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婷斜身游走,避开来剑的同时反身一剑攻去,谁知却被玄铁剑吸住,硬是挣脱不得。江永清瞧出端倪,立刻挥剑上前解围。他凭借深厚的内力,硬是震开了蒙面首领的玄铁剑,相助公孙婷冲进了内舱。
江永清和蒙面首领的手臂同时一震,均暗叹对方功力了得。船舱中灯火晃荡,但比之江上可要亮堂多了。江永清藉着灯火,终于看清了蒙面人的武器,随即问道:“您是‘无敌鸳鸯剑’贺重生?”
蒙面人闻言一愣,于是仔细地打量起江永清来,看不多时,不由讶然道:“哦!想起来了,你是那苦海的徒弟江永清对吧!想不到你非但没死,而且武功精进若斯,实在是后生可畏。”
江永清想起义父花自开之死,此人也是有份,不由森然道:“这只能说明你老了,是时候收山了。”贺重生抹下面罩,冷冷道:“那老夫到要看看,你这几年来究竟学了什么本事,竟敢如此猖狂。”他说着不紧不慢,斜里刺出一剑,看似十分的随意。
江永清深知贺重生乃剑术高手,看着平凡的招式,往往暗藏厉害的杀招,是以也不慌不忙,抖剑连圈了数个圆,不断地套向贺重生的玄铁剑。贺重生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缓打慢攻,浑然一副任你风浪起,我自踏波行的模样。船舱内一时间剑气纵横,劲浪翻滚,一应桌椅板凳全部损毁。
不愧为顶尖高手的交量,看似缓慢无奇的招数,却处处蕴含着威势,一但爆发起来,便如龙腾云海,虎啸山林。两人斗过十数招,贺重生突然缓缓推出一剑,只见黑乎乎的玄铁剑轻颤着发出一阵龙吟,气势凝重如山。贺重生在这把玄铁剑上倾注了毕生功力,显然是想一招毙敌。
江永清知道厉害,于是也凝聚起全身劲道,一剑封了出去。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贺重生背后那把剑,以防对方虚中藏实,实中掩虚。贺重生的玄铁剑一触及江永清的天残剑,力量陡然暴增,竟一下将天残剑顶弯,跟着直奔江永清心口而去。
“果然厉害。”江永清暗叫一声,跟着伸脚踢向贺重生手腕。那知贺重生突然将玄铁剑一沉,立刻封住了江永清的来脚。江永清随即收脚一抖天残剑,拦腰斩了出去。贺重生见来剑竟然带起一阵音爆,心下不敢小觑,于是收腹退了半步,跟着拔出蝉翼剑,如灵蛇吐信般,化作一条匹练,直卷向江永清咽喉。
江永清瞳孔猛然一缩,随即盯着蝉翼剑用上了念力。贺重生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阻其前进,于是又加了把力,但却在对方咽喉三寸处再也无法寸进。江永清曲起中指,照着蝉翼剑剑尖一弹,顿时发出“叮”地一声轻响。蝉翼剑便像是受了什么重击,竟整个反弹了回去。
“咿!”贺重生发出一声惊叹,但却并未慌乱。他毕竟浸淫剑道数十载,那会就此罢手。只见贺重生一振左臂,那蝉翼剑又弯了回来。江永清只得举剑上封,再次挡住了蝉翼剑。两剑相遇,顿时激起强大的冲击波,竟将舱顶掀去了一半。两人各退了三步,依旧没有分出高下。
就在此时,公孙婷已经放倒了内舱四人,正拽着个麻布袋出来,谁知却叫丈夫和贺重生发出的剑气逼住,竟是前进不得半步。
底舱突然涌出十名大汉,估计是那些踩踏板的船夫。这些人眼见海鳅船便要沉没,慌慌张张挤上甲板,便欲逃之夭夭。贺重生见状大怒道:“一个也不许走。”说着一挥玄铁剑,当场斩杀了四人。江永清夫妇不想多伤人命,急忙合力架住贺重生的双剑,并叫道:“你们快逃命去吧!”
剩下几人好生感激,匆忙跳入江中逃命而去。江永清又吩咐道:“婷儿,你扛上麻袋回舢板去吧!此船快要沉了。”公孙婷很清楚丈夫的实力,也不扭捏,当即扛上麻袋出舱而去。有两个蒙面人本已抢到舢板,但一见公孙婷跳下来,便立刻钻入水中乖乖游走了。
贺重生倒也并未追杀那些手下,也没阻拦公孙婷带走麻袋,只是紧紧盯着江永清,仿佛发现了什么奇物般,一脸激动道:“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咱们就各展生平所学,来个了断吧!”
江永清抱剑道:“前辈乃一代剑术宗师,双剑合璧的绝技更是天下罕见。晚辈后学末进,本不该在前辈面前献丑,只是新近创练了一套仙鹤剑法,又难得遇到高人切磋技艺,因而斗胆请前辈赐教。”
“废话少说,先吃我一剑。”贺重生也未料到自己会跟一个晚辈后生在船上决斗,但江永清的表现却让他窥视到了武学的另一种途径,于是也就不讲什么面子和涵养了,当下一剑劈来。
江永清也不再矫情,只管飞出天残剑,直取贺重生咽喉,同时脚踩“七斗星云步”,避开了对方的剑锋。
贺重生见江永清非但不防守,反而飞剑直取自己,心下不由一凛。但他剑势已成,不便就此收手,于是以蝉翼剑护住咽喉,并继续催动玄铁剑力劈了过去。真不知他这一剑蕴含了多大的力量,竟将海鳅船劈出了一条豁口,江水顿时倒卷而来。
江永清一吹“紫玉箫”,那天残剑顿时倒翻而回,立于其胸前三尺出一阵轻颤。贺重生赞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能另辟蹊径,创练出如此奇特的剑术。不过仅凭这点能耐,想要胜过老夫,却也不能。”他赞赏完后,突然怒吼道:“拿出真本事来吧!老夫不惧挑战。”说着一挺玄铁剑,冲向了江永清。
江永清双脚黏住一块破损的甲板,飘然跃入了江中。贺重生正待追击,却见天残剑猛地一颤,跟着电射向自己的双脚。贺重生早有所准备,当下一抖蝉翼剑,便搭在了天残剑上。江永清一招“仙鹤觅食”没能得手,旋即换了招“白鹤亮翅”,从一个极怪的角度,斜戳向贺重生小腹。
对于这种人力难为的怪异角度,且事先毫无征兆可言,贺重生是又惊又怒,大感头痛。他无奈之下,只得把双剑向下一叉,才勉强挡住了天残剑的攻击路线。但江永清的攻势却是一波紧随一波,接着又指挥天残剑,来了招“鹤立鸡群”,直取贺重生咽喉要害,根本不容他有片刻闲暇。
由于箫声扰人,加之节奏又被江永清掌控,贺重生逐渐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就连自己最擅长的刚柔并济也未能发挥出来。江永清不断变幻招数,将贺重生死死压住,战况可谓越演越烈。这也难怪贺重生,任谁初次遇见这等诡异的剑法,也会有些不知所措的。
江永清见贺重生疲于应付自己古怪的招数,箫声再次一变,天残剑当即旋转起来,并清啸着切向对方腰身。这一招“风声鹤唳”,融合了诸多变幻。贺重生只要挥剑去挡,那天残剑便会轻轻弹开,随即改变方向和角度,再次扑杀而来。
“臭小子,吃老夫一剑。”贺重生被弄得手忙脚乱,当下气急败坏地朝漂在江面上,随波起伏不定的江永清劈出两道剑气。江永清的箫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天残剑随即掉头钻入了江中,他自己则宛如冲浪般,踩着破甲板连番跳跃,轻松地躲过了贺重生的两道剑气。
贺重生见有机可趁,于是如猛虎般扑了过来。岂料那天残剑突然破水而出,猛地刺向贺重生小腹。这一下突起俄顷,贺重生却不管不顾,只以左手蝉翼剑去应付天残剑,右手玄铁剑继续劈向江永清。
江永清的“一鹤冲天”讲的是出奇制胜,眼见没能得手,只得变成“鹤蚌相争”,死死咬住贺重生不放。但这贺重生却是不管不顾,依旧持着玄铁剑当头斫来。江永清人在空中,不得不以紫玉箫招架。但如此一来,天残剑失去操控,再次落入了江中。
两人在半空中互拆数招,又各自踩着木板落回了江面。贺重生越打越胆寒,不由问道:“你小子这剑法不按常规出牌,即便脱离双手掌控,依旧能够挥洒自如,却不知是以何能力控制?”江永清微笑道:“用心。”
贺重生闻言一愣,旋即喟然一叹道:“老夫自命天赋奇高,三十出头就练成了双剑合璧的绝技,从此扬名天下,罕逢敌手。可谓料到,你却在弱冠年华,就练出了如此神奇的剑术,当真是旷世奇才,令人佩服啊!”
江永清谦虚道:“前辈乃是剑术宗师,晚辈这点技俩,怎能与前辈相提并论。不过前辈虽为宗师,却不爱惜自己的名分,偏要助纣为虐,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却不知所谓那般?”
贺重生苦笑道:“老夫遭人算计,答应帮她做三件事。这第一和第二件都已做到,本来干完这第三件事,老夫便可自由离去,谁知却遇上你这奇才。来吧!尽展你的剑术,也好让老夫见识见识。”
江永清颔首道:“晚辈前面已经施展了七招,还有两招前辈可要留意了。”他将紫玉箫按在唇边,再次吹奏起来。只见江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接着升腾起一条水龙,龙身处藏着天残剑,就那么张口咬向贺重生。
“来得好。”贺重生大喝一声,舞动双剑劈出两道剑气,直逼水龙而去。水龙让贺重生劈碎,却又被江永清凝聚成无数颗水蛋,从四面八方攻来。他这招“鹤掷珍珠”来得突兀,确实叫人防不胜防。
贺重生不愧为高手,只把双剑舞了个浑圆,便将激射而来的水蛋打碎,唯独天残剑浮在水面,静等着指令。江永清本可在贺重生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痛下杀手。但出于尊重对方,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不断变幻着曲调,让江面升腾起数柄巨大的剑,将贺重生团团围住。
鹤鸣九皋,声闻于野。贺重生见江永清同时掌控数柄水剑,不由揣摩道:“要想控制这么多水剑,这该得用多大心力啊!我看这小子八成将精力全用在了驾驭水剑上,老夫以其被动防守,不如强攻其身,以破此局。”
贺重生不愧为剑术名家,临战经验极其丰富。他看出江永清剑法的弱点,于是灌注全身功力于双剑,合身扑了过去。江永清见贺重生直奔自己而来,急忙指挥水剑围剿上去。谁知贺重生完全是舍命一击,根本不管扑来的水剑。而江永清又未下杀手,直急得不远处的公孙婷直跺脚。
江永清因为刚使完整套“仙鹤剑法”,不觉身心疲惫。他见贺重生突破水剑的围剿,手挽两把索命的利剑杀到眼前,心知不可力敌,于是双脚一用力,硬是将脚下木板分成两块,整个人大叉着双脚紧贴在江面。
贺重生挥舞双剑,带着泰山压顶之势而来。江永清整个身子都快沉入江中,依旧不能完全躲过此剑,无奈之下,只得召回天残剑来招架。贺重生一抖蝉翼剑,趁机来卸江永清手臂。江永清只得再次催动念力,将那蝉翼剑定在当空。谁知贺重生不过是虚晃一枪,仅轻轻一震手臂,那蝉翼剑便弯转剑头,倒卷向江永清咽喉。
江永清刚刚架住贺重生的玄铁剑,此刻想躲蝉翼剑已是有些不及,于是只得偏头硬挪了数寸。可惜始终晚了半拍,肩井叫蝉翼剑扫中,当即鲜血横流。江永清吃痛,一口真气顿时卸去大半,叫贺重生压着沉入江中。好在他临危不乱,当下拍出一记麒麟掌,那暗劲穿过波涛,一下印在了贺重生心口处。
贺重生未料到江永清还有此一手,被打了个结实,当即张嘴喷出一口血箭。江永清趁机点了肩头几处穴道,这才止住流血。公孙婷见两人都受了伤,急忙划着舢板过来,想救丈夫上船。
江永清喘息道:“婷儿,看看贺前辈如何了。”公孙婷眼眶湿润,但碍于丈夫的恳求,也只好划向了贺重生。此刻的贺重生,因为先中了江永清的水剑,此刻又被重掌震散真气,已然无力再战。他见江永清不顾自己的安危,还叫公孙婷来救自己,不由大笑道:“想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虽不说无敌天下,却也能傲视一方,如今败在一个江湖后生手里,还要小夫人来救,叫老夫还有何面目活于世上。”
贺重生一向自视甚高,怎么也不能接受别人的怜悯。他感慨之余,随即将“蝉翼剑”抛给公孙婷道:“念你夫妇一片真心,此剑权当是酬谢吧!”他说完,便欲抱着玄铁剑沉入江中。
“前辈将一生荣辱全系于双剑,重心偏离,故而有此一败。但败亦败了,大不了重头来过,又何苦自寻短见呢!”江永清忙阻止道。
贺重生闻言身子一震,恍然大悟道:“尤梦盈想用那袋中人,去搏得朝廷的信任,从而振兴她的“落英门”。可惜她想错了,有时候人太执着,反而容易迷失本性,最终导致失败。年轻人,你能以自然之力为力,悟出这等奇功,前途不可限量……”他说着大笑三声,随即抱剑沉入了烟波浩渺的大江里。
“唉!此人并不算十恶不赦,我原只想代义父还他一剑,谁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只可惜那双剑合璧的绝技,恐怕从此要失传江湖了。”江永清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在妻子的搀扶下爬上了舢板。公孙婷关心丈夫的伤势,忙为其处理起伤口来。
第三十六章 皇帝词人 第一节
江永清忍着痛楚道:“婷儿,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打开麻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人啊!”公孙婷慌忙比划道:“我紧张你,所以给忘了。”江永清会心一笑,安慰道:“我没事,快看看袋中人吧?”
公孙婷急忙解开绳索,将麻袋口捋下,随即露出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来。只见他肤色白皙,仪表雍容,额头饱满,眼生重瞳,且在颌下留着缕漂亮的山羊胡,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物。中年人干瞧着江永清夫妇,却是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江永清见中年人目光迷离,神情忧郁,与其华贵的穿着极不相称,到更象是个抑郁不得志的书生,心下不由纳闷,于是解开其穴道,并关怀道:“阁下感觉如何?”中年人穴道一解,连忙咳了两声,等缓过气来,这才彬彬有礼地朝江永清夫妇拱手道:“多谢二位侠士解救,孤王不甚感激。”江永清夫妇闻言一愣,随即问道:“敢问先生何处高就?尤梦盈为何要派人来绑架阁下?”
此刻,东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追来的唐宋两军激战在一起,早也没了影子。中年人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眺望着百里之外,那烽烟弥蒙中的金陵城,却什么也看不清,唯见一江春水向东流。
初晨的江风徐徐吹拂在他身上,中年人感到有点冷,于是用双手紧搂着胳膊不住搓揉。渐渐地,他的眼眶变得湿润,两行泪水竟如珍珠般撒落,被江风刮得漫天飞舞。江永清夫妇默默地瞧着中年人,似乎可以觉察到他内心无限的苦楚与懊悔。
许是中年人想到了伤心处,不觉沉吟道:“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他吟罢,又感叹道:“江山美人,玉楼金殿,原也不过是一场春梦。别了,我的小周后。别了,我的金陵城。”他念到情深处,不禁失声哀恸起来。
江永清恍然道:“难道先生就是才华盖世,名满天下的才子皇帝李煜?”中年人用长袖拭去泪痕,哽咽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他感慨完毕,这才苦笑道:“没有江山的,还算是帝王吗?承蒙二位侠士相救,李重光这厢有礼了。”
“阁下果然是李煜,难怪尤梦盈要派贺重生来绑架你,好向朝廷邀功,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啊!”江永清实在想不到,自己夫妇救下的竟会是大名鼎鼎的李煜。先前的一应疑问,也随之迎刃而解。
李煜闻言苦笑道:“亡国之君,犹逊蝼蚁。还望二位侠士能救鄙人于水火,勿使重光沦为阶下囚,徒遭那宋皇羞辱。鄙人在此先行谢过了。”他说着,竟然拱手作了一揖。
江永清忙抱拳还礼道:“久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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