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真的去了?”慧香不由吃了一惊,担心地问:“跟齐过佛这样的人打交道岂非很危险?”
“我自然知道,可我一想是为了你,就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他们就追?”慧香不由急问,她知道一个人在此时要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韦笑河不由笑了:“我韦笑河虽说其貌不扬,现在身上也穷的叮当响,可恨的是这颗脑袋却值三千两赏金,我又每人砍他们三刀,他们又岂有不追之理?”
“后来呢?”慧香也不由抿着嘴笑了。
“后来我们就一个跑两个追,连兜了两个大圈子,我只知道齐过佛难缠,却没想到他竟是要命的难缠,第三个圈子我甩掉了赫泉,但第五个圈子,他犹在我身后如蚁附骨地跟着,甚至有两次就差点抓到我,幸亏我干了这么多年大盗,心里有底儿,要不然,只怕真让他给一掌打死了!”韦笑河缓缓说道,回想起来心却有余悸,依如锋芒在背,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慧香却是听得手心里都渗出了冷汗,忍不住问道:“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眼见就真要摆脱不掉他了,却突然想到师父留给我的‘长生八笺’中的最后一笺中有一式‘落魄长生’我还从未用过,也就死马全当活马医,还没想到就真跑脱了。”韦笑河笑道。
“‘落魄长生’?这名字好有趣!”慧香终于长吐了一口气。
“确是有趣的紧!”韦笑河笑道:“我一运功就觉得上下眼皮打架,紧接着便听得耳边呼呼风响,如僵尸般失魂落魂地乱跳一通,脑袋都不听使唤,说也奇怪,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别说齐过佛在哪里,就是我在哪里也不知道了,紧接着我便看见薛楼主他们远远地被十六殿主追赶,正想出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却忽然发现你们小姐带了几百号人杀了过来,又成了你们赶十六殿殿主,我看着不由好笑却担心你,这才跑了回来。”
“这么说,他们都没事?”慧香不由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
“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们一次大忙!”慧香真挚地道。
“咱们之间还说这个?”韦笑河笑道。
慧香却看看天色道:“天不早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我能,但是不想。”韦笑河笑道:“你不能多待会儿?”
“我能,但我怕小姐她们担心。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慧香也笑道,却伸手从怀里摸出那盒胭脂。
韦笑河一看,却大为感动,不由道:“这盒胭脂你一直带在身边?”
慧香却低头一笑,轻轻打开盒盖:“我是个孤儿,一向少有人送我东西;更何况这是你宁可挨饿买给我的东西,我又怎能不带在身边?”
“谢谢!”韦笑河眼光中突然充满了敬意。
“这是我第一次用胭脂。”慧香突然道。
“第一次?”韦笑河不由惊奇地道。
“不错,我跟小姐以前都从不爱上妆的,但是小姐第一次用胭脂水粉是为了何相公!”慧香笑道,后半截却不再说出来。
韦笑河不由心中一动,静静地看着慧香。
慧香却突然转过头,双颊上红朴朴的,由于没有镜子,额头上也不小心沾了一点儿,双目含情,轻轻地道:“韦大哥,你看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怎么不好看?没想到我韦笑河快三十的人了,居然也真能等到这一天!”韦笑河看着额头上都打着胭脂的慧香,突然一阵前所未有的感动,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慧香也忍不住眼角发涩,却强作欢颜地劝韦笑河道:“韦大哥,你哭什么?今天可是咱们的好日子,你怎么能哭呢?”说着说着,自己的泪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韦笑河连忙止住了哭,笑道:“你看看,我是高兴,倒把你来招哭了。”
慧香回到福泰来客栈,田尺儿老远就迎了出来,叫道:“慧香,你可回来了,大家都担心死了,你见过何大哥和我爹没有?”
“何大哥和你爹?”慧香不由吃了一惊道“没有啊!田大人没有和你们在一起?何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他们没跟你们在一起?”田尺儿不由急的要哭。
“到底出了什么事?”慧香不由问道。
“我爹和何大哥失踪了!”田尺儿终于哭了出来。
“什么?那其他的人呢?”慧香不由吃了一惊。
“其他的人倒还都在!”
慧香一进屋,婷儿就梨花带雨,两眼红肿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道:“慧香,我的好姐姐,何大哥失踪了,我还以为你也没命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慧香连忙安慰地道:“你先不要哭!”
薛沉香也走过来轻声劝道:“婷儿,你先不要哭,何公子现在还不一定怎样呢!”
慧香抬起头,却见薛沉香的眼圈竟也略略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不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问道:“薛楼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沉香叹了一口气,沉重地道:“今天上午咱们突然与天冥宫的人遭遇时,我与何公子同时到达,后来何公子为了掩护我们突围,一个人带了田大人往北跑,天冥老怪亲自追去,到现在都快一天了还没有一点儿消息,怎么不让人心焦呢?对了,你到哪里去了?”
慧香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而与韦笑河私定终身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三爷齐过佛?!”薛沉香不由大吃了一惊:“怎么会是这个怪物?那何公子和田大人岂不是更危险了?!”
突听婷儿在椅子上跺着脚儿大哭道:“完了完了,何大哥和田大人肯定是被他们杀死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田尺儿立即站起来带着哭腔骂道:“婷儿,你别乌鸦嘴好不好?现在虽说生不见人,可死也没见尸……”
婷儿立即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哭道:“你道我想乌鸦嘴?你刚才没听说那个‘三爷’比‘天冥老怪’还厉害?再加上天冥那个老怪物……”
“够了!你们不要吵好不好?!”薛沉香的眼泪也突然欲夺眶而出,忍不住大叫道:“从现在起,没有听到何公子和田大人的恶讯之前,谁也不许哭!!”薛沉香怒叫着,自己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连忙背了身子伸袖擦了去,一手扶在一张椅子的背上,肩头向外,轻轻地抽动着。
婷儿和尺儿也喉头一鼓一鼓的,强迫自己不哭出来,然而眼泪却是扑籁籁地直往下落。
慧香也不由惨然,伸手拭去腮边的泪水,走到婷儿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放心吧,何公子不会有事的。”
“我……我知道他没事的,他要是……要是真的有了事,我也就不活了!”婷儿一边用手擦泪一边抽泣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热泪却依旧似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突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赫天南和金碧良、钟晓年一拥而入叫道:“薛楼主,何公子和田大人有消息了!”
“他们怎么样了?”四个女人立即一下子拢了过来。
钟晓年道:“方才张志来报,何公子和田大人确是落在了天冥老怪手里,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惹恼了老怪物,做了个大铁笼装何公子,做了个小铁笼装田大人,不过一时还无性命之忧。”
田尺儿不由叫道:“干什么?!做个大铁笼装何大哥,做个小铁笼装我爹?天冥老怪的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薛沉香忙着:“尺儿,你先别吵,听钟兄说完!”
钟晓年这才接着道:“不过李汉成和何天弃他们也和天冥老怪凑到了一起。”
“他们去做什么?”慧香不由问道。
“何天弃和李汉成要求立即杀了田大人和何公子,可天冥老怪说什么也不干,双方闹得很僵,不过还是凑在一起;李汉成请他们住进李家老宅,可天冥老怪却坚决要南下回天冥宫。”
“这是怎么回事,天冥老怪倒帮起咱们来了?”田尺儿不由奇道。
薛沉香却冷冷道:“他也没安什么好心,只不过想逼何公子听他的接收天冥宫对抗何天弃而已,倘何公子至死不答应,他还是会杀死他们的。”
婷儿听了不由急叫道:“那这么说,他们还是随时都会死?!”
赫天南不由点点头。
婷儿一听,立即直奔墙上挂的长剑,一把拿在手里就往外冲。
薛沉香一把拉住她问道:“婷儿,你做什么?”
“救何大哥,总不成让他在铁笼里过一辈子吧?!”婷儿急得又要哭。
“你疯了?!”薛沉香一把夺下婷儿的长剑叫道:“那儿高手如云,别说是你,就是现在咱们一起去也不成事。既然何公子和田大人暂时没事,等大家回来后一齐商量一下好不好!”
夜晚,红烛高照,福泰来客栈,薛沉香、婷儿、尺儿、慧香、赫天南、金碧良、钟晓年、江城月、李梦莲、六怪、云七在房间里坐了一圈。
薛沉香看看人基本到齐了,这才站起来朗声道:“今天发生的事,大家都已知道,现在栖霞门的‘栖霞仙子’李老前辈已去黄山赴‘五竹师太’的论道之约迄今来回,别的地方的高手短期内又无法赶到,看来救何公子和田大人的事,就得全靠咱们自已了。预计天冥宫方面的重要人物有齐过佛、天冥老怪、赫泉、何天弃、李汉成、陈长清、十六殿殿主共计二十二人,还有他们手下的高手及新收伏的紫昆帮小刀门总共不下百人;咱们的人手却全在这里了,另外我约了几名在此地附近的高手,却还是明显的敌众我寡,大家有什么高见就请说吧!”
江城月与李梦莲对望一眼相互一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先说两句,天冥宫下那百来人,咱们栖霞门抽调部分人手再加上你们天星楼、慕容山庄在此地分舵的人手应该能对付得了。赫泉缺了一臂,也不再可怕,李汉成不足惧,陈长清也不难对付,何天弃和十六殿殿主咱们咬咬牙也能扛下来,可关健的是齐过佛的‘炼狱七劫杀’和天冥老怪的‘天冥三绝神掌’,谁能接下来?”
众人不由都低了头。
钟晓年突然道:“当年‘海心逸士’死在‘彩虹匕’下,咱们是不是要找‘彩虹匕’的传人?”
薛沉香却摇摇头:“当年沉西楼自己都承认不如‘海心逸士’,‘海心逸士’死在‘彩虹匕’下只能算是奇迹,更何况咱们现在哪里去找‘彩虹匕’的传人?”
酸书生突然叹道:“这要是武林十老或是天星楼薛老楼主在,那就好了。”
“龟儿子!他们若是在,还用得着咱们坐在这几伤脑筋?!”却是怒道瞪着眼吼道。
“好了好了,两位前辈请不要吵了。我看这样吧,到时候我尽力缠住齐过佛,江少门主缠住天冥老怪,大家全力救人如何?”薛沉香沉吟道。
“可咱们不是去一沾即走,咱们还要砸铁笼救人,这需要足够的时间!”李梦莲道。
“大家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大家争取足够的时间!”薛沉香坚定地道。
“我们也去!”婷儿和田尺儿叫道。
“你们去做什么?”薛沉香不由奇道。
“咱们虽然帮不上大忙,可一人一把大斧砸铁笼总该行吧?婷儿不由道。
“胡闹!”薛沉香不由大怒,喝道:“你们当那是玩杂耍呢?到时谁还顾得上你们?!”
婷儿和尺儿不由对望一眼,懊丧地坐了下来。
金碧良却突然道:“薛楼主若是为了搭救何天香跟田大人而把自己搭进去,还不如不去!”
怒道不由吼道:“放屁!你若怕了,大可不去!”
薛沉香却朝怒道一摆手,止住他的话,双目紧紧盯住金碧良道:“金兄既出此言,必有良计!”
金碧良却呷了一口茶,看了怒道一眼,缓缓道:“这是实力的对比问题,我又有什么良计?只是本帮总坛遭毁,家父已率同门下八大高手昼夜兼程急追天冥老怪,现在大概也快到了浙江境内了吧!”
薛沉香不由面上一喜:“真的?”
金碧良点点头:“我可以试着说服家父帮你们一次,毕竟,我的命是你们救的。”
“开门揖盗之举,我看不好吧?”赫天南不由小心翼翼地道。
薛沉香却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问众人道:“可是,现在咱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众人不由低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出声反对,看来这次的行动也只有以金碧良作为中间人利用天冥宫与天残帮的矛盾才能有那么一点儿的希望了。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达这里?”薛沉香转头问金碧良。
“最迟后天早上!”
“好!后天中午,劫笼救人!”薛沉香大声道:“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声震屋瓦。
“龟儿子!只要大伙儿都有这股劲儿,后天就算金万里那批王八蛋们不来,老子也照样要去!”怒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耳朵也要给人震飞了,忍不住低声道。
小桥流水今尚在,血泪红唇暗故园。
故园小筑,一个面目黝黑的年轻人正在看两封要求同时同地却是不同内容的拜贴。
突然,年轻人站起、伸手、床下是一只破旧的箱子,打开、是一把锃光瓦亮的长剑,无鞘!
剑已别在腰上,他开门。
“秋远,求求你,不要去!”门开处,是一个形容憔悴,满面是泪的弱女子,双手紧紧把着门口。
年轻人紧闭着嘴唇,挤出门外。
“你知不知道,这一去,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弱女子哭叫道,手上有血渗出。
年轻人不回头,依旧往前走,脚步声沙——沙。
“难道为了我,你就不能不去吗?!”弱女子弯着腰,双手招着胸口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哀求道。
年轻人的身子猛一震,但脚步依旧迈了出去,沙——沙。
“好!以后你就永远永远不要再来找我——!”弱女子绝望地喊着,瘫倒在地上。
年轻人的脚步依旧,沙——沙。
背后有火光亮起,是故园;背后有女人凄烈的狂笑声响起,是故园;但年轻人依旧不回头,腰板挺得笔直,沙——沙。
日已暮,残阳如血……
夜里,野外,篝火熊熊,铁笼边,天冥老怪等人都已睡熟了,一条黑影蒙着面悄悄地向正在重伤熟睡着的何天香与田大人摸来,手中的尖刀在篝火中闪烁着夺目的寒光,已经近了,黑影缓缓地举起了刀,双目中流露出诡毒的笑容,猛地一刀扎了下去,突然,黑暗中一条黑影闪出,一把就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举刀的黑影不由惊呼道,眼光中露出骇然的色彩“别出声,跟我来!”第二个黑影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腕压着嗓子道,两条黑影又悄悄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何天香却突然睁开了眼,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远处,三爷和天冥老怪的眼睛也在黑暗中闪烁着讽刺的寒光,夜更深了……
第三天的中午艳阳高照道上行来一长串的人马,中间是两只铁笼,一大一小。
何天弃在天冥老怪身后急道:“师父,养虎为患,留之不得呀!”
“这是老夫的事!”天冥老怪连看也不看何天弃一眼。
“可是上面三令五申……”
“那是你的上面,不是老夫的上面!你以后少拿他们来压老夫,老夫不吃这一套!”天冥老怪今天火气特旺。
天冥老怪的左面是“三爷”和赫泉。
“他真有那么厉害?”赫泉吃惊地道。
“五年前他杀人的技巧已经超过了你!”三爷冷冷地道。
赫泉脸色大是难看:“可是他那样的人会肯入伙吗?”
“他入不入伙不重要,重要的是‘彩虹秘笈’!”齐过佛的眸子突然收缩。
“什么?传说中的杀神秘录《彩虹秘笈》在他手里?”赫泉的嘴巴突然张的好大。
多少年来杀手中的高手虽说层出不穷,也不乏绝顶高手,像当年的任孤虹、楚湘寒,现在的齐过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自古以来能被尊为“杀神”的却只有一位,那就是二百年前的沈西楼,他杀人从不偷袭也不用阴谋诡计,而是定下日子与对方决战,然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包括当时已名列天下第一杀手的“海心逸士”。传说中的沈西楼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神!据说他的“彩虹匕”划出的时候,满天流虹,彩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