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时对外便说是同族兄弟。
张茂的表弟江彬从大同来此地接管原指挥使周德安的军队,任霸州游击将军。他和杨凌原是旧识,有这层关系在,张茂现在和杨凌也十分熟悉,今日张茂和表弟江彬宴请杨凌,还曾派人问过他是否一同赴宴呢。
张忠嘿嘿笑道:“杨凌那儿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是个有禄无权的国公,出了公差还威风些,这不也在借机敛财么?只是他毕竟贵为国公,放不下身段学咱家明着抢。艾敬那只死公鸡全家上吊,不是他发现,然后把案子送到你知州衙门的么?杨青天?你看他对此案放个屁没有?还不是每天饮酒寻欢?”
他起身拍拍樊陌离的肩膀道:“不要担心了,有咱家在,就保你无事。咱家要去固安看看挖矿情形,改日再请你上门吃酒”。
樊陌离见张忠不听劝告,只好苦笑着告辞离去,张忠送走樊知州;立即沉下脸对管家韩丙道:“你刚才说固安推官华钰笞打咱们的人?”
韩丙道:“公公,何止呢,那个推官不识抬举,咱们的人去固安掘矿,那些刁民去华推官那里去告状,他常常带人阻扰咱们的人向富户乡绅的宅院里挖洞,昨日咱们派出的税吏到乡下收税,暴民反抗,追打税官。咱们的人飞骑跑去署衙报案,请求派人支援,那华推官竟藉口咱们的人骑马直闯入衙犯了规矩,给绑起来打了一顿鞭子”。
张忠大怒,尖声道:“这个华钰好大的狗胆,竟敢不把咱家放在眼里!”
韩丙火上浇油道:“公公,我看这华钰一定是收受了那些富户地好处了,有这个人撑腰,固安的富绅们就敢和咱们的税吏对着干,这人碍手碍脚地,兄弟们收不上钱来啊,公公方才怎么不对樊大人说呢”。
张忠冷笑一声道:“说了又怎么样?那是固安推官,职位虽比樊陌离低,可是姓樊的也罢不了他的官。走,去固安,咱家亲自会会这个华钰,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鞭子狠!”
**************
张茂府上,宾主尽欢。
张茂公开的身份也是个大地主、大豪绅,他的表弟与杨凌是故交。张茂听说后心中大喜。对他来说,杨凌是京中翻云覆雨的大人物,能有缘结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藉由表弟的关系,今日隆重设宴,款持杨凌。
杨凌为了拖延在霸州停留的时间,放下架子有宴必赴。今日是江彬的约请,杨凌正在知州衙门拿着两串籍家号称每串一百零八粒珍珠串成的大项链正逐粒的检查、清点,一听有请抬屁股就走。樊陌离一见正是得其所哉,于是抽空儿赶去张忠那里诉苦。'天堂之吻手打'
张茂毫无乡绅地主的腐气,为人豪爽大方,杨凌看他倒还顺眼。言谈之间才知道、原来张茂祖上并非汉人,而是昔年永乐年间迁居内地的朵颜三卫后人,当初曾有大批朵颜三卫后人被安置在霸州。张茂祖上改了汉姓,在此居住下来,历百年创下了这份基业。
江彬沾沾自喜的向表兄吹嘘了一番昔日和杨凌同在鸡鸣驿时的关系,那时杨凌还是知县衙门一个师爷,在鸡鸣驿一战中根本谈不上什么功绩,可是在江彬嘴里说出来,倒似杨凌生来就是有勇有谋的大将,鸡鸣驿一战若非杨凌,便早已被荡为了平地一样。
杨凌听着好笑,张茂倒没怀疑。杨凌在大同、在江南、在满剌加乃至四川的表现有勇有谋,谁会想到他在鸡鸣驿时还是只小小菜鸟。听了江彬的介绍,张茂大表钦佩,连忙捧杯向杨凌敬酒。
三人笑饮几杯,江彬趁隙问道:“国公,我去知州衙门相请时,见有朝中太监出去,可是朝里下了什么旨意?莫非是处置胜芳镇乱民称帝的事?”
杨凌其实昨夜已收到正德秘旨,正德皇帝见杨凌鬼鬼祟祟的通过唐一仙给他呈上秘旨,又要讨密旨将令要微服办案,一时玩心大起,立即跃跃欲试的要赶来霸州和他汇合,一块儿惩贪官、抓响马。
只是当初三大学士的利嘴他不在乎,唐一仙那张嘴他可吃不油,主意刚说出来,迎面便是一声狮子吼,吼得正德失魂落魄,乖乖打消了出京胡闹的主意,给杨凌复了道旨意,令他节制霸州官吏、兵马,全权负责相关事宜。
他的旨意上也提及了对愚民称帝的处理。正德年纪小,可不象弘治那般看得开,在他看来,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不管国家大小,是否儿戏,擅称皇帝,那就是取死之道,如果大明容许一个称过皇帝的人安然无惹的活着,那不是鼓励其他人造反么?
所以正德给杨凌的旨意中说,擅称皇帝的赵万兴必须处死,至于左右丞相、六部尚书和大将军,一体发配。其余人等及弱质女子,皇上宏恩,不予追究。今天早上去知州衙门清点查抄之物,恰好处置此事的明旨下达到知州衙门,杨凌又听了一遍,此刻自不必隐瞒。
杨凌领旨道:“不错,这些愚民,虽然可笑却也可怜。当今皇上仁厚,下旨赦免了那些附从的无知之辈,不过对擅称皇帝的主囚赵万兴,为警戒世人,可就……”。
杨凌摇了摇头,江彬才不在乎那些傻瓜死活,他在意的只是王满堂一人而已,江彬不由紧张的道:“这么说,首犯终究是不可赦免的,那位称了的王姑娘,也会被杀头吗?”
杨凌道:“这倒不会,一个女子能作得什么乱?皇上下旨,首恶必除,附从封赏二品官以上者,发配哈密卫,余者及女子免罪。”
杨凌说到这儿,蹙了蹙眉,疑惑的道:“要说奇怪,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不是发配辽东,而是发配哈密卫,皇上怎么会想起那个地方?好生奇怪”。
这两年的案犯一般都按杨凌的倡议发往辽东去了,根本没有罪囚发往西域,而且哈密卫现在并不在大明手中。哈密卫初设于永乐四年,成化九年,吐鲁番抢占哈密卫,又过九年,大明重新夺回哈密卫。
从此,大明和吐鲁番就在哈密卫开了拉锯战,弘治元年,吐鲁番再夺哈密卫,弘治四年,大明收复失地:弘治六年,吐鲁番三占哈密卫。弘治八年再收哈密卫,旋即失守。弘治十年,又收复哈密卫,但是到了弘治十八年,趁弘治驾崩,鞑靼铁骑袭扰九边,吐鲁番出兵又一次夺取哈密。
历史上,大明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光复哈密。大军屡作尝试后唯有退守嘉峪关,经过近一百年的反复争夺,大明最终无奈的放弃了哈密卫,放弃了这条扼守西域咽喉的要道。
而目前,大明还在尝试收复哈密,同时为了钳制瓦剌,逼迫他们与鞑靼争夺草原,虽然哈密城已失,但是杨凌在京师和皇帝定下驱虎斗虎,坐观其变。以内争削弱鞑靼之计时,仍令大军驻守在哈密卫外,既作收复哈密卫的尝试,又可随时对瓦剌施加压力。
现在不是对吐鲁番大举用兵的时候,旁的都好说,就是缺钱,各项充实国力的举措要见效,总得有几年时间。大明国力充足时,每次收复哈密最少都要用两年到四年的时间重整军备,依杨凌估计。就算调集精兵强将远征做战,重夺哈密卫也不是举手间能够完成的事。
在不恰当的时候用兵,正确的目的也会变成穷兵黩武,于国于民有害无利。皇帝的一举一动,很多小事都是预兆着他的一些目的和看法。杨凌很担心这是正德要马上对哈密卫用兵的表现,不过如果他真有这种想法,留守京师的焦芳不会一点消息听不到,所以杨凌十分困惑。
他哪知道这全是刘瑾的灵机一动。刘瑾听说有人擅充帝王,愤愤然向正德皇帝大表忠心,要求对这些谋逆百姓抄家灭族,不料正德先看了杨凌的密信,先见为主,不想大行杀戳,刘瑾无奈,只得在正德的话上钻空子。
正德只说发配,却未说发配到哪里,刘瑾想起哈密卫那边和吐鲁番小战不断,驻扎的全是大兵,由于远在异域,正常的士兵因生病、瘟疫减员者也达到三成以上,如果发配几个奴隶过去,他们的生活条件更加困苦,恐怕还不如痛痛快快挨那一刀,于是便自作主张,加上哈密卫三字,把大顺国的左右丞相、六部尚书,还有那位威武大将军全弄到边疆玩命去了。
江彬听说皇帝要赦免那美貌女子的大罪,心中却是狂喜,他原本担心谋逆大案,不知皇上如何裁决,那女子再是妖娆,也是个钦犯,路上沾点小便宜还行,可不能和自已的脑袋过不去,所以虽然心中不舍,但是自她被关进大狱,就不曾再动过她的念头。
这时一听皇帝竟要对她无罪开释,江彬的花花心肠顿时话络起来,她的丈夫要被砍头了,她又是钦犯之妻,自己堂堂游击将军,把这美貌女子弄进府来当个侍妾还不轻而易举?
江彬想到这里,一时心痒难搔,恨不得插翅飞到狱中,先把那美人儿轻怜蜜爱一番。
江彬暗想:“皇上的旨意不会这么快传进狱去,知州衙门要安排衙差、制造囚车,押送这些发配充军的囚犯远赴西域,就得淮备好几天,我若是去狱中以抄家杀头恐吓一番,再她一个没有见识的民妇必然惊惶恐惧。
到那时,我再露点口风,答应帮她脱罪、让她主动求我……嘿嘿,等她出来,还不对我感恩戴德?嗯……说不定在狱里,我就能唬得那feng骚的小娘子好生服侍我一番,尽情尝尝这美娇娘的**滋味儿。身娇肉嫩呐,哈哈哈哈……”。
杨凌对突兀发配囚犯去哈密卫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这事先暗暗放在心里。他撂下心事,端起酒杯道:“大过年的,不谈这些沾了血腥气的事,江兄,咱们……江兄……?”
杨凌奇怪的看着江彬,堂下的舞伎在刚才聊天时就撤下去了,江彬这是看什么呢?怎么盯着一盘子烧鸡笑的那么淫荡?
“江兄?”杨凌提高嗓门又唤了一声。
江彬想象着王满堂那样feng骚的小妖精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的模样,一时情热不已,下边久不知肉味的小兄弟也翘起头来,和老大唱起同一首歌,忽然被杨凌一唤,他吓了一跳,手一碰,“咣当”一声,一杯酒倾在桌上。
顿时、裤档湿了……有点蛰得慌……
第343章 固安民变
杨凌喝的满面红光,从张府踉踉跄跄的出来,张茂和江彬一左一右搀扶着,三人有说有笑,直如多少年的好兄弟一般。
宋小爱见了杨凌满脸傻笑,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几天大人天天喝酒,天天收礼,哪还有一点英明神威的杨大将军模样?
宋大小姐撅着小嘴,悻悻的扭过头去,却见刘大棒槌开口赞道:“宋将军,你看俺们国公爷,喝醉了都那么帅,笑的好有大将风范,如果俺有国公一半那么帅,得有多少姑娘迷上俺呐?”
宋小爱翻了翻白眼,嘀咕道:“白痴”。
刘大棒槌搓搓手,嘿嘿笑道:“那不叫白吃,那叫给面子,俺们国公爷什么身份?那是谁请都去的么?梁公公说这叫平易近人!”
宋小爱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懒得再搭理这个浑人。
张茂送杨凌到了车前,后边的管家立即捧了个锦匣过来,张茂接过来笑吟吟的放在车辕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一点小小礼物,还望国公爷笑纳”。
杨凌捧起锦匣试了试份量,然后眉开眼笑的推到轿门儿边,站立不稳的笑道:“嗳,张兄客气了,呃,……都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哈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江兄与我……我一同回府咱们晚上接……接着喝,哈哈哈……。”
江彬一听国公相邀,觉得甚有面子,虽然牵挂着狱里的那个美人儿,不过国公的邀请可不能不去。忙兴冲冲的唤人牵来自己的战马,带着两个亲兵,随着杨凌回府了。
杨凌回到行辕,侍卫们护侍他进了宅子,宋小爱完成了使命,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板着俏脸走了,杨凌望着她的背影呵呵一笑。
这个丫头倒是有趣,性子直爽,爱憎分明,有什么不满马上就表现在脸上,看她生闷气倒还真有趣,反正她的任务只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这些阴谋诡计交给她去做也不一定能做好,看她气鼓鼓的可爱,杨凌反而不想告诉她了。
杨凌摇摇摆摆的进了书房,江彬见他脚下虚浮,忙道:“国公爷,要不要喝杯茶先睡下?”
杨凌的身子忽然停止了摇摆,他慢慢站直身子,再转过来时已是一片肃然,脸色还是那么红润,但是眼中朦胧的醉意已经完全消失了,杨凌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江彬,沉声说道:“霸州游击将军江彬,跪下听旨”。
江彬一怔,猛抬头去瞧杨凌,见他没有丝毫戏谑酒醉的神气,不禁怵然一惊,急忙撩袍跪倒,俯身说道:“末将听旨!
*****************
江材出了钦差行辕,在门前悄立片刻,忽地仰天打个给给,随即翻身上门,朗声道:“走!去霸州大狱!”
江彬他是天大的事儿都不在乎的人,杨凌面授机宜,对他说出一件极重要的大事,江彬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处,只觉这事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不但没有一点压力,反而欣喜异常。
霸州官僚如何**、黑幕重重。织结的层层关系网如何庞大,这个勇夫根本不放在眼里,你文也好、武也好,他就是两柄斩马刀。简单的人对付复杂问题的方法也简单的很,如果换一个人,此刻考虑的可能是如何缜密细致的完成杨凌交待的任务,江彬满脑子却只想着事成之后如何飞黄腾达,得志意满之下,便想去狱中会会那个妖娆的美人儿。
杨凌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他刚到霸州,和霸州官场全无关系,是最可靠的人、而且他是霸州游击将军,掌握着本地最大的武装,杨凌仅凭宋小爱的一千人马,还要分出大部分保证自己的安全,是无法完成他的军管计划的,他的雷霆一击,需要一个手握重兵,而且绝对听从自己命令,不受霸州大小官员影响的人,江彬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杨凌端坐案后,目送江彬告辞离去,屏风后边立即闪出一个人来,走到案前向他拜道:“学生穆敬拜见国公”。'天堂之吻手打'
杨凌忙起身扶住他,微笑道:“坐坐,不要拘礼,穆秀才刚从固安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延医治疗,穆敬被四妖僧手下打断的腿基本好了,只是走路还有些微跛。但是脸上的伤痕那是再高明的郎中也没法治的,原本风度翩翩的秀才公,如今满脸疤痕,肉肌隆起,显得异常狰狞。
穆敬恭声道:“是,本来就是赶回霸州向您通报消息的,不想路上就和张忠的车队碰了个照面,他果然沉不住气,赶去固安了”。
杨凌一笑道:“那是自然,象这种土皇帝,已经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谁敢挑战他的权威,他连一刻也等不得的,华推官那里能撑得住吧?”
穆敬忙道:“大人放心,华大人为官情廉,嫉恶如仇,在固安官声一向很好,只是不得上官赏识,做了十年推官始终再无升迁,这次有国公爷撑腰,华大人是下定决心要协助国公爷为霸州清除这班祸害了。”
杨凌摇头道:“霸州上上下下的官吏**透顶了,身在要职的官员大多贪腐不堪,我指着这帮贪官去反贪,那不是笑话么?如果循正途去查,霸州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必然同时反弹,抓一个保一片,个个上折抗奏,互相隐瞒证据,再有刘瑾从中斡旋,那就难以成功了。
所以这件事要突破必须从霸州官员下手,却又不能利用官方,我不能、也无法做到犯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