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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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十二亭-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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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香突然无由地响起了张秋远的“故园小筑”,那里应该只有该住的人住,那里应该只有一片的柔情蜜意,不必担心外来的风风雨雨,也不必为了无尽的失落而痛苦,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去管!
何天香突然又想到了魏晋时期竹林深处的“竹林七贤”,何处不是一生,一生又何必在意是何处?史诗箱说的对,人为什么要生,人为什么要死?人活一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何天香突然觉得好痛苦!
如果痛苦能够解决一切的话,何天香倒真想就如此一直痛苦下去。
有时候,人活着,就是如此地苦涩!
一个人去败魔尊已是梦幻,但许多时候,事情的成功,并不是仅靠某一个人,而是大家的智慧和力量,尽管这个希望很渺茫。人的动力只有两种,一种是希望,另一种是绝望。但人活着,就应该有希望,否则与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何天香的心情糟到了有史以来的顶点,一个人独乘一只小舟,逆流而上,直趋岳阳。
江风冽冽,何天香一人独立船头,手中轻轻捏着仇九秋的九秋破天剑轻轻念道:“一剑绝千古,笑傲江湖,谁胜谁负……”
何天香的面容有些苦涩,却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扑通!仇九秋的长剑突然在何天香的轻吟声里轻轻地坠进江中,迅速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是剑帝仇九秋的剑,但现在仇九秋已经死了,世上已没有人再配用这柄剑,没有人!何天香也不能!
与其使这把名剑留在世上为人所玷污,倒不如让它永沉水底,也可保得一代传奇!
茫茫大江,浩浩荡荡无休无止地流向东方。不管黑夜还是白昼,不管什么挡在前方,都不能将它阻挡,因为,海洋,是它的最终的家乡!
何天香开始叹气,若是他有这样的力量,那世界又将是什么模样?
但没有人知道,因为人毕竟是人,江也只能是江,人不可能拥有大江的力量,大江也不可能了解人的思想,远处依旧烟雾茫茫,就如同何天香的心情一样!
“除却眼前风和浪,此处何物更堪伤?”时间是那样的漫长,但也终于捱到了九江。
何天香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下了船,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在了路上。
他现在想想很多很多的事情,但却又想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直昏昏沉沉地走向岳阳。在那里,有婷儿、兰娟、含烟、留痕、遗梦、凝雪、诗箱和郭强,还有那现在已不知怎么样了的薛沉香!
大路上,人来人往,却都只是一个模样,只有在岳阳,岳阳,那里才是他真正能睡着的地方。
何天香就那么失魂落魄、昏昏沉沉地往前走着,心中只有一个走的岳阳的方向,其余的便什么也不想,不能想!
突然,远处的草丛中一个人恨恨地低声道:“何天香?”
另一个人连忙将他按下,急急道:“你想怎么样?你身上还有伤?”声音幼嫩,竟是个女子。
只听先前那人红着眼睛道:“他现在好象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我去杀了他!”
“不行!我不许你冒险!”女子死死地拉住他的衣襟:“你就是不为我着想,也得替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男人不由沉默了下来,许久,男人突然又狠狠地抡了一下拳头:“那我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我要让他再了见不得那堆贱婆娘!”
“你到底想干什么?”女子不由吃惊地道。
“伤情箭,我要射他一记伤情箭!”男人得意地笑道。
“什么?‘伤情箭’?”女子不由面色大变:“你不能这么丧尽天良!”
“活该!谁让叶留痕那个贱婆娘那么心狠手辣,却偏偏让我歪打正着,也算是报应吧!我倒要看看,他中了伤情箭之后,还如何能见到那堆贱婆娘!”男人狞笑着,手中突然打出一道血光,已毫无声息地打入了何天香体内。
“啊?你……”女人不由惊叫道。
“别声张!”男人一把捂住住女人的嘴,盯着依然一无所觉的何天香,兴奋地道:“这辈子,他最好还是不要见到他所喜欢的人,否则……”他的眼神中突然,闪现出野兽般狂热的光,那是报复的疯狂!
砰!刚进一座不知名的县城,何天香便迎面与人狠狠地相撞,内功自动反弹,竟将那人直撞出两丈。
“喂?!你这个人怎么搞得?走路不长眼睛?”一声暴喝,骤然将何天香从昏沉中惊醒。
何天香连忙抬起头,然后便发现一个年青的书生鼻青脸肿。横眉怒目地立在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吼道。
此时此刻,何天香非但不恼,却突然冥冥中生出一种亲近的感觉:“婷儿,婷儿,但是不也是这么和我相遇的吗?……”何天香不由轻轻笑了,但笑的同时,两缕鼻血却缓缓从鼻孔中流了下来。
那书生一见,不由脸色大变,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竟灰溜溜一阵烟儿自己跑了——这人敢情有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可千万别赖在我头上!
“他不是婷儿,婷儿当时要比他来的凶……”何天香继续自顾笑道,却突觉嘴上一阵微痒,忍不住伸手一抹,血!
满手都是鲜血!
“怎么回事?”何天香不由痴痴地笑道:“这才几天,我就这么不经撞了,居然流了这么多的血……”他痴痴地笑道,鲜血已顺着鼻子。一大颗一大颗吧嗒吧嗒地成束成束地滴了下来。
“我流血了,我流血了……嘿嘿……嘿嘿……”何天香一边摇摇晃晃醉眼朦胧地向前走着,一边痴痴地傻笑:“我流了这么多的血,若是薛楼主她们在这里的话,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要吓成……”这句话还未想完,何天香突然觉得心像被什么撕裂了似的,紧接着口中鼻中,耳中突然向外一齐喷出一股股鲜血,浓的发稠,一齐向外暴流!
何天香便在一片黑血中缓缓向后倒下,倒下之前,他似乎听倒了人群的惊叫声和脚步的杂乱声,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岳阳,天星十二楼。
薛沉香坐在那里,一脸的哀愁,众人同样是一脸的哀愁。
“你何大哥还没回来吗?”薛沉香轻轻地问道。
“还没有!”婷儿有些恼火地道:“我只怕他是照顾着那头就早忘了这头!”
“婷儿,你别瞎担心,你何大哥是这种人?”叶留痕笑道。
“薛姐姐,是不是史姑娘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了?”周遗梦道 。“不会,若她真的出了事,小晴一定会通知我的!”薛沉香不由摇头道。
“要不我去金陵一趟?”慕容兰娟道。
“不用!”郭强摆摆手:“这么久了,他还不回来,那就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你去金陵也不一定找上她,大家就再一齐等等吧!只要他还活着,就是爬,他也得爬回这里来!对不对?”说着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废话!”墨青不由冷冷道:“有什么好笑的?!”
“咦?”郭强不由奇道:“我说的怎么是废话了?就即便是废话,也比你们都哭丧着脸好吧?!”
“可你知道你笑得有多难看?不会笑就不要笑好不好!”墨青怒道。
“好了!大家心情都不好,你们两个就先不要抬杠了好不好?”傅清竹不由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叫道。
众人不由都不再说话,楼里又是一片寂静,沉闷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等待,等待,人世间最沉闷的便是等待,最痛苦的也是等待!
得得,楼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了!”婷儿不由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兴地叫道。
“何大哥来了?”许侍霜不由跟着跳了起来。
所有的人也不由一起跟着站了起来,最近让人悲苦的事出现的太多了,大家心中突然都无由生出一种害怕的感觉,无论谁在外面,只要有少许的风声,众人都吓得提心吊胆,毕竟,失去就是永远,痛苦将伴随永生。
马蹄停下,楼门大开,闯过一男一女,可是男的不是何天香,女的不是史诗箱。
男的是韦笑河,女的是慧香,最后还是云七。
“慧香,你怎么来了?”婷儿不由惊叫道。
“郡主,听说你出事了,我心里好害怕,连睡觉的时候都总是你血淋林的样子?”慧香一把把婷儿拥进怀里忍不住落泪道。
“书呆子他们都死了,病老头也断了一条胳膊,我那时还真以为我活不成了!可幸好有周姐姐和慕容姐姐她们救了我!”婷儿也不由哭道。
韦笑河也不由惨然,忍不住自责道:“我不过带慧香回了一趟老家,没想到就生出这许多的事情,我真该死!”
薛沉香不由叹道:“韦大侠,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再自责了,能看到你们平平安安地过来,我们已经比什么都高兴了!”
“云七叔,你怎么也来了?”婷儿看着韦笑河身后的云七问道。
“是老王妃差我来的,她老人家有一封信要我带给你!”说着云七将信交到婷儿手上。
婷儿将信打开,看着看着却已是哭了。
“婷儿,怎么了?”身边的李凝雪不由问道。
“没……没什么……”婷儿哭道:“只是皇上已经恩准我哥袭了父王的爵位,并答应以朝廷的名义抚恤铁叔叔他们。我娘却担心我在外面出事,叫我回去陪他!”
“那你还是回去吧!”薛沉香不由轻声道。
“不!”婷儿摇摇头:“在这种时候,我绝不能离开大家,更何况何大哥还没回来,我更不能走!”
“怎么何兄没在这里?”韦笑河这才发现何天香不在大堂之中。
“从嵩山一下来,他就到金陵去了!”纪小秋不由道。
“到金陵?”韦笑河不由奇道:“紫玉不是已经授首了吗?他还到金陵去做什么?”
“是史姑娘的事!”薛沉香不由将事情的经过又向韦笑河说了一遍。
韦笑河不由沉默:“按何兄的性格,这么久了,他不会一点儿消息也不传过来呀!难道……难道他会在金陵出了什么事?”
“没有!不可能!”薛沉香摇摇头:“金陵是我的地盘,他不可能在那儿出事,更何况昨天我还接到小晴的传书,说三天前何公子就已离开金陵向这边来了!”
“即便他在金陵没出事,可金陵到这里,又何止千里,你又怎能保证他一定不会出事?”韦笑河突然道。
薛沉香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有些苍白,婷儿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周遗梦、叶留痕、慕容兰娟、柳含烟、许侍霜、李凝雪等人脸色不由都有些难看。
“你看你,有事没事张着一张乌鸦嘴乱说些什么?”慧香一见此情景,不由朝韦笑河使了个眼色。
“不,韦大侠他没有乱说!”薛沉香突然缓缓站了起:“现在血满江那些人突然又搞起了什么‘正道盟’,而且他们跟你何大哥是有过节的,更何况,一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只怕你何大哥一时糊涂,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薛沉香的语音突然又低了下去,但她的意思谁都明白,众人的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阴郁,一股不祥的阴影死死地罩在众人头上。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婷儿一急,居然连话也结巴起来。
“天星十二卫听令!”薛沉香突然大喝道。
“是!”堂外十二天老立即跃了进来。
“你们立即到金陵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些何公子的消息!”
“是!”十二天老立即一跃出堂,楼外有马,马声得得迅速东去。
“薛姐姐,我也去!……”众人不由齐齐急叫道。
“不行!你们谁也不准去!现在的江湖,已不再是从前的江湖,到处暗波汹涌,但只要我薛沉香还在,我就不能让你们出得一点儿意外!”薛沉香缓缓地道,眼睛却深深地望着窗外,窗外,风和日丽,乌雀徘徊,可是,在薛沉香的眼里,却有一片赤腥的血海正一步一步狰狞地朝这边压来,直欲将这里的一切一切掩埋!
“否则,我对不起你们的何大哥,也无法对你们的师长交待!”
何天香终于醒过来,却已在五日之外。一辆轻车,径自向北。
“停车……停车……”何天香虚弱地道。
嘎吱——马车缓缓地停下,车窗一掀,一张陌生的脸孔伸了进来,惊喜地叫道:“何兄,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何天香不由奇怪地道。
“咦!你不记得了,我是王爱尘,慕容山庄咱们见过的!”那人笑道。
“王爱尘?”何天香只觉得脑袋中一塌糊涂,不由轻声道:“好象没听说过!”
“你忘了,当时被金碧良他们攻击的时候,你曾说过的:”人人当你是懦夫,但我看你是英雄!只是因为有些事你看的懂;有些事,你懂的该如何去牺牲。‘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啊!原来是你!”何天香终于想起了慕容山庄比武招亲的那一幕,不由恍然大悟。
“不错!若不是何兄那天一开导,或许我早已羞见江湖了呢?”王爱尘笑道。
“是嘛?”何天香不由笑道却问道:“我怎么在你的车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我也正想问你。当时你嘴里鼻孔里耳孔里都在不停地向外渗着血,人早已昏迷了过去,却还一直着魔似的喊着几个人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吗?有这种事?我喊的是谁的名字?”昏过去之后,何天香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没想到自己在痛昏过去之后还能喊人的名字,何天香不由问道。
“好象是北郡主和薛楼主她们的名字!”王爱尘不由道。
“什么?婷儿和薛楼主她们……”何天香不由道,话刚一出口,胸口竟又一阵撕心裂腹般的巨痛传来,何天香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猛喷而出!
“何兄!”王爱尘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扶起他道。
何天香心头已是雪亮,不由苦笑道:“完了,我肯定是遭了人的暗算了,只怕今生今世已是见不得她们了!”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停向外呕血,一口一口地,呕在王爱尘的身上。
“何兄,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说,这样或许会好一些!”王爱尘说着轻轻又复将何天香放倒在车厢内。
马车开始缓缓地向前走,一颠一颠地十分舒适,何天香的脸便静静地贴在被褥上,又沉沉地睡去。
王爱尘便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他的衣服满是何天香吐出来的鲜血,但他恍如未见,只是静静地看着何天香的脸。
这只是一个年青人的脸,与一年前他所见时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但是静静地看久了,这又不是张普通的脸,这张脸看来是那样的温文尔雅,总是那么的静谧,自然不带半丝的凶悍,可谁又会想到他里面又蕴藏了弥天的火焰,甘愿用生命用热血升腾的火焰!不管是在慕容山庄、摘星楼、还是在少室山,这都已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极限。而现在,他正对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考验,虽然,这种痛苦他现在还不十分清楚,但他尊敬他!这尊敬之始于一年前的第一次见面!而在一年中,他的事迹果然在整个武林中传遍!这也曾是他心中的预言,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男子汉!
疯狂梦魇之后,短暂的安静是那样的神圣,那样的恬然,王爱尘不忍心打扰他,也不敢!
“我又睡多久了?”何天香突然问道,轻轻睁开了眼。
“两天?”王爱尘轻轻地道。
“咱们现在是到哪里?”
“尘缘山庄,但如果你想到别的地方去,我可以送你!”
“不,一年之中接二连三地遇上这么多的事,把我的心弄的好乱,我也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了!”何天香轻叹道,又缓缓地合上了眼。
“可家父向来不允许外人随意长住山庄的!”王爱尘不由道。
“我想你会有办法的!”何天香轻轻道。
“那我看你只有当下人这一个办法了!”王爱尘不由笑道。
何天香也笑,苦笑,又是当下人!上一次是为了‘拭天谱’,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躲开婷儿,薛沉香她们吗?
何天香又开始咳,轻轻地咳,每咳一声却都又一口带血的浓痰!
“王兄,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何天香问道。
“除了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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