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查了一下仙儿的行动,又对她做出了个简单的前景评估后,乌攸返回了卧室,而那里的面糊刚刚温好,乌攸便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把面糊喂到了弟弟阿岳的嘴里。
阿岳是个乖孩子,吃起东西来安安静静的,乌攸自从穿来后就没听见他哭过,而安静的孩子尤其招人疼,乌攸看着他一张一合的樱桃一样的小嘴,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阿攸的情感是无法主宰她的身体的,但乌攸接受了阿攸的记忆,就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她的情感指向的影响,再加上阿岳又是个这么乖巧的孩子,喂什么张嘴就吃,一双水晶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还懵懵懂懂地盯着乌攸,眼神里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的依恋成功把乌攸的心给融化掉了。
喂了小半碗面糊后,他打了个饱嗝,算是吃饱了,吃饱了之后,他开始有点儿兴奋,吹泡泡给乌攸看,还用小手努力地抓住乌攸伸过来逗弄他的手指头,想要含到嘴里去。
乌攸轻轻用手抓住他软软嫩嫩的小脚丫子和小手,他的骨头还软得很,摸起来很舒服,但这样的柔软,也表示他还毫无自卫能力。
想到明天,那位熊奶奶就要大驾光临了,乌攸就是一阵胃疼,同时心里也有点儿担忧:
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说话还没有分量,假如要打起来的话,肯定也只有吃亏没有占便宜的份儿。
自己的阿爹?
算了吧,自从他从家里分家搬出来后,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着家里,是自己把好端端的一个家给拆成这样了,所以,他对于家里所有的无理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甚至亏着自己去贴补家里头,奶奶一嚷嚷头疼脑热,他就去药铺里买最贵的药送回去,楚吾曦一说手头上没钱了,他只要手上还有闲钱,就绝对会借出去。当然,借出去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如果这货不是自家老爹,乌攸一定会诚恳地对他说,包子成这样儿,也是病得不轻,赶快去吃药。
可谁叫他是爹呢?没办法,管又管不得,骂又骂不得,有些太有见地的话还不能说,万一被他当成神经病儿童就不好了。
现实是,如果万一自己和熊奶奶发生了冲突,阿爹估计也只有当夹板左右为难的份儿。
所以,怎么与奶奶斗争,是个严峻的问题。
……
楚吾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乌攸正在和弟弟亲昵地玩耍着的场面,弟弟抓着她的手不放,而她则是双眼发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到闺女这副模样,楚吾晓也是一阵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重的心事。别看她平时在外人面前泼辣倔强,但她骨子里其实是个温柔的孩子,偏偏这种孩子,最会隐藏自己的心事。可惜她妈妈去得早,如果还活着的话,还能和她说说心里话。
如果乌攸知道楚吾晓在担忧什么,她肯定会开启教育模式的:
大叔啊,你对阿攸的评估的确是没错,但你不能这么纵容啊。你虽然没有明说过,但从小到大,你一直身体力行耳濡目染地教着自己的孩子要逆来顺受,要对待外来的恶势力各种忍让。
大叔,温柔过头不是啥子好事情的,有一首歌就叫做《该死的温柔》,可见有些时候,温柔≈包子≈被人欺负,当然如果你碰上的是好人,当然就会是好人有好报的皆大欢喜结局,可你碰上的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一家吃人不吐骨头的极品,你就算因为血浓于水不忍翻脸,那离他们远点儿总会吧?
楚吾晓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已经换了个仁儿,他本来是想来和她说说仙儿的事,但是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不忍心了。
于是,他叫了一声正在发呆的乌攸:
“阿攸,给弟弟喂过米糊就来吃饭吧?饭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第五节 龙门客栈这个名字真的好吗?
乌攸已经做好了楚吾晓会给自己上心灵鸡汤、告诫自己要多体谅些仙儿的准备了,可她在吃饭的间隙偷看了他许多眼,楚吾晓也只是低头扒饭,期间不断地夹菜给仙儿和乌攸,让她们多吃。
乌攸看仙儿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时不时从碗沿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不由地微叹了一口气。
哎,算了,自己既然要先调教她,就得拉近和她的距离,不能一开始就把她推得老远。
所以乌攸主动夹了一筷子肉,送到了仙儿的碗里,说:
“仙儿,你吃这个。”
仙儿愣愣地看着乌攸,乌攸则扒着自己碗里头的饭,对仙儿说:
“明儿奶奶来,你穿你那件红色的小袄吧,看着喜兴。奶奶年纪大了,也喜欢看到咱们穿得鲜亮点儿,或者是那件鹅黄色、桃色的,都不错。你觉得这两件哪个好?”
仙儿眨巴眨巴眼,在她的印象里,以前阿攸姐姐很少会让她做选择,一般都是直接给她指定哪件衣服好,可是她嘴笨,其实心里头对阿攸的安排不是很满意,可又不好意思说,只好憋在心里头生闷气。
今天阿攸姐怎么会让自己选呢?
仙儿水灵灵的眼睛闪烁了两下,拿着筷子踌躇不定:
“……我不知道呢……还是阿攸姐姐帮我选好不好……”
得了吧,我帮你选肯定又不落好,要是小姑娘的心理我都摸不透,我还怎么在事务所里混下去啊?
于是乌攸坚持自己的看法:
“仙儿,你自己选嘛,这件事又不是很难的。姐姐老帮你拿主意,以后仙儿离不开姐姐可怎么好?仙儿这么漂亮,今后嫁人也肯定嫁得早的,一离了姐姐,谁帮你拿主意啊?”
楚吾晓朝乌攸的小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筷子,说:
“这种话不准浑说,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嫁不嫁的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楚吾晓的表情也是不大自然的。
他明明没跟阿攸说过今天仙儿来找过他的事情,也没转告给她仙儿要问的问题,阿攸是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偷听来的呗。
她现在就是在给仙儿变相地道歉外加拿主意,看得出来,阿攸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明明还是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呢。就得照顾着别人的情绪说话行事……
想到这儿,楚吾晓对女儿的歉疚更深了几分,敲了那筷子之后。又往乌攸的饭碗里夹了两块肉。
乌攸揉揉自己的脑袋瓜子,阳光灿烂地冲自己的阿爹一笑,楚吾晓立刻更加没招了,转而帮着乌攸对仙儿说:
“对啊,仙儿,姐姐说得没错,有的事情你该学着自己拿主意了。”
如果仙儿年岁再大点儿,公主病的症状再强烈点儿,这父女二人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她曲解为,他们嫌弃自己了。不愿意再管自己了,进而就更加委屈。更加觉得整个世界都欠她一个解释。
可仙儿从小和叔叔堂姐生活在一起,她虽然不大喜欢堂姐那副粗糙得不像是女孩子的外貌和举动,但好歹她的三观没有像她的父母那样崩坏得一塌糊涂,她能理解堂姐的用心,再加上堂姐夸她漂亮,她小小的虚荣心便稍微膨胀了一下。她含着筷子头,问:
“我真的能选吗?我怕我选的不好看……”
乌攸以一种大灰狼蛊惑小白兔的目光看着仙儿,继续不懈地拍她马屁:
“没关系,仙儿本来就漂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呢。”
一听乌攸这么说,仙儿的眼睛顿时弯成了两弯小月牙,吃饭时的劲头都高了几分,吃完之后便扭扭捏捏地拉着乌攸,说要让她陪她去试衣服。
年龄小还是年龄小啊,稍微讲点儿道理至少还能听进去,对那些歪曲价值观已经定了型的极品来说,你跟她说什么都是扯淡,倒不如打她一顿来得更省劲。
仙儿终于选好了自己的衣服,处理好了这件对小孩子来说可以说是大事中的大事的事情后,她换上普通的衣服,和乌攸一起干活去了。
客栈里人员的配置是跑堂一枚,账房一枚,仙儿和阿攸负责打杂,楚吾晓是掌柜的,但也兼任大厨,因为规模较小,所以这么点儿员工,维持着整个客栈的正常运转还是没问题的。
而乌攸却发现了一件蛮恐怖的事情。
阿攸原来是不识字的,所以对自家客栈的名字不认识也不在意,但是乌攸识字啊,她走出客栈大门,一看挂着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差点直接给吓跪了:
龙门客栈。
……爹啊,你干嘛起个这么找砸的名字呢?
乌攸记得很清楚,在一些武侠小说里头,龙门客栈简直是那些行走江湖,没事儿也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调节一下武林气氛的侠客们杀人越货的必经之地,而且龙门客栈简直是苦难得一逼,不是被刀砍就是被斧劈,不是被剑戳就是被枪挑,不是被人削了柱子就是被人钉了一墙的暗器,外加各种摔盆打碗劈桌子,乌攸很是忧愁地在想,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龙门客栈都一定要有这种设定的话,自家没准光花重装费,就能把本儿给赔个净光净。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爹,干嘛起个这么找砸的名字呢。
但是乌攸还没有脑子瓦特到跑去找自家阿爹,痛陈龙门客栈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要是那样的话,指不定阿爹还以为自己是脑壳坏掉了。再者说,自己本来的设定可是个文盲少女,要怎么样的无师自通,才能向阿爹解释清楚龙门客栈这个名称的危害性呢?
算了,先过一段时间再说,自己得先被扫扫盲,才好发表言论。
大致明确了周边环境和自身设定后,乌攸也接受了自己的外貌。
丑就丑吧,把自己打理得干净点儿就行,之前的阿攸未免太不讲究,不爱剪指甲也不爱换衣服,活脱脱把自己照一个村姑的标准死劲儿埋汰,还是已婚村姑,也难怪仙儿这样的漂亮姑娘,即使对她没有恶意,也不大想和她接触。
毕竟人们都还是比较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
哎,看脸的世界啊。
乌攸耐心地干着自己分内的活儿,打扫完卫生后又去洗碗,她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相比于在安府里面各种奢靡的米虫生活,她反倒更喜欢这些充斥着日常气息的活计,让人感觉至少是心安理得的。
当然,这种感觉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冲冲。
傍晚的时候,当奶奶胡氏从正门耀武扬威地进来,身边还跟着乔氏时,乌攸就没有别的想法了,恍然间只记得一位名人这么说过,我家门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奇葩,另一个还是奇葩。
尽管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俩货,可乌攸还是出于职业道德迎了上去,甜甜地叫了声“奶奶”和“婶婶”。
好的,完全没有理我呢,完全是从我旁边目不斜视地飘了过去呢。
而一旁的仙儿随后也看到了她们,她立刻手足无措了。
因为据仙儿所知,她们应该是第二天才来的。
她扭着身上普普通通的衣服,叫了一声奶奶,又叫了一声娘,便殷切地看着她们,期望从她们那里得到些回应。
而她得到的,只是胡氏的无视和乔氏从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冷哼,两个人朝后院走去,后院里有厨房柴房和两间卧房,看来她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楚吾晓和阿岳去的。
她们俩用使唤下人的口气,对一旁的跑堂,一个叫侯大的年轻人说:
“你们掌柜的呢?”
被忽视了的仙儿当时玻璃心就碎了一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里拿着抹布,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一旁站着的账房田宏是个性子温软的人,一看到仙儿又哭了,便上去把她带到了柜台里,给她擦起了眼泪,免得叫人看见了笑话。
乌攸跑过去,递给了仙儿一块干净的手帕,趴在她耳朵边快速地对她说了两句话。
仙儿疑惑地用泪眼看着乌攸,而乌攸肯定地对仙儿点点头,说“听我的没错”,便拉着仙儿朝后院跑去。
她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弟再被这俩给祸祸死,所以她得提前做些行动了。
楚吾晓听到外头侯大叫他,便擦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胡氏和乔氏,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恭敬起来,把她们让进了屋里,问胡氏:
“娘,不是说好明天来的吗?”
胡氏一看到楚吾晓,原本皱缩着的毫无表情的脸就像是老菊花一样层层叠叠地绽开了,表情和慈爱什么的完全不搭调,倒像是看到了财神爷的感觉,说话也热络了起来:
“这么久没见,倒是怪想你的,就提早来了。晓儿啊,最近身体怎么样?”
楚吾晓再了解自己的阿娘不过了,她之所以早来,不外乎是今天有熟人可以带她来城里,能省一笔车马费,而且从她们俩人身上的味道就能闻出来,她们搭的车环境可能不怎么好,身上的衣服都沾着一股马粪味。
她问自己的身体,基本上等同于在说,你既然过得挺好的,没病没灾,那就给我点儿钱吧。
乔氏也接过了胡氏的话茬,热络地说:
“娘,看你问的,瞧二弟的脸色就知道二弟身体康健着呢。二弟啊,没想到你这小客栈可是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吧?”
第六节 奇葩你们好
楚吾晓点头说了声是,还想客气问问乔氏最近大哥过得怎么样,乔氏就瞬间变了脸,作忧愁状,熟练地掏出一块发黄的手绢,拭了拭噙着泪花的眼角,话锋一转:
“这么好的日子,可怜弟妹福薄,没能挨过去……只是更可怜了阿攸和阿岳,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两个命苦的孩子啊……”
楚吾晓愣了愣,有点儿跟不上乔氏跳脱的思维,但她既然提到了亡妻,他的声音不觉也低沉了下来:
“嗯,我会极力补偿他们的,不会叫他们委屈。”
乔氏立刻把手绢放了下来,面上的悲伤之情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失了:
“那自然是的,二弟性子最是宽和,阿岳和阿攸有了你这样的爹,是她们的福气呀。”
楚吾晓并不知道乔氏提这个是有什么打算,只好诺诺地点头答是,但乔氏玩这一手川剧变脸,的确是有她的算计的。
乔氏有一个好姐妹,名唤素芳,年方三十,是个寡妇,长得很有几分风骚的姿色,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还长了副好生养的身材,除了贪馋惫懒、尖酸刻薄外,在乔氏眼里,她也没什么坏处。
……自然,倘若按乌攸的话来讲,既然你觉得没什么坏处,说给你家老公当二奶呗,你们俩还能成真姐妹呢。
因为乔氏和素芳是朋友,是能够义结金兰的姐妹。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俩的价值观也是极度相似的。
素芳虽然是邻村人,在她村里的名声可谓是迎风臭十里,直接臭到了乔氏所在的村里,她嫁到婆家李家后,居然跟她公公扒灰,生生地气死了她的婆婆。她的老公常年有病,而素芳只给他用最便宜的药,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倚在门口,用小眼神勾引扛着锄头从她家门口经过的年轻小伙儿。
可惜,她想当潘金莲,可没人愿意当西门庆。
原因呢,一是因为她的姿色还没到潘金莲的水准,二是大家都还长着良心呢。三是这样的女人,招回家去,保不齐就是给自己招了一堆绿帽子。到时候活活被恶心死。多不值当。
很快,她的老公也病逝了,从那之后,她便和她公公堂而皇之地生活在了一起,直到前年她公公也不行了,她才结束了那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婚姻生活。
这么毁三观的女人。脑子没被车碾过三个来回的人都不会乐意做她的接盘侠的。
可素芳跟她乔氏可是从小玩到大的,穿一条裤子长大,看到素芳年纪渐大,没个人愿意娶她,她人生没个着落。乔氏开始发起急来了。
不行,得把她嫁出去啊。
乔氏盘算来盘算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家二弟的头上。
首先,二弟是个优质资源,长得好,又丧妻,虽然有两个孩子,但架不住有点儿薄财,这条件往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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