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星赶在石公壶前边,上前就是一拜,然后起身道:“石前辈,因为你的一次玩世不恭,害得我差点去见阎罗王报道了,你可得拿点好的宝贝出来补偿才是!”
这两人都怪到一处,见面非比面皮厚,这在几年前相处的时日里早有分明,柳飞星也不客气,准备开门见山要东西来了。
石公壶笑道:“这可怎么说的,神策那牛鼻子老道分明说你是被明教的人打下山崖,怎么会扯到我头上了?我老盗可跟明教的人没关系哦!”
柳飞星道:“我就不信神策老道没告诉过你是夕敏在我的剑上做了手脚,才使我在毫无防备之下失足跌下深谷去的!”
石公壶也不觉尴尬,嘿嘿直笑,反而拉起他的手,把玩几下,道:“果然是因祸得福,内功能精进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老大都不是你的对手!”
柳飞星笑道:“还不是托了您老人家的福!”
石公壶转过脸去,道:“不说这个,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大哥!”
石公壶就将石青竹、拾三娘、黄河三兄弟、拾浪五人介绍给柳飞星认识,石公壶的养子中,只有石青竹是跟他原姓氏的,除了这五人和拾青石、拾晴雨,其他成家立室过的子女都很少回到襄阳拾府,毕竟分散江湖各地,有的儿孙满堂,来回一趟很不容易。
柳飞星与石青竹打过一架,脸皮厚也就不觉尴尬,只把那件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称他石青竹为老哥,笑道:“难怪石前辈多年犯案也未出岔子,原来大宋朝衙门是开在屋里的呢!”
石青竹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有假公济私之嫌疑,也就是他那桩子事也能揭过去,至少不该他亲自来处理,也笑道:“柳庄主过讲了,做人有方圆,做事要看人,这是古训,也是在朝为官的保身之道,父亲大人曾经做过的事,也多是接济贫穷,减少天下受苦之人,算来也是为稳固大宋百姓的民心,咱们不提倡,但也不会干涉!”
石公壶笑道:“这个事可以慢漫讨论,咱们先进屋里去,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年寒霜喽!”
拾三娘连忙扶着他往屋里走,柳飞星这才发觉石公壶的精神却是大不如从前了。
这时拾青石从外面跑来,高叫道:“柳兄,果然是你,可想死小弟了!”
柳飞星回头,却见他气喘吁吁,忙上前搭拉着,笑道:“是青石兄弟,你这是从哪里跑来呢?”
拾青石道:“都是那两个小鬼头,大惊小怪,让我跑了个来回,周辰那丫头没得罪你吧?”
柳飞星笑道:“不打紧,石老哥的两个徒弟有趣得很呢!”
第三十一章 老盗赠书千机阁(二)
几人进屋里,石公壶忙吩咐三娘和黄河兄弟去准备酒菜。余下几人领着往后院去,进了一间小屋里,热浪扑来,柳飞星脸上暖烘烘地,精神为之一振。
原来这间屋子设得有如同北方的炕床,石青竹陪着石公壶坐上去,其他人就在两旁入座。
石公壶呼了两口气,对柳飞星笑道:“从前你没发现这处地儿吧?”
柳飞星道:“从前我可还没来得及参观这院子里的陈设!”
石公壶摇摇头道:“这是去年新建成的屋子,你别看我能走能跳,其实体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已经不能过度消耗功力驱寒喽,去年遇上神策老头,他替老夫我算了算,今年已经活了一百零九岁了,老人都是整岁大关难过,恐怕距离天年之期不远矣!”
说着,石公壶笑了起来,拾浪忙道:“父亲大人寿比南山,享年还长着呢,今天是初一,别提那些不吉利的话!”
石公壶摆摆手道:“长命百岁也过完了,现在是寿比南山,天下间哪得那般好事。我比你们更清楚自己身体,倒是你们几个不清楚自己呀,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六的嫁娶年岁已经算差不多过完了,只有你老七、青石和晴雨三个孩子没有成家,可不要学老大,要学就学老八、老九他们,成家立室,老了也好有个依托!知不知道?”
柳飞星听着也有些伤感,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见拾浪和拾青石两人点点头。
拾浪道:“爹爹是因为柳兄弟你两年前的意外,生了场病,病虽然治好了,但体力每况愈下,听大哥说在武夷山见到过你,他老人家还想亲自走一趟,幸好你就过来了!”
柳飞星心下感动,道:“我刚才在外面说的话不过是跟石前辈开个玩笑,这些事哪能怪他老人家呢!”
石公壶笑道:“柳小子你可别以为我是愧疚,我是担心我那套独门绝技‘一指乾坤’从此失传,老盗我这项绝技这辈子只传过你一个人,他们也都知道这项绝技还没来得及写成籍典!你要是死了,我找谁去?”
柳飞星知道他要面子,并不道破,反道:“你就放心吧,你那独门绝技用在我手里,会替你找到合适的传人的!”
石公壶笑着点头,叹道:“可惜我老喽,否则还真想试试你现在的伸手,真让人心痒啊!”
柳飞星知道老盗向来都是这个性格,更是个武痴,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便道:“也不用比了,论功力我们可能相当,武功方面嘛,除了您老的‘一指乾坤’,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溟罗功,要想见识的话就去门口,我演练一遍如何?”
拾浪从未见过柳飞星出手,只是听石青竹说起过两人交手情形,暗想要抛回大哥的兵器,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也未尝不可,但看他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十来岁,哪来如此高深的功力,还当作他是一时狂言,笑道:“听闻柳兄内功精湛,但不知如何练得成?”
屋里几人都想知道这个秘密,无不竖起耳朵。柳飞星笑道:“这个得多亏前辈当初为我打通周身经脉,我后又复得溟罗秘籍,侥幸练成神功,实在是靠了几分运气在里边!”
石青竹忍不住道:“溟罗功真有这么大奇效?怪不得,魔教教主凌霄鸣当年以三十出头的年龄就能独斗中原群雄!”
年饭做得非常丰盛,也算为柳飞星接风洗尘,尽宾主欢愉,席间石公壶开怀异常,令柳飞星都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当作自己是他的传人。席间,周辰和孙乾按辈份都坐在下手,周辰不时偷偷瞟几眼柳飞星,而孙乾则偷偷地笑,周辰猛地瞪着他,孙乾吓得忙低头啃饭,只把手摸摸头上肿起来的大青包。
午后,拾府的人都聚在后院的湖心亭,柳飞星手持一团银光,与积雪的耀白相映称,煞是好看,施展开“魑魅离影步法”,恰好与溟罗功的招式套路完全吻合,他之前倒从未仔细研究过,再配合着“凌波微步”,如耍杂技,剑至快时,步法飘忽,只在整个湖心亭周围遍布残影,看得人众直咂舌。
周辰和孙乾两师兄妹只觉得眼花缭乱,跟本就已不知道柳飞星现在的方位,更绝的是借着湖面薄冰之力,柳飞星绕着湖心亭点上一十二个脚印,往后每施展一招,便落回原处,绝不错踩。高手间对决,只能靠着听声辨向了。
柳飞星耍得酣畅,把溟罗功的刁钻狠辣发挥得淋漓尽致,顿觉自己武功似乎又上一层楼,轻啸一声,到最后一招“溟罗不缚”,银光把他自己都裹了起来,越入空中,倒身直冲湖底,过往之处,雪水纷纷让道,把个湖水搅出个大漩涡,直通湖底。
柳飞星荡剑浮起,闪身便回到亭里,长比鞭子的龙痕剑从新归附腰间缠绕,他这突然收式,让人觉着别扭,似乎还未走完套路。
石公壶道:“我说柳小子,你怕人偷学不是?怎么有招不使了?”
柳飞星笑道:“哪里的话,依你老人家的见识,莫非不知道溟罗姹女功要配合着施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要是我妻子在这里,才能使出最后这招‘溟罗不缚’,所谓‘缚’,并非束缚别人,而是束缚自己人,抵挡伤害,再由姹女功使出最后这一击杀!”
除了周辰、孙乾,其他几人都是武学大家,一点就通,要倚靠溟罗功护身才能施展的绝杀,那会是何等威力,不知道也就罢了,这可好,逗得石公壶心里更痒,道:“你为什么不把唐婉儿那丫头也带来呢?”
柳飞星道:“我带她来做什么?”
石公壶眼一瞪,道:“你不带你妻子来,如何施展这最后一招给我看啊?”
柳飞星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老盗以为自己娶了唐婉儿,只好解释道:“石前辈,我是娶了明教教主凌霄鸣的女儿凌媚茹为妻!”
“什么?”
老盗腾地站了起来,道:“人家唐婉儿对你有情有义,人又漂亮,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竟然一点感动之心都没有?我问你,你到底先认识谁的?”
柳飞星尴尬万分,没想到唐婉儿如此深得老盗的心,当着这么多人面,只得实说道:“差不多同时相识的吧,当年凌媚茹因为见我掉下悬崖,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以为这一生一世都得被困崖底,她对我也是有情义,我自然不能辜负她!”
石公壶听罢,慢慢地坐了下去,直摇头道:“老夫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历经世事,像这丫头那样一心一意顾你的,还真是少见,得知你死的消息,人家简直当你作亡夫,四处为你报仇。既然都成事实了,你可对不起人家啊!”
柳飞星平静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前辈无需操心了!”
当下为这件事,老盗石公壶如梗在喉,面色不是很好。
晚间寂静,柳飞星被安排在原来住过的房里,这间房的右侧墙壁上有细细密密的麻点,那是当年唐婉儿撒暗器所造成的,他心下在想石公壶是否有意安排他想起这些,因为这件事情,下午也没敢开口向老盗借书。
不过老盗说得十分在理,他一直怕见着唐婉儿,不敢面对她,但事情总要有个解决。
门吱呀一声开了,寒气袭了进来,柳飞星打了个寒颤,却是石公壶,只听他哆嗦道:“嘿嘿,柳小子,你怎么也跟我老人家一样,怕起冷来了?”
柳飞星连忙下了床榻,请了入座,对于石公壶,他是由衷地敬重,当年自己名不见经传,老盗不仅耗费功力救过他性命,还传授了他武艺,更难得地是老盗心肠奇好,又不拘泥世俗,很是对他胃口。
柳飞星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随手递了上去,见无他人,便开玩笑道:“老盗你英明一世,没想到现在惧寒至此,碰巧我这里有几枚果子没有吃完,就送给你,支持不住的时候吃一枚,没准运气好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什么宝贝?”
石公壶接了过来,倒一粒火狐丹在手里,端详一会儿,又闻了闻,竟然又给塞了回去,连瓶一起退还给柳飞星,嘿嘿笑道:“宝贝是宝贝,但老夫我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还是留给年轻后辈啵!”
柳飞星叹道:“你这是何苦呢,多活几年不好么?”
石公壶道:“等你要有福气活到我这把年纪也会看得开,多活少活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最重要是看着后辈有所寄托,也算生命延续啊!”
柳飞星笑道:“那我算你的传人否?”
石公壶道:“自然是算,我说过‘一指乾坤’只传给了你!”
石公壶又道:“你这趟回去,又不知何时能见,我这把老骨头也许就后会无期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柳飞星点点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有什么事交待尽管说来。”
石公壶笑道:“也没什么,我那老七、十二、十三,我死后就麻烦你照顾点,特别是十二、十三他们都是单纯的孩子,哎,老七啊,他对十三妹情意非同一般,我说也说不完!”
柳飞星讶道:“七哥对晴雨?莫非是——”
石公壶点点头,道:“他们虽不是我亲生的,可都是我一把手带大的,心里都想些什么我还能不清楚?老七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娶亲,莫非还准备孤独终老,他对晴雨?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柳飞星道:“我还以为你想说我跟大哥那档子事呢!”
石公壶摆手道:“当年我也叫他别去做什么劳资官,朝廷里的事不提也罢,要是他犯糊涂,你看着办便是!”
见他态度如此,柳飞星松了口气,道:“你放心,往后我少让大哥难做就是!”
石公壶又道:“该说你的事了,该不会只是来为我拜年的吧?”
柳飞星笑了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啊!”
柳飞星将峨嵋派与凌媚茹的事情和盘托出,与石公壶交待清楚,才道:“我此次来是为了找找你这里有没有峨嵋派的武学宝典,好拿过去给阳月师太的弟子练习,好让峨嵋派绝学不至于泯灭掉!”
石公壶道:“应该会有,想当年我老盗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就连你们杨家的镇军枪法、天凤弓法都给偷抄了一份出来!”
柳飞星喜道:“那镇军枪法我可否一并带去?”
石公壶道:“怎么不能?老大他们又不喜好收藏这个,倒是你想在江湖上立足,没点镇庄之宝怎么成,要不嫌麻烦,就把我‘千机阁’那些收藏都搬去吧,那些都是我九十岁之前所得,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这些身外之物我留置也无用了!”
第三十二章 遍罗武典扬名万
二日清早,便由拾浪领着柳飞星去石公壶的藏宝库,这座藏宝库就建在拾府院子的下面,是由石公壶在书房的秘道进去。
柳飞星随意翻阅外面书房陈设事物,还真给吓了一跳,这外面陈放的竟然都是各门各派的成名绝技,有少林寺的《金刚指》、《迦叶腿》、《文殊絀云腿》、《狮吼功》、《金钟罩》等;武当派的《奔雷剑法》、《无我心法》、《正两仪剑法》、《五行剑法》等;峨嵋派的《**》、《清心梵音》、《曲艺精通》、《佛音战意决》等;五毒教的《万毒夺命刀法》、《血鼎功》等等,全都赫然在列,只不过大都是手抄本。
真不愧是一代叱诧风云的盗王,竟然将各派武学典籍收罗得如此齐全,还摆在外边随意让人参观,柳飞星寻到杨门武学的陈列格子,见《奔狼啸月决》、《流光绝影箭法》、《倒海枪法三十六式》、《凤凰决》等典籍,每样一份手抄本,全不落空,翻开一页《天凤功法》,内容与自己曾经研习过的那本一模一样。
拾浪笑道:“这可都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呢,外面的不算什么,进去后你才会大开眼界!”
柳飞星笑道:“那今日我可要大开眼界了!”
拾浪轻轻拨开藏在椅子后面的机关,一道墙面升起,露出地道入口,一股干燥泥尘味扑鼻而至。
拾浪道:“咱们兄弟秉承父亲教诲,每人最多只选择了两三门功夫修炼,所以艺成之后,就很少再进来这里,十三妹走后,地窖就缺少人打理,这也是父亲为何坚持要将这些都赠送给柳兄弟,是望你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心血!”
柳飞星道:“那是一定,只是我不明白,如此多的武学宝典,为何你们就只修两三门,其它的岂不是弃之可惜?”
拾浪笑道:“就是因为秘籍太多,父亲怕我们贪多务得,所以定下这条规矩,技艺在精而非在多,像是已故丐帮帮主龙在天前辈,仅靠着《降龙十八掌》和《大狗棒法》两样绝学,纵横江湖多年而罕逢敌手,就是这个道理!”
柳飞星叹道:“果然是至理名言,想当年我独自闯荡江湖,见到少林寺净慧和尚斗蚩火教十一长老黑无常,深为他武学修为的广博所折服,今番算起,我自己也差些走上贪多务得之歧路。”
两人正要步下阶梯,就听身后有两人喊道:“拾浪师叔,拾浪师叔,等等我们!”
柳飞星一回头,却见是孙乾和周辰两个小家伙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才踏进书房,见着满屋子的陈设,孙乾哇一声惊叹出来。
周辰虽然吃惊,却主动跑过来,小脸上堆满了笑意,道:“拾浪师叔,是师公让我们跟来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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