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攸真想告诉楚吾晓,别小看我,我可是这样的事儿那样的事儿都见过,我还见过活春宫呢,可她没心思跟楚吾晓炫耀她丰富的人生经历,她亟需弄明白,楚吾晓对这个送上门来的、有可能成为他未来媳妇的人是个什么看法,她需要把一切隐患都掐灭在萌芽阶段。
她低下了脑袋,选用了另外一种委婉的方法:
“爹,昨天晚上我梦到阿娘了。”
她的声音本来是很低的,几乎被炒菜的声音压了过去,可是楚吾晓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下了手,看向乌攸,乌攸则努力地把头压得很低,把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的肩膀开始有规律地抽搐起来。
楚吾晓把锅里的菜倒出来,倒在盘子里之后,蹲下身来,问乌攸:
“阿娘对你说什么了?”
乌攸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说:
“她说,要我照顾好阿岳,还有阿爹。”
楚吾晓被她的话逗笑了:
“浑说。阿爹还用你照顾啊。”
乌攸抬起了小脸,她一向是个演技派,这具小小的身体也被她使用得灵活自如,楚吾晓看到的,是一张布满了泪痕的小脸,口气也是信誓旦旦的:
“阿娘说,阿爹总是不能自己做主一些事情,所以才叫阿攸帮忙看着的,她说阿攸是大孩子了,可以帮阿爹好多忙了。”
楚吾晓听到这话,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乌攸,问:
“你阿娘真的是这么对你说的?”
乌攸严肃地点了点头,尽管她是在撒谎。
说真的,乌攸还真有点儿担心楚吾晓把持不住自己的底线,毕竟他在面对自己的家人时,一向没有什么底线,要是那个素芳真的进了他们家门,保不齐会弄出多大的幺蛾子来。一个女人可是能祸害三代人的,她不想把自己的未来、阿岳的未来、楚吾晓的未来和客栈的未来都交到这么一个装绿茶都装不像的女人手里头。
不得不说,楚吾晓对贺氏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乌攸一搬出贺氏来,楚吾晓也不再开玩笑了,替乌攸擦干脸上的泪痕后,他就叫乌攸出去,别被油烟熏到了。
乌攸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乖乖出去了。
这针狂犬疫苗打过了,基本上阿爹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不会对素芳太过热络,叫她就这么继续她美丽笨女人的扮相吧。
根据素芳鄙视地斜了田账房的那眼,乌攸可以判定,她真实的本性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而乌攸所要做的,就是一个“耗”字诀,要让她把内心那个狂野而自然的素芳释放出来。
反正不就是乔氏介绍来的人,又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么,不好赶走,那就让她这么干着,看她能撑多久,反正雇一个杂工,对客栈的收入影响也并不是那么大,对于乌攸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素芳因为要化身为勤劳的田螺姑娘,把本来该乌攸干的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乌攸就没事儿干了。
没事儿干去哪儿呢?
乌攸掰着手指头玩了一会儿,发现和林回今绝交的日子差不多要到期了,正好趁着没活干的时候出去告诉他一声,让他去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个素芳是何方神圣。
乌攸在跨出客栈门的时候,还在琢磨,如果林回今再敢拿她长得丑说事儿,她就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然后去找刘大夫告状,说他耍自己流氓。
乌攸正无耻地如此想着,突然听到从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紧接着,一个黑影就从天而降,哐嗵一声砸到了自己面前。
乌攸第一个产生的念头是:这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场面,在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撞到,真难得。
第二个念头则是:我去,还是脸先着地的。
第十五节 天上掉下的死冤家
当然,落地的不会是什么林妹妹,是个穿着宝蓝底杭绸直裰的小哥哥。
看着他摔得躺在地上直抽抽的样子,乌攸迅速排除了他是个江湖高手、行走至此不慎落难的浪漫主义猜想,扭头朝自家房顶上看去,发现他果然是从自家房顶上空降而来的,上面还有一个熊孩子探头探脑地往下看,发现乌攸仰着头看他,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嗯,这是个熊孩子在房顶上乱窜引发的坠楼事故,对方全责,而且险些把她砸死。
看这小子的体积,如果落在自己的头上,那自己一个运气不好,说不定能被他砸成脑瘫。
做出这样的判定后,乌攸对他的怜惜之情也全部消失了,她老实不客气地捡起一段树枝子,戳了戳他的腰。
她可不想主动去翻他的身体,如果一翻过来,发现了一地的脑浆子,她又该怎么处理呢?
但很显然,这个小孩没什么事儿,因为他摸着自己磕破了的脸颊和嘴唇,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和乌攸玩起了大眼对小眼的游戏。
在两人长久的注视中,阿攸记忆中的一个人的影像,和眼前的这货,严丝合缝地对应了起来。
嗯,何天钦,现年十三岁,比自己大六岁,住在隔壁的隔壁,是何记香粉铺老板的儿子,在上一世阿岳夭亡后,阿攸被楚吾晓嫁给了他,此人颇为擅长冷暴力和热暴力。对于被塞来的媳妇阿攸十分不满,便把所有的抖s倾向发作在了她身上,是阿攸上辈子患病早逝的直接推手。
哦,是仇人啊。
仇人先生,你从我家屋顶掉下来了,我是该踹你一脚,然后走掉呢,还是不管你。直接扭头走掉呢?
但后来,乌攸还是发挥了无国界的友爱互助品德,把还没完全从高空跌落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的何天钦扶到了门边坐下。
当然,乌攸之所以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落地的动静太大,吸引了一帮人围观,如果自己就这么无情地走掉,自己好不容易在邻里间树立起来的形象说不定就得就此毁灭。
她在搀扶着何天钦坐下的过程中,一直在留意地打量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后,才做出了一个判断:
一个长得忠厚老实的人,他不一定有多老实。说不定内心里就潜藏着一只熊熊燃烧着的s之魂。
在她忙着向过路的人解释这货是一个倒栽葱从屋顶上摔下来的。还险些砸着自己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乌攸的死里逃生表示了庆幸,对这熊孩子的顽皮表示了鄙视。
鄙视归鄙视,大家都还是热心的,有人跑去叫何家的人来这儿看看,在此期间。乌攸还很体贴地端了一杯茶出来,朝大家展示了一下,哪怕是对待从龙门客栈顶上摔下来的熊孩子,他们的服务宗旨也是不会变的,让所有的客人都能体验到家的温暖。
这顶多算是个小型事故。围观的人并不算多,在何天钦慢慢地从晕眩中清醒过来时。除了一两个附近的人还从铺子里探头探脑地朝外看,就没别人了。
此时,林回今听到些外头的动静,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乌攸坐在柱子边,对着一个眼神发木的男孩猛看,心里头突然有点儿不是滋味。
乌攸还是那张脸,没有变,还是那么丑,可是就算是这么丑的人,坐在那个男孩身边,怎么看他都觉得不爽。
他努力地定了定神,站了出来,问乌攸:
“这是怎么啦?猪撞树上了,他撞猪上了?”
乌攸白了林回今一眼,见周围没有围观的大人,就压低声音对林回今说:
“你才撞树上了。他刚才从客栈顶上摔下来了。”
林回今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说:
“哦?现在流行这样的追女孩方式?”
乌攸刚想骂林回今这是哪出跟哪出,怎么就能扯上追女孩了,从何家的香粉铺里就跑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气质竟然和自家阿爹异常相似,都是一脸的小受相。
乌攸一向对这样的男人都是怀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情看待的,他们并不是乌攸心中的完美男人。所谓完美的男人,就应该像一元硬币,正面是一,背面是菊花,这样才更有韵味。
在乌攸小小地猥琐了一把的时候,自家阿爹也被侯大通知了客栈大门口突降了一个少年的事故,来到门口,恰好和那个赶来的中年男人撞了个面对面。
楚吾晓先愣了稍许,看向两眼发直、还未从惊吓中脱身的何天钦,像是明白了什么,冲来人一拱手,说:
“何兄,这位是……”
乌攸突然醒过味来了。
姓何?
何天钦?
那天,在自己要去追胡氏的时候,楚吾晓本来不放心她独去,可侯大来报,有个姓何的人来找他的时候,阿爹的脸色变得很叫人怀疑,当时乌攸还yy这两人有可能是一对好基友,现在看来,这何兄,怕是和何天钦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上一世楚吾晓之所以把她许给了何天钦,怕也是有这层关系在的。
看来,熟人才是最容易坑爹的啊。
来人慌慌张张地对楚吾晓行了个礼,说:
“楚弟,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侄子这么大年纪还爱疯跑一气,给你造成麻烦了。”
不是给我爹造成麻烦了,主要是我比较麻烦好吗?
乌攸本来对何家的印象就不好,而且她现在是小孩儿,玩一次童言无忌也没什么,她仰着脸,很直接地说:
“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差点砸到我呢。”
楚吾晓闻言。脸色也有点儿变了,把乌攸扯过来,问:
“阿攸,你没有受伤吧?”
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后,楚吾晓松了口气,揉了揉乌攸的头,说:
“没事儿就好。来,阿攸。这位是何子健何叔叔,是阿爹的同窗,关系很要好,前些日子才从外地回来。他就是那天来找阿爹的人……”
何子健也是个温和到骨子里的人,对乌攸说:
“你就是阿攸?这真是……如果天钦砸到你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楚弟交代呢。”
乌攸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说别的话。
其实在乌攸看到何子健的脸时,就有点儿泄气了:
她以前以为,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基友什么的。攻受搭配,干活不累,多理想的搭配啊。
可现实呢?
两个受在一起。怎么会有前途?
她脑补过的那个彪悍霸气的“何叔叔”形象破灭后。乌攸就有点儿意兴阑珊了,用手指指指精神萎靡不振的何天钦,说:
“何叔叔,不说别的了,先让人来看看他怎么样好不好?可别出什么事儿了。”
——最好能摔他个前列腺不调,那样的话阿爹把自己嫁给他的几率就成倍递减了。
这样恶毒地想着。乌攸冲林回今的方向招了招手:
“小哥哥,来给这位哥哥看看行不行?”
林回今没想到乌攸会在这种情况下召唤他,两个大人都在,考虑到他想要竖立起来的温润如玉的美少年形象,他总不好说这小子死活关我什么事。只好气闷地走上前去,把手搭上了他的脉。
这些日子。他也开始学临床诊断了,虽然看不了什么大病,一般的头疼脑热还是可以诊出来的。
他懒懒地把手搭在何天钦的脉上,随口说了句:
“恭喜,是喜脉。”
在两个大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马上恢复了乖宝宝模样,摸着后脑勺笑了笑:
“玩笑话啦,只是受到惊吓,脉象有些虚浮,脸上的伤口也都是皮外伤,回去略休养一下,用草药敷一下便可。”
林回今你是要死啊!这种时候说什么单口相声啊摔!
乌攸暗地里摇了摇头,琢磨着,林回今这货是不是属于欠打体质,也许只要多揍他几次之后,他就自然能够学会察言观色?
这时候何天钦总算是醒过味来了,他看看眼前这个面相普通的姑娘,恍惚记得自己刚才和小伙伴在楼顶上玩耍,追逐打闹,玩high了后,就跳到了别人家的屋顶上,连跳了两家后,脚底一滑……就摔到了这姑娘面前。
他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对乌攸说了一句:
“姑娘,对不起。”
哟,还知道说对不起,上辈子把我当狗使唤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句对不起呢?
心里头这么想,在身体上乌攸还是很不诚实,客客气气地说了声“不客气”。
随后,她便趁着何子健和楚吾晓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我谢谢你,你别来祸害我就成。
何天钦看到了乌攸这个小白眼,突然心里头感觉有点儿奇怪,对乌攸也起了点儿兴趣:
这姑娘好特别。
如果乌攸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一头昏过去,就算她精神力强大昏不过去,也绝对会丧心病狂地扯着他的领子狂吼,你特么就不能放过我吗?我特别什么啊?哪里特别了?我的白眼很特别吗?
你的体内难道除了s之魂外,还潜藏着一个m体质的小人吗?
幸好乌攸对于何天钦的心理活动并不知情,才避免了一场不可收拾的冲突。
送走了从天而降的何天钦和他的小受叔叔何子健,因为楚吾晓在,乌攸不好去找林回今,便直接跟着楚吾晓进了客栈。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既不是饭点儿,客人又少,是客栈最不忙碌的时候,但是,他们两个人刚刚掉头走进客栈门,就有一个客人打楼梯上下来了。
乌攸恰好走到楼梯边上,而楚吾晓走得慢了一步,刚打算跟他打招呼,两个一高一矮的捕快就从门口走了进来,楼梯上客人的视线,和这两个捕快的视线,好巧不巧,正好交汇在一起。
夹在两方人中间的乌攸突然莫名地感觉周身一阵发寒。
等一下,这隐隐的杀气……是肿么回事?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乌攸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都被楼梯上的男人给拎了起来,接着,她的脖子上就被抵上了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
当时乌攸的心情,怎一个卧槽了得。
第十六节 这辈子见过的最搞笑的绑架场面
如果细数乌攸被抓前的心路历程的话,是这样的:
她猜测这两个捕快有可能是来抓人的,刚开始还以为会上演一出精彩的全武行,心里还有点儿小期待,然后才反应过来,尼玛这是我家,要是被砸了得花好多钱重装修,随后便想,这俩捕快来这儿干嘛呢?如果是抓人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儿冲进来呢?后来她自己给自己解释了疑惑,对了,刚才何天钦从屋顶上掉下来,自己、楚吾曦、何子健、何天钦,外加一个林回今,都堵在门口,人家想进也进不来不是。
刚来得及想到这儿,乌攸就被那个站在楼梯上的人给抓了。
楚吾晓愣住了,伸手就想去抓乌攸的脚,那人的身形很灵活,几下就纵跳到了楼梯上,用刀刃抵住了乌攸的脖子,吼道:
“你们给我出去!我就知道,老六那家伙一定是把我给卖了!消息都传到这儿来了……你们都出去,否则我就杀了她!不让我活,我也不会叫她好过!”
这话都说出来了,乌攸立刻对自己现在的形势作了一个简单的判定:
我被绑架了。
而且是被一个亡命徒绑架了。
我特么就知道碰上何天钦没有好事情。
这还真不算冤枉了何天钦,她做了下推演,发现如果没有何天钦从屋顶上掉下来这档子事儿,客栈的门就不会被堵住,如果没被堵住的话,可能这两个要实施抓捕的捕快。就能早一些进来了。
乌攸唯一怨念的是,你们两个捕快抓人的话,至少也得跟这家店的老板通个气什么的吧,而且最好应该是晚上来,这大白天就抓人,实在是风险太大了,看。把我给坑进去了吧?
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捕快见势不好,刷地一声把刀拔了出来,但他一开口就是气势全无,因为他是个大舌头:
“格格,则四儿怎么办?”
矮个子捕快好像是高个子捕快的哥哥。他也把自己的刀拔了出来,冲楼梯上的男人喊:
“放……放……放……放下……下刀!我……我们是本镇捕……捕快!敢在我们面前……前……前造次,简直是……是……是……”
很好,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
就连被抓了的乌攸听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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