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黑果断地伐木除林,对继续以火攻山也造成很大的不便。同时虽有宋小爱守在九丝城和都都寨之间,可是谁知道蛮人是不是另有秘道?如果刘浪坚守五都都,九丝城再派出援兵地话,胜负仍在两可之间,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此人实是立下了莫大的功劳。
刘浪得到钦差大人亲口嘉奖,喜不自胜,众人议论一番,便决定再取五都都。首先,蛤蟆岭上先搬出易燃之物放起火来,官兵们四下呐喊,作激烈厮杀状,不一会儿,后山派出探子赶来询问情况,人刚露面,就被官兵制伏,随即刘浪和几个亲信领着蛮子打扮的几十个官兵向后寨摸去。
蛤蟆岭和五都都主峰之间有道窄梁,山梁间被来往地人踩的寸草不生,山梁那边也有蛮子把守,此处如果硬攻,倒也能攻得过去。只是难免要浪费时间,同时伤亡也不可少。
刘浪先领着十多个人冲上山梁,一路用蛮语大声惊叫。对面地蛮子惊问情形,一听全是认识的人,不由放下手中弓箭道:“出了什么事了?”
刘浪一边跑一边道:“不好了,官兵造了乘云梯。又用火箭攻山,我们快挡不住了,快快!得马上通知阿当,派兵增援。”
领头的蛮子从暗处跳了出来,惊道:“什么?蛤蟆岭失守了么?”
刘浪大声道:“还没有,可是官兵攻的太猛了,为防万一,得加派援兵呀,你是桑木吧?阿欧正在前边……”
他说着已冲到面前,手起刀落。“噗”地一声,一颗大好人头骨噜噜地滚了开去。惊呆了的蛮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紧跟上来的官兵手起刀落,袖箭横飞,只有两个蛮子来得及向后跑出几丈。也被冷箭射杀当场。
此岭失守,前边便是五都都地后寨门儿,官兵已可长驱直入了。刘浪又主动请缨,重施故技,带着十几个人先逃进寨去。用刀逼住阿当,用袖箭射杀了他身边护卫地蛮兵,大队的官兵一哄而入。到处掩杀逃散的蛮兵,阿当被擒,五都都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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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见机得早的蛮兵抢先逃到四都都报讯,官兵疾扑四都都山时,山上箭矢如雨、滚木擂石纷纷倾下,射伤砸死一些官兵,焦贵赶到,撸撸袖子只说了两个字:“放火!”
大火一起,山头上便站不住人了。蛮人只得赶下山来,在峡谷中阻击官兵,这支精锐是杨凌亲自带领的,后边有钦差督战,前边有悍将焦贵指挥,刘浪领着一帮蛮人打扮,一臂绑了记号的官兵混在交战双方中又不断偷袭,弄得蛮兵晕头转向,官兵仅付出极小的代价,就攻到了四都都主寨之下。
山寨都是木栅建成,如何防得火攻?这还是山路奇险,官兵的大炮运不上来,不然只消两炮,便可轰开一道坦途,可是四都都山的守将阿里深知自已一败意味着什么,此人凶悍狠毒尤胜阿当,竟自斩妻、儿,然后逼着全体蛮人死守山寨,和明军在房屋、草坷、井口、辗房,展开了肉搏战。
这是一场真正地血战了,然而明军三千多名战士,都都寨上男女老幼一共才两千多人,尽管蛮子抱着必死之意血战不退,整座四都都山仍然渐渐落入明军手中。
杨凌在后方指挥官兵搬运伤兵,看押俘虏和降民,前边焦贵已经放火放上了瘾,一路是见寨烧寨、见岭烧岭,行军过处,一片焦土。阿黑听说五都都、四都都失守,又见夜色茫茫中四处火光冲天,彼此力量悬殊过大,放于放弃四个都都山,命令三都都、二都都直接弃寨,连妇孺老幼也丢给了官兵,集中全部战力保大都都主山,同时派人抄小路奔九丝城以求援兵。
这一来官兵攻速加快,第二日凌晨,兵围大都都。
清晨,草叶上却没有清泠的露水,而是浮上了一层肮脏的黑灰。受伤的官兵在一部分士兵的搀扶下正退出战场,俘虏地蛮兵和妇孺也被押出山去。山外鄢高才负责善后事宜。妇孺老幼将被分散入各州各县的村寨,每村不过三五户,着当地保甲里正严密看管,以防他们再次串连集中,生出事端。
山里,暂时进入了平静阶段。数万大军云集大都都山下,山上也是静悄悄的。天已经大亮了,可是因为几日大雨,凌晨大雾迷茫,十丈之外不见人影,此时不宜攻山,官军也暂时进入了休整。
一夜不曾歇息,又跋涉不休,杨凌也有些疲倦了,可是这些日子练武不歇,尤其是正宗的武当内功,对于休身养性、强健体魄,实有说不出的奇效,加上没有亲自作战,杨凌看起来比许多士兵要精神地多。
安排了士兵守卫。同时令大部分士兵就地安营暂且休息,等一切忙完了,杨凌和汇聚过来的诸将登上了大都都山对面的一座小坡。雾气仍不消散,
大都都高约四五百丈,云雾缭绕中难见模样,一个将领忧虑地举手试了试风向。说道:“大人,看这样子,一会儿怕又要下雨,大雨一下,山洪便来,我军在山下,敌人在山上,如果趁机冒雨攻下来,对我军大大不利。依末将看,不能停歇。应该一鼓作气,立即攻山。”
李泽也道:“如果战事拖久了,恐怕九丝城地援军就会赶到了,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座印耙山。由于在都都寨后,九丝山前的崇山峻岭里,我们一直没有派兵围剿,他们那里有岔路通往九丝城和都都寨,距离这里尤近。只怕不久援兵便到了,想来他们顶多派出两千人,正常地情形下倒不惧怕。可要是下起大雨来,那就难说了。”
看那天色,杨凌也觉得怕是又要大雨滂沱了,这时代没有气象兵,谁会在几日之前就算出今天的天气,可这种天气要攻山根本不可想象,现在漫天大雾,什么也看不见,蛮人只管从上边丢石头就能伤人。官兵如何作战?
周围的地貌地况,以及印耙山和都都寨之间的路径杨凌倒是全装在心里了,他闭目思索片刻,向李森问道:“我们带了多少存粮?”
李森道:“够吃一日半的。”
杨凌背着手踱了一阵,问道:“哪位懂的天象,看这天气能下多久地雨?”
最先提出大雨将至的裨将拱手道:“大人,末将略知一些,看这气象,恐怕又是一场暴雨,不过前两日刚刚下过大雨,而且这场雨看来极大,不会下的太久,下上一天,也就是最长了。”
杨凌目光闪烁,沉吟说道:“大雨一下,山洪爆发,远在九丝城的蛮人,主要道路有宋总兵守着,他们是来不了地。可虑者唯有印耙寨而已。此时如果攻山,首先伤亡难以计数,而且久攻不下,半途下起暴雨时,我军如何自处?恐怕那时蛮子趁机下山,我军就要全军溃败了,在这险恶的地形下,大军一旦溃败……”
他忽地停下脚步道:“用兵应出奇致胜,但是我军胜利在望,此时冒着全军大败的风险,殊不值得。传令,三军立即移居大都都四周的高处,将它团团围住,围而不打,直待大雨过后。粮食要省着吃,万一雨势连绵,就不好办了,粮食至少要够两至三天的。”
他想了想,又道:“印耙山在深山里,本想抄了都都寨,进兵九丝山时再对付它,如果它派援兵自已送上门来,那是最好不过。李森,你率部退出都都寨,立即赶往船船石,印耙寨地蛮人如想来援,那是必由之路。”
杨凌唤过李森,就在地上画出地形,又详细安排一番,李森领命而去,在杨凌的命令下,大军开始向高处开拔,占据大都都山四处险要高坡。半日之后,暴雨倾盆,密如帘幕,雨点又大又急,打在手上都肌肤生疼,人若站在雨中,双目简直难以视物。
见此天威,众官兵将领不由骇然变色,如果早上冒险攻山,半日之内拿不下大都都,这一阵雨只怕就要帮了蛮人的大忙,数万精兵全都要葬送在这儿了。
雨下到落暮时分便小了些,但是随着牛吼般的声音,四下汇聚的山洪又在山脚下咆哮碰撞着,激流混浊,夹杂着碎石、倒木奋力挣扎着,向远处泻去。
这样地情形,谁也别想动手打仗,也勿需担心山上的蛮子会下山偷袭,连续攻山两三天的明军倒头大睡,倒是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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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的军队刚刚开出山去时。大雨恰好滂沱,见此情景,李泽不禁暗赞杨凌算得先机。对于印耙山地蛮人是否会赶来支援,他也没有把握,不过如果蛮子真的来了,设伏消灭这股主力。一则可以减轻都都寨那边的危险,而且这股生力军被灭,印耙寨就是囊中之物,根本不需要打了,去九丝山时顺道收了便是,所以李泽倒不敢延误战机。
他只令军队就地驻扎,避过了最大的一阵暴雨,就冒雨开拔,强行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船船渡。
船船渡并不十分险要,因为水中有许多巨石,历千万年冲刷光滑椭圆,水浅时露出水面,黑沉沉光溜溜的。远远看去,就象一艘艘小船,因此被称为船船渡。
这里称为渡口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随着山洪多次改道,这里的水变浅了许多。已经不能称之为渡口,平时人们卷起裤脚,涉水便可通过。当李泽率兵赶到时。船船渡却是另一副情形,水声如雷,水面比平时高了不只三尺,水面奔速惊人。
李泽知道这样地山洪难以预测,来地快,去的也快,说不定到了半夜,水势便突然下降,又或者半夜时突然水势大涨。为了避免水漫金山,他将营盘扎在林后高处,在河边安排了重重警卫,又亲自赶去探看。
次日一早,旭日高升,彤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雨在半夜已经停了,又经过半夜的泻洪,现在山下流经的水流也不深了,看这样子今日既适合放火、也适合杀人。
杨凌帐中,早早汇齐了所有将领,正襟危坐地候在那儿等着大人下令。
杨凌一身白色的箭袖轻袍,施施然地从帐外走了进来。在这军武之中,人人戎装肃然,愈发显得他唇红齿白,风度儒雅。
杨凌顺手插剑入鞘,递给侍卫,又接过毛巾拭了拭脸上汗水,对众将笑道:“劳诸位久候了,大家一同就餐而已,不要如此严肃。”
杨凌笑吟吟地在主座上坐了,长吁一口气道:“难怪练气之士常寻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住下,在此处习武练功,尽得天地灵气,可以涤净心中杂虑,本官练气半个时辰、练剑半个时辰,竟是浑身舒泰,精神奕奕呀。”
李森哭笑不得地道:“大人,全军已严阵以待,咱们什么时候攻山?”
杨凌笑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急什么?天从人愿,大雨已停,我们面前现在仅余一座大都都山而已。欲攻九丝,有三大险阻,南为金鸡岭,本官已令行滇、黔军队严守,阻其逃路便是。右有凌霄山,现在已是朝廷之地。左为都都寨,无需半日便能克下,九丝城唾手可得,还担心什么?”
李森吃惊地道:“唾手可得?大人,可大意不得,暴雨之后,山路泥泞湿滑,山上被蛮子砍伐的大树尽无,矮灌草丛又湿漉漉的难以引燃,蛮军据险而守,依卑职看,就是不计伤亡,全力抢攻,非两日也取之不下呀。”
杨凌放声大笑,畅快已极地道:“我地李大人,山上仅余低矮灌木和草丛,点起大火来也难对山上造成极大威胁,若换在昨日,本官还觉得能用一整天,折损至少八千人马,才取得下此山。可是……”
他笑吟吟地道:“这暴雨之后,山路泥泞,看似攻山困难大增。可是草木难燃,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难道你不知道烟攻比火攻更加可怕十倍么?”
李森愕然道:“烟攻?”
杨凌笑嘻嘻地道:“开饭!”
……
太阳出来后,天青日朗,山势清晰无比,可是现在又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山体笼罩在黑压压的烟尘之中,比起昨日的大雾还要浓重,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大都都山下,三面包围,一面放火,顺风的一面官兵费了好大力气,甚至拆了帐蓬也拿去引火,这才好不容易引着了那些苍翠欲滴地灌水和草丛,杨凌还叫官兵备了沙土,一见哪里火烧地旺了。马上洒上去制止火势,**的矮树草丛成了一颗颗烟雾弹。
这是最后一战,也是最奇怪的一战,三面的官兵严阵以待,静悄悄地仰望着黑云笼罩的大都都山。一面地官兵放火,还不断地控制着火势沤烟。没有喊杀声,没有刀枪并举地场面。杨凌和十几位大小将领坐在帅帐前,看着这一幕诡异的战争场面。
船船渡,水势已经降低减缓,对面林中出现在蛮人的身影。十几个蛮兵站在岸边观察一阵,然后涉水过河,又往林中窥探了一番,然后对河对岸呼啸招唤,顷刻间密密麻麻的蛮兵出现了,拿着竹枪、长刀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
大约三百多名蛮兵刚刚过了河。一阵战鼓声响,李森的兵从密林深处呐喊着冲了出来,挥舞着刀枪迎上了蛮兵,顷刻间蛮子兵就被砍倒了一片。
这倒不是明军比蛮人的武力高明多少,而是山洪暴发后河水奇寒无比。那水看着不深,河面也不甚宽,可是正如鄢高才比喻中所说,看着毫无凶险,实比烈火还要可怕。就算是最强壮的大汉在这水中站上一刻钟。双腿就要麻木的再无知觉,如果没有人去搀扶拉扯,休想能出得了河。
李森昨夜本想玩个水淹七军。在上游设堵,只是当时水势太急,他带了些兵去上游想堵水,大石扔进水里也被卷走了,有几个兵在浅水边站了一会儿就动弹不得了,亏的发现地早急招人给拖了出来,李森这才发现山洪流水奇寒无比。
一个精明的将领就要善于发现,并且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李森发现设堵泄洪不可取,但是水流奇寒。刚从水里走出来的人双腿麻木,半天行动不利索,这倒是可以利用,于是急急赶回,对军队重新做了一番部署,不想今日果然用上了。
刚刚过河的蛮军缺乏战力,而水中地蛮子还未发觉症结所在,拼命地想淌过河来支援战友,渡过河的蛮子已经超过了七百人,河流中站满了人仍在急急跋涉,涌上岸的蛮兵和人数占优、体力占优的官兵作战,已陷入一边倒的颓势。
上游林中又冲出一队兵,只在远处以弓箭向水中地活靶子射个不停,水流湍急,流淌出的鲜血和翻倒在水里的蛮人尸体顷刻间就被卷了出去,眼见战况不利,想要涉水退回对岸地蛮兵这一来也没了退路。
河对岸的蛮将身边还剩下三百多人,见此情景他情知应该果断地率人立即后撤,退回印耙山去,可是已经过河的是山寨中的全部主力呀,如果失去了这些战士,就算回到山寨又如何?
但是现在的情形把这三百多人全填上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蛮将进退两难,最后终于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吼,准备弃了过河的士兵立即回山寨,然后全寨投向九丝城以自保。可惜,他觉悟的太晚了,战事刚刚打响,一支两千人的官兵队伍就绕到下游过河,截住了他们地退路。
船船渡变成了死亡之地,身陷险地孤立无援的印耙山战士一千一百四十七人,全部葬送在这个古渡口,都都寨的蛮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支援军,而印耙山上的蛮子直至官兵从天而降,才知道自已派出的这支武装已全军覆没。
李泽并不是轻敌冒进的人,他也知道凭自已这几千人,如果深入丛林,一支几百人的蛮军就能轻而易举地歼灭他们。按照惯例,一支军队总有断后的人马,前边这番大战如果被他们察觉,他们如果还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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