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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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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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昨日的一幕又回还。但能够朝夕在爷的跟前伺候,就算遇再多的冤屈也是值得了……”

    啧,这怕是要开口借钱了吧?小翠听了咳咳嗓子,粗着声音道:“这位姐儿怕是误会,我们爷说的是他心上人,从前做他的跟班太监,后来变作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又回来,对我们爷可没有谁比她更好。”

    瞥一眼身旁脸色阴郁的小榛子,晓得他不喜欢自己在楚邹跟前提起陆梨,偏继续道:“不过姑娘曲儿唱得妙,人也生得标致,他年总能够傍上个冤大头,替你爹填了赌债,就算入不了宫做娘娘,也可进府里做个小姨子。”

    这话一句一字听得扎耳,怎的连自己想入宫做娘娘这点儿隐秘,都被赤白白地挑穿。

    曹碧涵讪笑质疑:“这位公公揶揄起人来不留情。可爷当年不是分明厌恶那丫头,还指着我不要搭理……”正欲往下说,贾晁平从楼梯上来,把册子递给楚邹,问:“爷,那赌鬼签字画押了,要不要一同带去京城审问?”

    曹碧涵瞥了一眼封页上的“呈堂供证”,再一看这黑脸男子,竟然却是要挟爹爹和弟弟还债的那个人,不惊错愕。

    原来她晓得小麟子是女孩儿的,楚邹凤目定定盯着曹碧涵那张乍看清薄的脸:“天子脚下有冤得诉,有债得偿。听涵姑娘方才一番未尽言辞,似是你父亲又蒙了新冤,不妨把心事了结,爷替你把这‘冤’申一申,也省得你父女二个念念不忘。”

    那笔挺的身躯立在珠帘外,眉宇间几分轻蔑几分凉薄,原是一早就洞穿了的。曹碧涵想起自己对他的低估,总把他皇城里出来的爷儿当作纯善,那抚琵琶的手不禁僵硬:“没有了,原来都是爷设的局……”

    戚戚然咬着牙,说清丽也不过尔尔。

    “好。”楚邹冷睨了她一眼,这便撩袍起身,头也不回往窄仄的木梯子下去。

    ~~~*~~~*~~~

    八月底的皇城不平静,先是户部尚书左瑛的千金与泰庆王楚邝解了亲,紧接着瑞贤王府老三的门前又挂起了缟素。

    是左小姐主动求的请,月初的时候张贵妃召她进宫说话,出宫时叫楚邝送上的马车,东华门外楚邝扶了她一把,那之后没几天左小姐就央父亲去请旨退了亲。她左婧论容貌论家世在京中皆算佼佼,多少人提亲都看不上,提到泰庆王楚邝时,眉眼不抬就应了。从去岁末订了亲到现在,一直井然有序筹备着婚期,突然却说要解亲,却是叫人大为不解的。

    问她,左婧说:“男人与女人的疏离,一为暂时的陌生,二为骨子深处的排斥。泰庆王扶我上车,目不视我的正颜,扶手即拭,无有留恋。既是无情至此,又何意再做夫妻?”她性情也是自傲,这般闹了一出,可是大奕王朝古往今来没有过的。

    当日是张贵妃与老二主动求旨的婚事,皇帝因此召见了老二。问及原因,楚邝却似长舒了口气,末了只答应一句:“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无意。父皇既已把春绿指给儿臣,今后便春绿吧。”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他一句轻飘飘,至皇家颜面于何地?只听得皇帝恼怒,命人在乾清宫场院里杖责了楚邝三十板子。

    “啪——”

    “啪、啪——”司礼监的也不敢轻慢,那一板子一板子下去可吃力。楚邝只是咬唇但受不语,眼看就二十三岁的皇子爷了,英武的身躯长直条地横在板凳上,叫人看着都不忍。

    是春绿从王府里赶来,整个儿扑去了楚邝的后脊梁上替他挨着。楚邝他不说,谁人都不知道,可春绿心里头却晓得。自从林子里那一幕之后,楚邝虽然给予自己的还是那般勇烈与深邃,可春绿知道,他心里头的某个深处却被填了其他。宋家大小姐生得娇滴纯美,肌肤比自己白润,声儿也动听,二爷那是沾了她、嘴上说不爱却中了她的盅。可谁叫自己爱他?

    那在西蜀平乱时受的伤才好,一个闷板子下去,整个颀长的身躯便痛得震一震。春绿哭着环住楚邝的腰,求皇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二爷再是有十分的错,可也有九分的功劳,求万岁爷开恩……”

    那当口她滑胎才过去两个月,泪目楚楚的,几分与何婉真相似的容貌。从前还是淑女时,常常羞怯而悸动地望着楚昂,现在眼里心里却都只剩楚邝。皇帝凝了一眼便错开视线,张福便做主挥了挥手,让人把楚邝抬回去了。听说回去后愣生生躺了半个月。

    原本因为担心白事冲了老二的成亲,一直拖着一口气没敢咽下的三王妃闻双儿,便在那之后的二天深夜离了世。

    八月廿七那天瑞贤王府挂起了缟素,翰林院闻大人夫妇哭得肝肠寸断,直说对不起三爷,当年如果不是执意把女儿接回去生产,也不会着了产后风,楞生生叫他辛苦了这些年头。楚邺穿一身青黑素服,臂上系着白条,却只是单手抱着儿子,稳重地忙碌着礼客进出。

    倒是宫中的殷德妃听得伤心不已,对着格柜上一枚陈旧的梨花糕点盒子很是抹了一场眼泪。她的儿子打小被忽略得太多,皇帝顾念着老四,老四一个眼神抛出去,宫人们就得琢磨着深意,老三想的、望的、盼的却从来静悄悄瞒着,就跟那盒子一样,连自己做娘的都不知他曾喜欢的是陆梨。

    殷德妃因此很是哀伤了一场,那当口张贵妃因着老二的亲事,头疼病亦反反复复,宫人们遇了事便渐渐自觉自动地去找康妃定夺,锦秀无形间便在宫里头拿了大。

    楚邹是在回来的途中听说的消息,一入京便直奔瑞贤王府悼了丧。楚邺怀里抱着儿子,只沉着声淡淡道:“兴许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用我伺候一场来偿还。走了也好,总好过年年日日的受病痛折磨。”

    那雅俊的面庞上平静而内忍,似是已习惯了生活的打磨,叫人想起他十七岁刚当爹的那一年,抱着个奶娃娃站在楚邹的咸安宫外,一袭玄色皇子袍服被风吹得有点凉。

    三岁的楚恪不停地抹着眼睛:“娘亲去天上了,照顾太皇奶奶,我想宫里头的怒泥,小四叔带我去找她。”

    怒泥……

    得有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楚邹却只是漠漠然,拍了拍楚邺的肩膀:“逝者已逝,三哥节哀顺便。”

    挣不破的总须迎头应对,说着便冷萧萧地出了王府,换乘马车回了宫。

    深秋的紫禁城一片金黄璀璨,风吹着枯叶在干燥的青石地上轻拂。皇帝没有让他再回咸安宫,而是直接住进了锡庆门里的宁寿宫。进宫的那天是九月初五,日头被乌云遮出一片阴凉,掌事的马太监还有岚姑娘站在皇极门下迎候,当年派给楚邹做教导宫女时才十八岁,如今已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姑了,举手投足间颇为持重与干练。

    楚邹踅进门槛,那院子里有太监正在扫洒,红栏绿柱的廊檐下静悄悄的,四面空荡像没有多少人气。

    正殿的门大开,那昏蒙光线下一方铁力木长条案映入眼帘。桌上的笔墨一如当初摆放,好似又看到四年多年,小榛子把病瘦的自己从榻上扶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邹屡因行事乖戾,秽宫中礼制,后酿江南冤案,河道决堤,殃及无数,是为惹怒天尊,顽抗难改也。朕思国唯一主,不可荒谬,今念其神志不济、年岁未长,冀其悔过自新,特行废黜太子之位,移至咸安宫静养。谆谆教诲,望谨以深思——”

    “儿臣……谢父皇。”少年跪得凄惶,声音也像荡着回音,依旧弥留在耳畔。

    楚邹在门前站了站,便拂开一幕银蓝缎袍摆抬脚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有关注微博的亲们可能有看到我的话,每次剧情一切换到楚邹时,我都会比较痛苦(打头),因为写到柿子时,一个人需要同时代入多重矛盾的角色以琢磨接下来的剧情推进,这时候楚邹、陆梨、皇帝、小九、锦秀等就会同时在我心里打小鼓,代入其中一个就会排斥另一个,总之比较虐,内心时常很苦闷、压抑与渴望冲破。但琢磨透就没事了,断更了几天特别惭愧,本章给亲们送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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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捌柒』三劫之局() 
今岁五谷丰登; 各地的征粮从八月底就陆续运至京城总库; 准备派往各地边陲。老三在丧事过后自请去辽东犒军,从去岁打败谡真起; 楚昂一直也有此意,只是未能匀出心力; 便应允了下来,正好也让这个连日辛苦的儿子出京透透气。只是没让楚恪跟着一道儿去,到底三岁还太小,便叫搁在德妃宫里头照管着。

    九月下旬出的京,隔日便迎来天钦十五年紫禁城里的头一场大雪。直殿监清早起来扫洒; 便见奉天殿月台上的铜龟与铜鹤驼了尺厚的白雪; 远处层层叠叠的琉璃瓦殿脊上一片白茫; 从头天夜里一直下到隔天傍晚。

    申时末了; 接近晚膳的光景; 都察院御史杨老大人在太监的引领下; 踩着日暮的银蓝色雪地步履匆匆。一封密奏通过他的双手亲自呈到皇帝的跟前,楚昂接过来打开; 明黄匾额下一身龙袍端坐不语; 眉头却渐渐蹙起。

    乾清宫的灯火彻夜未熄; 天亮整个朝堂便哗然了。有人告发江宁道仓库里私藏了十几万匹绸缎; 形态堆积如山; 阵势骇然。虽然明面上不捅破,但私下里众所周知,江南桑农采桑、吐丝; 纺织、出布、成匹各个关卡收税,但户部每年上报的账目却依旧紧巴,国库年年入不敷出。竟然私产了这么多布,那么其中的钱都去了哪?这还只是看得见的,那些看不见的都不知道得有多少。

    大奕王朝立国二百年,从未出过如此胆大包天的贪腐案。消息一传出去,立时掀起轩然大波,便连戚世忠都是措手不及的,没想到李得贵竟瞒着自己干出这么个勾当,那些天戚世忠在宫墙下走路,鹰勾鼻子下的笑容都显得好生僵硬。

    案子是由皇四子主审的,因为才从江浙回来,毕竟熟悉。楚邹今次布置得周密,从安排人告发便由杨老大人出面,自己并不明面参与其中。有了近一年来的证据累积,使得他的手上几乎掌握了整条织造的来龙去脉,那段时间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很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一条深埋了多年的支线便被连根拔起,涉案数目高达数百万,上从织造太监、户部、内阁,下到地方州府富户,几乎无有干净。更甚的是,抓住了当年做假账假死的佥事曹奎胜,五年多前进京述职冤死的官员一案自此浮出水面,肇事者原乃内织造局掌印太监李得贵与户部左侍郎刘远一干人等,到了这时候,朝臣们才为当年少年太子背的锅所愕然。

    其实仔细说来,天钦十一年运河弯道决堤亦不能算在楚邹头上。近两朝皇帝继位后国运一直不甚太平,国库就没有丰盈过。当年皇太子从江淮回来,原是主张修固河道的,只因秦修明临时改口,说两年内无事,彼时正值与谡真交战在即,皇帝便把此事暂缓罢。

    太正,亦为煞,目中融不进邪,便为邪所累。一切说穿了皆不过是为一个情,他不容他父皇的“情”,便是为顽抗。

    雪后初融,养心殿的天花藻井下荡着轻微的咳嗽,皇帝与小九楚鄎在御案上下着围棋。已是三劫之局,楚昂黑棋在手中捻了捻,随意一落,楚鄎紧跟着落下一枚白子。

    楚昂睇了一眼,不由抬眉:“朕已进退维谷,只余弃子认输,九儿因何却为朕另辟一径,使朕得有退路反攻?”

    傍晚风也清凉,他的脸庞在光影下依旧那般清隽,人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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