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从正德口中说来,自是寓意深深,坐在邻边的张永听了身子一震。四下的侍卫们全都来自大内,自然明白正德话中之意,尤其一向嘻嘻哈哈没点正经地正德如今语气竟是说不出的严肃,他们望向唐一仙地目光顿然不同。
庸一仙却不明白他的话中之意,还道这小亲兵又在拍她马屁,抱杨凌的大腿,不禁皱了皱鼻子,向他做个鬼脸儿,然后盈盈立起,从扎得细细的腰肢上抽出那管紫竹萧,就唇吹萧。
赏古曲优雅之韵律,听天籁萧萧之绝音。一位玉树临风儒雅斯文地书生,一个青衣小帽眉清目秀的小厮,一个玄衣玄衫明眸皓齿的俏俾,一窗一桌一壶酒,犹如一副画儿,对面那些美女都不禁瞧得痴了,爱慕的目光在杨凌和正德脸上留连不已。
那位王龙王大财主喉结动了动,忽地抓过一只金杯,一口将酒都喝了下去,抹抹大胡子,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唐一仙鼓腮吹着萧,会说话的大眼睛渐渐露出狡黠之色,她瞟了扬凌一眼,又得意洋洋地横过正德,溜溜儿地在楼上转了圈了,杨凌心中一动,忽地想到了什么。
果然,唐一仙横萧吹奏,此时双手举萧渐渐离唇,但是小嘴微翘,仍是萧声袅袅不绝,声色、音调与方才毫无二致,她以口技吹奏的萧音竟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地破绽,更难的是紫萧离唇,瞬间以口技代替,竟衔接流畅一至于斯。
满楼侍卫差点脱口叫好,可是这女孩是他们可以表示欣赏的吗?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只是一个个兴奋地满脸通红,正德已瞧得痴了,要不然势必要带头大呼小叫。只有杨凌早巳猜到,不禁轻轻鼓掌,向她颔首一笑。
唐一仙在“莳花馆”时但凡表演到这手绝技,酒客们必大声叫好,叫的最大声的当然是安排在客人中间鼓舞气氛的“大茶壶”,此时虽无龟公凑趣,但是对面楼上的王龙见了这一幕惊如天人,已击拦大呼道:“好!真是神乎其技!”
这一下他更是动了收纳的念头,要知道这小姑娘不但面若桃花娇美至极,才色双绝,更难得地是她居然有这么高明的口技,弥勒教装神弄鬼欺骗乡民,那种种戏法中有一种缺不了的重要道具便是口技,若将她收罗帐下,岂不更加壮大我这一派的实力?
唐一仙听到自已的预定se诱对象如此卖力配合,眼波盈盈地向他嫣然一笑,将萧插进腰带,抱起那古筝竟似要退下楼去了。王龙一见急道:“姑娘且慢,等等,等等!”
他急不可耐,竟等不及下楼绕到角门儿再出来,急呼管家搬来梯子,就顺着梯子下到后墙外,领着两个身形矫健的大汉向这栋楼走来。
正德走到唐一仙身旁,低声笑道:“小蜜蜂儿被你大小姐给招惹来了。看我一会儿怎么一巴掌把他拍死。”
唐一仙哼道:“就你?看见他那身材了么?小心人家一巴掌把你扇到墙上去,可怜喔。我还要费尽心思把你揭下来”。
正德见了她半嗔半怒的娇媚模样,心痒难骚地调笑道:“奇怪啦,我是你什么人,要叫你帮我收尸呢?嘿嘿嘿嘿……”。
唐一仙眼珠一转道:“这个呀。我平时见到小猫儿呀,小狗儿呀,小鸡崽呀死掉了,也会好心把它埋掉的呀”。
“你……”,正德气极,恨恨地道:“我要是皇帝。就把你纳进宫去,丢进冷宫,让你四面宫墙。坐井观天,哈哈哈哈……”
唐一仙反唇相讥道:“要是我做女皇,才不会象你这么没人性,我一定会把你纳进宫去,而且要你天天陪在我身边”。
正德喜道:“怎么?要我做你吗?呵呵”。
唐一仙似笑非笑地道:“要你做我地贴身小太监,对你够好了吧?哈哈哈……”
瞧着两人打情骂俏。杨凌心中也替他们高兴,有先帝赏识托孤之意,再加上这位少年君主毫无架子,对他情真意切,杨凌心中已隐隐将他当成自已的好兄弟,唐一仙是两位爱妻的好友,又为他付出良多,杨凌现在不只顶着一个表哥的名头。他真的体会到了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情,自然愿意看到她能得到幸福。
正德与她年纪相仿、情投意合,如今唐一仙顶着厂督大人表妹地身份,对他一个小小校尉能有如此好感,大有速配成功之意,他也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隐隐听到楼梯声响,杨凌忙咳了一声道:“人来了,小心些!”
正德忙攸地又闪到他的背后,唐一仙也抱着筝闪到他后边,王龙腾腾腾大步上楼,一看见杨凌就双手抱拳,哈哈大笑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高姓大名呀?好似不是大同人氏?”
杨凌含笑起身,拱了拱手笑道:“小弟苏州吴次仁,久仰王员外大名,听说今日花磊街上有‘十二锦屏’,小弟一时兴起,便携家人同来观赏,一时技痒今小婢也奏了一曲助兴,若扰了王员外地兴致,还望勿要见怪”。
王龙和他说着话,一双贼眼向他身后乱瞄,听了他的介绍一怔道:“苏州姓吴?”
他打量杨凌简单而不低俗的打扮,再看他身后书童小婢的人品,不禁动容道:“不知苏州首富吴济渊吴员外,公子可认得?”
杨凌忙肃然道:“正是小弟伯父,王员外认得我伯父么?”
王龙打个哈哈道:“不认得,不过苏州首富吴老太爷地名字我倒是久仰大名了”,王龙是大同首富,不靠土地起家,发的是战争财,在他心中实不觉得自己的财产逊于江南吴济渊,只是两地相距甚远,无从比较,但吴家累世之豪,若论名声可就远非他这暴发户比了。
听说是苏州首富的子侄,那倒不便公然掳人了,王龙嘿嘿一笑道:“吴公子,江南世家果然不凡呐,家中小婢竟也是如此品流,王某府上爱妾也远远不如。
公子是来北方做生意的吧?王某是爽快人,想和公子打个商量,不若请公子将身后这对璧人转让于我如何?王某愿酬以重金,而且北方各行各业的生意王某都有涉猎,咱们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公子尽管开口,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在吴家佳子弟中最受吴老太爷青睐,哈哈”。
那时节漫说婢子家仆,就是妾室,也是可以当成货物随意转卖他人地,富豪世家弟子只有大有作为才能在家族中得以重用,王龙只道自已许下如此诱人的诺言,这位世家子必定欣然应允,所以话一说完,捋着胡须笑眯眯地望向他身后,已是一副家主嘴脸了。
杨凌听的暗笑,这厮明明垂涎仙儿,还要买食赔碗饶上正德,象是要买一对象样地家人回去充门面似的,只是不知自已若不肯答应。这位大同第一无赖要如何巧取豪夺。
杨凌扮出一副高傲的世家子模样,拂然道:“多谢王兄美意。要寻个合意的婢子照料起食饮居、抚琴添香的也不容易,吴某若为财转让,岂不让人笑话?难道吴家还差了银子么?至于生意……”
他略一沉吟,自负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价钱公道,有利可谋,什么人不可以做生意呢?”
王龙身后两个铁搭似的保镖眉毛一拧,砰地向前踏了一大步,杨凌骇然退了一步。失色道:“你……你们要做甚么?大同通判万大人与我吴家可有通家之谊。”
王龙拦住两个保镖,瞧瞧杨凌背后地俊童俏婢,那俏婢眉目如画。更兼有着极高明地技艺,若纳进门来对自已实是大有助益,可那书童丰神玉朗,更难得的是聪慧中透着一股子勃勃英气,若把这样难得寻觅地俊悄小哥儿弄到床上做个玩伴脔童,不知该是何等**。
王龙瞧了这俊童美婢的模样。只觉腹下跃跃欲试,弄得口干舌燥,取舍半晌才下定决心:美女倒还好找,寻个俊俏可意的小脔童就难了,舍了那小丫头吧。
他向有些怯意的杨凌哈哈笑道:“吴公子莫要害怕,这两个夯货是粗人,不懂得规矩”。
他向两人骂道:“给我滚一边去,莫惊吓了吴公子”。转过头来又满脸堆笑地道:“既然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小丫环王某也不好开口了,只是……”。
他淫邪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青衣小帽地正德,呵呵笑道:“吴公子既如此钟爱这俏婢,想必是不好男风的,王某条件不变,就将这小书童转予在下如何?”
好男风?杨凌楞了楞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只见正德脸蛋殷红如血,唐一仙低着头吃吃直笑,杨凌哭笑不得地扭过头来,喃喃地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么。
原本是要唐一仙se诱王龙的,怎么这王龙却对朱厚照情有独钟起来?原打算逼得王龙用强,然后找个借口搜查他的府邸,找得到证据便罢,找不到证据他冲撞钦差在先,也没胆子鼓动官员弹劾,怎知……
虽说这时代好男风蔚为时尚,做过脔童的人将来娶妻生子也照样不会被人歧视,可那是寻常百姓呀,要当今人主冒充书童还说地过去,再耍他装什么脔童……居安要思危呀,这个诟辱圣上的罪名万万受不得。
杨凌想到这里,正要翻脸亮出钦差身份,就用那先前安排的人手口供直接抄他地府,旁边桌上张永已气得拍桌而起,怒道:“混帐!大胆!放肆!呃……无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骂到一半,看见正德向他使个眼色,这才惊觉万岁的身份还亮不得,是以话风一转,扮作腐儒学究,痛心疾首起来。
王龙对着江南世家的大少爷还有所顾忌,对这么着普通商人打扮的老头子还顾忌什么。他狞笑一声,一个箭步窜到张永面前,手指一戳他胸口,狂妄地道:“你这不长胡子的老兔子,放的什么屁!老子想玩女人就玩女人,想玩脔童就玩脔童,因为老子有权、老子有钱,至于象你、象他、象这几个穷酸,就老老实实回家玩自已吧”。
他说着顺手一搡,张永虽练过武艺,一来猝不及防、二来腿弯后边就是长凳,也没想过扎个马步,竟踉踉呛呛摔出两步,被凳子绊倒在地。
王龙哈哈一笑,用本地地俚曲小调假声假气儿地唱道:“跌了个仰八叉,起不来就地爬,你不如装个小王八,就从王爷爷裤档下走了罢。”
张永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他现在可是京营数万大军的统领,皇上跟前的红人,直气得发昏,只是他听惯了正德的命令,直至此刻还是不敢亮出身份。
王龙得意洋洋走回杨凌身边,正琢磨他要是再不肯转让,就取出随身玉佩假意赠予他的书童,这个不识相的吴公子必然出面拦阻。到时顺手往地上一丢诬他赔偿,到那时漫天要价。还怕他不舍了那俊俏小童?
谁料杨凌可不敢让正德出面被人胡乱调笑,王龙不查都没关系,若是担上个谤君为娼的罪名,那可不是微服私访可以解释得了的啦。恐怕皇太后都会跳出来杀他地头。
一见他这情形,杨凌立即扭头对唐一仙匆匆低语两句,然后转身大喝道:“冲撞钦差,给我拿下!”
扮作酒客的伍汉超立即狸猫儿似地窜到王龙面前,王龙大惊,甫一伸手。伍汉超已拧住他关节,“咯”地一声,卸下了他一条膀子。后边柳彪跟上来一脚踢在他膝弯上,柳彪鞋尖上裹了铁,这一踢巨痛难忍,王龙“咕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一身武艺至少也能和伍汉超走上二十回合,不料猝不及防一招便被制服,手臂反剪被柳彪摁住。除非硬生生挣断仍能使力的左臂,否则是休想站得起来了。
那两个保镖见状大惊,刚要冲过来,面前一个吨位更大地铁搭已横在那儿,张飞似的大胡子蓬散着咧嘴笑道:“不长脑子,还不跪下!”
两人刚一怔神的功夫,“嚓嚓嚓”一阵酸的今人磨牙声响,六七柄狭锋单刀已交叉架于颈上。
唐一仙靠近了正德。秀眉亮眼都是笑意,掩着口儿向他低低说道:“丢人死了,人家巧梳妆俏打扮,费尽心思卖弄本事,倒不如你青衣小帽地招人稀罕,嘻嘻,王家可是大同首富,嫁过去可有几十个花技招展的好姐们陪着你呐,如果你想嫁,我去向表哥给他求个人情儿”。
正德心中一直盼着自已是个英雄威武的男子汉,如今在自已最心仪的女孩儿面前被王龙色眯眯地瞄着,又当着这么多侍卫把他当做脔童,心中实是羞愤之极,但唐一仙打趣的话他听了却只觉好笑,一腔怒气反而烟消云散了。
他壮着胆子低声表白道:“几十个花大姐儿,不如一个小小仙儿可爱,我宁愿待在杨家做个校尉,只盼能看见她的俏模样。”
唐一仙撇撇嘴,轻“嘁”了一声,极为爱美地她想想竟比不过一个男人,还是恨不过地抬起弓鞋,在正德脚上狠狠一跺,咒道:“叫你比我美,踹不死你!”
正德毗牙咧嘴,疼在脚上,甜在心里。对面窗口那些美女正满眼热切地看着这边,盼着王龙给她们领回去一个俊俏可爱的好“姐妹”,远远的虽瞧不见这边说话,但一瞧这刀枪并举地情形不禁尖叫起来。
‘十二屏风’同声尖叫真是排山倒海、气壮山河,巷子里的百姓只听她们大喊‘有绑匪’、‘抓强盗’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好事的想冲进楼去瞧瞧,一楼的‘酒客’听到动静知道楼上已经发动,一个个刀出鞘、弩上弦,杀气腾腾地跳了起来,冲进酒楼的看客返身便跑,速度比冲进去时还快了一倍。
王龙楞了楞,大声叫道:“你……你便是钦差杨大人?我怎知大人微服至此,不知者不罪,草民冲撞大人,设酒赔罪也就是了,你以何罪拿我?草民不服!”
杨凌冷笑道:“你冲撞钦差,罪其一;自称王爷,逾矩不规,罪其二,本官不该拿你么?”
王龙愕然道:“冲撞钦差,这……这也罢了,草民何时自称王爷了?”
杨凌嘴角一歪,不怀好意地一笑,对唐一仙道:“仙儿,你说”。
“是,我的大人!”唐一仙笑厣如花地应了一声,左手反叉腰肢,右手摆了个兰花指,眼波一荡,眉飞色舞地唱道:“跌了个仰八叉,起不来就地爬,你不如装个小王八,就从本王爷裤裆下走了罢……。”
杨凌嘿嘿冷笑道:“你若是戏子,唱地都朝戏词,便是扮皇帝,本官也不来怪你,这词儿既是你编的,你又是一方豪绅,胆敢自称王爷,这还不是大逆不道么?”
他摸着下巴,有点阴险地笑道:“就是粉墨登台的戏子,也不敢饰演本朝的王族,人说饱暖思淫欲,王员外是饱淫欲思权柄呀!”
王龙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大叫一声,向前疾扑一步,却被柳彪一把扯住,他目眦欲裂地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坑我?我说的是王爷爷,何时说过本王爷了?谁能作证?你的官兵吗?哈哈哈……”
王龙笑声未尽,酒楼里霍地站起七八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做证!”
第204章 叩关请见
王龙被五花大绑,浸了水的牛筋勒得结实,稍一使力就能勒破衣衫陷进肉里,他目光发直的跪在那儿,看着面前这位苏州吴府的大公子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老爷,真是欲哭无泪。
被他戏骂为没胡子的老兔子的张永,真象一只兔子似的,佝偻在椅子上,红着一双眼晴死死地盯着他。
张永脱了外袍,炫着他那身湛蓝锈金的玉带蟒袍,百十多酒客也象变戏法儿似的,变成了佩刀带剑的官老爷,另外一些没变的,自然是扮证人和扮苦主的,一会儿功夫“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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