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再通传一声!去门口守着,别打扰我和祝姐姐说体己话!”
茶梅被乌攸吓得一个哆嗦,立马掩门出去了。
祝姨娘收敛起了自己探照灯一样的眼神,露出了笑容:
“妹妹怎知姐姐这番来是要和妹妹说体己话呢?”
乌攸亲自给祝姨娘搬了个带着软垫的月样杌子,说:
“姐姐的身子刚刚痊愈,就到妹妹这小小的扶风院里来,实在是妹妹的荣幸,但姐姐此番来没有带丫鬟,不是要与妹妹说些什么体己话,又是什么呢?”
趁着祝姨娘还没回过神来,乌攸神秘地一笑,压低了嗓门,说:
“而且我算到姐姐的来意,也许是为了陈妹妹的事情吧?”
祝姨娘一震,反问道:
“算到?”
乌攸继续维持着她蒙娜丽莎一般神秘的微笑,晃了晃手里的牌,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狐狸在释放勾魂*,那叫一个迷离。
林回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知道乌攸打算干什么了。
她并没打算把牌藏起来,还打算借题发挥,当着祝姨娘的面跳一回大神!
第八十六节 一副扑克牌的功效
看着乌攸一脸神棍的表情,祝姨娘一时间也有点儿懵头了。
对此,乌攸表示,你来找我的目的还不好猜,这整个三房能叫你祝姨娘拖着刚刚生过孩子的身子来找我的事情,不就是陈姨娘嘛,否则你会有什么事能找到我头上?
祝姨娘勉强扬了扬嘴角,以戏谑的口吻反问:
“没想到,妹妹多才多艺,竟还通晓巫蛊之术?”
乌攸也学着祝姨娘的样子,欠扁地扬起了嘴角,轻描淡写地把祝姨娘随口为她戴上了的“巫蛊之术”的大帽子拂掉了:
“不是什么巫蛊之术,只是家母生前传与我的秘术而已,可以算到女子命运,它只能预测而不能改变些什么,这是和巫蛊之术最大的不同。只是要算它需要耗费太大的精力,家母叮嘱我不要轻易勘破天机。近些日子妹妹感到心神不宁,实在是不安得紧,就关上房门想安心地算他一卦,为此都把蜀葵墨兰和灯笼支开了,没想到茶梅会擅自闯入,所以我才会像刚才那般生气,实在是叫祝姐姐见笑了。”
她先是把蜀葵她们不在近旁侍奉这件事遮掩了过去,免得叫她以为自己是放羊式地管理自己的亲信,却防备着其他人,进而怀疑自己对她安插的钉子起了什么疑心。
祝姨娘看起来是信了乌攸的胡编乱造,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手里那幅牌上,眼中明显冒出了感兴趣的光:
“真有如此神奇的秘术?”
乌攸一脸高深地用拈花指的动作拈出一张牌来,用比刚才更加神棍的声音说:
“祝姐姐很忧心,一是为三少爷,二是为小郎君,三是为陈妹妹,三是为陈妹妹腹中的胎儿,忧思以极,吃睡不香,已有许多时日了吧。”
满意地看到祝姨娘一脸震愕。乌攸真想拿面镜子凑到她的眼前:
姐姐,瞧瞧你的脸,眼袋都快掉到人中了,如果你天天吃得香睡得好,啥事儿不往心里搁,脸色还会像一棵蔫了的大白菜么?
至于能让她操心的事情,也不外乎是这些了吧?
乌攸为了让祝姨娘信服自己,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
单看她握着一手凌乱的黑桃方块红桃和草花的扑克牌,满脸严肃地把它们分拣出来,一张一张地告诉祝姨娘这张代表着什么那张代表着什么。林回今就直想笑。
看着林回今忍笑的表情。表面淡定的乌攸心里在抓着狂:
笑个屁啊。老娘编得痛苦死了,你还笑!
可没办法啊,都选择了这条神棍之路了,就得做好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乌攸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只希望自己拿扑克牌当塔罗牌来算命,最后不要把自己都绕晕了才好。
分列完毕后,乌攸并不直接告诉祝姨娘自己测得的结果,而是又把牌收了起来。
既然自己要扮演的是个懂得秘术的神棍角色,总不能人家还没问,自己就噼里啪啦地把知道的全部兜出来吧,那样的话半分神秘感都没有了,还容易被人认为是做贼心虚急于解释。
果不其然,看到乌攸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她刚才到底算到了什么。祝姨娘的胃口一下被吊起来了。
乌攸知道她的来意,知道她近来的生活情况,又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那她会不会知道接下来那个连翘院的小贱人将来会过得怎么样?会不会知道她怀的是男是女?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啥不可逆的影响,甚至动摇自己在三房的地位?
可要她直接问乌攸。未免又显得太刻意了。
于是,她撑着一张笑脸,说:
“妹妹此术可真是神奇,不知道妹妹此番来算,是否是为着之前陈妹妹苛待妹妹之事?”
乌攸惨笑了一下,低垂下了头,整个人的精神刷地一下子便低落了下来,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同时喃喃道:
“我是斗不过她的,我只想在扶风院中好好过着,只希望三少爷别忘了乌娘便可,其余的,妹妹是什么都不要打算了……”
看着乌攸看破红尘生无可恋的眼神,祝姨娘的眼角抽了抽:
之前只是耳闻栀子那个小混蛋把乌攸整得欲仙欲死,难不成她还真把这个乌姨娘的精神给挫垮了?
在来扶风院之前,祝姨娘还犹豫了一番,觉得这乌姨娘看样子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不声不响的,但脑子绝对好使,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打个比方说吧,假如季姨娘的智商是在奔腾798的水平线上徘徊,乌攸的智商就绝壁属于windows7级别的。
祝姨娘记得很清楚,她还在管理三房诸事的时候,几次想恶心她,都被她轻描淡写地挡了回来。
到现在,祝姨娘还没能占到乌攸什么便宜,反倒是被乌攸坑过一把。
想到自己早产时,花费了如此的心机,吃了如此多的苦,结果被乌攸那一嗓子“祝姐姐见红了”打破了她的全盘计划,祝姨娘还觉得相当憋气。
而且,陈真真还主动邀请她去照料她的胎,祝姨娘甚至揣测过,说不定这俩人在私底下还有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要不是乌攸从连翘院搬出来后,各种风言风语传了开来,说陈姨娘苛待乌姨娘,都把她给虐得吐了血,祝姨娘还下不了来看望乌攸的决心。
祝姨娘安插在其他院落中的眼线都从自己的姨娘那里打探到,乌攸的确被折腾得不轻,所以在祝姨娘看来,传言应该不会造假,乌攸的确是和陈姨娘闹掰了。
对于白姨娘这个同盟,她一向放一百个一千个心,季姨娘脑子不好使,也只能依附于她,要是能趁着机会,把乌攸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祝姨娘心里的小算盘拨拉得噼里啪啦直作响,可来到这扶风院里,却看到乌姨娘满面仓皇地握着一把不知名的牌发呆,口里还满是丧气之语……
难不成在自己休养生息这段日子里来,陈真真吃了什么药,直接进化成了变态人妖。凶残到连乌攸也应付不了?
祝姨娘正在惊疑间,乌攸就一把抓住了祝姨娘的手,微微握紧:
“祝姐姐,你也不要去和陈妹妹计较了,她的福气很大,不是我能压得住的……”
言下之意无比明确,你的福气也压不住,洗洗睡了吧。
祝姨娘的脸色因为乌攸这句话变得很难看。
这就是她刚刚测算出来的内容?那个小贱人的福气得大到什么程度,能叫乌攸失色至此?
……她总不会能够取自己而代之吧?
乌攸的眼睛里闪烁着畏惧和担忧的光,看上去要多真有多真。叫祝姨娘不得不信。她拍了拍乌攸的手背。做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安慰乌攸说:
“这可是你算到的事情?不必忧心,命运之事难以测算,说不定,时来运转。也是有的。”
不错啊,安慰人的功夫至少恢复到了正常水准,如果乌攸现在是上一世的乌娘,受到这样贴心的安慰,一定会哭天抹泪儿地直奔祝姨娘温暖的怀抱一去不复返。
可乌攸的level基本上已经到了黑山老妖那级别了,哪里会因为对手来了几发糖衣炮弹就萎了,她只需要继续装无辜、装可怜、装小白兔就行,不必理会别的。
……顺带蛊惑一下祝姨娘也不错。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圈,说:
“谢谢祝姐姐关怀……妹妹悄悄地告诉祝姐姐一件事。姐姐可别对外人提起是妹妹说的,也千万别因为妹妹说错话而生气,好不好?”
祝姨娘注意到,乌攸在说出这番话时,手无意识地握紧了那副古怪的牌。
她立刻猜到。乌攸十有*是要告诉她她算到的关于陈姨娘的事情了。
因此,她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温柔与宽容,说:
“妹妹尽管说便是。”
乌攸见情绪什么的铺垫得都差不离了,就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陈妹妹是有大福之人,且有主母之相,这些个日子来,妹妹心神不宁,就是觉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今日才拿出家母传下来的神牌测算一二,结果便是如此。妹妹委实心惊,因为妹妹已经和陈妹妹闹得水火不容……”
乌攸的话,祝姨娘基本上有一大半没有听进去,现在在她脑中打转的,只有乌攸的第一句话:
“……陈妹妹是有大福之人,且有主母之相……”
喵的,这是赤果果血淋淋的抢饭碗啊!
什么主母之相?一个狐媚子,居然还有主母之相?
自己在三房混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被一个从她身边出来的小丫鬟抢走了日思夜想的主母地位,她还怎么混下去啊。
说到和她闹得水火不容,乌攸算毛啊,她祝昭昭才是真正和她闹得水火不容呢!
不知不觉间,祝姨娘已经相信了乌攸的说法。
其实,她就算不信这种封建迷信的说辞,听了乌攸这番话,心中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虽说安荣禹现在忙碌,陈姨娘像无头苍蝇一样变着法儿地作死试图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但万一她冷静下来了,觉得继续作死不大合适,选择了柔情攻势,安荣禹还是有被她攻克的可能的。
假如她还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郎君的话……
想到自家的那只病恹恹的小猫一样的孩子,祝姨娘咬了咬牙。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争上一争,否则之前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心血,都白费了,倒便宜了这么个小贱人!
祝姨娘觉得心浮气躁,坐不下去了,简单安慰了一下“心不在焉”的乌攸后,她也心不在焉地离开了。
目送着祝姨娘离开的背影,林回今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捧着脸问乌攸:
“你干嘛在她面前装成被打击成了那副怂样?”
乌攸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把牌的顺序一张一张理顺,微笑着说:
“她要一个斗的理由,我就给她一个理由;她要一个斗的动力,我也给她这一个斗的动力。动动嘴皮子就好,至于冲锋陷阵的活儿,那就交给她了。”
一个被她的一副扑克牌忽悠得暴走了的祝姨娘,遇到一个无头苍蝇的陈姨娘,估计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好戏呢。
第八十七节 这是怎么了?
乌攸很期待祝姨娘和陈姨娘的短兵相接,但她也清楚,这俩人一时半会儿还掐不起来。
陈姨娘怕是料想不到祝姨娘是个拍不死的小强,这么快就又能爬起来眼冒精光地算计人,而祝姨娘怕也是在陈姨娘周边打着转,寻找着可以下口的地方,伺机一口咬断陈姨娘的喉咙,让她装丫挺的。
所以,尽管乌攸搬着小板凳期待大戏开锣,可演戏的双方还都在疲软期,大概暂时是折腾不出什么风波来的。
但生活永远都比人想象中要更精彩,尤其是在乌攸所处的这个极品窝窝,更是永远不愁会有新八卦的问世。
大概在祝姨娘造访扶风院五六天过后的晚上,一个婆子迈着小脚,急急忙忙地进入了安滢的院子,经过丫鬟的层层通报后,她见到了安滢。
安滢正在屋里似模似样地做着女红,眼睛却没有放在她正绣着的图样上,嘴角时不时扬起一抹在她看来叫做娇羞、在乌攸看来叫做猥琐的微笑。
那个温润如玉、白衣胜雪的公子哥儿张数烨,摇着扇子从风雅楼下潇洒而过……
安滢思春基本上已经把脑袋思得瓦特了,以至于自动地忽略了某些很重要的信息,比如说这她之前是怎么嫌弃张数烨啦,比如说这张数烨是潘婷的未婚夫啦,比如说她费尽心机,通过乌攸找到安荣禹,试图搞臭张数烨的名声,然后就坐等潘婷家退婚啦……
她才不会care这种眼前的细节,她畅想的是以后。
等到安荣禹知道潘婷是自己的闺蜜,张数烨又是潘婷的未婚夫,一定会想尽办法往张数烨身上泼泔水,到那时候,自己就以知心闺蜜的身份,痛心疾首地告诉潘婷,她的那个良人只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劝她及时止损。回头是岸。
就她对潘婷的了解,她一定会听从自己这个朋友的安排的,反正从小到大她都会听自己的,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在潘家退婚后,自己就再去求求阿爹,和张家多往来几次,她还可以借着张数烨去雪岩寺上香的时候,制造几次“偶遇”,玩几手浪漫的邂逅,趁着他被人退婚。情感空虚的时候。好好安慰安慰他。叫他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柔情似水……
至于潘婷的感受么?
都说过了,这种细节她不会去考虑的。
如果乌攸在的话,看到她那种梦幻般的小人得志的表情,一定会对她说。你牛什么啊,放在现代,你就是那个“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的jp前女友,妥妥的没跑,别自欺欺人了。
可安滢一个人暗爽得不行,当那丫鬟进来的时候,安滢笑得法令纹都快出来了。
注意到有人居然在她没有召唤的时候进来,她把小脸一沉,叱问道:
“谁叫你进来的?”
进门来的是安滢的一等丫鬟。叫做红蕉,听到安滢含着愠怒的声音,她没有像平时一样,马上识趣地跪下来请罪,而是咬着嘴唇。脸色青白地说:
“回四小姐,出事了……老太太派人来了……”
安滢闻言不禁一怔,看向了红蕉身边站着的人。
这个人她认识,是安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和妈妈。
和妈妈先是恭敬地朝安滢行上了一礼,才说:
“四小姐,老太太请您即刻过去,有要事商量。”
安滢瞄了一眼窗外已经黑下来了的天色,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把玩着手里被她绣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刺绣,毫无敬意地说:
“我不过去,马上就要安寝了,懒得再跑。你回去,告诉肖姨娘,我明日再过去。”
安滢就是这么有个性,她明明知道过去的肖姨娘已经转正成了安府的正派太太,还是一口一个肖姨娘叫得欢。
和妈妈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的表情,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叫做温和的光辉,只是她讲的话,听起来就不怎么温和了:
“四小姐还是快去吧,老太爷也等在那里了。”
安滢不由地一怔,放下了手里的刺绣,愣愣地盯着和妈妈,而和妈妈那叫一个低眉顺眼,半个多余的动作和眼神都没有。
知道了自己的阿爹也在那里,安滢有点儿惴惴的了,于是她只得无奈地说:
“那你走吧,我马上就去。”
但和妈妈却极其淡定地说:
“四小姐快些收拾,老婆子一会儿陪着四小姐一同过去。”
眼见着安滢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和妈妈行了个大方的礼:
“还请四小姐快些收拾。”
安滢磨了磨牙,她恨死肖姨娘了,把她自己身边的婆子丫鬟调教得个个软硬不吃,每次她派她们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得被她们那种貌似恭敬实则恶心人的态度膈应一回。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红蕉便会意,客气地把和妈妈请了出去。
她叫了另外两个丫鬟进来,服侍她换衣。
一边换,她一边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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