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溪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迟早我总会知道的!”
玉鹰淡淡一笑道:“我也许可以告诉你一点,但不一定对!”
她笑眯眯的望着红溪又道:“你把这戒指翻过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新奇的花样?”
红溪本不想借他人之口以了解这戒指的底蕴,现见对方肯自动说出,好奇心促使他,遂就把这枚戒指翻了过来。
玉鹰眼睛望着他道:“你可曾看到有一个白色凸出的小圆珠?”
红溪目光至处,果见那戒指底圈的地方,有一个圆圆的、白色的小珠子。
玉鹰似甚紧张的问道:“看见没有?”
红溪点了点头道:“不错!”
玉鹰突然站了起来,她掠了一下散披在额角上的头发,自语道:“那就完全不错了,两相环!”
红溪怔了一下道:“什么两相环?”
玉鹰愣了一下,道:“两相环就是这枚戒指。好!你试着按一下那粒小白珠看看!”
红溪不觉用手指向那粒小珠子上一按,只听得“铮”一声,整个戒指的上面一层,全部错了开来。
这真是一种非常巧妙的设计,在戒指的第二层上,现出一幅美丽的图案。
那是两个老人对坐的凸出的图形,两个老人雕凿得栩栩如生,一个是长须垂胸,寿眉出颊的老叟,另一个则是瘦小干枯的和尚。
二老各坐在一方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面对面的坐着,状甚安宁。
至此,冷红溪才知道,这枚戒指之所以披命名为两相环的意思了,他不禁惊诧地道:
“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鹰这时已经轻移莲步,走到了他身边,她用手指着两相环上的那两个人道:“这二人,你认识么?”
红溪摇了摇头,玉鹰叹了一声道:“你自然不认得,他们是已经故世达数百年的两个老前辈,这个老人名叫‘天哑’,这个和尚名唤‘二呆’,他二人在数百年前,被天下视为武功至高的武尊,到目前为止,很多的武功学说,还都是出自这两个人的发明与创造!”
说着,她又轻巧的笑了一下道:“红灯侠,这两相环你能暂借我一段时间么?至多一月,我必定双手奉还!”
冷红溪哂笑道:“不行!这是敌人的一件纪念物,我怎能随便借人!”
玉鹰不禁面色一冷;道:“并不是随便借人,你借给我,其实并不吃亏!”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我只是不愿借人!”
玉鹰面上顿时现出失望之色,她勉强的笑了笑,道:“我可以把这其中的隐秘告诉你听,只要你能借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红溪摇了摇头道:“我宁可不知道,也不愿把它借给你!”
玉鹰闻言,粉面一红,两道蛾眉蓦地向上一挑,退后了一步,道:“你未免太不通人情了!”
冷红溪朗笑了一声,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自袖内摸出了半锭银子,往石几上一放,道:“这银子大概可以够付茶钱,打搅了半天,告辞!”
说着正要举步下亭,却不料那位小寒山庄的玉鹰姑娘,忽然身形一闪,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面上带出一丝笑容道:“红灯盗,我劝你还是答应的好!”
冷红溪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不必再谈了!”
玉鹰气得吁了一口气,道:“这些年以来,从没有一人敢像你这个样子对我的!红灯盗,别人也许怕你,可是小寒山庄的玉鹰雪雁却不会怕你的!”
冷红溪面色一沉道:“我又何惧于你们?”
玉鹰见他发怒,冷冷一笑道:“我不想过分为难你,只是你应该知道,你得罪了我,今后在江湖上是十分不便的!”
红溪一笑道:“我也正想这么告诉你!”
玉鹰姑娘杏目一睁,却又微微眯起,道:“你太不识趣了,我就不知道,有谁能在我鹰旗令下走得开的……你也不会例外!”
冷红溪见她一只玉手,叉在纤腰上,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不觉淡淡一笑,道:“你的鹰旗令我已见识过了。不过如此!”
玉鹰哼了一声道:“红灯盗,你要三思而行!”
红溪拂袖道:“我已三思过了!”
才说到此,玉鹰已带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这姑娘右手向上一抖,中食二指分开,直向着冷红溪双瞳之上点至。
冷红溪身形岸然不动,说也奇怪,玉鹰双指已几乎要点上了,却忽然撤招抽身,如同旋风似的退出了数步以外!
她面色微红道:“你的内功潜力,虽是不弱,却休想伤我!”
红溪冷然道:“你敢一试么?”
玉鹰愤愤的道:“我方才反手扣你脉门,以左手击你天灵盖,只怕你那潜力也发不出来,那样,你后悔也无及了!”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只是你却近不得我的身,我所练的内功潜力,与一般人不同,能在五步之内,制人于死命!”
说着五指向外一抓一放,当空炸出了一声轻鸣。
玉鹰及手下四婢,全不禁面色一变。
这姑娘冷笑道:“我方才如以‘风摇墙苇’的手法,以内力暗袭你的两肋,你就会大大的失策了!”
冷红溪一笑道:“那么,我身形下伏,以巧点花灯一招伤你胸腹,你的双掌掌风,正好伤了自己双肋,岂不是自己断送性命在自己双掌之下,那不是更为失策么!”
玉鹰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她生性好强,到此仍不肯服输,当时秀眉深锁道:“那也未必,我如果拼着性命不要,以‘绞盘沙’毒招攻你两臂,岂不玉石俱焚了?”
红溪一声狂笑道:“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玉鹰怒嗅道:“怎见得?”
红溪冷然道:“你莫非忘了我双掌上发出的无形内力,这内力岂能容你近身分毫、不过姑娘,你的武功的确已很不错了!”
说到此,他轻视的一笑道:“只是要同我比起来,不是我小看了姑娘你,你至少还要再下十年的苦功,才能和我一较长短!”
玉鹰姑娘面色显然变了一下,可是冷红溪的话,确也令她内心折服。
她发出了一声长叹道:“你的武功,确实高明,你能告诉我,你这身功夫是谁教给你的么?”
冷红溪冷如冰霜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道:“没有人教导与我!我走了!”
说着他步下了亭阶,玉鹰气得咬了一下下唇,恨声道:“冷红溪,你的武功虽高,可是我们寒山二女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怕你……”
跨前数步,又道:“如果你肯把这枚两相环借我一月,我将来必重重报答你!”
冷红溪哂然道:“不必再谈了!”
玉鹰冷冷一笑道:“好!那么,你今后要格外小心,我会用尽方法,对你不利!”
冷红溪不由剑眉一挑,道:“随时欢迎指教!”
说着大步前行,玉鹰姑娘在背后紧紧咬了一下牙齿,道:“你记住就是了!”
说罢,返身自石桌上拿起红溪留下的那一锭银子,冷叱道:“拿走你的银子!”
玉手向外一甩,那锭银子已在她掌心中变成粉碎,就像是一蓬银雨似的射了出去。
这一蓬银雨,分上中下三路,直向冷红溪背影上射了过来,一闪即至。
冷红溪一声朗笑,道:“姑娘,你太客气了!”
霍地回过身来,右手轻抬,已把一蓬碎银接在了掌中,随着他哈哈一笑,张开手,掌心内竟又是一锭完整的银子。
他一收笑容道:“冷红溪出手的东西,概不收回,姑娘既不要,那我就改造给这亭子吧!”
说着右掌向左掌一合,略用玄功,双手蓦地张开,那银子又成了一把细粉。
冷红溪“噗”地一吹,掌中银粉,顿时化成了一片银雾,卷向石亭上空,历久不坠!
这种功夫,使玉鹰又是一惊!
因为谁都知道,银子是软的,捏成碎块并不太难,可是如搓成粉未,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冷红溪这么随便的一手功夫,正显示了他超人的内力,那是一般武林中人梦想不到的!
就在这位小寒山二女之一的玉鹰姑娘惊骇欲绝之际,冷红溪已步下了巴山,时间不过是略为晚了一会儿,太阳正悬挂在中天!
在蒙蒙月光之下,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静静的睡在山窝。
坟墓的四周,闪着点点的鬼火,偶尔传过来一两声野狗的吠声,更增加了这一带的恐怖气氛!
这时,却有两个高大的少年,正向这边行来。
二人面貌相似,身材高矮也相差不多,各人穿着一袭素白色的长衣,在黑夜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对鬼魂一般!
他二人各人手持着一只自纸灯笼,一路翻腾着,甚是快捷,不多时就来到了这座巨坟面前。
然后他们熄灭了灯笼,互相低语了几句,一起在这坟前的大墓碑前跪了下来。
其中之一,伸出手来,在那方碑石之上,用力的拍了三下,沉声道:“晚辈雷鸣雷九,向祖师爷爷问安!”
说着,各人朝着坟前磕了个头。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喀喀之声,那块大墓碑,竟向一边移了开去,墓内泄出了一片昏黄的亮光。
一个冷峻的声音传出来道:“只你们兄弟二人么?”
雷九肃然道:“是的!”
那声音停了一刻才道:“进来。”
二人伏身而迸,进墓之后,雷鸣信手拉动了一下一条通向底内的绳子,又听得一阵喀喀之声,那墓碑,又自行合了起来。
他二人面上都现出极为惧怕的神色,因为他们此刻所要会见的这个人,就连他们死去的师父,对之也是敬怕十分,更不要说他们二人了。
雷氏兄弟,徐徐步下了石级。
石级之下不远处,有一间极为坚实的石室,石室前,垂着一块用各色彩线织成的帘子,它是那么死沉沉的垂着,看起来,把室中的那个怪人与人间的距离,隔得更远了!
在帘边左上方的石墙上,插有一支细若手指粗细的松条,这时已被点燃,放出昏暗的绿色光芒。
二人连带这一次,不过是第三次来到这神秘的坟墓,前两次他们都是站在帘外,只由师父独个人见的。
从他二人脸上的情形,看出兄弟二人似乎都处在极度的惊慌恐怖之中。
雷九这时垂手肃立道:“我兄弟二人,奉恩师遗命,前来晋见祖师爷爷,请准入内一见!”
那人吃惊的道:“遗命?闵苍死了?”
雷九凄然道:“师父已在巴山投涧而死!”
“啊……”那人过了甚久,才道:“你们进来吧!”
雷氏兄弟互看了一眼,答了声:“是!”
当时雷九在前,雷鸣在后,揭帘而入,一入垂帘,他二人鼻端立刻闻到了一种极为浓厚的烟草气味。
在白色的烟雾中,他们看见了那个过去只听过声音,而未目睹过的怪人,禁不住各自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看见室内砌有一个高约三尺的石台,那石台打磨得极为光洁。
就在那方光滑的石台之上,坐倚着一个怪相的枯瘦老人!
这个怪人的年岁,似乎远比他二人想象得还要高,特别瘦,简直瘦得可怜。
这还不说,最惊人的是,这种天气并不能算热,可是他们眼前这个怪老人,竟是全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
不过在前阴后股的地方,分别遮着极小的一片黑布。
室内只点有一盏小小的松子油灯,似乎这个怪老人,很不喜欢亮光,亮度仅仅容许他们彼此看清对方的脸。
石台一边有一个厚而大的棉垫,是老人用以靠背的。
在他正前面,设有一盘残棋。
其实并不能称为一盘棋,因为并没有棋盘,只是在石面上散放着几粒五色的石子,并画着几道线。
另外在他右手上,架着一支极大极大的烟袋杆儿。
那支烟枪的烟斗看起来足足有西瓜那么大小,而在如此的大斗头之上,却仅仅有黄豆大小的一个小孔,其中插着一小卷黑色的烟叶。
那种刺鼻的烟味,正是由这上面传出来的。
雷氏兄弟几乎不敢向这个怪人直望一眼,他二人进门之后,就跪了下来。
老人徐徐的喷出了一口烟,才直起了身子。
他向兄弟二人望了一会儿,冷冷的道:“你们的师父,是怎么死的?他借我的那一口宝剑呢?”
雷九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吓得一呆。
他这才看清楚这个辈份极高的老人,是一份什么长相。
只见他头上白发乱蓬蓬的,就像女人似的{奇书}披到两肩上,乱发中,是一张苍白的脸,苍白得怕人。
他前额生得极高,两颧高高的耸起,一双眼睛,呈“八”字形,向两边垂下,那双瞳子,却是黑油油的发亮。
雷九只敢匆匆一看,就又把头低了下来。
他很是害怕,讷讷的道:“师父他老人家,不幸落败,被迫跳涧身死,至于祖师爷爷那口宝剑,却为对方那贼子抢去了!”
怪老人闻言顿时面现怒容。
可是他并没有立刻发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道:“怎么,他连一竿老人也打不过么?”
雷九叩头道:“祖师爷有所不知,一竿老人已死,往巴山赴约的,乃是另一人,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
老人猛地怔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少年?”
雷九战战瑟瑟的道:“此人正是目前在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的红灯大盗,不知怎么,他竟和一竿老人盛昆是朋友!”
怪老人放下烟杆,发了一会儿怔。
雷鸣想起前恨,犹有余痛的道:“这人年纪虽轻,可是武功之高,确实惊人,师父在这人手下只不过走了数招,就落了败,被迫落崖而死,祖师父的那口剑,也被他抢去了,老前辈……你老人家务必要设法为我师父报仇才好!”
怪老人闻言后,发出了一声哑笑。
他重新倚下了身子,道:“你二人先站起来,把事情说清楚!”
二人遂依言站起,把当日的情形,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老人只是狂喷着烟,室内整个为白色的烟雾所布满,雷氏兄弟被烟呛得连声的咳嗽,可是老人的烟兀自狂抽不已!
他听完了全部经过情形之后,鼻中哼了一声,道:“这红灯盗少年,到底有多大年岁了?”
雷鸣忙道:“不过二十五六!”
雷九却道:“二十三四!”
老人那双眸子,眯成了一道细缝,点了点头,道:“他的肤色是否同我一样的白?”
雷九怔了一下道:“好像看起来也很白,祖师爷,你老人家问此作甚?”
老人突然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在乱发上用力的搔了一下道:“果然是他……一定是他……”
他说着话,显得情绪很激动,忽然双手抱住头,把身子蹲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站了起来,鼻中哼了一声,一只手搔着瘦腿,咧着一张大嘴,哧哧哈哈的道:“我的卦象每一次都是很应验的,我出山的时候到了!”
说话时,他的眼睛、鼻子、眉毛,似乎任何一个地方,都在抽动着。
他跳下石台,走到一张石桌旁,石桌上放着一个瓦壶,壶内似乎泡着茶水,他端起来,口对口的大喝了一阵子。
放下了手上的瓦壶后,他才又转过了身子,对着那双惊愕的兄弟冷笑了一声道:
“其实,你们的师父,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我,他的武技很差,他答应供我差遣做些事情,我不过传了他三招两式……”
说到此,目光闪闪的道:“他并没有什么长迸,死了也就算了,你二人用不着替他报什么仇!”
二人一怔,未免心中气愤。
怪老人目光再次看向他们。哑声道:“那个红灯盗,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方才我听了你们所说的情形,已然知道一个大概!”
说着又操起了那杆烟袋,就近灯火吸了几口,喷出一口浓烟。接下去道:“你们要是找他报仇,无论你们请出什么人来,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雷九咬了一下牙,道:“莫非祖师爷你也不行么?”
老人挥了一下手上的烟袋,怒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你们师父关系平常,不必如此称呼我!”
雷鸣叩了一个头道:“先师故世之前,曾关照我兄弟二人,前来请你老人家……”
才说到此,那瘦小的老人摆了一下手道:“没有我什么事,不要找我!”
雷九打了一个寒颤道:“莫老前辈……”
怪老人忽地颤抖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雷九吓得面色发青,怔怔的道:“我只是称你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