谑峭蚍智煨摇!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两人紧紧相拥,说不出的激动感慨。过了良久,王怀志方才松开怀抱,然后唤来卫兵,着其去置办酒菜,并请了副将李之和其夫人奚若临来陪客。
五人把酒言谈,各自叙述着分别后的点点滴滴。江永清与公孙婷听说乐隐娘牺牲,不由扼腕叹息。王怀志见江永清两鬓斑白,公孙婷又失了声,且容颜衰老,也是感慨不已。
说到情深处,王怀志喟然一叹道:“没想到才短短三年,你我兄弟便受到了这许多磨难,如今能聚在一起,实在是不容易啊!”江永清点头道:“是啊!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呢!只是大哥浴血疆场,保家卫国,如今已是功成名就。而小弟清心寡欲,恐怕这一生都只能做个天涯散客喽!”
“贤弟这是那里话,凭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出将入相。不如你先做大哥的幕僚,待大哥向晋王推荐你入朝为官。只要你我兄弟齐力,收复燕云十六州,平定海内诸国,都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王怀志有意拉江永清入朝,于是建议道。
江永清谈谈一笑道:“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岳父泰山的前车之鉴,令小弟终生难忘。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没有一个王朝的建立,不是靠功臣打下来的。然而也没有一个帝王,不是靠杀戮功臣,来巩固自己的江山地位的。更何况朝廷里尔虞我诈,相互倾轧挤兑乃是家常便饭,并非小弟所好。大哥当这个官,虽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处处凶险,一不小心便会落得千人骂万人踩,一切还须小心为上。”
“我看江兄弟说得不错,将军还需小心谨慎,尤其得防着那个潘美。”李之当下拍手赞同道。王怀志却瞪了李之一眼,斥责道:“军营重地,不可挑拨离间,乱我军心。”李之只得闭嘴不谈,自顾自地喝了碗酒。
王怀志又劝道:“贤弟不愿入朝为官,大哥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如果天下不能一统,各国势必连年争战,百姓依旧不得安身。当今皇上乃近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圣明之君,你我身为臣民,能助皇上安邦定国,理应责无旁贷才是。国家需要人才,天下需要太平,贤弟不妨再斟酌斟酌。”
江永清无心为官,却又不好当面拒绝王怀志,于是诚然道:“如果国家有难,小弟自然会效犬马之劳。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小弟还不想入朝为官。”公孙婷握着丈夫的手,伸出大姆子表示赞同。
王怀志见劝不动,也只好点头道:“我尊重贤弟的选择,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如果贤弟能助晋王平定南唐和吴越,必然是大功一件呐!”
江永清颔首道:“小弟先前见大哥愁眉不展,似乎正为渡江作战而头痛?”王怀志颔首道:“不错,唐军久居江南,擅长水战,且战舰众多。我军多为北人,不但水战经验匮乏,而且战船相对又小又少。李煜正是凭借大江天堑,才不肯归降的。”
听了王怀志的分析,江永清站起身来,走到作战地图前默默地揣摩着。王怀志拿起烛台走来,为其掌灯道:“贤弟可有何良策,且说来听听?”
江永清寻思了片刻,然后指着长江道:“大哥,你可有派人丈量过大江的宽度?”王怀志疑惑不解道:“这大江估摸着能有十里之宽,丈量其作甚?”江永清道:“小弟有个想法,不知可行否?”
王怀志大喜道:“贤弟既然已有良策,快快说来听听。”江永清道:“大哥既知宋军不擅水战,何不去周边城乡征集渔船,然后以铁链将其从南到北全部锁住,连成一排。然后再用木板铺于这些渔船上,搭成一条浮桥,直通江南。如此一来,宋军即可省了水上作战的环节,又得以长驱直至金陵城下,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哎呀呀!这么好的计策,亏你想的出来啊!愚兄果然没有看走眼,贤弟确有非凡才华。”王怀志闻言,立刻连声叫好道。李之叹服道:“如此妙策,不知将省去多少周折,多少无谓的杀戮,实在是大仁大义之极。”奚若临跟着抱拳道:“将军,此事便交由末将夫妇去执行吧!”王怀志自是欣然应诺,两人随即拜辞而去。
江永清笑道:“大哥和李兄谬赞了,小弟也只是有此想法而已。至于能不能行,怎么去做,还要看大哥运筹帷幄了。不过战争苦的终归是老百姓,所以小弟希望大哥渡江之后,能对金陵城围而不攻,只打其援兵,令之不战自破。如此一来,不但可保金陵古城完好,还能减少对城里城外无辜百姓的伤害。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王怀志闻言喜出望外,喃喃自语道:“浮桥渡江,围城打援。这……这简直是全新的战法啊!贤弟此计能安天下,实在是妙哉。不行,我得立刻去禀报晋王以及两位元帅。贤弟且在此稍候,待大哥禀明想法,自当为兄弟引荐。”王怀志说着匆匆出帐而去,就连江永清叫唤也没听见。
江永清待王怀志走后,只得对公孙婷道:“婷儿,咱们该走了。”公孙婷不解地比划道:“为何不等大哥回来,打过招呼后再走呢?再说,我还想问问何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江永清摇头道:“等大哥回来,咱们就走不成了。我不想成为别人争夺天下的工具,也不想做那仕途傀儡;更不想因此去残害本已苦难的百姓。只要大哥能施此仁计,你我也算对金陵百姓做了件好事。至于二哥的事情,以后再问不迟。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帐篷,避过巡逻的士兵,很快就离开了军营,来到大江畔。江永清吹了声口哨,须臾,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远远飞来,很快便落在了两人身边。夫妇俩骑上黄鹤,越过十里多宽的长江,一路飞进了金陵城。
江永清指挥着黄鹤来到夫子庙附近,找了处僻静所在落下。夫妇两暂别黄鹤后,径直朝一条旮旯小巷走去。好在天色还不算太晚,两人找了几户人家打探,很快便问明了彭大鱼的住址。江永清寻到一户清净的小院外,见屋里有灯光,于是高声唤道:“请问,彭大鱼可是住在此处?”
不多时,便见一位三十出头,身体单薄的男子开门走了出来。江永清见他眼圈乌黑,满目血丝,兼之一脸的困倦,想是连日操劳所致。那男子见江永清夫妇面生,于是问道:“不知二位打何处来,怎知小人姓名?”
江永清见果真是彭大鱼,忙抱拳道:“彭大哥容禀,小弟夫妇乃受彭老爹重托,特地前来找大哥的。”彭大鱼闻言迟疑了片刻,然后打开柴门问道:“你们见过我爹?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可好?”江永清心头一阵悲痛,语气沉重地道:“彭大哥,咱们进屋再说好吗?”彭大鱼只得请了两人进屋。
江永清见满屋都是布匹,半成品的军旗和兵服更是堆到了屋顶。彭大鱼搬了两张板凳让二人坐下,客气道:“瞧我这里乱得,跟狗窝似的。怠慢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江永清讶异道:“彭大哥这是在给官家做事?”彭大鱼叹道:“唉!两位有所不知,其实大鱼也有几年没回家拜见父亲了,年前本欲回乡省亲,可谁知又打起仗来。朝廷急着抓壮丁,所以尹爷命小的赶制这些军需品。都七天了,小的愣是没有合过眼。”
“想不到连大哥这样的小裁缝,竟也卷入了战争的硝烟之中。”江永清摇头感慨道。彭大鱼用剪刀挠了挠头,跟着苦笑道:“不说这些了,谁叫咱们都是平头百姓呢!嗯!看样子两位像是深山中的猎户,这身打扮在城里实有不便。不如大鱼现在就给二位做套衣裳,也算报答你夫妇千里传话之恩吧!”
第三十五章 金陵风云 第二节
江永清满目哀伤,蠕动着嘴巴道:“彭大哥,老爹他……他已经仙逝了。”剪刀“哐啷”一下子掉在地上,彭大鱼整个人当即陷入失神当中。过了良久,方见其泪眼婆娑道:“爹啊!儿子不孝,非但没能伺候在您老左右,甚至连您老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孩儿有罪啊!”他越说越难过,竟是捶胸跺足不住哀恸。
待彭大鱼心情稍微好了点,江永清才将彭老爹的死因,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彭大鱼。随后,江永清掏出一块宝石,交给彭大鱼道:“彭老爹交给小弟的财物,因为各种原因,不慎遗失在路上。这块宝石我也不知值多少钱,权当是赔偿吧!还请彭大哥务必收下。”
彭大鱼何曾见过这般名贵的宝物,不由惊讶道:“江兄弟,这……这真是给我的吗?想我彭大鱼自有清贫,长大后也从未风光过,甭说是这么大块宝石了,就连金子俺也没见过,这是否太贵重了些?”
江永清真情流露道:“这只是我夫妇的一点心意,礼重礼轻倒在其次。想当年彭老爹收留在下月余,救命之恩天高地厚,结果却因此惨遭杀害。江某赎罪都唯恐不及,又岂是一块石头能报此恩情的。老爹弥留之际,最大心愿便是希望大哥能早日娶妻,为彭家传宗接代。若是没有些财物,岂不寒碜了未来嫂嫂。”
彭大鱼感激道:“那就多谢江兄弟了,待大鱼办完这趟差事,便回故乡定居,顺便娶房媳妇过那太平日子,不再出门闯荡了。”江永清赞赏道:“如此甚好,相信老爹在天有灵,也能够安息了。”
江永清夫妇怕彭大鱼太过辛苦,于是相帮着做了不少事情,一直忙到深夜,才歇工睡去。第二天三人又起了个早,继续赶工制作着衣物。待到午间,公孙婷随便弄了些饭菜,三人对付着吃过,又加班加点地干起活来。
谁知到了傍晚时分,院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跟着便有人砸门道:“我说彭裁缝,交代你的活路都干完没有?我家老爷可还等着交货呢!若是迟了,朝廷怪罪下来,第一个便送你去砍头。”
彭大鱼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开门迎了出去,不停地赔笑道:“还请二位转告尹老爷,小人这边已经加班加点,马上就能全部置办妥当。请他老人家宽心,三日后小人定能交货。”
江永清见来人气焰嚣张,有心出门一看,却见是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丁。其中那胖家丁一听彭大鱼要三日后才交货,立刻破口大骂道:“嘿!我说你这小裁缝还真会顺杆往上爬啊!尹老爷要你七日交货你就七日交货啊?看来不给你他娘的点教训,你小子是不会长记性的。”
那瘦家丁撂起袖口,一把揪住彭大鱼的领子,恶狠狠地道:“这金陵城里的裁缝,就数你她娘的最蹩脚。别人都干完了,你小子居然还要三天。你当本大爷好糊弄不成,简直是找打。”
彭大鱼忙央求道:“小人已经尽力了,还请两位大爷高抬贵手,多宽限些时日。要知道尹老爷交待小人的活路,可足足比别人多一倍啊!您就算是让小人不吃不睡,这短短四天里也干不完啊!”
胖家丁扬起手中马鞭,叫嚣道:“嘿!我说你小子没能及时交货,难道还有理了不成?谁叫你彭大鱼手艺比别人好,干得自然要比别人多了。如今军情紧急,你竟敢耽搁尹老爷赚银子,看来不抽上几鞭,你是不会长教训的。”胖家丁挥动鞭子,狠狠抽向彭大鱼的背脊。谁知那鞭子行到半空,却反向抽在瘦家丁的脸上。
“哇呀!你他娘的打老子干嘛?”瘦家丁无缘无故挨了打,脸上顿时肿起一条红印。他心中窝火,当下抡拳干了过去。胖家丁被其一拳打得鼻血横流,不由哇哇乱叫道:“老子明明抽的是彭大鱼,怎会打到你脸上了,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瘦家丁扭头一看,发现江永清夫妇站在房门口,于是厉声问道:“这两个乡巴佬是做什么的?见到大爷也不行礼,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干嘛?”彭大鱼生怕两人找江永清夫妇麻烦,于是横身阻拦道:“二位爷勿怪,我这兄弟刚从乡下来金陵,所以不识礼数,还请两位爷多多包涵。”
胖家丁一掌推开彭大鱼,指着江永清咆哮道:“不懂规矩,老子就打到你懂规矩为止。”他说着又挥鞭朝江永清抽去,谁知那鞭子行到半空,确突然调转方向,狠狠抽在了自己脸上。胖家丁惨叫道:“哇呀!真她娘撞邪了,是那个鸟人在暗中捣鬼?”
江永清夫妇一直面带微笑,从容不迫。胖家丁捂着脸哇哇乱叫,却不想马鞭突然离手而去,跟着兜头打来。两个家丁见马鞭竟然会自行打人,又是恐惧又是不解,当下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有鬼,有鬼呀!”廋家丁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吓破了胆,当即踉跄而逃。岂料那鞭子像长了眼睛般,狠狠抽在廋家丁脚上,将其撂倒在地,继续抽打着。胖家丁借机而逃,也被鞭子追回,当即一顿好打。
彭大鱼见鞭子无人握持,竟然也能灵活自如地打人,不由惊愕道:“难道世上真的有鬼怪不成?”
江永清把手一指,那马鞭便乖乖地落到了彭大鱼手上。只听他沉声道:“国难当头,你家老爷不思杀敌报国,却强人所难,发这国难财。此等禽兽行径,简直猪狗不如。你二人为虎作伥,欺压良民,合该受此教训。赶紧向我彭大哥磕头谢罪,然后带路去找你家老爷,否则决不轻饶。”
彭大鱼一脸惊讶地瞧着江永清,结结巴巴道:“江……江兄弟,你究竟是人还是神?”江永清微笑道:“在人面前,小弟就是人。在鬼面前,小弟就是阎王老子。”
两名家丁被江永清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加之吓破了胆,只管一个劲地朝彭大鱼磕头道:“小人不知彭裁……大爷是……是神仙爷的朋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神仙爷宽宥。不过小人也只是个跑腿的,求神仙爷爷饶命。只要神仙爷不杀我兄弟,我二人愿鞍前马后地伺候彭大爷。”
江永清冷冷道:“你们想活命也行,只要带我去见你家老爷,我便放了汝二人。”胖家丁急忙摇头道:“嗳哟!我的神仙爷啊!您这不是将咱兄弟往绝路上逼吗!就算您不杀咱两,尹老爷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求神仙爷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的,放我兄弟一条生路吧!”
彭大鱼也劝道:“是啊!江兄弟,尹老爷在金陵城中可是赫赫有名的权贵。他仗着表妹小周后的裙带关系,在金陵一代横行无忌,怕是无人敢招惹。愚兄这就收拾行头,咱们赶快逃命去吧!”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彭大鱼便一阵后怕,竟对江永清这个“神仙”也不再看好。
江永清淡淡一笑道:“除暴安良,乃我辈中人的职责。岳父大人留有遗训,小弟怎敢忘怀。似这等十恶不赦之人,小弟倒真想去会会。彭大哥无须害怕,有我夫妇在此,保准你全身而退。”公孙婷捉着彭大鱼的袖子,示意他不必惊慌。
彭大鱼见江永清夫妇态度坚决,也不由来了狠劲,于是咬牙道:“罢了,罢了。想我彭大鱼卑躬屈膝三十载,一直都在唯唯诺诺地做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儿大丈夫。今日得贤伉俪撑腰,大鱼就当一回英雄好汉试试。贤弟少候,待愚兄拿把菜刀,也好与你一同去讨公道。”
江永清朗笑道:“如此甚好,彭大哥总算可以挺起腰杆做人了。不过至于拿菜刀嘛!我看就不必了。走吧!咱们这就去找那恶霸算帐如何?”
事到临头,彭大鱼又担忧道:“这样行吗?”公孙婷拉起他的手,翘着大指头表示可以放心。彭大鱼这才壮起胆子,与江永清夫妇押着两个家丁,向城郊的秦淮河而去。
五人乘船由水道出了金陵内城,却突然听见城外杀声震天。江永清见远方江面上多了一座浮桥,一队队宋军正冲过浮桥,杀奔南岸而来,不由惊叹道:“大哥好利索,竟然一天一夜便搭起了浮桥,实在是令人佩服。”
彭大鱼闻言吃惊道:“江兄弟是宋军派来的密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