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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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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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侃侃而谈道:“依本王看来,这天下应该有四把剑才对。而这最后一把就是无剑,此剑以虚怀为形,不着为宗,修的是无相涅槃。”

苦海恍然笑道:“施主见识非凡,才华横溢。他日必能赢得天下,成就王图霸业。”他说着踱了两步,又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也是孽,败也是孽。是非成败转头空,来也是空,去也是空。还望施主心系天下苍生,在攻城掠地时,尽量减少杀戮。要知道,得天下容易,坐天下则难也。”

赵光义沉默了片刻,随后正色道:“大师言真意灼,至情至理,小王定当奉为座佑,时刻铭记于心。”苦海欣慰道:“善哉,善哉。施主慈悲,乃贫僧之荣,大宋之幸,天下苍生之福泽。”苦海言讫,双目精光暴涨,整个人突然如大鹏展翅,飞扑向赵光义。

苦海突如其来的行径,令赵光义大感意外,更令周围士兵惊慌失措。四大护卫仓皇中刀剑齐出,但又怎阻得了苦海的发难。赵光义急切间拔剑欲刺,岂料剑还没出鞘,便被苦海轻轻推了回去。他见赵光义腰间有枚玉佩,于是探手取下,随即展开“七斗星云步”,穿梭于千军万马之中,眨眼便没了踪影。

赵光义惊魂未甫,却闻天际传来苦海滚雷般的声音道:“相见既是有缘。施主此玉佩,权当是送予贫僧的见面礼吧!贫僧会时刻挂念施主,还望施主勿忘今日之言,好自为之。”

“如此妙人,世所罕见。他这是在警告本王啊!可惜,可惜。”赵光义抹了把冷汗,兀自喃喃自语道。

那被苦海调教过的慕容延钊,此刻变得乖巧多了。只听他心有余悸道:“王爷如果担心这和尚日后滋扰,可请天龙将军除之。”赵光义闻言笑道:“熊天霸虽是个人才,但他太过阴鸷,兼之野心勃勃,不可重用。而这位大师乃真正高士,杀之只怕会人心尽失。”慕容延钊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喏喏称是。

赵光义随即下令道:“传我将令,大军就地驻扎,暂不攻打江陵城,也不得滋扰邻近乡民,本王要宣布几条新的军令。”众将士齐声应诺,竟是不敢违背分毫。

苦海一路往北而行,走过一段荒芜人烟的不毛之地,早已是食不果腹,饥肠辘轳了。这天,他来到一座颇为热闹的小镇,见菜市口有家酒肆,生意十分兴隆,于是便上前化缘。

酒肆临街的一张桌位上,坐着对少年男女。男的大概二十出头,穿一套玄色劲袍,臂上绣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飞龙,显得十分醒目。加之生得高大魁梧,连吃饭也是一副威风凛凛的坐姿。女的大约十七八岁,身穿鹅黄长裙,外衬白色貂袄,头插錾金珠花,浑身上下自有股不容亵玩的高贵气质,兼之容貌甚美,显得与环境颇不协调。

苦海刚踏进酒肆,便有酒保迎上来道:“喂!那个大和尚,要化缘到别处去,本店概不施舍。”苦海见酒保无礼,于是含笑施礼道:“阿弥陀佛!这卖食是行善,施舍亦是行善。施主又何必厚此薄彼,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嘿!你这秃驴,不给就是不给,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滚。”酒保一个不顺心,竟破口大骂起来。苦海依旧面带笑容道:“小施主不舍便不舍,又何必出言不逊,中伤他人?”

酒保大概是在别处受了气,想全撒在苦海身上,正欲驱赶漫骂,却听店中黄裙少女揶揄道:“好个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休得对这位大师无礼。速去准备些素斋,本小姐要请大师用膳。”

酒保见有客人发话,并愿代付银子,于是点头哈腰地应了一声,便接过苦海的饭钵,艳羡道:“我说大和尚,也不知你那走的狗屎运,就在这等着吧!”酒保去后,黄裙少女朝苦海招呼道:“大师可否赏脸一坐?”苦海见少女生得非凡,于是施礼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贤良淑德,菩萨心肠,贫僧何其荣幸。”说着便坐了下来。

黄裙少女问道:“敢问大师法号?可是在少林寺修行?”苦海如实道:“贫僧苦海,不过一个云游天下的行脚僧,对少林宝刹素来向往,却还无缘拜会。”黄裙少女略显失望,撅嘴道:“我还以为是少林高僧呢!原来只是个江湖游僧。原本还想向大师讨教几招功夫,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喽!”

劲装少年想是觉得少女言语有些莽撞,于是插口道:“大师勿要见怪,我这妹子以前常去少林寺,总认为天下只有少林和尚才算高僧。”苦海笑道:“少林寺威德远播,自然万人景仰。女施主青睐少林寺,正表明了见识不凡。而贫僧不过一个道行浅薄的行者,那敢指教女施主这般聪慧之人。”

黄裙少女被苦海奉承了几句话,舒坦地笑道:“苦海大师,本小姐听说你们这些江湖游僧,还有牛鼻子术士都能掐会算。你不妨给本小姐算算,看我这命里还有几年富贵可享?”劲装少年责怪道:“馨儿,不得无礼。”

苦海却笑道:“女施主真是聪慧可爱。要说这术术之妙,首推周易八卦。经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又分为阴爻和阳爻,加起来共有八八六十四卦。其上经为三十卦,下经为三十四卦。别看只有区区六十四卦,却能推衍出天地大道。上可知日月星辰,下能道过去未来。只是这术术再妙,却算来算去也离不开自身本命。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人命自有定数。你不会因为算了一卦,而成为龙凤,富有天下。也不会因为算了一卦,而穷困潦倒,死于非命。人世间的一切生命,都遵循着一个永恒不变的规律,那就是生老病死。所以,女施主以其从别人口中得悉命运,还不如自己去创造命运。”

黄裙少女听得一头雾水,暗自揣摩苦海的话。劲装少年似有所悟,对苦海的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他将酒保端来的斋饭捧到苦海面前道:“大师微言大义,令人发省。晚辈王怀志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师多多指教。”

苦海笑道:“俩位小施主聪慧过人,响鼓自然不用重锤敲。”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贫僧观两位施主贵气逼人,不象是普通江湖人士。”黄裙少女怫然不悦道:“大师好狡猾,啰啰嗦嗦一堆话,却是成心消遣人。”

王怀志斥责道:“馨儿休得无礼,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大师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说着便赔礼道:“大师,我这妹子一向莽撞,还请您见谅。”说着便介绍起自己道:“晚辈出身将门,此番专程接妹子出来,是想去龙虎大会凑个热闹。不知大师可愿一同前往,晚辈也好随时请教。”

苦海感慨道:“阿弥陀佛!贫僧久居深山,却不知天下还有个龙虎大会。还请小施主说说,这龙虎大会是个怎生光景,若是有趣,贫僧倒也乐意随俩位同往。”王怀志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如有大师同行,晚辈兄妹这一路上必然受益匪浅。”随即向苦海概述了龙虎大会。

黄裙少女就是柴馨,她见苦海连龙虎大会都不知道,于是揶揄道:“天下谁人不知龙虎大会,唯独大师不甚懵懂。”苦海不以为然道:“贫僧原非江湖中人,此后又长居深山,不知龙虎大会也不足为奇。贫僧此番出山,原只想了却一些是非。至于龙虎大会这份热闹,其实凑不凑都无所谓。”

便在这时,街上忽然一阵骚动,只见一群人明火执仗,气势汹汹地来到酒肆外,其中一个矮墩子指着王怀志,对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道:“少堡主,您瞧他这身打扮,定是天龙帮的恶棍无疑。”

那年轻人一身锦袍长褂,长得是眉清目秀,英气逼人,但此刻却是满脸戾气,仿佛要择人而食。只见他挥剑一指王怀志,厉声喝道:“臭小子,你可是天龙帮的恶贼?”

王怀志想不到会有人找自己晦气,但熊天霸近年来强取豪夺,也确实结了不少梁子。他虽屡次进言,却频遭斥责。王怀志无奈之下,也只有选择了沉默,尽量不去参与师父的勾当,以求独善其身。但此刻既然有人叫阵,王怀志自是不会退缩,于是道:“我是不是天龙帮的人,与你何干?兄台张口便骂人,未免也太盛气凌人了吧?”

年轻人发作道:“恶贼就是恶贼,难不成还要对你客气?”说着冷哼一声,又跟着道:“你天龙帮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不但抢我曾家堡漕运,还霸占我家在汴京的钱庄。本少爷若不杀杀你的气焰,便难解心头之恨。”他不由分说,仗剑冲入酒肆,直奔王怀志而来。

王怀志勃然大怒,一提身边腰刀架住来剑,反唇相讥道:“好个兔崽子,既然你如此蛮不讲理,那就休怨俺也犯浑了。”两人跃出酒肆,顿时恶斗起来。

柴馨紧盯着场中情形,随手抄起桌上柳叶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苦海涉足江湖不久,鲜少看到像样的搏斗,正好见识一下江湖儿女如何快意恩仇,顺便长点经验。不过他很快发现,王怀志虽然骁勇无畏,但所使刀法却平平无奇,到是那年轻人的剑法,很有些玄妙。

第十章 行者道路 第四节

这也难怪王怀志,跟随熊天霸三四年,却只学到了些杂七杂八的功夫。靠着聪明才智,他把这些武功揉合在一起,竟也练出了一套奇怪的刀法,只是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罢了。不过凭着勤奋,加之近来又得朱睿指教,总算是小有所成。两人斗过二十来招,依旧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年轻人见王怀志也就这点能耐,于是讥讽道:“我还以为天龙帮的人个个都是牛头马面,却想不到还有你这种掉链子的。哼!枉自本少爷还请了帮手来。”王怀志生性豪迈,素来拿得起放得下,却唯独怕人说自己无能。他闻言气不过,顿时来了股牛劲,于是使出各种武功套路,竟也得到了意外的效果。

“呀呵!”年轻人见王怀志的招数,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还时不时生出一两记怪招,逼得自己险象环生,不由大感错愕。

一干属下见少主人有些吃不消,纷纷叫骂着围了上来。柴馨来到王怀志身边,娇嗔道:“好不要脸,单打独斗不行,就想以多胜少。”年轻人剑眉倒竖,咆哮道:“对天龙帮的恶贼,不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夥给我狠狠打。”双方顿时一阵混战,杀得天昏地暗。周围百姓见状一哄而散,唯有苦海在旁静静地吃着斋饭。

柴馨武功虽然平凡,但她出手狠辣,且毫无顾忌,须臾便刺伤了一名大汉。苦海见状,劝谏道:“女施主出手还请留点慈悲,勿要随意伤人。”柴馨边打边骂道:“真是够迂腐的。生死相拼,你不伤人,必为人伤,那里还顾得了这许多。”

苦海还想再劝,却见三男一女,四个打扮怪异的人由远及近,眨眼便来到了酒肆外。一名手拿铁砚台的矮胖汉子怪叫道:“呀呀呀!咱兄妹还没到,怎地就动起手来了?”

一名瘦高汉子,转着手中铁笔,责难道:“曾晢,你也太不讲规矩了吧!既然花钱请我兄弟来,事情就该由我们解决。这般虚应故事,要是传扬出去,岂非坏了我兄弟的名头?”

那叫曾晢的年轻人忙回话道:“早知道这小子武功平平,就不劳四位帮忙了。不过既然来了,在下也不能白花那四百两银子,这厮就交给四位打发吧!”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盯着王怀志和柴馨瞧了瞧,妖里妖气地道:“哟!真是两块好料子,咱兄妹可得好好写上一写。”最后那黑面大汉盯着柴馨,色眯眯地道:“嘿!我瞧这小娘子长的挺标致,写了也怪可惜的,不如就留给我当小媳妇吧!”

瘦高个瞪着黑面汉道:“老二,你大哥我还没讨媳妇,啥时候轮到你了?”柴馨气得香肩乱颤,柳眉倒竖道:“好一群下流胚子,竟敢拿本小姐开涮,看我不割了你们的舌头。”

那矮胖子奸笑道:“哟呵!小娘子还没试过,怎就知道咱们兄弟下流了?不如咱俩就在这大街之上,行三叩九拜之礼如何?”

柴馨满脸羞红,正要发作,却被王怀志一把拉住。他见四人如此厚颜无耻,心里也十分震怒。但对方毕竟人多势重,且均非等闲之辈,不由得他不省时度势。王怀志暗中琢磨了一番,随即低声嘱咐柴馨道:“馨儿,情势对我俩十分不利,你赶紧回京,我抵挡一阵便去追你。”

“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撇下你一个人的。”柴馨正在气头上,那里会依王怀志。矮胖子嬉笑道:“阿唷!别走,别走。我大哥二哥你不喜欢,不还有我嘛?”那女子舞着手中一块白色方巾,不悦道:“瞧你们三个没出息的,见到漂亮女子就犯贱,还要不要咱们‘文房四宝’的脸面了?”

柴馨娇叱道:“我呸!还文房四宝呢!依本小姐看,不过是四团臭狗屎罢了。”黑面汉奸笑道:“哟呵!小娘子连骂人也这般好听,老子喜欢。”瘦高个厉声道:“再喜欢也是你大嫂。”

曾晢不耐烦道:“我说四位,本少爷是请你们来杀人的,不是来争风吃醋的。”

矮胖子不以为然道:“你放一百个心,天龙帮的小子难逃一死。不过这小妞嘛!咱兄弟也是要争的。”王怀志劝不动柴馨,索性横下一条心,用刀一指四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找我天龙帮的晦气。”

四人齐声道:“真是孤陋寡闻,连鼎鼎大名,誉满江湖的‘文房四宝’都不知道。”瘦高个随即报名道:“老子便是‘笔生辉’毕绘。”黑面汉接着道:“人称‘黑将军’的,便是你家石墨大爷。”那女子媚笑道:“姑奶奶我姓白名宣,外号‘千纸鹤’。”矮胖子捧腹道:“我嘛!就是‘砚长空’晏净。”

细观四人武器,的确呈笔、墨、纸、砚状。毕绘拿的是支两尺来长的敞亮铁笔,连笔毛都是最坚韧的野猪鬃做成的。石墨腋下夹了个铜葫芦,只要一摇,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白宣指尖转着块白色方巾,看上去非常薄,四周一圈森芒,原来镶了锋利的金属片。晏净手中掂着的砚台,乃黑铁所制,不但坚硬,且分量十足。

王怀志沉声道:“四位朋友既然不把天龙帮放在眼里,想来必有过人本领,在下正好讨教几招,尽管放马过来吧!”柴馨早已按奈不住,仗剑直刺而去道:“无名鼠辈也敢戏弄本小姐,我要你们付出代价。”王怀志担心柴馨有失,于是和她刀剑齐飞,杀奔“文房四宝”而来。

“文房四宝”分散四角,避过两人的冲击。毕绘以铁笔斜挑(文)王怀志小腹,白宣舞方巾来取(人)王怀志咽喉,石墨以铜葫芦(书)狠撞柴馨柳腰,晏净抡起铁砚(屋)猛拍柴馨后背。四人狠招迭出,配合得天衣无缝,顷刻间便把王怀志和柴馨逼得几无还手之力。王怀志稍不留神,胳膊上便挂了彩,跟着单刀一慢,又节节败退下来。

柴馨武功更弱,那吃得消如此凌厉的攻势。她刚躲过拍背的铁砚,撞腰的铜葫芦又紧随而来。谁知石墨忽然一收葫芦,探手搂住柴馨柳腰,调戏道:“小妹妹,你长得可真俊啊!来,让哥哥摸摸。”说着便伸手去摸柴馨胸脯。柴馨气海穴受制,无法动弹,急得香汗直冒,尖叫道:“你这贱民,不许碰我。”

王怀志挥刀劈向石墨,暴喝道:“淫贼休得无礼。”毕绘闪身而至,用铁笔封住王怀志刀势。眼看柴馨就要受辱,千钧一发之际,她却突然从石墨手上消失了。“文房四宝”同时一愣,随即扭头看去,却发现是个清越的和尚,正带着柴馨站在三丈开外。

王怀志趁机退到柴馨身旁,关怀道:“馨儿你没事吧?”柴馨摇了摇头,只管呆呆地看着苦海。

心知遇上高手,毕绘强作镇定,抱拳问道:“敢问大师可是少林至字辈高僧?”苦海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一个浪迹江湖,周游四海的行脚僧,岂敢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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