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不解地看着公孙婷远去,嘴里兀自嘟囔道:“奇怪,说她脸像蜜桃,干嘛要跑呢?不就是一盘糕点吗!有什么好害臊的。”花弄影摇头晃脑地说完,却见羊牧野与何志宇立在一旁,面带尴尬,于是将糕点递过去道:“两位哥哥,你们也吃点吧!”
何志宇也不理会花弄影,只管斜眼瞟着羊牧野问道:“你觉得我师妹如何?”花弄影闻言却抢着道:“公孙姐姐大方得体,温良贤淑,人又美艳不可方物,实在是难得的好女子。喂!牧野哥,你要是能娶到公孙姐姐,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哦!”说着眨了眨眼睛,竟是一脸坏笑。
“影妹休得胡言。”羊牧野见何志宇表情严肃,立刻明白了几分,于是正色道。
花弄影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个男人的脸上一转,忽然悻悻然道:“你两该不会是都喜欢公孙姐姐吧!可是公孙姐姐在梦里,却只叫牧野哥一个人的名字。”
“你说什么?”何志宇一脸醋意地问道。羊牧野忙解释道:“二哥别听影儿瞎说。小弟与公孙小姐只是初识,公孙小姐又怎会看得上小弟。”花弄影瞧出端倪,暗忖道:“明明心里有鬼,却偏偏不肯承认,男人果然虚伪。”于是冲二人做了个鬼脸,便转身跑去。
何志宇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随即哈哈大笑道:“三弟乃万中无一的神驹,师妹有此眼光,做哥哥的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心存芥蒂呢?当然,我与师妹从小青梅竹马,情义自是非比寻常,若换成外人,自然另当别论。但你我兄弟不分彼此,将师妹托付于你,做哥哥的也可以安心了。”
“二哥,我……”羊牧野大为感动,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被何志宇打断道:“好兄弟,二哥把师妹托付于你,虽说有点不舍,但终归是件好事。不过丑话也得说在前头,你可不能亏待我师妹,否则二哥绝不饶你。”
羊牧野感激道:“二哥大人有大量,小弟不甚感激。羊牧野可以当天起誓,此生若负公孙小姐,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何志宇大笑道:“这么说,三弟是承认自己喜欢我师妹喽?”羊牧野毫不避讳,面色坚定地道:“此情天地可鉴,此心日月可表。”
何志宇颔首道:“这下我可以放心了。对了,贤弟不是要去拜师学艺吗?时辰已经不早,咱们赶快上路吧!”院子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跟着渐渐远去。
羊牧野摇头笑道:“八成是我那妹子在偷听,就怕她四处宣扬,反坏了公孙小姐名节。”
“这也无伤大雅,只要我师父认可,这件事就算成了。事不宜迟,咱们走吧!”何志宇说着挥了挥手,便带头出了院子。羊牧野喟然一叹,也只好跟了上去。
花弄影独自坐在校场前的石阶上,正啃着瓜子,忽见公孙婷满脸通红地跑了过来,于是招呼道:“公孙姐姐,他们是不是走了?”公孙婷跑到花弄影跟前,咬着嘴唇笑骂道:“下次再胡说,看姐姐不封了你的嘴。”花弄影嬉笑道:“你明明喜欢我牧野哥,有什么好隐瞒的嘛!”
公孙婷忙捂住花弄影的嘴,羞急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叫了,算姐姐求你了还不行吗?”
两人正在拉扯,何志宇走来道:“两位妹子干嘛呢!这般神神秘秘的?有没有兴趣陪我兄弟去趟大相国寺?”花弄影忙拉起公孙婷的手,欢叫道:“好啊!我反正闲得无聊,正好陪你们走一趟喽!”
羊牧野见公孙婷有意不看自己,于是腼腆道:“如果公孙小姐愿意,在下想邀请小姐同去。”公孙婷也不回答,拽着花弄影的袖子羞涩道:“就你这丫头多嘴,看姐姐不扯烂你的舌头。”
“我很乖的,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花弄影趁公孙婷不注意,一溜烟跑向大门,嘴里还不断欢呼道:“喔!公孙姐姐有心上人喽!公孙姐姐有心上人喽!”公孙婷羞涩难当,赶紧追了上去,与花弄影打闹着出了大门。何志宇和羊牧野相视一笑,也跟着而去。
四人进了汴京城,沿着南门大街一路穿街过巷,直奔大相国寺而去。
正行径间,忽闻前方人声雀跃,惊叫不绝。羊牧野正觉纳闷,却见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蹄而来。那黑马犹如烧炭,浑身竟无一处他色。白马纯尽如雪,也是全无一点杂毛。二马毛色光鲜亮泽,神态俊逸非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犹似闲庭信步,潇洒从容。更奇特的是,无论街上有多少行人摊位,两匹马都能保持步调一致,在不触碰周边事物的前提下,一直以匀速前进着。
但真正令人吃惊的却不是马,而是横枕在两匹马中间的那个胖老头。只见他头枕黑马,脚枕白马,身体悬在半空中,正捧着肥硕的肚皮打鼾。妙就妙在,无论两匹马如何腾挪跳跃,他都能稳稳地安睡如斯。
羊牧野感慨道:“都说江湖藏龙卧虎,能人异士比比皆是。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何志宇眉头微皱,似有所思道:“师妹可知此人来路?”公孙婷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听爹说过天下有这号人物。”花弄影埋头想了想,忽然兴奋道:“我听爹说过,天下爱马者莫过于‘雪域玄龟’北原苍茫。”
何志宇骇然道:“你说的莫非是‘乾坤四奇’之一的北原苍茫?”花弄影撅嘴道:“应该是吧!”羊牧野淡淡道:“那位前辈已经走了。”众人这才发现两马一人早已没了踪影。
公孙婷喃喃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几人感慨完毕,继续朝大相国寺走去,不久便来到山门前,但见车水马龙,朝觐者络绎不绝。知客僧见几人年少,也不及招呼,便去迎送那些熟客去了。
羊牧野见大相国寺朱门黄垣,雕梁画壁,重楼叠嶂,宝相庄严,不由啧啧称赞道:“这大相国寺位处京畿重地,果然深得皇室眷顾,想来每年捐赠的官帑,应该不在少数。”
何志宇介绍道:“相传这里曾是战国四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北齐天保六年创建,称建国寺,后毁于兵火。唐睿宗时得僧人慧云重建,延和元年赐额‘大相国寺’。”
从南北朝至五代,是中国宗教最盛行的年代。曾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情景出现,可见其盛况斐然。这大相国寺地位特殊,更是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其香火远比其他寺庙鼎盛。不少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都常来此烧香拜佛,以至于声名远播。
听说大相国寺的菩萨很灵验,这天清晨,袁湘早早就来到寺里祈福。寺门刚开,香客还不多。袁湘走到大雄宝殿前,看见有几个僧人正在扫地,而其中一人身影十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袁湘本想上去询问,谁知那僧人抬头望了望天色,忽然转身去往后殿。她追了几步,来到后殿一看,却那里还有人影。
袁湘沉思得片刻,还是一片茫然,只好摇摇头道:“也许是我眼花了,还是先去求支签吧!”袁湘回到大雄宝殿,朝如来金身拜了三拜,然后虔诚地祈祷了一番。事后,她又去偏殿求签,谁知竟摇出只上上签,不由喜形于色,忙找了殿内僧人解读。
那僧人看了签文后,只给了袁湘“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两句诗,叫袁湘看了好生纳闷,呆呆地站在大雄宝殿前冥思苦想。
羊牧野四人刚进山门,便遇上王怀志和柴馨,众人相见自是喜形于色。王怀志拱手相迎道:“二位贤弟,愚兄已恭候多时了。”何志宇和羊牧野忙还礼道:“烦劳大哥久侯,小弟惭愧。”
柴馨看也不看花弄影,拉起公孙婷亲昵道:“婷儿,让他们男人自个聊,咱们先进去玩吧!里面可热闹着呢!”公孙婷忙招呼花弄影道:“影妹,一起进去吧!”花弄影高兴道:“好啊!里面一定有很多好玩的。”
第十五章 金兰之盟 第五节
花弄影抢先挤往大雄宝殿,眨眼便淹没在人海中。王怀志三兄弟相互寒暄了几句,便跟了上去。花弄影来到大雄宝殿前,却意外地撞见了母亲,于是唤道:“娘,您怎么也来相国寺了?”众少年见是袁湘,纷纷上前见礼。
羊牧野问道:“娘,您这是给谁祈福呢?”袁湘笑道:“当然是给娘的好儿子祈福喽!对了孩子,娘祈求菩萨保佑你早日寻到亲生父母,为此求了支签,却叫为娘的好生纳闷。”羊牧野大为感动,唏嘘道:“娘,孩儿真不知该怎样报答您老人家才好?”
公孙婷感动之余,迫不及待地问道:“伯母,签文怎么说?”袁湘拿出签文道:“只有两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好叫人费解。”
王怀志劝道:“我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想来菩萨自有禅机,如若点破,反而不美。”花弄影寻思了片刻,幽幽道:“娘,菩萨是不是说,其实牧野哥已经有了最好的父母,又何必寻寻觅觅,再找那所谓的亲生父母。”
羊牧野灵机一动,暗道:“是啊!难道冥冥之中,上天已给了我最好的父母,我却还浑然不觉?”何志宇颔首道:“我看八成是这意思。”柴馨道:“是否这意思,只有天知地知菩萨知,我们纵然妄自揣度也是无益。”
袁湘慈爱地瞧着羊牧野,柔声道:“野儿,你我的母子缘份,看来是上天注定的。”羊牧野忙跪拜道:“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三拜。”袁湘忙扶起羊牧野,激动道:“真是娘的好孩子。”花弄影摇着小辫子,撒娇道:“娘,还有我呢!”袁湘赶紧把女儿搂到怀里,爱抚道:“你是娘的乖女儿。”
众少年看得心中生暖,感慨不已。激动过后,袁湘问道:“你们是来礼佛还是还愿?”公孙婷答道:“伯母,我们是陪羊少侠来拜师学艺的。”袁湘惊讶道:“野儿,你何时拜的师父?”
花弄影抢答道:“就在几天前啊!是个叫苦海的大和尚,我和牧野哥意外救了他一命,他问牧野哥要什么回报,牧野哥就拜他为师了。”袁湘又问道:“那他是否有本事?若是想度我儿入空门,岂不坏了我儿终生。”众人闻言相视一笑。公孙婷更是满脸羞红,垂头不语。
王怀志解释道:“伯母只管放心,苦海大师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是难得的奇人异士。若三弟没有佛缘,大师决不会强人所难的。”羊牧野道:“请娘放心,孩儿虽对博大精深的佛法崇拜有加,但并非一定要遁入空门的。”
花弄影鬼鬼祟祟地在袁湘耳边嘀咕了几句,袁湘面带喜色,不住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也可以安心回家了。”羊牧野和公孙婷估计到花弄影想说的话,不觉羞容满面。
羊牧野忙问袁湘道:“娘,是否跟孩儿一道去觐见苦海大师?”袁湘神秘地一笑,环顾众人道:“你们三对小青年慢慢玩耍,我一个老太婆就不瞎掺和了。”说着大有深意地瞧了公孙婷和羊牧野一眼,这才转身而去。
袁湘走后,公孙婷忙捉着花弄影的手臂,悄声问道:“妹子,你都跟伯母说了些什么?”花弄影做了个大鬼脸,随后神秘地笑道:“无可奉告。”急得公孙婷直想挠她痒痒。
众人嬉闹过后,拾阶登上大雄宝殿,却正好遇到主持明澄大师。柴馨过去常来烧香,与明澄大师也算是旧识,于是忙上前招呼道:“老主持,可还记得我吗?”明澄大师年过八旬,眯着双老眼仔细打量了柴馨一番,这才蓦然想起什么,慌忙施礼道:“原来是柴郡主驾到,老僧这厢有礼了。”
柴馨尴尬地一笑,不知是该自豪还是该伤心,只得幽幽道:“老主持不必多礼,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虽然还挂着个郡主的虚衔,却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我等今日是来找苦海师父的,不知他老人家可在寺内?”明澄大师好奇道:“怎么,苦海师侄是郡主的师父?”柴馨拍着胸腹自豪道:“是啊!难道老主持不知道吗?”
明澄大师恍然道:“原来郡主拜在苦海师侄门下,真是可喜可贺。”说着朝身边小沙弥道:“空静,快带郡主去‘清心斋’拜谒苦海大师。”叫空静的小沙弥应了一声,当即对柴馨等人道:“各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六人辞别明澄大师,随空静穿过大雄宝殿,径直来到一座闹中取静的院子外。众人见柴门敞开着,苦海正端坐于厅堂内,诵念着《大乘阿毗达摩经》。空静忙上前禀报道:“启禀师叔,有几位小施主前来拜访。”
苦海一动不动道:“贫僧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空静去后,羊牧野率众人上前参拜道:“弟子参见大师。”
苦海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只管诵念着经文道:“众生无我,并缘业所传。苦乐齐受,皆从缘生。得失从缘,心无增减。苦谛、集谛、灭谛、道谛,不觉四谛,何来修行。由心不平等,法性有高低。智慧在于勤,达者要用心。诸位嘻哈而来,自当悠然而去。”
柴馨急道:“苦海师父,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便要赶我等走呢?”苦海闭目不语,竟是未加理会。花弄影奇道:“大师只是在诵经,并没说要赶我等离去啊!”柴馨鄙夷道:“你闭嘴。”接着又对苦海道:“师父,你瞧馨儿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您总不能什么也不教,就赶咱们走吧!”
羊牧野沉默半晌,忽然领会到苦海的深意,忙拜辞道:“弟子谨尊师父教诲,先行告退了。”王怀志也听出弦外之音,跟着拜辞道:“是弟子疏懒愚昧,改日再行造访。”其余人见羊牧野和王怀志起身离去,也不好自找没趣,便纷纷跟着拜辞而去。
众人出了“清心斋”,花弄影第一个抱怨道:“大和尚好不尽人情,话没说两句,就下了逐客令。”公孙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大师没有叫咱们走吗?”花弄影撅起小嘴道:“人家脑子反应慢嘛!现在明白也不迟啊!”
柴馨冷哼道:“以后你不懂就少插嘴,免得徒增笑柄。”王怀志斥责道:“馨儿,大家都是好朋友,说话不要太伤人。”柴馨耍性子道:“你总爱帮别人说话,几时体谅过我的感受。”言讫,气呼呼地独自跑掉了。花弄影冲王怀志笑道:“还是王大哥最讲道理,我待会请你吃糖葫芦。”
王怀志笑道:“馨儿没发觉你的可爱,是她眼拙。你以后见到她,退避三分就是了。”
花弄影撅起小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她吵架,只是她有时候实在欺人太甚。”王怀志高兴道:“王大哥就知道你不会记恨别人。”花弄影甩着小辫子道:“气出病来岂非自讨没趣。”说着蹦蹦跳跳而去。
公孙婷不见何志宇,忙问道:“我师兄呢?”羊牧野回答道:“他去追柴姑娘去了。”王怀志忽然问道:“对了,三弟和花妹妹来汴京多日,还不曾好好逛过吧?”
花弄影道:“自从牧野哥受伤后,一直在归元剑派养伤,那有功夫出门玩啊!”王怀志笑道:“既然如此,做大哥的今日就带你们去个地方,保准二位满意。”花弄影拉着公孙婷的手欢呼雀跃道:“公孙姐姐,你可要好好陪陪我牧野哥哦!”
公孙婷羞急道:“你再胡说,小心姐姐不理你了。”花弄影吐了吐舌头,急忙溜之大吉。公孙婷也不敢看羊牧野,直追着花弄影而去。王怀志拍着羊牧野肩膀,含笑道:“三弟好福气,得恋人如公孙小姐,夫复何求。”
羊牧野慌忙道:“大哥见笑了,公孙小姐何等尊贵,未必能瞧得上小弟的。”
王怀志一阵哈哈大笑,续而调侃道:“看不看得上,都写在人家脸上了。”羊牧野摇头道:“大哥尚未婚配,小弟怎敢娶妻。”王怀志嬉笑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咱们走吧!别让公孙姑娘等急了。”
何志宇追到山门,终于赶上柴馨道:“柴姑娘,大哥也是为你好,姑娘又何必生气呢!”柴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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