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融洽的氛围也有些影响了梅逸尘的心绪,他心头一暖,笑道:“希望以后也不会。”
江漱月的眼波微微荡了荡,正想要答言,就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了车声,她转眸看去,又回头笑着对梅逸尘道:“梅公子,车来了。”
梅逸尘见她没有答自己的话,心中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于是不安的捏了捏手,点了点头,应道:“那您路上小心点。”
江漱月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梅逸尘手中的纱灯,轻轻笑了笑。
梅逸尘也低头看了看那纱灯,用手攥了攥,也低头笑道:“您放心,这盏灯,无论如何,不会掉了。”
江漱月又笑了笑,便转身登上了牛车,缓缓离去了。
她登上了牛车,微微窝进了角落,低声问道:“程太医送回去了吗?”
前面的车夫恭声应道:“都按您的吩咐,送了回去。”
江漱月微微阖了阖目,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车夫又道:“已经将程太医送到了咱们的别院,又派专人保护了,没有您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江漱月微微挑了挑车帘,看了看天边半暗不明的天色,冷笑了一声道:“我的吩咐?我能吩咐什么?”
车外的车夫没有回答,江漱月放下了车帘,过了许久,才道:“王先生是不是派人去了?”
车夫低声道:“我送程太医回去时,王先生已经到了。”
江漱月闻言,眼睛突然睁开,身子也直了直,有些惊讶的道:“他亲自去了?”
车夫在外面低声应了。
江漱月若有所思的捏了捏手,低声道:“王先生竟然亲自去了?”
车夫低声问道:“姑娘,我们要去程太医那里看看吗?”
江漱月轻笑了一下,道:“你知不知道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往往就越容易没命。”
那车夫在外面听了这话,心中一寒,知道江漱月是怪自己多话,不该插这个嘴的。
江漱月沉吟了一下,才道:“你把我送回会云客栈,然后把车驾去程太医那里,看看王先生他们怎么说,如果需要,天亮了只怕还要送他去趟陈姑娘那里。”
她说完这话,又嘱咐了一句道:“你记得到了那里,一句不要闻,一句不要问。”
江漱月一向言语宽和,这一句话却说的格外严厉,那车夫听来,也知道严重,便肃然应了。
江漱月听他应了,便又向后靠去,歪在了车壁上,闭上了眼睛,由着那牛车向会云客栈驶去。
待到天色大亮时,陈素青的床上洒上了一点点微光,渡云刚刚把程太医的药给她吃了,自己也累的歪到了,众人都七倒八歪的睡在了房中。
阿福被那外面的光唤醒,略伸了伸腰,看向了陈素青。
第四五零章 送清风敌友不明(三)()
阿福刚刚结束了把脉,渡云也醒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阿福将陈素青的手放入被子,掖好了被角,道:“还没有醒,但脉象已经稳了。”
渡云微微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此时梅逸尘已经醒来,也听到阿福的话,扫了一眼陈素青,又微微叹了口气,就背着手出去了。渡云见状,不知他是轻松还是担忧,便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走廊之中,渡云见梅逸尘临窗而战,额前的一点碎发被风吹动,渡云走到跟前,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只看见了一些萧索的干树枝。
渡云叹了口气道:“天亮了。”
梅逸尘回过神来,眼神转向渡云,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道:“是啊,总算都过去了。”
渡云的神色,恢复了平和淡然,笑道:“这一次多亏了江姑娘和程太医。”
梅逸尘点了点头,眉间却似乎还有一丝犹豫。
渡云看见了他神色的不对,便问道:“梅公子似乎还有担忧。”
梅逸尘叹了口气道:“我听江姑娘的意思,似乎不是自己要来的,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做事的。”
渡云闻言,神色也沉了一下,问道:“您的意思是,程太医来的另有蹊跷?”
梅逸尘将眼神转向了外面,道:“那一日那个小姑娘,您应该能看的出,她的功夫不弱,但是对陈素青格外留情,叫人奇怪。”
渡云低头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元吉,连忙道:“是了,我和她交过手,外功内力都不弱。“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才道:”而且那时候,她对陈姑娘的父亲态度,再看今日,确实有些不同。“
梅逸尘听了他的话,神情中的忧色更重,又道:”而且江漱月一直和刘家之间的关系暧昧,刘霭文抱着必杀之心伤了青娘,又让人来救她吗?“
渡云问道:“确认了是刘家的人请她来的吗?”
梅逸尘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清楚他们究竟有几股势力。”
渡云道:“那小姑娘是王玄鉴的人,和郭长卿还有刘家的人不是一起。”
梅逸尘道:“这样说,江漱月又是王玄鉴派来的了?”
渡云点了点头道:“按道理和态度,应该是的。”
梅逸尘笑了笑道:“那这个江姑娘果然还是几面吃的开。”他说到这里,突然脑中闪过了一个江漱月哀婉的眼神,心中一震,想来这样玲珑,必也有许多委屈。
渡云又道:“那王玄鉴为何要救陈姑娘?还费了这么多周折。”
梅逸尘回过神来,关上了窗子,对渡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难道青娘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还是有别的什么势力?”
渡云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问道:“那程太医来时,可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梅逸尘回忆了一下,才道:“没有啊,怎么了?”
渡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说完别转身回房了。
第四五一章 送清风敌友不明(四)()
梅逸尘站在原地,看着渡云离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本章节首发、爱、有、声、爰亲⊥址(W的话显然有所隐瞒,加上江漱月的态度,更让他相信,渡云心中,肯定也有秘密。
而在会云客栈之中,江漱月也同样满腹忧思,她歪在一张软榻上,屋中的火炉烧的暖融融的,香炉中的帐中香发出了浓郁的香味。
她昨夜后半夜回来,心中想着这些事,一夜几乎没睡,此时被这样一熏,倒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小眠起来。
她还没睡一会儿,从外头便进来了一个丫鬟,轻声唤醒了她,道:“姑娘,外头有一位姓王的先生,说要见您。”
听了这话,江漱月猛然惊醒,道:“王先生?”
那丫鬟轻声应了,将她扶了起来。
江漱月看了看外头,道:”什么时辰了?“
那丫鬟往外看了一眼,道:”已经到了中午了。“
江漱月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将人迎到那间雅室,拿上茶款待,我收拾下便去。“说着又换了件衣裳,又让丫鬟为她篦好了鬓发,才走了出去,进了雅室之内,去见王玄鉴。
她进入房内时,王玄鉴正端着茶,浅饮了一口,元吉和孙放则各立一边,默然不语。
江漱月笑着走了进来,朝王玄鉴施了一礼,道:“王先生有什么事,唤我前去便是,怎敢亲劳大驾。”说着又笑着向元吉和孙放各施了一礼。
王玄鉴见她睡意还未全褪,便笑道:“昨夜辛苦了江姑娘,今日又来冒昧打扰了。”
江漱月轻轻挥了挥手,让丫鬟换了王玄鉴茶盏,又笑道:”给先生办事,何谈辛苦?“
王玄鉴扫了一眼孙放,道:”我刚从程太医那里来,听说情况还算不错,刚刚又让他再去一次,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江漱月闻言,笑着应道:“这一下,陈素青的命可算保住了。“
王玄鉴闻言,突然也轻笑了一下,道:”那多亏江姑娘了。“
江漱月被他这一笑,心中倒有些不安,道:”我哪里能请的动程太医,只不过跑了跑腿,他还不是看着“
她说到这里,却看见王玄鉴笑着看了过来,眼神中却有些别样的意味,于是立刻止住了话音。
王玄鉴道:“江姑娘太客气了,万泉庄的声名势力,还请不得一个还乡的太医吗?还需看旁人?”
江漱月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她以万泉庄的名义把此事顶下,不要露出他王玄鉴的名来,她心中也明白,王玄鉴做事,必是不愿露头尾的。
但她也有些奇怪,这救人又不是杀人,王玄鉴有什么必要还要亲自来一趟,特意告诫,难道程太医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于是她笑着道:“王先生放心,我今日亲自送程太医,与他们也说了这话。”
王玄鉴闻言,收起了笑意,眉头微微挑了挑,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轻声道:“哦?江姑娘今日亲自去了客栈?”
第四五二章 对明月阴阳难辨(一)()
江漱月神色微微动了动,轻笑了一下道:“您吩咐的事情,我总要亲自去了,才能放心,马虎不得的。”
王玄鉴知道江漱月这是在和他打了一个太极,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虚话,于是便问道:“依江姑娘看来,如何呢?”
江漱月淡然道:“程太医妙手回春,陈素青的伤自然无碍了。”
王玄鉴轻轻的端起茶盏,意味深长的道:“其他人怎么样呢?”
江漱月愣了愣,疑惑的问道:“其他人?”
王玄鉴轻笑了一下,道:“我身份特殊,没法同他们正面接触,所以问问你。”
江漱月听他这话,觉得心中奇怪,以王玄鉴的能力,再想知道什么,也用不着来问她,此时突然提起此话,不知道是为了试探还是有什么目的。
她却不敢大意,只能一边看着王玄鉴的脸色,一边道:“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大伤吧。”
王玄鉴放下了茶盏,道:“江姑娘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我问的是,他们性格如何。”
江漱月沉吟了一下,才道:“梅公子谨慎内敛,渡云禅师慈怀悲悯,阿福姑娘稳重大方,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王玄鉴闻言,轻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
江漱月却被他这一下,弄得有些莫名,于是便欲再问,却被王玄鉴摆手打断,道:“江姑娘,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江漱月见他无意再说那个话题,自然也不纠缠,连忙道:“王先生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
王玄鉴笑了笑道:“说来也没什么,只是等过了这几天,程太医那里忙好了,还想借江姑娘的车送他回自己郊外的别院去。”
江漱月眼神动了动,笑道:“这本是应当的。”说着又道:“那辆车也没什么,就送与先生差谴便是,以后先生在洛阳若有什么用途也方便些。”
王玄鉴闻言,理了理袖子,笑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这里谢过江姑娘了。”
江漱月又亲自给王玄鉴续了盏茶,笑道:“先生若有什么事,差人说一声就是了,我这里想要给您效些力还不能,哪里当的起一个谢字。”
王玄鉴扫了她一眼,道:“我听说,上次江家危急时,贵庄给他出了不少力,难道是郭长卿的面子?”
江漱月闻言,面色一紧,连忙道:“先生玩笑,我们除了有些小钱以外,一无是处,哪里敢说出力,不过供奉些钱财。”
王玄鉴也知道他们做生意人善于多方周旋,于是也不为难,便起身告辞了。
江漱月将他送到了门外,回到屋中,才惊觉背上一层冷汗,那王玄鉴态度不阴不阳,让他琢磨不透,也不像是寻常财物所能打动的,叫她心中奇怪。
还有刚刚说起渡云三人时,王玄鉴神情的变化,江漱月反复回想了半天,也不知关键在哪。
就在她还在想着此事时,外头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通传道,又有人在外头求见了。
第四五三章 对明月阴阳难辨(二)()
江漱月轻瞥了丫鬟一眼,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面上依旧淡定,她轻轻抿了口茶,淡然道:”又是什么人?“
丫鬟笑着应道:”是家里派人来了。“
江漱月闻言,才放下心来,轻轻嗔了一下丫鬟道:”家里来人,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那丫鬟笑着道:”不是慌张,是高兴。“
江漱月知道,家中来人,往往他们两边都能得赏,自然高兴,于是也不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下,让把人引入房中。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丫鬟引了一个妇人和几个小厮进来了,那妇人手里捧着个锦盒,后面的小厮肩挑手抬,也拿了很多东西。
江漱月见她进来,笑着招呼道:”林婆婆,怎么您倒亲自来了?“
林婆笑道:”姑娘多久没有回去,夫人也有些不放心,所以派我来一趟。“
江漱月笑着请她坐下,又命人上了茶,才笑道:”都是在自己家里做事,倒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婆赔笑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况且过年也未见您回,自然不放心的。“
江漱月神情中也掠过了一些落寞,但转瞬又笑道:”父亲母亲家中一切可好?“
林婆道:”庄主夫人,一切顺遂,只是姑娘在外,时常挂念。“
她说着,又指了指后头的小厮们,对江漱月道:“这不是,庄主和夫人让我带了些东西来。”
江漱月虽然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毕竟是父母远道送来的,于是便故意用欢快的语气道:”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林婆走到一个小厮跟前,打开了他手中捧着的一个大锦盒,道:”姑娘请看,这是件狐白裘锦衣。“说着便将衣服取出,抖开给江漱月看。
江漱月起身看去,只见这件衣服是上好的狐裘里子,织金云锦的面子,只有袖口出了点锋。她用手仔细摸了摸那狐裘,道:”这料子可不错。“
林婆道:”据夫人说,这都是腋裘集的,而且都是好的,您看,一点杂毛都没有。“
江漱月细细看了看,又回道位子上坐好,笑道:”礼记中有言,童子不裘不帛,虽说现在规矩不似那时候严,但这样好的东西,理应给父亲母亲享用,不该给我裁了衣服。“
林婆道:”姑娘的孝心,真是没话说,夫人听说姑娘在这里常要出门奔波,恐受风寒之苦,这件狐裘的衣服,穿上了在雪地里比那有火炉的屋子还暖和些呢。“
江漱月听了这话,心中自然也知道母亲的用心良苦,于是轻轻摆了摆手,让自己的丫鬟把衣服收到一边,又轻声道:“这里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不然怎么样也要回去过年的。”
林婆也叹了口气,道:”是了,过年前后,庄主夫人,一直都在念着呢。“
说着又打开另一个箱子,道:”这里头都是些家里的吃的,夫人叫我带来的。“
江漱月轻笑了下道:”这大老远的,还带吃的来,也难为你们呢。“
第四五四章 对明月阴阳难辨(三)()
林婆指着一个瓦瓮,道:”这是夫人亲手给您做的鱼鲊,因您喜欢吃,做了带来的。“
江漱月闻言,喉头动了动道:”这大冬天的,还亲自动手做这个。。。。。。。”想她江家有陶朱之富,她母亲如果愿意,平日几乎可以不做事,何况是亲自下厨。何况这些吃的也只是寻常,但她母亲愿意去做,已不是因为价值,全在于江漱月爱子之心。
林婆又指了指其他的东西,给江漱月展示了些其他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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