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的阵阵抽气声。
“我需要你的祝福,大主教。”
伦格坐在战马上俯视着站在地上抬头望着自己的赫拉克留,他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听在大主教耳中,却如同阵阵敲击他心底的重锤般令他畏惧。
耶路撒冷王国历任国王的冠冕都是由耶路撒冷的大主教亲手戴上的,在那个神圣的时刻,国王要跪在大主教的面前,接受代表上帝意志的神仆的祝福和承认。
而自从公元八百年的时候,查理曼接受了里奥教皇的加冕之后,以上帝的名义为皇帝和国王加冕就成了基督世界最神圣的仪式之一。
在那个时刻,最有权威的并不是即将正式登上宝座的君主,而是高高的站在君主面前的教皇和主教!
在那个时刻,即使是最不虔诚也最蔑视神权的狂妄之让你,也会在神权展现出来无上威严下怯懦退缩!
但是现在,人们被眼前这个人真正的大胆和狂妄惊呆了,原本欢呼雷动的考雷托尔城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站在大路中间的那两个人相互对视的人。
“砰!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兵器拍击盾牌的声音首先从近卫军队伍里响起,接着,骑士团小旗旗队、考雷托尔重骑兵、甚至是那些跟随着伦格离开耶路撒冷的护圣军,一队队的军人开始随着那特有节奏发出沉闷而有力的敲击,一时间考雷托尔城外声如雷鸣!
而随着这股敲击,更多虽然杂乱却更显气势的踏步声从教众们的脚下传来,他们学着那些士兵的鼓点不停的用力原地踩动右脚,一波*震得考雷托尔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的巨大声浪中霎时响彻大地!
终于,在这令人胆寒的鼓点震撼中,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赫拉克留把手里的长柄十字架法杖举到面前,抬头仰望着如包裹在耀眼阳光里的黑色骑士,他深深的低下了带着耶路撒冷大主教冠冕的头。
“愿上帝与你同在。”大主教声音沉闷的发出这句堪称耶路撒冷王国历史上最简短的祝福。
“大主教你忘了,还有主基督的荣光。”伦格再次微微弯腰,向站在马前的赫拉克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轻声低低的提醒。
说完,他忽然猛提缰绳,随着比赛弗勒斯抬头发出一声嘶鸣,战马有力的四肢霎时向前用力窜出,沿着大路飞快的从一队队的士兵前急掠而过!
“耶稣基督降临,上帝保佑圣子!”
呐喊声霎时随着比赛弗勒斯黑色影子的闪过在道路上一直延伸而去,在那黑色人马的后面,扬起的烟尘似乎在那一刻迅速的把那个活生生的人映入了一片迷茫的虚幻之中,只有如雷鸣般的呼声,随着他的身影在大地上向前蔓延,直到彻底消失。
“在那马后面的,是地狱之火……”
赫拉克留喃喃的背诵着启示录上这令他胆寒的**,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可怕封印的开启。
脚步声轻轻传来,赫拉克留微微回头,看到了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赫克托尔。
白化病人的脸上这时洋溢着罕见的兴奋,不过他透明的眼睛却依然显得毫无表情,令人丝毫看不出那里面究竟都隐藏着什么。
“看来您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赫克托尔望着在近卫军簇拥下远去的伦格的背影微微吐出一口气“‘耶稣基督降临,上帝保佑圣子’,大主教您还记得在耶路撒冷的城头上您已经选择了站在大人一边的时候,大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
“耶路撒冷,唯我独尊……”赫拉克留尽力让自己的声调显得自然些,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保持下来“我知道他的野心,为了耶路撒冷和我自己,我已经选择了站在他的一边,可是现在,他究竟想要什么?”
“也许是我们现在还想不到的东西,不过那肯定是让我们任何人都会感到意外和敬畏的。”赫克托尔转身招呼自己的扈从牵过战马,在要翻身上马的刹那,他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用那双毫无表情的透明眼睛看着赫拉克留淡淡的说:“大主教,刚才祝福的时候,你忘记了提到主基督。”
说完,赫拉克留翻身上马,越过目光呆滞的大主教向城里奔去。
比赛弗勒斯在戈壁上奔驰着,迎面而来的风沙很快就把伦格的头脸上蒙起一片灰尘,不过他却没有管这些,直到不知道跑出多远才终于停下脚步,嘴里发出重重的闷声。
伦格回过头,望着在视线里已经变得模糊的考雷托尔城,被灰尘掩盖的面目下终于显出一丝彻底的放松。
即使到了这时,他的心里也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兴奋,可同时也感到紧张。
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而且也必须要来!
他必须要让所有人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更要让他的追随者们知道他的位置。
远在梵蒂冈的教皇则是整个基督公教世界中至高无上的精神君主!
不论是多么伟大的君主在这位上帝在人世间的代理者面前都要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而几乎每个欧洲君主都以能在他的面前跪下,接受这位最高神仆的加冕为荣。
而耶路撒冷大主教则是这位上帝代理者的派遣来的使者。
这就让所有的耶路撒冷大主教就如一个个骄横跋扈的太上皇般,在耶路撒冷肆意影响着国王们的抉择,即使是如鲍德温三世和阿马里克一世那样充满权谋的帝王,在面对可能与萨拉森人的妥协时,也不能不因为要顾及到那一位位深居圣墓教堂里的大主教而踌躇不前。
至于盖伊,则根本就是个完全被宗教狂和骑士疯子们绑架的可怜虫,他在为自己的野心不住努力的同时,也因为被那些人不停的影响而左右摇摆,最终让自己陷进了可怕的麻烦。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当伦格终于决定要让所有人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怎么承受那一刻的巨大压力的。在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只是个在看着一幕戏剧的观众,当终于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一阵近似麻痹的奇异感觉才在那时彻底袭过他的全身!
他需要得到的,终于得到了!耶路撒冷大主教,梵蒂冈至高无上神权的代表,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低头!
伦格抬手掀起头上的帽兜,耀眼的阳光立时照得他有些眩晕,他伸出右手本能的挡在眼前,之后他慢慢伸开手指,让温暖明亮的光辉透过指缝照到脸上。
伦格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璀璨的阳光,当他深深呼吸时,一阵阵特有的夹带着尘土气息的枯草气息传进他的鼻间。
“已经秋天了……”
伦格低声自语着,他还记得去年的自己,也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里,他陪伴着一位令他终身受益的导师和朋友来到了耶路撒冷城外,在那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那位一生都在追求一个梦想的高贵骑士,静静的在耶路撒冷城外黯然逝去。
也是在那个似乎苍天都为之哭泣的时候,自己用誓言继承了那位骑士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而现在,伦格回头看着紧紧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近卫军和身后的旗帜,他的嘴角上挂起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伦格把始终挂在胸口的那个小袋子从衣领里抽出来,望着里面那块让他见证了千年谜团的“圣骨”,伦格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
一阵车轮声从远处隐隐传来,伦格回头望去,看着远远行来的玛蒂娜的马车,他微笑着驱马向前,同时他握着“圣骨”的右拳忽然向外张开!
当从冷风中收回右手时,他的手掌里已经空空如也……
短短的距离一瞬既到,当车门砰然敞开时,一身朴素简便的旅居裙的马蒂亚出现在了车门口!
激动的女孩没有等马车停稳就猛然向着伦格扑来,而等待她的则是一个和女孩一样充满激情的有力拥抱!
“我出城的时候没看到你,以为你又要剩下我了呢!”玛蒂娜激动的坐在伦格怀里哭泣着。
“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伦格安慰着女孩。
“那你现在伦格安慰着女孩。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了吗?”玛蒂娜好奇的看着前方,她知道那并不是去埃德萨的方向。
“当然可以,”伦格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我们去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我们属于我们的世界。”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十二章 深夜远客
第四卷 地中海之波 第十二章 深夜远客
暗红色的余晖在远处的毕拉匹裘山丘顶峰留下的最后一丝红线也逐渐的暗淡了下去。
随着月色轻盈的洒落在君士坦丁堡高耸宏伟的建筑上,一天的夜晚已经悄悄的降临。
繁华的城市在这时逐渐变得宁静下来,被白天的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的石头地面上,映照起来的片片月光让街道上显得并不十分黑暗,而在一些即使已经进入深夜同样还是点着昂贵的牛油灯的房子里,人们并没有立刻进入梦乡。
乔尔巴拉老爹费力的在自家的店铺前清洗着散发着恶臭的地面,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那些给他惹来这些麻烦的人。
自从在一次战斗中坠马伤了股骨之后,乔尔巴拉老爹就用自己在军队里攒下的那点钱财在君士坦丁堡城外毕拉匹裘山丘下的街上开了这家小小的店铺,虽然只是个并不大的小酒店,但是他还是靠这个店铺为自己娶了个不错的老婆,甚至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这让他总是在下雨阴天身。子疼痛的时候,暗暗感激上帝的恩典,因为他那些当初和他一起服役的伙伴,都已经在几年前的保加利亚叛乱中丧命,而他则活了下来,甚至还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
不过老爹也不能不承认,有时候。他也实在不那么走运,就在刚刚,几个喝得烂醉的客人就在他的店铺门口呕吐起来,他们在原本干净的台阶上连滚带爬,甚至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像猪似的哼个不停。
不但这样,那些已经喝的神智。不轻的醉鬼在呕吐之后立刻大喊大叫,他们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挨家挨户的去敲附近住户的房门。
这些把规矩住户当成ji院的醉鬼,一边用最下流。的话对着每个亮起灯光的窗户大喊,甚至还试图冲进一家闻声打开房门住户里面。
这些人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很快闻讯赶来的巡。城兵立刻戴上木枷扔进了笼车里,毫无疑问,等待他们的将是能让这些人很长时间都不会忘记的整整六天的苦役,至少远在君士坦丁堡城外色雷斯平原上的那些随时需要有人照顾填补蓄水池,又可以有一批不用报酬的劳工了。
而乔尔巴拉老爹也并不走运,尽管那些巡城兵。里有几个人认识他,而且时不时的还会在巡逻间隔的时候到他的店里来喝上一杯,但是因为他居然在规定的街禁时间之后还开门做生意,结果可怜的老爹在苦苦求情之后还是被狠狠的罚了笔款子。
这让乔尔巴拉。老爹从心里感到不痛快,他没想到自己出于好心的结果居然是这个样子,一想到那几个巡城兵拿走的是自己整整三天的收入,老爹就不禁一边打扫一边长吁短叹的为自己的坏运气抱不平。
他提着一桶清水用力冲刷着石头地面,尽管已经深夜,可是一想起那些巡城兵命令他必须在明天街禁开禁之前就打扫好,否则会再罚他一次之后,老爹就不能不打起精神用手里的杨枝扫帚用力挎着街石缝隙里那些恶心的呕吐物。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寂静的街道上传来的一阵马蹄踏在街石上发出的空荡回声。
乔尔巴拉老爷疑惑的抬起头,他不知道在这么晚的时候究竟还有谁会在大街上走动,特别是他从那些马蹄声里能听出来,那并不是巡城兵们的马匹在夜晚安装上的那种特有的软木马掌发出的闷响,听上去那声音倒更近似骑兵特有的那种马蹄铁的声音。
乔尔巴拉老爹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远处街道的尽头,随着那种回荡的马蹄上逐渐接近,他终于看清出现在街口上的,是一支小小的队伍。
在月光的映衬下,他看到那是几个身穿普通衣服的旅行者,虽然他们的队伍看上去颇为缓慢,而且还有几匹驮着笨重的行李的辎重马,但是当过骑兵的老爹还是从这些人的举动中看出了他们那种经历过战场的骑兵特有的举止神态。
当那支队伍走进时,乔尔巴拉老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到走在最前面离队伍比较远的一个明显担当斥候的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拿着扫帚的自己,而那个队伍里的人正在一个年强人的手势下停下脚步,小心的看着这边。
“有什么事情吗骑兵?不过我已经关门了,别想再从我这里买走一滴酒。”乔尔巴拉老爹显然对不久前的事依然耿耿于怀,虽然他并不确定这些人就是不远处驻扎在城下的那些军队里的士兵,但是他还是确定这些人至少现在不是普通的君士坦丁堡市民。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骑兵?”那个“斥候”警惕的看着老爹,他的声调比较奇怪,这让乔尔巴拉老爹猜测他显然并不是君士坦丁堡人,甚至不像附近任何一个地方的人,这让他不禁有些不安,而对方在在看了看半掩着的店铺木门之后,却似乎略微显得放松了一些。
“哦,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小驹子还没长出嫩马掌的时候,我已经在特拉比松和那些异教徒作战了。”乔尔巴拉老爹看到似乎并没有敌意的旅行者微微得意的用力一顿手里的扫帚,不过这样一来粘在扫帚苗上的肮脏的东西立刻发出一股恶臭,这不禁让老爹一阵尴尬,可他立刻站直了身子用力发出一声咳嗽。
“不过你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到这里来,难道你们不知道,即使是士兵如果没有命令也是不能在街禁之后出来吗?”他故意用严厉的口气说着,同时不住的打量着站得比较远的那几个人,同时他的心里不由开始幻想着这些人当中有着某个出来私访的大人物,这样他不但可以因为自己表现出的忠心得到奖赏,而且说不定还可以被准许重新回到军营里去。
“我们要进城,”斥候简单的回答,不过当他抬头望着黑暗中,似乎永远走不到跟前的巍峨城墙的轮廓后,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想我们可能今天是怎么也进不去了,也许你可以让我们在你的店里过一晚上?”
“这绝对不行!”乔尔巴拉老爹立刻大声的拒绝了这个要求,不论是出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教训,还是猜测这些人里可能会有某位大人物,或者是因为来历不明给他惹来的麻烦,老爹都认为让这些人走进店铺是很不明智的。
“哦,罗马人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显然有些不满的旅行者嘴里一边抱怨一边转身向同伴走去,可当他走到一个似乎被人搀扶着的人面前稍微探视之后,他立刻大步走了回来,在乔尔巴拉老爹感到有些不安的紧张中,他从随身的皮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闪着金光的苏德勒斯“我给一个金币,让我们住进去,到了明天早晨我们立刻就走,要知道我们的一个同伴病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哦,这的确有些可怜,”乔尔巴拉老爹有些同情的看看后面看上去似乎的确不好的人,然后再看看“斥候”手指间的金币,在稍一犹豫之后还是转身敞开了店门。
“快点进来,如果让巡城兵看到我们这么晚还在做生意,会把这个苏德勒斯都没收的,”一边催促一边顺手从对方手里拿过金币的乔尔巴拉老爹嘴里唠叨着,他桌子上一阵摸索,最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灯壶点燃了起来“要知道色雷斯的灌溉渠可是一直缺人手,我还不想我这把岁数了还被要服罚役,去那种地方背石头。”
“看来罗马人生活的并不好,至少他们会被罚苦役。”一个扶着病人的年轻人一边把一个木凳抻到病人身边,一边不停的唠叨着。
他的话让乔尔巴拉心里不禁又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