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见鬼,这种漂亮话果然不适合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简单点说吧,之前的一些不愉快我们就都不必计较了,但希望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否则我不介意在你们身上开几个洞的。”
正向门外走去的他忽然又转过身来丢下一句话:“我就是这样的人,顺便再说一句,如果有必要的话,杀掉你们我是不会感觉到愧疚的,就这样。”
说完这句话,小夏轻轻的推门走了出去。
“……我觉得这些话他是说给我们大家听的呢。”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反而是一直不停吃着奶油蛋糕的奈依开口说道。
“他总是这样。”苏菲儿把玩着做工精致的咖啡杯,似乎那是一件极有趣的玩具:“……他无法信任任何人,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但很有趣,难道不是吗?”伯爵笑容无论如何看都透着一丝阴谋的味道:“正因为这样,夏才是夏啊!昨夜的那个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坏掉的他,我才没有兴趣呢。”
艾米尔则是坐在一边呆呆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费戈则开心的捧着一整条煮熟的小牛腿大口撕咬着,似乎他从来不知道烦恼是什么东西。
“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吧?”玛斯塔法长叹了一声:“……不要去惹他,不管怎么说,能让他站在我们这一边要比让他做我们的敌人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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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起得和每天一样早,老习惯了,洗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看那几匹宝贝马。
至今孤身一人的他基本已经绝了结婚的打算,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无非是赶车赶到老死,谁知道命运就是这么神奇,自己居然会跟随着那个古怪的漂亮少年来到松蓝的帝都……这还真的不像自己做出的事呢。
虽说当初只是说好暂时雇下自己的车,实际上卡尔心里清楚得很,像他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虽然自己已经几次提过打算离开,但他只是说已经坐惯了自己的车不想再换了,坚持不肯放自己走,自己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于是没怎么反对就这么又留下了。
不过,他倒是个很好的主顾呢,至少要比那些只会对下人们呼来喝去的贵族老爷们好上太多了。卡尔相信自己的眼光,在与自己对视时的那种神情,他是真的把自己看做地位相等的朋友,而不是肮脏下贱的车夫。
清冷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叔,麻烦你套车好吗?我要出去。”
嗯,听起来他现在心情不错呢,卡尔这么想着,连忙放下手里的刷子迎了出去。
一刻钟后,马车已经行驶在圣京城宽阔的大街上。
“您要去哪里?”卡尔一边小心的驾驭着马车,一边向低声向车厢里的人发问。
“……昨天我们最后离开的那个地方。”车里的少年想了想,这才说道。
卡尔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赶车。
车里坐着的人今天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很高兴,他居然主动发问起来:“大叔,你很喜欢赶车啊?”
“是啊。”卡尔笑了笑:“其实上也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的,只是从记事开始就开始学习了,我从小的时候就很笨,如果学不会这个的话,那肯定会饿死。”
车里的人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地开口:“……大叔,其实我们差不多呢。唯一不同的话嘛,就是我死的话绝对不会是饿死的。”
“吁——!”猛地一带缰绳,卡尔把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车厢里传出怀疑的声音:“应该还没有到吧?”
“的确还没有到。”卡尔苦笑了一下:“不过,有人拦路。”
轻轻推开车门,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厚呢子大衣,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小夏一缩脖子。抬起头来看看铅灰色的阴郁天空,嘴里嘟嘟囔囔的诅咒着。
不满地瞥了下当街站着的三个全身灰色长袍,头脸覆盖在面罩里的人,小夏轻咳了一声:“……那个,三位,有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左侧的那个穿灰色长袍的人一举手,一个散发着洁白温润光亮的光球缓缓的从他的掌心升了起来,照得四周通亮。远处的传来几声路人的惊呼,不过三个家伙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你的同伴在哪里?”那人冷冷的开口,语调里似乎带着十分的不屑。
小夏皱了皱眉:“……我说这位先生,能不能拜托你用些我能够听懂的语言来说话?”
“你一个夜族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说话!接受制裁吧!”那人也不多废话,怒斥一声就把那白色光球射了过来。
光球射来的速度并不快,小夏只是轻轻一跳便闪了开去,正要开口时那光球却像有生命似的扭了一扭,划了个弧线直直的朝他的胸前飞去。
“哈哈!愚蠢的夜族!这种由神圣力量形成的圣光弹会追踪你们身上的臭气,休想躲开它!”那人大声狂笑着。
圣光弹无声无息的撞在了小夏的胸前,嘭地一声爆起一团耀目的闪光……
狂笑声很快便噎住了,因为他们惊愕的看到中了圣光弹的少年正满面笑容若无其事的朝他们走过来。
“你……你、你不是夜族……?”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那个人张口结舌的叫了起来。
“啊,您误会了吧?”小夏笑得那个温柔无害啊:“您看,我怎么会是那种恶心的东西呢?”
那人撩开头罩,露出惊讶的面孔:“不可能的啊,我们刚刚的确感觉到有夜族的气息……”
“哦,是这样啊……”说话的一瞬间,小夏看到了他们灰色袍子上纹着的巨大十字花纹:“……原来如此,嘿嘿~”虽然肚里暗暗好笑,但他面上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时,居中的那个人忽然开口了,低沉有力的声线听起来很是悦耳:“……可能是这样,这位先生也许与某个夜族有过接触,身上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一些那种气息,所以我们才能感觉到……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竭力忍住想大笑出来的冲动,本来想翻脸的小夏在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眨眨眼睛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啊,他原来是那么可怕的夜族啊……”
中间的那个人温和的笑笑,轻轻拍了拍小夏的肩膀:“没关系的,我们会处理这件事,请不要害怕。”
尽管心里已经快笑烂了,小夏还是很称职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柔弱可人的外表再加上几乎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成功的激起了三个人的同情。
中间的那个人撩开自己的头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如果不是眼角处那些细小的鱼尾纹的话,粗粗看上去真的会以为他还只是个年轻人。当然,年轻人是不会有他那样沉静稳重的气质的。
“啊,请不必害怕,我们会帮助你的。”他轻声安慰着小夏:“所以,请带我们去见他好吗?”
“好、好啊……”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干脆把戏份做足。这么想着,小夏又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我现在要去见个人……如果三位没有事的话请和我一齐同行吧!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你们去见他,可以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清秀中年人温和的说:“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上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少年嘴角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笑意。
“啊,真是失礼,您看,我还不知道三位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中年人很客气的回答:“我的名字是艾林德。阿方斯,这两位是我的下属,山姆和帕克西。”
小夏眨了眨眼睛:“那个……刚才那个打到我的光球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我会觉得碰到身上暖洋洋的呢?”
艾林德一笑:“不必担心,那是专门用来对付夜族的神圣魔法,对人类是完全没有伤害的。”略微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你的身手倒也很敏捷呢。”
“我有个很好的老师嘛,他叫克瑞斯,是个很厉害的骑士哦~虽然年纪不大,可已经是大骑士了呢!”这么说着,小夏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傻瓜骑士,叫你一声老师也算我对得起你了。
艾林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到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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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达。方。库斯比尔伯爵的府邸位于迭尔。索曼大街,不过这所宅第看上去与一位伯爵的身份并不相配。
房子的墙壁是再普通不过的青砖砌成的,看上去和一般的百姓寓所并无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周围的房子要高上许多的红色房顶,似乎屋子的主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调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与身份。
铁制的栅栏,橡木的窗框同样与周围的环境没有太大的不同,只不过窗户上镶嵌着的是一块块的玻璃,勉强才能看出这里的主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很难想像这样并不算起眼的房子里住着的是一位帝国贵族,起码和一些有名望的大贵族比起来,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看来剥离了诱人犯罪的金钱,贵族们也不过是一些很普通的平凡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不过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他们有着远比一般人要强烈的高傲和自尊吧。
但从前天开始,库斯比尔伯爵一向冷清的门庭忽然热闹了起来。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几乎踏破了伯爵府那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门槛,这些人里有商人、贵族以及一些莫名其妙三教九流的人,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所以短短的一天下来,伯爵家的门前已经变得和帝都的菜市场有一拼了,这样已经习惯了清闲日子的伯爵家的门房感觉很不适应。
当然,所有的人都很清楚的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破落贵族,而是他的那位远方亲戚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
基于公爵夫人的面子,所以自然也不能冷落了伯爵大人,每个上门来拜访的人或多或少都带来了一些礼物,这实在是让库斯比尔伯爵感到十分的满意。他甚至很开心的想,如果多琳公爵夫人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小夏望望堵在前面路上的长长的看不到头的一大堆马车,叹了口气,很郁闷的把头缩回到车厢里。
“看来过不去了,我只好走过去啦!”小夏抱歉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麻烦三位在这里等我一会可以吗?我很快就回来。”
“哪里,请自便。”艾林德很客气的点头。
小夏也不多说什么,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从车窗里看着渐渐走远的少年,山姆有些不解的问:“大人,这个人分明是……”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艾林德已经飞快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指了指车外驭者所乘坐的位置,轻轻的晃了晃手指。
“哦……”山姆和帕克西这才了然,看来大人早已了然形势,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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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经被来访的人吵得头昏眼花的门房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来:“你……你也要见公爵夫人?”
“是啊~”拂开额前银白色的长发,小夏朝张大嘴巴发呆的门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嗯,我有些事情要和她面谈,是你先去通禀一下还是我自己进去呢?”
第十五章 阿瑟的玩具
暖暖的阳光从天鹅绒窗帘的缝隙中照射到了地板上,餐桌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只酒杯和各色的酒瓶,空气中弥漫的是古典音乐悠扬的旋律,几道精致的料理已经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这是艾达。方。库斯比尔伯爵的私邸,不过这样的生活情调并不是伯爵所具有的,无论熟识他的人或是对他感到陌生的人都会这么想,理由则是有目共睹。
爱尔玛。多琳夫人依偎在软软的天鹅绒靠垫里,慢慢地品尝着水晶杯里盛着的醇郁的美酒。在嫁给那个短命的范公爵之前她是不饮酒的,但在结婚之后她却爱上了这东西,或许就像某位伟大的诗人说的那样,美酒可以令人忘却烦恼——即使那只是暂时的。
毫无疑问,公爵夫人是位极其出色的美女。
她的外表看上去是那么的端庄高贵,可偏偏一双热情的大眼睛像是有着勾魂般的魔力,随时准备摄取男人们的魂魄。一身名家裁剪的晚礼服,复古样式的亮黑色绒布裙装,前襟镂空,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合身的设计把她纤细的小蛮腰表露无遗,紧身的下摆点缀着无数碎钻,经过光线的折射,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但是最让人喷血的是,她那双修长、白晢的腿竟然随着开衩的剪裁,若隐若现的展现在眼前。不经意之间,纤密之处若隐若现,引得一众鲁男子丑态百出,恨不得立刻便冲过去寻觅一番。
有点不耐烦的示意仆人送客,她有些疲倦的皱了皱眉头,那慵懒动人的风情令坐在她对面的库斯比尔伯爵也为之目眩。
“叔叔,帝都都没有像样一些的男人吗?”冷淡的话语自娇艳的红唇中流淌而出,他那不经意的样子像是在叙述着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
“不……不不、当然不是!”可怜的伯爵结结巴巴的说着。虽然从辈分上来讲他是她的叔叔,但伯爵清楚在自己这位侄女的心目里,恐怕连个贴身侍从的地位也不如。从接到消息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想不通这位鼎鼎大名的侄女为什么要下榻在自己寒酸的家里,事实上只要她肯开口的话,帝都会有无数男人打破头的去争那个位置,究竟是什么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后他也只好不想了。
“算了,当我没问过。”公爵夫人高傲的微笑了下:“叔叔如果累了的话,就请去休息好了,不必在这里陪我了。”
这里究竟是谁的家啊?伯爵有点郁闷的想着。当然这样的念头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昙花一现,毕竟她选择在这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要远远大于那些有些不敬的话语,胸怀宽广的伯爵大人是不会计较的。
一个侍从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来,恭敬的施礼:“夫人,外面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
“安排他去排队好了。”爱尔玛轻轻抚弄着鬓边垂下的发丝。
侍从犹豫了一下,再次躬身:“……请原谅,那位先生说要单独见您,他说是受人之托,有事来找您的……”
“受人之托?”鲜艳的嘴唇先是一抿,跟着便慢慢地绽开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好,请他进来吧。”
橡木制作的厚重房门轻轻的推开,批着薄呢子斗篷的客人在侍从的引导下走了进来。连肩的风帽把他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从帽子的一侧露出的银亮发丝。
“夫人,我需要和您单独谈谈。”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客人的嗓音还是清亮动听,听起来既有少年人的悦耳,又透着成年人的沉稳。
“……你认为我应该答应吗?”爱尔玛静静的反问。
“决定权在您。”客人回答得很快。
公爵夫人只是略想了想,立刻便做出决定:“你们都出去吧!”
房间里的侍从们静静地施礼之后都退了出去。库斯比尔伯爵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客人甩开斗篷,露出一头齐腰长短的漂亮银发。
“……”用玩味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浮上了爱尔玛的嘴角:“……我很满意啊!如果您是来求婚的话,我真想立刻答应下来呢!呵呵~”
少年也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并不是为此而来的呢。”
“哦?难道考虑一下也不行吗?”她轻轻的抚摩着自己的脸庞:“……难道说,你对我……不满意?”
“那当然……”少年天蓝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戏虐的光芒:“……不是了。只是我说过,今天我来您这里是受人之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