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好东西,这是先帝爷赐给咱们王爷的,大内的宝物呀,收了你们这么多钱,要是还治不好病,咱家心里也过意不去。”
崔莺儿又千恩万谢一番,这才退出来赶着空车出宫离城了。一辆普通的驴车,一个看起来最普通贫穷的送菜小贩,能有什么人注意呢?驴车慢悠悠的出了城,顺着乡间小路缓缓行去。
摸摸怀里的药物,崔莺儿心中激动不已,这些皇宫大内的宝物,民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她花了重金找到赵公公这条门路,总算从王宫里分批的把这些药物都弄了出来,把这些药再吃完,他就能完全好了。
想到这里,崔莺儿抑止不住心头的兴奋,刷的扬了下鞭子,挽了个漂亮的鞭花,鞭花炸响,尤如一声爆竹声起,可是两头老驴仍然不慌不忙,悠然自若,根本不理会她。崔莺儿这才省起自己一时忘形,竟以为是乘着骏马而行了,不由苦笑一声。
鞭花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他们是成绮韵安布在青州城各处的内厂番子,赶大车的大多能耍得鞭花,可是这里边门道也不少,驴车上那小伙子几乎不见手臂动弹,就能挥得响这样漂亮的鞭花,那手腕得多大力气?尤其是她赶的是辆驴车,用地鞭子也不是那种长长的乌梢大马鞭,奇怪!
只是一点点疑问,但是对于苦无任何线索的番子们来说,这一点线索就值得查个明白,两人互相使个眼色,远远的辍了下去。
黑瓦、青砖、红栏、白墙,这幢民宅在这个村落里看起来还是比较富裕的。车子赶到门前,崔莺儿急急的在门口木桩上拴好缰绳,然后匆匆的进了院子。
一个青布袍的五旬老人正推着一盘石磨,看见她回来,忙拍拍双手,一瘸一拐的迎了上来,欣笑道:“莺儿,回来了,药……’。
崔莺儿一笑道:“三叔,药取回来了,咱们回屋再说”。
“那就好”,老汉一听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屋里炕头上一个老婆婆正逗弄着一个孩子,小家伙儿大眼睛尖下巴,白白净净的,头戴虎皮帽,身穿百家衣,躺在被子围成的护栏中间。
虽说看起来比较瘦,可是小家伙精力却挺旺盛,正奋力的伸出小手,抓着老婆婆的手指,一抓住了就不松开。两根手指被他一双小手握住的话,往上一提,就能把他带起来,只是孩子脖颈尚软,不敢把他提高罢了,这么小的婴儿,有这把力气也极少见了。
看到崔莺儿进来,老婆婆也笑眯眯的直起腰来。
“三婶儿”。
“嗳,回来啦,药弄回来了?”
三叔插嘴笑道:“拿回来了,这下好了。这孩子命也达苦了点儿。多俊的男娃儿呀,就是早产了个把月,胎里带了点毛病。父母就狠心给丢了,亏得遇到莺儿,给拾回山来,要不然,啧啧,还不喂了狼啊”。
崔莺儿脸色不太自在,转口问道:“三婶,快到晌午了,水烧了么?”
“嗯,烧开了,放着呢”,三婶起身,掸掸前襟,拿了个大木盆放在炕上,然后慢吞吞的去提水,嘴里唠叼道:“老头子,也别这么说。我看是这孩子有福气,才让莺儿给捡到了,要不然就这早产带的胎里病,寻常人家治得起吗?现在呀,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大人都顾不上,谁还顾得上孩子呀”。
三叔没搭理她,他弯着腰逗弄着孩子,嘿嘿笑道:“瞧这孩子多俊呐,长大了可不得了,不定迷倒多少大闺女呢。弃仇啊,给三爷爷笑一个,嘿,瞧瞧,瞧他笑了,这孩子,一笑起来喜眉喜眼的特招人喜欢。”
他刮着小家伙的脸蛋儿,逗他道:“呵呵,你这个小色鬼,一说给你娶媳妇儿就乐啦。嗳,莺儿呀,还别说,这孩子和你是有缘,越长和你越有面缘呢,这眉眼儿……”。'天堂之吻手打'
他在炕边坐下,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干儿子总归是干儿子,你和虎子倒底闹什么别扭呢?以前不是挺好的?打从去年去了京师,瞧你们俩闹的,上次回来,老大也跟虎子吹胡子瞪眼的,是不是。……他在外边捻花惹草了?”
崔莺儿烦恼地道:“三叔,您别说了”。
“不说不说,有时候啊,该睁只眼闭只眼,就装糊涂算了,看你三叔老实吧,年轻的时候,哼哼,那也是一只偷嘴的猫儿!夫妻之间,可使不得性子,这都闹了一年多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都闹了快一年的别扭了,也该和好了。三婶还盼着替你抱孩子呢,女人呐,总得有个自己亲生的不是?”。
三婶一边唠叼,一边提着只大水壶往大木盆里倒着热水,大水壶注足了水足有十多斤重,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别看她慈眉善目,走起路来也慢吞吞的,这老太婆当年也是崔家山寨的一只母老虎,手中使一对寒光闪闪的猎叉,武艺绝不在她丈夫之下。
崔莺儿母亲死的早,是三婶把她带大的,她和这对夫妻的感觉实不下于和亲生父母,明知她不喜欢听,可是也只有这夫妻俩才敢在她面前唠叼。
三叔一听老婆又提起他年轻时候的往事,忙把脖子一梗,拧到一边不说话了。
崔莺儿叹了口气,也没有搭话。她知道三叔三婶是一番好意,可是她和杨虎之间还能和好么?最初,她不肯说出杨虎对不起兄弟义气的事,只是因为自己**在先,觉得有亏于他。
后来杨虎利欲熏心,造反之念越来越烈,不过在崔老大严令之下,崔家老宅的人马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红娘子独处旧日闺楼,时而下山走动,独来独往,俨然是未嫁时的作派,和他断了来往,也就更懒的再理会他的事。
孰料,霸州指挥周德安奉圣旨剿匪,由于杨虎的山寨主力已经闻风远遁,没有多少山贼可剿,为了建功立业,他开始株连无辜,使了诱降计攻破崔家大寨,杀死许多妇孺,毫无防范的崔家大寨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连崔老大也中了利箭送了性命。
如此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朝廷背信弃义如何不恨?幸存下来的崔家老宅人马一致决定加入杨虎义军,起兵造反,为崔家大寨枉死的千百条性命报仇。事情到了这一步,崔莺儿无法阻止。只好对二叔把杨虎的丑行说了。
可是崔家山寨现在满心仇恨的就是官府、就是那个身负山寨里上千条人命的周德安,至于杨虎,他害死的是他杨家山寨的人,崔老五毕竟只是被杨虎使了调虎离山计引开。以方便他灭口,却巧遇弥勒教主送了性命而已。
真要算,这份仇怎么比得了山寨被毁、老大被杀,千余兄弟妇孺弃尸山野的大仇?老三早年受伤致瘸,早就不大理会寨中事务,老五又死了,所以二叔和四叔秘密商量了一下,决定对此消息秘而不宣,利用杨虎起兵造反之势,达成自己报仇的心愿。杨虎要的是天下,他们要的是周德安的人头,正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崔莺儿万般无奈,长辈和兄弟们一心要为父亲报仇,她做为女儿难道能为了一己之私置身事外?杨虎势大,元气大伤的崔家老寨在杨虎面前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镇慑威力,她实在放心不下把崔家老寨的人马送到这看似虎王、实则豺狼的杨虎身边。
可是要尽量保全他们,那就唯有做他们的头领,牢牢控制住这支力量。只要崔莺儿愿意留在山寨,那她就是这支队伍理所当然的首领。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因为这份情谊、这份牵绊,她只能随着报仇心切的部属们一同来到了青州。
然而另一份牵绊呢……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滑嫩的脸颊,幽幽的叹了口气。
水放好了,崔莺儿从痴怔中清醒过来,试了试水温适宜,她取出调制好的药物倒进盆中化开,然后解开那小家伙的衣服,把他轻轻泡在温暖的水中。
三叔咂巴咂巴嘴,说道:“你小时候,你爹就是开了这个方子,让你三婶每天子午用这种药水给你浸泡,这样练功夫底子好。唔,这孩子根骨比你还好,就是有点先天不足,胎里带了点毛病,等吃了你抓回来的药就好了,这孩子好好教,将来比你还高明几分。”
崔莺儿心中喜悦,笑微微的抿了抿嘴儿没有作声。孩子躺进温水很舒服,他的头枕在崔莺儿的手中,四仰八叉的躺在水里,时不时的蹬踹几下,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人,总象是带着三分笑。
水温渐渐凉了,崔莺儿把孩子温柔的抱出来,放在早铺好的垫褥上,用毛巾擦着他身上的水滴,柔声哄道:“不要哭呵,给你擦干身子,抱你到门口儿晒晒太阳,好不好?”
这时,院子里腾腾腾的脚步声响,一个青布包头的汉子急急闪了进来,喊道:“三爷!”
三叔一个箭步闪了出去,问道:“什么事?”
那人急道:“刚刚有人尾随大小姐的车子回来,还在村中和人聊天,打听咱们这户人家搬来多久,做何营生,我看他们举止动作,极象是鹰爪孙”。
三叔面皮子一紧,急道:“人呢?”
“他们机警的很,我们刚刚注意他们,两人就藉故离开,奔青州城去了’。
三叔略一沉吟,挥手道:“去,村口看着”,说完一闪身进了屋。
崔莺儿已将孩子包好交到三婶手中,说道:“我听到了,追踪的人未必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以后不需要去王府求药,这个身份也用不上了,不必留在这儿冒险,我们回山上去,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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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您的威望如日中天,如今不但太行群盗唯您马首是瞻,就说这青州百姓也是人心所向,不但许多猎户、佃户、贫民上山投奔,这不,最近有三位地方豪绅也倾尽家财投到您的麾下,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呀”。
木云对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杨虎恭维说道。他是新近投靠上山的,带来了十几个兄弟。他原是青州诸阴县的猎户,由于仪表堂堂、武艺不凡,为人精明又能言善道,所以没多久就脱颖而出,甚受杨虎看重。
杨虎脸上掠过一丝得色,不过想想目前局势,却摇摇头道:“在青州人心所向是不假,在这太行山上是大势所趋也不假,不过要让天下人心所向,却大不易呀。我们北有边陲要塞,西有京师重兵,东临无边大海,在这太行山上称王也罢了,一旦揭竿而起,朝廷大军云集……”。
他摇摇头,喟然长叹道:“这一年多来连受挫折。若再失了这片基业,那就真的一败涂地了,不可不慎。”
杨虎锁起愁眉道:“可是一直不起兵。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么多人,原来各自分开打家劫舍的还能生存,如今为了起事聚在一起,上万大军要吃要喝。咱们的钱粮支撑不了多久,而且这么多兵马聚在一起,也很难保持秘密。再这样下去必被官府发觉异动,唉,难呀”。
木云微笑道:“大哥,东面,北方,西边都去不得,那么南方呢?万里江山花花世界,自太行山俯冲下去,一纵千里,还不是予取予求?投靠您的三位财主携全部家产上山,您也看到了。在这贫瘠之地,他们有多富有,长江南北,比他们富有十倍、百倍、千倍的富绅比比皆是,如果到了那里,大哥要筹措军费,要招兵买马,还不易如反掌?”
杨虎摇头道:“木老弟,此言差矣,尽起太行之兵,有多少人马?不过万余,一旦起事,从青州各县治估计顶多还能招起三万人马,以四万之众深入中原?呵呵,泥鳅入海,能掀得起什么浪花么?”
木云眼中闪过一丝诡秘,低声说道:“大哥,您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行事讲究光明正大,有些事儿就不如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穷猎户们看的明白了。”
他凑到杨虎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杨虎听得双目大张,一脸惊骇的道:“这……这也太毒了,这计策可行么?”
木云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自古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做皇帝?古往今来哪个开国帝王的宝座不是用垒垒白骨堆砌起来的?大哥若用此计,百万大军瞬息可得,那时大哥便是下山的猛虎、入海的蛟龙,这大明江山说不定就这么换了主人,大哥,咱们局于一隅,地穷人稀,除此一法,你还另有妙计与朝廷抗衡么?”
杨虎脸色一连数变,闪烁的目光终于渐渐稳定下来,慢慢凝起一片杀机,他缓缓点头道:“如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木兄弟,加紧招兵买马,积蓄钱粮,再筹备一个月,然后……”。
他霍的立起,并起手掌,斜斜在空中一挥,一脸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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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冷嗖嗖的,站在城头手搭凉蓬看着杨凌的车队渐渐远去,梁洪长长吁了口气,一时间还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老奴……咱家……我……爷也能当家作主啦?”
梁洪做梦似地四下一看,霸州所有的官员都站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毕恭毕敬,不禁油然而生叱咤风云、睥睨天下的豪迈感觉。
沐大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道:“梁公公,国公爷已经去远了,这儿风挺急的,咱们回了吧。呃……为庆祝公公您荣任霸州镇守,官员们在‘观鱼轩’备下盛宴,今晚请您赴宴,还望梁公公莫要推辞,一定要赏光莅临呐”。
一听说霸州大小官员要为自己设宴庆祝,梁洪立即习惯性的哈下腰来,带上一脸谄笑,正想表示一番谢意,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是霸州镇守,霸州最大的官儿,眼前这些人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习惯性佝偻的腰杆儿便挺了起来。他矜持的一笑,慢条斯理的道:“这个……本镇守刚刚就任,公务繁忙,迎来送往的事儿,就不必了吧?”
沐大人陪着笑脸道:“应该的,应该的,下官等今后与梁公公共事,还有诸多事宜向您请教,大家对公公还不熟悉,见见面。熟络熟络,这是应该的,公公务必要赏大家这个面子”。
“是呀是呀,梁公公务必赏光呀”。
梁洪格格一笑,说道:“嗯……盛情难却呀,好吧,这一次,本镇守就破例赴宴,咱们可下不为例呀,嗯?”
“是是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嗯”,梁洪得志意满的一笑,说道:“那就……先散了吧,本镇守还要回镇守府,交接清点一些事务,咱们晚上见,晚上见,呵呵呵……”。
众官员忙陪笑拱手,纷纷散去。梁洪得意洋洋的走向自己的轿子。上了轿子,前头“咣”的一声响锣开道,直奔镇守太监府。
坐在轿中美了一阵儿,梁洪忽想起莫云翔昨夜和他单独的一番谈话,不禁又犯起愁来。做多大的官就得担多大的责任,现在做了一方镇守,威风是威风了,可这责任………这捞钱的责任……唉!
刘瑾交代给他两件事,一是想办法把张忠和一众霸州官员保下来,这些人该不该杀是一回事,可是他们是刘瑾一派的,如果被杨凌整治了,那么受损的就是刘瑾的声望和政治地位,如果还有机会援救他自然不遗余力。
可惜,莫云翔根本没料到杨凌会擅作主张,这么快就动手除掉了张忠,这也帮了梁洪的大忙,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替张忠开脱,把他救出来。第二件事,就是原本交给梁忠的差使现在交给了他,那十万两银子,他还得想办法筹措。
梁洪捏着下巴发起愁来:“张忠刚刚被杀,他那套压榨富户豪绅地手段势必不能再用,依我看老张之所以毁了,就是因为他也太黑了点,穷富一把捞,得罪的人太多了。
地方豪绅和官府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