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冰看着还剩大半的粥碗,正在为难,便听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听话音,应该是大夫回诊来了,便连忙让陈素青理好衣衫,自己迎了出去。
那大夫见开门见到陈素冰,打量了她一眼,竟微微笑了笑,道:”看你的表情,你姐姐的病应该是好转了吧。“
陈素冰闻言,羞赧的低了低头,又感激的看了一眼大夫,道:“还要多谢您妙手回春,我姐姐好多了。”
说着她微微蹙眉道:“不过她现在还是吃不下东西。”
二人进了房中,大夫看了看陈素青脸色,道:“看样子是好多了。”说着又看了一眼陈素冰,道:“不碍的,病去如抽丝,她现在吃不下,也是正常。”
陈素冰给他端了张椅子,道:“那就好了,最好您给想想法子,能她有些胃口。”
大夫应了声,便给陈素青又号了号脉,转身重写了张方子,递给陈素冰,又对她笑道:“你们姐妹感情很好啊。”
陈素冰接过了方子,听到这话,愣了愣下,看了一眼陈素青,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第二七六章 抱病体形影相吊(二)()
陈素青听到大夫对陈素冰说的话,心中不知怎么,还是微微有些不安,便有意支开陈素冰,道:“冰娘,你先去给先生倒杯水。“
大夫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这就要走了。“说着便收好药箱,起身告辞。
陈素青神色微微动了下,便笑着向他告辞,也没有多说什么。
大夫走后,陈素青神色有显出些疲态,微微向后仰了仰,陈素冰看到她的样子,便捏着那张方子道:”我先去煎药了,你歇会吧。”
陈素青点了点头,便又阖目养上神了。
这个大夫出了客栈,便七转八绕,进了一家小酒馆,在这里,早有一个青年男子打扮的人在等他,见他来了,便招呼他坐到自己桌前。
大夫坐到桌前,那青年男子缓缓抬头,原来竟然是刘霭文男扮女装,乔装在此,见他坐下,也是沉得住气,先给他倒了杯茶,才缓缓道:”怎么样?有没有给陈素青下手?“
那大夫闻言,回道:”陈素青还用得着下手?她已经病得快死了。“
刘霭文神色微微动了一下,也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道:“那她什么时候死?”
大夫轻轻捏了捏杯子,云淡风轻的道:“死不了了,我把她救活了。”
刘霭文冷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你枯云子也会救人。”
原来面前这个大夫正是鬼手万骨枯的枯云子,他受了刘霭文的委托易容改装去给陈素青下毒。所以在客栈时,即使相貌举止大变,但是他身上的阴鸷之气,还是让陈素青隐隐觉得不安。
枯云子听了刘霭文的话,道:“你是让我去下毒的,不把她救活,我怎么下毒?”
刘霭文听了他话,虽毫无道理,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微微撇了撇嘴,直接问道:“那这么说,你是下了毒了?“
枯云子摊了摊手,道:”没有啊。“
刘霭文表情有些不满,脸上也有了些不耐烦的神情,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枯云子道:”我不准备对她动手了。”
刘霭文怒气上来了,猛拍了下桌子道:“你什么意思?你拿了钱,不准备做事?“
枯云子冷笑一下道:”对她下毒,我怕到不了杭州。“
刘霭文简直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急道:“只要让她离开洛阳去杭州就好了,至于到不到得了,有什么要紧?“
枯云子道:”陈素青是沈玠的妻子,我要看看赵元为了他,会不会下山,到不了杭州,我还怎么看赵元的态度。“
他说到妻子时,看到刘霭文的神情几乎不可察觉的阴沉了一下,便笑道:”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陈素青死?”
刘霭文定了定神,才悠悠言道:“我都没叫你杀她,只不过让你下个毒把她们调走,我要是成心想叫她死,去请霜离好不好?何必劳您的大架?”
枯云子的面色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有张太昭和沈平在,霜离就一定能得手?”
刘霭文闻言,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笑道:“说起来张太昭,我记得你还是他们武当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吧,若是我把你交给张太昭,你说他们会不会报当年明虚真人中毒之仇?”
枯云子闻言,咧嘴笑了一下,但是脸色却阴的可怕,虽然是易容过了,但是隔着假面,还能感到他脸上那种冰冷的表情,刘霭文坐在对面,身上不禁一颤,但是即便这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他阴测测的道:“你威胁我?”
刘霭文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勉强笑道:“我只是希望你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枯云子道:“刘姑娘,您已经是腹背收低,疲于保命了。若是到了张太昭面前,他知道你骗了他,没有遵循三日之约,你猜他会不会想杀你。他要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十五年了,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但是你呢?有没有保命的本事?”
刘霭文此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过了半天,她才笑道:“您不是也希望陈素青去杭州吗?若不下毒,怎么逼赵元下毒。”
说了这句话后,刘霭文居然感觉到枯云子的面色又冷了几分,道:“赵元的事,不用你管。”说罢顿了顿又道:“我会下毒的,绝对会让她们离开洛阳。”
刘霭文闻言,才微微安下心来,道:“那么就请尽快动手吧。”
枯云子冷哼了一声,道:“至少再给我两天,要让陈素青能走得了路吧。”
刘霭文的神色有些焦躁,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的低了低头。
枯云子也不愿意多话,直接拿起药箱,便起身想要离开,临走之前,他瞥了一眼刘霭文,淡淡唤了一声:“刘姑娘。”
刘霭文抬起头,眼神中有些迷茫,道:“先生要走?”
枯云子又阴阴的笑了下,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喝杯子里的水了。”
刘霭文闻言,枯云子的意思像是在杯中下了毒,不由惊了一跳,手一抖,就将茶杯丢了出去。
枯云子看了看她的样子,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天茶凉的快,喝了对身体不好,你怎么这么紧张?”说完这话,也不管刘霭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便飘然而去了。
刘霭文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枯云子如此戏弄她,她心高气傲,如何能忍?可是境况如此,又不能多树敌,只能暂且按下脾气。想到这里,她拿过刚刚丢出去茶杯,又在手中盘了一时,然后便捏了个粉碎。
她听枯云子的意思,大概是会下手,但是应该不是这几天了,若是他可以拖下去,自己却拖不了,过了今天,张太昭和沈平必定会上门来要沈玠,沈玠一走,自己手中没有半点筹码,刘家顷刻覆亡。
她现在的路只能死握着沈玠不放,虽然不知道会怎样,但是陈素青离开洛阳,自己会好办很多,若是沈平一起走,自然最好,即便他不走,刘霭文也愿意同他去谈一点交易。
第二七七章 急雨歇重会宿敌(一)()
陈素青吃了药后,到了傍晚身体已经几乎无恙了,她的病来的急,去的也快。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素日习武,底子好,还是枯云子的药确有奇效。
此时屋中快要全黑了,已经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了。陈素青从床上起来,四下环顾了一下,只见她那件石竹色的冬衣被陈素冰折的整整齐齐放在了桌上,便想要穿上。但又想着那件衣裳是抱绮为她准备的,不免有些厌弃,于是便从衣箱中重新拿了件黛色的衣裳换上了。
她在床上病了一个昼夜,现在醒来,脑中好不容易清明了,心中最挂念的就是沈玠,但想到沈平的态度,不免又觉得有些灰心丧气。
陈素青在房中,颇觉烦闷,便出了房中,她在廊上时,见沈平房中灯已经灭了,但张太昭房中灯却是亮的,便估计二人正在商议什么,心中却提不起心气去管了。
张太昭那个身材瘦削的弟子正站在门口站岗,见陈素青出门,忙道:“陈姑娘,您起来了?身上可好些了?”
陈素青微微笑了笑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弟子点了点头道:“那我去同师父说一声。”
陈素青摆了摆手道:“你们师父在忙吧?”
她说到这里,身子微微往张太昭客房的方向倾了倾,像是有意要去看的,那弟子见了,脸上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陈素青便知自己猜的差不离,于是便笑道:
“既然他在忙,也就不必麻烦了,我下去吃些东西就好。”
那弟子的神色微微放松,道:“那行,要不您先回去歇着,我给您弄些东西送进您房中吧。”
陈素青见她态度殷勤,,便也笑了笑,道:“我坐在那里,也闷的很,还是去走走吧。”
那弟子微微思考了下,便道:“那行,昨日您病了,我们师父急的不行,今日看您神色像是好些了,他也该放心了。不过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陈素青笑着应了,便下楼去了。她这两天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此时身体好转,饥饿感也随之袭来,便下了楼,想去弄点吃的。
她点了菜,在客堂之中坐了一时,便见一个半大的小乞儿进来,怯生生的向她走来。陈素青看他样子,像是有话对自己说,便放下筷子,看着那乞儿。
那乞儿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将一个纸团丢在了桌上,便转身跑了。
陈素青也顾不得去追那乞儿,便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小字:
“欲见沈玠,城东谯楼。”
陈素青见到纸条,心中一惊,便连忙提着剑追了出去,但此时街上虽然还有些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一个像是与刘家或沈玠有关的。
陈素青手里捏着纸条,不由踟蹰起来,此时突然出现了这张条子,十之八九都是刘家抛出的诱饵,她不可能贸然前去。
但是字条上的沈玠二字,实在太刺目,让她的心肠硬不起来,纵然九死一生,也不得不冒一个风险。
陈素青抬头看了看楼上,接到这个条子,按道理,她应该要同沈平商量的,但想到沈平对她的保留,心中便有些不满。
又想到前日江漱月让她不要同沈平说,虽不明其义,总也觉得若有所指,于是她思考了下,还是紧紧衣服,往城东去了。
她到城东时,天已经全黑了,街上的人迹越来越少,所幸昨夜那场疾雨已经全部停了,现在地上还微微有些泥泞,风也更加萧索了。
陈素青一路问到城东,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座谯楼,直愣愣的矗立在夜里。她看到谯楼时,心中莫名的扑通一下,右手紧了紧剑柄,提心吊胆的往那边走去。
到了谯楼之下,陈素青四处望了望,却没有一个人影,她心中便更加警惕了起来。小心的绕着谯楼走了一圈,四下都巡视了一遍,正当她心中疑惑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陈姑娘。”
陈素青浑身一紧,回头望去,果然是刘霭文提着一盏灯笼,踏着夜风向她走来了。
陈素青看见她,二话不说,便抽出了剑,眼睛直直的盯着刘霭文。
刘霭文还没走到陈素青身侧,便感到一阵杀气袭来,但是仿佛在预料之中,也没有半点慌张,只是笑道:“陈姑娘,别这样,你到洛阳来,我们还没单独说说话,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你又何必刀剑相向?”
陈素青却没有半点笑容,只是咬牙切齿道:“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
刘霭文微微笑了笑,道:“知道不知道,你还能不来吗?”
她说到这里,又故意往陈素青身后看了看,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不见那两个老东西?你没告诉他们”
陈素青脸色又阴沉了一分,没有答她的话,只是将剑轮到身前,喝道:“你放尊重点。”
刘霭文又笑了笑,笑容中有一些了然的意味,道:“看来你们是真的不和了。”
陈素青冷笑了一下,道:“你少来离间。”
刘霭文闻言,笑容中又多了一些讽刺的意味,道:“陈姑娘,你讲讲道理,你们不睦,难道是我离间?我可曾说了一句话?”
陈素青不想再与她在此事上纠缠,只是冷冷道:“你今天叫我来这里,是来送死的吗?”
刘霭文笑道:“我想叫你离开洛阳。。。。。。。。”
“做梦!”刘霭文话还没说完,陈素青便大声喝断了她。
“我以为我们是有默契的。”刘霭文幽幽叹了口气。
“同你?”陈素青微微斜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
“风渊剑的事情,你不是为我隐瞒了吗?“刘霭文的情绪却丝毫不动,依旧不紧不慢。
陈素青愣了愣,没料到刘霭文会拿这件事说事,心中竟有些紧张,生怕她觉察出真相,于是便冷冷一笑,强硬道:”你拿把假剑,还有脸说?“
刘霭文轻轻拢了拢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云淡风轻的道:”这不是有你兜着吗?“
第二七八章 急雨歇重会宿敌(二)()
陈素青看着刘霭文若有若无的笑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禁有些烦乱,于是淡淡道:“我会替你兜着?”
刘霭文笑道:“你为什么会承认那剑是真的,道理不用我说吧。”
陈素青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是顿了顿,过了半天,才冷冷的道:“我也让你刘姑娘,尝一尝这被天下人惦记的滋味。”
刘霭文闻言,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陈姑娘,我真是不得不说,我们在很多地方都太像了,比如我们心思深沉、自命不凡,但又命途多舛,为家族所累。”
她看着陈素青手中的剑,淡淡道:“如果我非要死的话,只希望死在你手里。”
陈素青冷笑了一下,道:“你会舍得死?”
刘霭文摇了摇头,道:“我现在的境况不过是苦苦挣扎,早晚不都是死吗?”
陈素青听她这话,怔了一下,她自然是不会相信刘霭文的任何话,但是刘霭文眼中的无边的苍凉却又确实让她感到有些动容。
陈素青淡淡道:“你双手沾血,现在认错,也是来不及了。”
刘霭文笑了两声,道:“错?我错了吗?“她正色道:”你听着,我命虽如此,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纵然死了,也不过时运不济,叫我认错,认输,都无可能。”
陈素青手中的剑抖了抖,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刘霭文摊了摊手,道:“陈姑娘,我这次来,除了一盏灯,什么都没带,你要杀便杀了。”
她如此态度,却叫陈素青心中不禁犹疑起来,不敢贸然出手,问道:”你会束手就擒?“
刘霭文道:”我相信你不会杀我的。“
陈素青冷冷道:”你我之间不共戴天,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刘霭文道:”杀了我,谁来替你顶风渊剑的名?”
她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了了,陈素青心中也不由紧了一下,她不知道刘霭文是真有确实把握还是在胡乱诳她,但是不免还是有些慌乱,但还是马上定了定心神,道:“你这话说的到怪了,我难道还愿意把天下第一剑的名让给你?”
刘霭文自然是诈她一下,但她心中也有九成把握,风渊剑还在陈素青手中,此时看陈素青一脸坦然,不由也有些疑惑。但面上却不显露,只是若有深意的看着陈素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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