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吃力地道:“你快去通知师父,迟着恐生变故。”言讫,人也晕了过去。柴馨惊恐道:“何大哥,何大哥?奇怪,我怎么没事?”她也来不及解惑,立马应道:“何大哥你等着,馨儿马上去通知世伯。”
柴馨返身钻入船舱,却见职守的镖师全都软倒在地,这才心知大事不妙,于是匆忙下了船,牵过一匹拴在码头上的马,径直朝应天府衙飞驰而去。
潘美闻报公孙伯前来,亲自出门相迎,老远便抱拳高声道:“公孙将军贵人事忙,过门而不入,潘某无奈,只好专程请将军过府一叙了。”公孙伯忙还礼道:“潘大人那里话,下官只是职责在身,不便擅离罢了。”
潘美蓄着一脸美髯,向来自比关公,话语间总爱抚髯而谈。只见他拉着公孙伯的手,含笑道:“你我二人深蒙皇恩,公事自然不敢懈怠。不过既然到了潘某的地盘,将军只管宽心便是。老夫已派了一营兵士,就驻扎在码头附近,可保万事无虞。此地非待客之所,将军快里面请。”
公孙伯盛情难却之下,只好跟随潘美进了府衙。一行人来到花厅,只见一张铺着锦帛的圆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两人分宾主坐定后,潘美这才道:“将军为国奔劳,此番南下江南,想来未曾吃过一顿安稳饭吧!潘某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公孙伯淡淡道:“大人请下官前来,想必不光是为了饮酒作乐的罢?”
潘美抚髯朗笑道:“将军那里话,你我同朝为官,相互宴娱实属正常。不过潘某此番专程请将军过府,一来却有家事相商,以增你我两家情义。二来嘛!也是想与将军谈谈当今天下局势,互增见地罢了。来来来,将军请先满饮此杯。”说着便举杯相邀。
两人饮了杯酒,潘美接着道:“潘某听说公孙将军在龙虎大会上受了伤,不知现下是否已痊愈?”公孙伯道:“托大人洪福,下官已无大碍。”潘美颔首道:“这就好,这就好。”说着话锋一转道:“潘某听说将军有一独生女,温婉贤淑,聪慧过人。正好我那长子业已成年,也算勤奋好学,甚得人意,不知将军可愿与潘某结为姻亲?”
公孙伯闻言一怔,旋即婉拒道:“多谢大人美意,只是小女早有心上人,且已定下婚约,恐怕有负所望了。”潘美闻言打着哈哈道:“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无妨,无妨。你我亲家不成情谊在。来,某再敬将军一杯。”
两人又对饮了一杯,潘美忽然语重心长地道:“皇上急于一统四海,这次特命潘某调取淮南东路,京东东路的粮草,以资北伐刘汉所用。不知将军对我皇北伐,有何见地?”
公孙伯面带忧虑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皇上忽欲北伐,已违背了当初定下的先南后北之国策。如今虽说契丹疲于内政,但元气未损。那刘汉乃其南方屏障,一但遭遇兵戈,契丹绝不会坐视不理的。看来皇上为求天下一统,有些急功近利了。”
潘美颔首道:“将军所言极是,潘某亦有同感。如今南方未定,如果两线作战,唯恐国力难支。何况自从皇上杯酒释兵权后,朝中将领经常调动,时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事情发生,无形中也削弱了我军的战力。所以潘某想,唯有你我连名上达天听,或许可以避免不幸发生。”
公孙伯感慨道:“唉!这坐了江山的人,都担心有朝一日会一无所有,我等为人臣子的,自然不能尸位素餐。不过此等大事,最好与宰相大人和石将军等商议后,再做定夺为好。”
第十八章 各施造化 第三节
两人说得片刻,忽有一名士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大人,有位姓柴的姑娘在衙门外吵着要见公孙大人。”潘美闻言奇怪道:“哦!姓柴的姑娘?”公孙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站起身来便往门外走。正好柴馨一头撞进来,一见公孙伯便叫道:“世伯,出大事了,您快回码头去看看吧!”
公孙伯急问道:“出了何事?”柴馨喘息道:“所,所有人都中毒倒地了。”公孙伯闻言大吃一惊,也不等柴馨说完,便匆匆奔了出去。潘美立刻叫手下招集兵马,跟随而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码头,只见所有人都瘫软在地,而运送贡品的船只却好好的停在岸边。公孙伯飞身上了船,潘美和柴馨紧随其后。众人奔进舱内一看,只见原来的贡品,此刻已变成了沙石。潘美吃惊道:“哎呀!这珍宝如何就变成沙石了呢?”
公孙伯面无表情,显得非常镇定,其实心头已闪过诸般念头。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数船贡品变成沙石?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的。柴馨战战兢兢地问道:“世伯,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潘美阴沉着脸下令道:“贼人一定还未走远,立刻给我封锁城池,务必追回贡品。”说着又喝问道:“值营统领何在?”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士战战兢兢地越众而出,垂首抱拳道:“末将在。”潘美瞟了眼军士,冷喝道:“给我拿下。”立即便有两名士卒上前将那军士拿住。
那军士心知罪责难逃,于是道:“末将护船不利,甘愿领罪。”潘美挥退士卒,扭头见公孙伯一言不发,于是搓着手叹息道:“唉!这丢失朝廷贡品,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呐!将军武功盖世,对付些许毛贼,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将军若去追敌,这丢失朝廷贡品的罪责,却叫潘某如何担待?”
公孙伯听出潘美的弦外之音,于是淡淡道:“请大人放心,贡品是从下官手中丢失的,一切罪责都由下官承担,绝不连累大人。”潘美拈着长髯安慰道:“将军也毋须着急,潘某一定会竭尽全力,助你寻回贡品。”
柴馨情急道:“世伯,您若身陷囹圄,却叫谁去寻那贡品啊?”公孙伯吩咐道:“馨儿,你把小宇他们救醒,就回汴京去吧!顺便告诉婷儿一声,叫她毋需担心。”柴馨哭道:“都怪我一点用也没有,帮不上世伯。”
公孙伯也不多言,朝潘美拱手道:“下官丢失贡品,罪责难逃,还劳潘大人请旨定夺。”潘美面露惋惜之色道:“请将军放心,皇上那里自有潘某替你说道。只是现下罪已铸成,潘某也只好公事公办了。”他说着立刻下令道:“公孙伯丢失朝廷贡品,罪责难逃。来人呐!先将公孙伯押下,待禀明圣上,再行定夺。”
柴馨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潘美押走了公孙伯。直到一行人远去,她这才垂头丧气地去设法解救何志宇等人。
苦海和江永清经过两个月的调养,身体已大为好转,此刻正在院子里练剑。其时正值初更,苦海仰首望天,忽然心中一动,于是掐指算了算,不由皱眉道:“天煞进犯,本命晦暗,难道师兄有难?”
江永清闻言惊道:“难道是公孙师伯出事了?”苦海叹息道:“星相如此,却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江永清紧张道:“师伯武功盖世,胸襟磊落,却是何人要害他?”苦海摇头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却是谁也没有个准数。”
两人正替公孙伯担忧,却见公孙婷满面忧容地走了过来。此刻的她还不知道父亲出了何事,只是连日来恶梦不断,使她备受煎熬。公孙婷曾派严宝和去打探父亲的消息,谁知一去月余,竟是消息全无。加之江永清身上余毒未清,性命尚在旦夕之中。两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男人,竟没有一个能令其宽心。
苦海师徒见公孙婷到来,为了不让其焦心,默契地停下了话头,只管假装埋首练功。公孙婷也不言语,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气氛有些沉闷时,花弄影端着两碗药,大咧咧地喊道:“先别练了,来喝药吧!”苦海和江永清趁机收了剑,迎上去道:“得两位姑娘悉心照料,真是我师徒前世修来的福分。”花弄影不以为然道:“只要大师和永清哥能早日好起来,影儿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江永清见公孙婷神色不好,关怀道:“婷儿,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公孙婷愁眉不展道:“也不知小月妹妹要几时才能找到?我担心你身上的毒素会扩展。还有我爹一去月余,也不知差事办得如何。最近我老是夜不能寐,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苦海安慰道:“令尊英雄盖世,自有皇天相佑。元觉暂无大碍,你又何许烦恼。”花弄影跟着安慰道:“婷姐姐,你喜也好愁也好,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倒不如吃饱睡好,坦坦然去面对一切。”公孙婷苦笑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我也希望一切都好,只是自己想多了。”
便在这时,张常匆匆赶来禀报道:“小姐,小姐,何少爷和严总管回来了。”公孙婷欣喜道:“那我爹呢?我爹回来没有?”张常面露忧容,摇头道:“没见老爷回来。而且何少爷他们好象……”张常话还没说完,何志宇已近带着柴馨、严宝和赶了过来。
公孙婷见几人脸色很难看,心知不妙,忙问道:“师兄,我爹呢?”何志宇支吾道:“你爹他,他……”公孙婷见其言词闪烁,整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失声问道:“我爹是不是出事了?”
柴馨有些沉不住气,脱口道:“世伯因为丢失朝廷贡品,已被押解回京,现正关在天牢里。”严宝和哀叹道:“当老奴找到老爷时,老爷已经……”说着噗通跪倒道:“老奴无能,未能保护好老爷,还请小姐治罪。”
“爹啊……”公孙婷惨叫一声,随即昏了过去。江永清一把扶住她,心痛道:“婷儿,你可不能再出事了。”花弄影摇头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永清也不多言,抱起公孙婷直接进了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
公孙婷恍惚中不断念叨着父亲,显然是伤心过渡。江永清看了心头难过,却又无计可施。何志宇步入房间,干咳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设法救出师父,不知三弟有何良策?”江永清爱抚着公孙婷的小手,喃喃道:“都是我连累了师伯一家,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些江湖豪杰杀了的好。”
柴馨幽幽道:“我只是个过气的公主,现在朝中已无威信可言,想求个人也难。倒是王大哥家门显赫,定然认识不少权贵,不如我去找王大哥说道说道,请他某个方便?”
花弄影嘟囔道:“王大哥也不知跑那里去了,都快两月没见他人了。”何志宇吃惊道:“难道大哥也出了事?”江永清揪心道:“大哥神秘失踪,甚至连整个天龙帮也不知他去向,真不知是福是祸?”
苦海闭目沉思了片刻,突然双目一睁道:“贫僧认识一人,或许可以相救师兄。”
张常道:“众人拾柴火焰高。依老奴看,大夥不如分头行动,各显其能。这样老爷得救的机会也大些。”众人不由纷纷琢磨起办法来。
严宝和突然一把将张常拉到旁边,低声说道:“老张,老爷有几箱杂物,特别吩咐要你我放在祠堂里好生看守,你看是我去办还是你亲自去办?”张常道:“既然是老爷的吩咐,你办我办还不一样。”严宝和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办了。至于营救老爷一事,你就多担待些了。”严宝和说着便告辞而去。
“爹,爹啊!不要丢下婷儿。”公孙婷突然惊叫起来,苦海示意江永清道:“突闻噩耗,这丫头难免受不了打击,你好生安慰下她。”苦海言罢,也出门而去。
江永清扶起面容憔悴的公孙婷,安慰道:“婷儿,我们会救出你爹的。”公孙婷默默地望了眼心上人,忽然扑入其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到伤心处,竟是语不成声。
“婷儿,别伤心了,我明天陪你去天牢探望师伯,然后再去找王大哥,请他相助通通路子,兴许能救出师伯。”江永清轻抚着公孙婷的秀发,好声安慰道。
公孙婷哽咽道:“我从小就没了娘,都是爹爹一手拉扯大的。永清,我不能再失去爹了,你懂吗?”江永清微笑道:“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神,才好去救你爹不是么?何况若是让师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他老人家一定会担忧的。你也不想让师伯担忧,对吧?”
听到江永清的劝导,公孙婷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于是颔首道:“我听你的,明天就去看望爹爹。”江永清扶着公孙婷躺下,盖好了被子,然后抚着她的手温情地道:“婷儿,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公孙婷微微一笑,随即合眼睡去。江永清暗叹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里见苦海正在打坐,于是问道:“师父,师伯真的气数已尽了吗?”苦海道:“依星相看,师兄确实大难临头,至于会不会有转机,咱们也只能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江永清伤感道:“弟子明天陪婷儿去探监,不知师父可有明示?”苦海颔首道:“让他父女见见也好,不过你们出门要当心了,现在外面可不太平。”江永清应了一声,随即也打起坐来。
次日早晨,江永清和公孙婷正要出门,张常进来禀报道:“小姐,有位自称叫江心月的姑娘,带着两个人前来求见。”公孙婷欣喜道:“是小月妹妹,永清你有救了。常叔,快请他们进来。”
听到是江心月来了,江永清也是满心欢喜,笑道:“若是让影儿知道她的小月姐姐来了,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永清哥,你说谁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见花弄影和柴馨来到兰雅园门口,老远便问了起来。江永清笑道:“让你猜猜,是什么人能让你见了就开心的?”花弄影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欢呼道:“一定是小月姐姐?她在哪里?”说着便东张西望起来。
不多时,只见何志宇领着三人进了兰雅园。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看上去虽然有些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青春靓丽的容颜。少女身后跟着一名白发老者和一个皂衣卷发的青年。老者身着白袍,面带红光,看上去甚是和蔼。皂衣青年双耳穿环,眼如秋泓,一看就非中土人氏。
花弄影一见那少女,立即欢呼着奔了过去。不言而喻,来者正是江心月、罗什和西门乘风。谁知江心月只是冲奔过来的花弄影淡淡一笑,随口道:“影儿,你们果然在此。”
花弄影闻言一愣,望着眼前平静淡然的伙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这个朋友不曾相识过,只得一改常态,拉住江心月的手问道:“小月姐姐,你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江永清上前问道:“小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此的?”
看到两个故友,江心月的眼泪突然“哗啦”一下子夺眶而出,随即哽咽道:“羊大哥,影儿,我娘被熊天霸抓住了。我和罗什大哥,还有西门前辈几番营救,都没能成功。”江永清心生感慨,喃喃道:“真是祸不单行啊!没想到连姑妈也落了难。”
公孙婷走过来,握住江心月的手垂泪道:“小月妹妹,谢谢你上次救了我爹。可他现在,也身陷囹圄了。”两个同命相连的女孩,四眼相对,旋即紧紧拥抱在一起,涕泗滂沱地哭着。
何志宇听到江寒玉被抓,脸色阴晴不定,于是趁着众人目光集中在两个女孩身上,悄悄离开了兰雅园。江永清陷入沉思之中,心头千丝万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苦海从定中醒来,听见外面有人哭泣,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出门问道:“元觉,发生了何事?”江永清醒悟过来,忙禀报道:“师父,师娘被熊天霸抓住了。”苦海闻言面色一连数变。
江心月听见苦海说话,不由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盯着苦海打量起来。苦海也瞧见了江心月,直觉上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不由暗忖道:“这姑娘好生面熟,不知在那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