是女人也为之炫目的优美体型,看着院子里的男人不论是平民还是士兵都不由自主望向她的眼神,女孩心中的郁闷更加浓烈。
“诱惑男人的异教徒女人……”玛蒂娜依然愤愤在心里。嘟囔着,看着自己还稚嫩的身体和被包裹得平平的胸口,她开始为自己感到可悲。
自居拥有什么呢?躺在床上的玛蒂娜看着头顶。上的木梁沉思着,年轻?或者不如说还是个孩子。
身材?那女人那。种看起来简直是犯罪般的放肆身材让自己感到嫉妒。
身份?对,身份!自己是埃德萨的女伯爵,将来可以给自己的丈夫一个身份高贵的名号和一个伯爵国。
可是,那个女人现在也已经是一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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