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跟随在队伍里地撒拉森人大声向四周的人喊叫阻止着,他奋力的向人们解释这些人是使者,是受到苏丹保护的,是不能被侵犯的。
但是他的话却根本产生不了任何作用,多年的仇恨已经如同代代相传的烙印蚀刻进了所有人的心底,从孩提时代开始,从百年前开始。 对异族的仇恨就播种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 如同他们的敌人一样,无数人在仇恨中诞生。 又在仇恨中死亡。
几乎没有人能想象不仇恨敌人是什么样子,更无法接受一群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随着一声声背诵着**,却充满可怕压抑的声浪,人群开始慢慢靠近,他们有些人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可更多的人却是赤手空拳。 但是即使这样,面对那些身披铠甲,骑在高大战马上,手持利刃的敌人,他们还是毫无畏惧的向前涌去!
“准备!”伴着法尔哥尼的喊声,骑兵们手中已经斜指的长矛立刻变成平伸,他们手中紧紧握着矛杆前端手臂后曲,随时准备作出奋力一刺!
同时随身佩剑已经横在身前,一场人数悬殊的短兵相接一触即发!
伦格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在这种群情激昂的时候,在这种已经彻底被时代仇恨淹没了的地方,在这种完全因为祖辈的悲惨遭遇一代代遗传下来的信念中,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甚至到了这时他突然有些理解一些后世人为什么在提到这块土地时露出的无奈和悲伤。
巨大的仇恨和时间的积累让多少有志于缓解这种对立的人裹足不前,甚至有人为此付出生命代价,可依然所获甚微。
“也许这里就是贡布雷一生的终点了,”伦格突然有种好笑的感觉,他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后成为了导致耶路撒冷之战的导火索。
一个使者的被杀,单是这个理由就足以引起一场两个原本不睦的国家之间的战争,更何况是这样两个始终对立的民族呢?
“我就是那个扇动翅膀的蝴蝶吗?”伦格听着耳边的风声,一阵难得的轻松突然从他心头涌起,这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一声高呼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或者应该说是一群人的高呼。
在街道的尽头,一队撒拉森骑兵在烟尘中涌动过来,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震动着所有人。
穿戴着黑色包头巾和外袍的骑兵象旋风般冲到了人群后面,在人们的惊慌叫喊声中,他们手里的马鞭离开打开了一条通道,随着一队护卫冲到骑兵阵列前,纳菲厄露着笑容的脸出现在了已经睁开眼睛的伦格面前。
“我来的很是时候。 ”库奈特拉总督看着四周群情激昂的人群向伦格微微一笑,然后他掉转马头向人们大声解释了起来。
“大人,您还还好吗?”法尔哥尼趁着这时在伦格身后急促的问“不过大人这也是个机会,如果这些异教徒还这么凶残,也许我们可以劫持这个总督,我想他肯定不那么勇敢,就象那个约瑟林,大贵族都是很怕死的。 ”
听着法尔哥尼这句说起来实在是恰到好处的评语,伦格只能用一声苦笑来作为回应。
他微低着头,听着纳菲厄不住的用激动的腔调向民众解释,心里在为自己活下来庆幸的同时,却又有种淡淡的不甘。
“难道我是在渴望死亡吗?”伦格自嘲的咬着嘴唇,但是刚才最危险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轻松感却让他总是无法释怀“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在追逐一个我无法达到的目标,也许死亡对我来说反而更轻松些。 ”
纳菲厄依然在奋力的向人们解释着,听着他的声音,看着那些普通民众的激愤和他们眼中难以磨灭的仇恨,伦格知道这一切真的不是自己能消弭掉的。
“也许这就是我觉得轻松的原因,那样就不用为看到的一切感到是种负担。 ”
他暗暗叹息,抬头看着各色帐篷缝隙间照射进来的道道阳光。
然后,他看到一座白色房顶上闪起反光。
伦格刚稍觉不妥,那道闪光猛然消失,疾风彪过,他立刻被巨大力量直贯马下!
第三卷yu火王朝第一百章 白石花园
第三卷yu火王朝第一百章 白石花园
“嘭!”的一声!
随着大响,伦格被飞弩贯过的身体向后倒直撞在一个骑兵身上,大蓬血水直喷而出!
“怎么回事?!”纳菲厄一声惊呼转身看向身后,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
“大人!”法尔哥尼嘶喊着从马上扑了下去,他一边对四周被这一幕惊住的人们挥舞着手里的连枷,一边直扑到被贯穿的弩箭与身后的骑兵穿在一起的伦格的身前。
“大人您怎么样,我的上帝呀这是怎么了?!”法尔哥尼嚎叫着想拔起那支露在外面的箭头,可看到那箭尾的粗细之后,他不由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房顶!房顶有人!”纳菲厄向身边的护卫大声命令,他挥起鞭子指着弩箭射来的方向厉声嘶吼,脸上不由已经一片汗水。
如果觐见苏丹的使者在他的城市里遭到伏击甚至死亡,那么他就将成为导致一场无法避免的大战的元凶祸首,即使人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当需要一个借口的时候,他知道苏丹是不会吝啬把他做为牺牲品的。
虽然为了光复圣城纳菲厄并不计较这些,可是一想到导致战争原因是因为敌人使者的被杀,他就不由为自己令苏丹陷入被动感到大为恐惧。
“阿迪勒不会放过我的……”看着围拢在伦格身边的骑兵们,纳菲厄喃喃地发出呻吟。 对他那个现在已经是苏丹膀臂的兄弟,他从内心里有些畏惧。
“复仇!”一声喊叫从围拢的人群里发出,法尔哥尼象传说中暴躁的独眼巨人般发出吼叫。
他这句话就如同一根拉动骑兵们神经的绳子,他们飞快的举起手里的武器,战马和战马紧贴在一起,盾牌连成地防阵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大人,我会让那些卑鄙地撒拉森人付出代价的!”法尔哥尼盯着纳菲厄咬牙切齿的吼着“我会用他们的血和肉为你复仇。 让他们为自己犯的罪交利息。 ”
他手里的连枷在空中晃动着响起呼呼的声音,眼睛中迸裂出地仇恨和他的敌人一样不可遏制。
“咳咳咳……”一阵咳嗽突然从地上发出来。 人们在这时都不由一滞,法尔哥尼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头看去,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伦格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胸口居然不住的起伏着。
“上帝!大人……”他扔掉连枷立刻伏在伦格身边,手指颤抖着轻轻掀起伦格被弩箭钉在身上的黑色外袍。
当看到那弩箭射中的位置之后,他地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表情,他先是抬头看看那个已经被卫士们翻得一片乌烟瘴气的房顶。 然后他低下头跪在伦格面前握着他的一支右手嘴里不住的低声呻吟着:“这是上帝的恩典,大人你是真正地上帝宠儿。 ”
说着,他抓住那支箭头露在外面的粗重弩箭,一下把它拔了出来!
在人们的惊叫声中,随着弩箭带起的血水,伦格的身体猛然一震,可令人惊讶的是他突然伸手按住法尔哥尼的肩头,一下站了起来!
“真主这怎么可能?”纳菲厄错愕的看着半边身子被染得通红的伦格。 不过在脱掉洞穿的外袍之后,他才发现伦格腋下地甲胄俨然已经撕扯开了一个巨大地口子,原本精致的甲胄链环残缺不全,而在那些不住晃荡地链环缝隙里,还闪动着金属的反光。
“大人,您真的没事吗?”法尔哥尼用力在伦格身上到处乱摸。 好像在查看是不是缺少了什么。
“咳……”因为弩箭发出的巨大冲力带着撞到后面人体的震动,刚刚从闭过气去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伦格,又发出一声轻咳才无力的点点头“我没事,不过这的确太可怕了。 ”
“上帝呀,如果再偏一些你就真的要被射穿了。 ”举着那支足够射穿大象外皮的可怕弩箭,法尔哥尼声音颤抖,他伸手抚摸着伦格刚才被透过腋下的弩箭撕扯得不成样子的链甲,再看看地上那个整个人都被钉穿在地上,早已咽气的骑兵,不由一阵发冷“这是个真正的奇迹。 那弩箭就从你腋下穿过去。 可一点都没伤害到你,上帝的意志!”
“上帝的意志!”骑兵们举起手里的武器呼叫起来。 他们一边激动的回头看着被围拢在中间的伦格,一边戒备的盯着对面议论纷纷的库奈特拉的民众,手里的武器不由发出一阵阵的轻轻碰撞。
“子爵,让我对你的脱险表示祝贺。 ”纳菲厄大声在骑兵对面喊着,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于谋杀使者这样的罪名,即使可以成为开战的理由,他也不愿意承担,何况他相信萨拉丁苏丹显然不愿意让法兰克人找到个合理的开战理由。
“总督大人,如果你能对发生的事情有个解释我会更加感谢。 ”伦格慢慢穿过骑兵走到纳菲厄面前,这时那些搜查的护卫已经回来复命。
虽然对他们会一无所获,,可是看着两手空空的回来交差的手下,纳菲厄还是觉得脸上一片发热。 他不能容忍自己在这个异教徒面前丢人,特别是这种如果抓不到凶手就真的说不清楚的纠纷。
“我会抓到凶手的,即使你离开了库奈特拉我也不会放弃,这关系到我的荣誉,也关系到我部族在这里的统治。 ”库奈特拉总督声音低沉的向伦格做下许诺“如果我最终抓不到他们,我会付给你相应的赔偿,不论你要金币,宝石还是上好的驼群,我都会付给你。 ”
“哦……”刚刚从悲伤中缓过来地法尔哥尼。 立刻发出一声很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大人也许我们可以要些黄金,驼绒也不错可以织上好的地毯。 ”
“谢谢你总督大人,我并不认为一个使者的尊严可以用金钱换取。 ”伦格在又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终于缓过劲来,他的衣服已经被那个倒霉骑兵的血浆染得粘在了身上,已经冰冷地血水让他觉得阵阵难受,可更多的是对刚刚发生地事情的恐惧。
“总督我只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我想苏丹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有辱他威名的事情吧。 ”
“当然子爵。 作为库奈特拉的总督我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 ”纳菲厄轻轻点着头,他的心里不住翻腾着。 自尊和羞辱感,让他对刺杀者的憎恨甚至比这些法兰克人更加强烈。
“希望如此总督。 ”
伦格稍一躬转身走去,他轻轻抚摸着比赛弗勒斯地鬃毛,当看到法尔哥尼试图阻止他时,他微微一笑:“我的朋友,如果上帝安排我死在这条出使的路上,你难道认为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说完他翻身上马。 在两侧组成盾墙的骑兵护卫下,抓起混乱中倾倒在路边的十字旗迈步向前:“前进!”
看着在重重保护下离开的队伍,纳菲厄颌下的胡子不住颤抖着。 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年轻人地勇气,尽管也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恐惧,但是当他再次翻身上马的时候,纳菲厄听到了四周自己的人民发出的轻微叹息声。
他知道他们想看到一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异教徒使者,也知道他们在看到这个人地勇敢之后表现出的些许赞扬。
就和他自己一样,即使是对敌人也能发出赞许的淳朴。 是他的人民所拥有的天性。
他不相信这样的人民会是射出暗箭的小人,他们也许会因为仇恨而攻击使者,但是从暗中下手,这是纳菲厄不相信的。
缓缓的上马之后,纳菲厄再次抬头看了看那座射出暗箭的房子,这时他身边地一个护卫在他耳边小声禀报着什么。 霎时纳菲厄地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惊诧,他愕然看着那个护卫,过了好一阵才轻轻点头拨马向自己地总督府走去。
………………
白石花园是一座城堡的名字,在这座完全用浅色石料建造的城堡里,因为有着一个罕见的巨大花坛而出名。
虽然没有多少人相信,可这里依然一直在传说这座花坛是从东罗马建国初期时就已经存在的了,而其中一种和白石花园的石料近似的浅色玫瑰,则是当初的一位罗马将军从欧洲带来的珍贵种子培育而成。
这个传说让将近贯穿八个世纪的故事显得更有韵味,不过这对于法尔哥尼来说却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说起来他更喜欢这座小城堡里那个别致的小厨房。
被纳菲厄安排到这里休息的伦格刚刚带队进入这个小城堡。 法尔哥尼就一头扎进了那个一片灰尘的厨房。
虽然这个小厨房看上去好像已经有上百年没人用过似的。 可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一边哼哼着谁也听不懂的阿拉冈民曲,一边兴致勃勃的在到处尘土飞扬的厨房里搜罗着做饭的器皿。 这让那些对他已经算是颇为熟悉的骑兵们一阵愕然,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满嘴脏话,只知道挥舞连枷和剥尸的家伙,居然会对做饭有了兴趣。
“你们这些Híbrido,法尔哥尼家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赌博,令一件就是做饭。 ”伸出一根还沾着血渍的手指把微红的椒酱在嘴里唑上一口之后,剥尸者用肮脏的字眼称呼着自己的伙伴们“要知道我最早的祖先费德里歌。马铁奥。法尔哥尼可是有名的赌徒,他喜欢在赌场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赌博,而他最喜欢吃的是猫肉,特别是加上番红花的猫肉。 ”说到这种似乎勾起食欲的吃食,法尔哥尼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大人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我要给他做我祖先最擅长的东西,番红花炖猫肉,那会让他的精神很快好起来的,然后我们又可以去杀异教徒和剥尸了。 ”
“可是你又到哪里去找猫呢?”一个满脸麻子的骑兵好笑的看着自诩是‘子爵大人最忠诚的跟随者’的剥尸者兼厨子“要知道如果你能从这个地方找到只猫,那可真是上帝也在为你对大人的忠诚降恩了。 ”
“喵~”
好像是在刻意做出回应,一声娇嫩悠长的猫叫上从厨房外的窗台上响起。
骑兵们有些呆滞的回头看向那个狭窄的窗台,当他们看到一颗可爱硕大的纯白猫头露在外面,一双色彩不一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里面的人之后,那个骑兵不由举起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上帝,这是上帝的恩典。 ”
“大人是上帝的宠儿,”法尔哥尼嘴里喃喃嘟囔着,同时慢慢从腰里拔出了闪亮的匕首“过来小猫咪,到法尔哥尼爸爸这儿来,过来小宝贝。 ”
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小猫好奇的看着这个嘴里唠唠叨叨,动作磨磨蹭蹭的家伙慢慢的靠近。
可是就在剥尸者眼中刚刚露出凶光时,一种不安的本能让白猫的脊背立时竖起,它肥胖却不失灵活的身体突然向后一跳,就在法尔哥尼即将行凶的刹那纵身跳下了窗台。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法尔哥尼身下响起,被他的身体压碎的陶瓷罐子掀起一片尘土,木架上掉下的几根大葱象辫子似的挂在他的脖子边上晃来晃去。
这彻底激怒了偏激的剥尸者,他一边叫嚣着要扒了那只猫的皮,一边手忙脚乱的从盆盆罐罐中挣扎出来,挥舞着匕首直冲出去。
那只肥胖可爱的白猫显然被这个人吓坏了,它嘶叫着向城堡后面奔去,灵活的身体穿过花丛栅栏,而它的后面一个大汉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杀气腾腾的直追而去。
在看着这一切的骑兵们哈哈大笑的嘲笑中,法尔哥尼单枪匹马的追进了城堡的后面。
终于,他在一堵高墙前堵住了吓得全身哆嗦的白猫,它的脊背紧贴在墙上,嘴里发出恐怖的唔鸣声。
“你这个小异教徒,这回跑不了了吧。 ”法尔哥尼用拇指抹着刀刃阴笑着靠了过去“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乖乖的和法尔哥尼爸爸回去,大人的餐桌还等着吃番红花炖猫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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