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时
扬灰右使狞笑着向前行,何天香却在望月,郭强却在望日,朝日好凉,落月好冷!
“如果你们现在跪下来求老夫,老夫会考虑饶了你们两个!”扬灰右使笑道。
有晨风,吹过五乳峰,拂起何天香散乱的头发,扬灰右使突然发现何天香满是血污的脸好冷!冷的可怕,冷的让人胆战心惊!
扬灰右使不由止步,何天香的拳头却在渐渐地变硬!
“风!”
何天香突然怒叫道,身形奇快地向左旋起,沙飞石走,有狂风,在心中!在黎明!
“云!”郭强也同时应道,身形却奇快地向右旋起,狂风大作,刮得扬灰右使的衣衫也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住。
尘土中,傅清竹抬起了头,双目中充满了惊恐。
“龙!”何天香的身体突然奇快地悬空飘浮在半空中。
“虎!”郭强也怒叫道,地上的尘土一轰而起,突然向前面的扬灰右使奇快地卷去。
“徐右使,快回来!”榻上的左执法突然惊叫道。
扬灰右使不由一愣,就在这一愣间,烟尘滚滚已将他淹没,也同样淹没了半空中的何天香。
“逆向掌!”烟尘中突然响起何天香和郭强齐齐一声大呼,隐约还有扬灰右使的一声暴叫!
“风云龙虎逆向掌!”
“天龙吟,伤虎啸”之下的“风云龙虎逆向掌!!!”
轰——!!!
天崩地裂,方圆周围三丈的尘土都被罡气震飞,薛沉香、柳含烟、婷儿等人在尘土中惊叫着向四方跌落了出去,满天都是尘土,满天都是尘土!遮云蔽月,天地间一片昏黄,每个人头上都有泥沙溅落,粘在流着鲜血的伤口上,如粘,好涩!让人的呼吸也堵塞!
烟尘渐渐散尽,三个人终于重新渐渐地露出了真面目,何天香和郭强一左一右站在扬灰右使身后,依保持着出掌的姿态,双足定日月,单掌托星辰!落月已隐,满山都是朝阳!
何天香和郭强身上的衣衫已碎成一块一块,似刚刚从火坑中扒了出来,但两个人的眼色却更冷更峻,死死地盯着榻上的左执法。
叭嗒!扬灰右使在他们身后突然跌落,满口都是鲜血,腰已被拧成麻花!
何天香不能秉承辉煌,但却可以超越辉煌,创造奇迹!
自古玩火自焚,用刀者死于刀,用剑者死于剑,杀人者死于他人手上,历来如此,历来如此!
“哇——”
左执法突然仰天暴啸!四大使者三死一伤,左执法又怎得不惊,又怎能不怒!
“你鬼叫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一样!”何天香冷冷道。
“就凭你?”左执法突然怒叫道:“今天老夫要血洗少林,踏平少室山,看掌!”
呼!掌势未到,劲风激扬,威力竟比何天香和郭强的“风云龙虎逆向掌”还要大出两倍!
“大慈大悲掌!”
这本是佛家的最高掌法,但在《佛骨魔笈》中它却成了一种喋血的魔掌!威力倍增的魔掌!
何天香、郭强、薛沉香所有的人都已被笼罩在掌力的范围之内!
何天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恐怖,变得狰狞,因为这一掌之下,倒下的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好多的人,好多好多的人。
郭强的呼吸已经停滞,双目暴凸在外,他不相信这竟是人所能做到的,但左执法早已不是人,是鬼,魔鬼!
前人曾说堪破了《鬼王御魔录》可以成鬼,堪破了《佛骨魔笈》可以化魔,难道这竟真的不单单是传说?
堪破了《鬼王御魔录》是鬼,堪破了《佛骨魔笈》是魔,那同时堪破了《鬼王御魔录》和《佛骨魔笈》,那将又会是什么?!
可能吗?!!
明明刚刚黎明,薛沉香却突然觉得四周漆黑一片,黑的狰狞,沉重而无声,将人可怕的凝融!
嗤——无穷的黑暗之中,突然有一道长长的剑虹划过,贯天彻地,是那样的优雅,又是那样的美丽!划破了黑暗,也划破了人们心中无穷的恐惧!整个世界也因为这一剑而突然重新变得亮丽!!
好绚丽的剑虹,就如哪一位神仙在大醉之余,乘兴在天空间狂挥了一笔,然后便睡去。
天地间只有一个人才能划出这样的剑虹,只有一个!
这个人现在就静静地立在达摩堂外,整个身子就完全淹没在一袭宽大的黑袍之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两道雪白的眉毛露在外面,另外便是他的剑,一把漆黑的木剑,那么黑的剑竟能划出那么亮的剑虹?奇迹,真是奇迹!但这又不是奇迹,因为只有那个人才用这把剑!也只有这个人才能用得了这把剑!
左执法胸前一片血迹,脸色苍白,竟也充满了敬意地盯着这个人,这个人的剑,突然轻轻开口问道:“剑帝?”
剑帝?!黑袍人的身形突然无比高大起来,上顶天,下顶地,浑身散发着金光,让人不敢仰视!
不错!刀皇剑帝,这已是一百年前的神奇!那已是一百年前的故事!
有人说他们已经死了,化土为泥;有的人却亲眼见到他们一同乘鹤化仙而去。但现在,却没有人怀疑,因为只有剑帝才能划得出那一剑——九秋破天剑!
“魔尊在哪里,我要见他!”剑帝突然轻轻道。
“魔尊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他也在等你!”左执法也喘着粗气道。
“哦?他在等我?”剑帝显然有些吃惊。
“因为天下只有你,还能勉强算是他的对手?”左执法突然笑了。
剑帝一愣,身子却突然平平飞起,向山下坠去,袍袖带风,如一只孤雁一般在空中自由翱翔。
“剑帝!他就是剑帝仇九秋?”薛沉香突然跳起。
“不错!仙风道骨,果然不愧是一代剑帝!”何天香不由叹道。
薛沉香拔腿便往山下追,却突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跌倒在地。
“沉香,你干什么?”何天香连忙扶起他。
“我祖姑姑的事……”薛沉香不由叫道。
“可她已经走了!”何天香不由摇摇头遗憾地道:“更何况你现在也该确定不是他了!”
“左执法,你们杀了我大师兄?又杀了薛楼主,还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观智突然对着正在掉头欲出去的左执法大叫道。
左执法却在冷笑:“今天老夫事给剑帝一个面子,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二十名黑衣武士立在左执法后面作势欲拨剑!
“又是这些人!”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对,杀人偿命,左执法,你们偿我娘的命来!”薛沉香咬牙切齿地道,却被何天香一把抱住道:“沉香,让他们走!”
“什么?他们杀了我娘!”薛沉香不由又惊又怒,不可思议地朝着何天香大叫道:“你却放他们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天香抱着薛沉香真挚地道。
盯着何天香深深的眸子,薛沉香的身子终于渐渐地软了下来,但眼泪却滚滚而下。
“好!薛姑娘可以听你的,可咱们却可以不听。你怕死!咱们却不怕,大家跟我一起上,杀了这些个王八蛋,替死难的同道报仇!”观智双目冒火,连一眼也不屑再瞧何天香,一挽袖子就要冲上去。
“对!替观壁大师报仇!”
“大家痛打落水狗!”
众人不由齐声大呼道,就要向前冲。
“观智,你给我站住!”何天香突然大吼道。
“你凭什么叫我?”观智不由回头怒道。
“观壁大师生前曾经说过什么话,你们难道都忘了?”何天香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冷冷地盯住观智道。
“不错!我大师兄确是说过要立你为盟主,但咱们不要你这样窝囊的盟主,不要!”观智突然大吼道,向前冲。
啪!乘观智不备,何天香双掌齐出已将观智放倒在地。
“还有谁要在今日报仇,就先冲我何天香来吧!”何天香面对着众人冷冷地道。
“何天香,你疯了?”余循真不由大怒道。
“我没疯,我不想大家白白的去送死!”何天香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余循真道。
“你胡说些什么?”余循真不由怒道。
“何天香,我没有看错你!”左执法突然朝何天香一笑:“咱们还有机会见面!”说着软榻徐徐前行。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山壁突然涌出无数的黑衣人列队缓缓跟在身后,向山下走去。
众人不由呆住,目瞪口呆,这次魔尊到底派了多少人来?
今天若不是剑帝,若不是剑帝,武林中已再无少林这块招牌!没有!绝对没有!!
何天香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却朝走在最后的何天弃道:“天弃,你来一下,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何天弃却看着左执法。
“你大哥叫你,你就去吧!我想他不会怎样为难你的!”左执法对着何天香笑道,却是一脸的似讥非讥,似嘲不嘲。
遍山都是尸体,除了后面的塔林,少林寺中已再无一寸净土。
观壁大师的尸体被起出来了,盖上了一方白布,接着是薛摇红的,观慧大师的,一张张,一张张,排了满满的一地。
薛沉香已欲哭无泪,任由婷儿,、叶留痕在身边一遍一遍地安慰。
薛沉香突然有些后悔,当时若不是自己在前面拼命地向前冲,薛摇红就不会在已中了三枚毒针之后拼尽残余的功力,向扬灰右使攻去,她也就不会在大悲掌下被震的粉碎!
但是,若没有薛摇红的那一击,薛沉香、许侍霜、柳含烟她们就同样会被震的粉碎!
薛摇红以她的生命将薛沉香的生命换回,可薛沉香拼命却又是为了谁?为了谁?!
人世间何物最珍贵?你也许会说‘生命!’那是因为你没有机会真正的爱一回!
人类并不是简单地在存在中生存,而更是在“爱”中生存,爱是根本,没有了爱,这个世上也就根本不存在了真正意义上的“人”!
突然,薛沉香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外走去。
“薛姐姐,你要去干什么?”婷儿不由叫道。
薛沉香却一句话也不说,依旧向外走去。
“薛姑娘!”叶留痕不由惊叫道。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这件事我想的开,人生一世,谁无生死?更况且我娘她死的值,死的值,没有她,我们还能站在这里?……”
薛沉香说着想笑,但眼泪却扑簌簌从脸上直滚落了下来。慕容长明的葬礼她参加过,北王爷的葬礼也参加过,没想到,今日竟轮到了自己!人孰无情?她纵是有再大的定力,又怎能做到无觉无知?
“薛姐姐——”一句话突然又触动了婷儿的心事,婷儿也不由恸哭了起来,声音竟比薛沉香还大。
李凝雪、慕容兰娟也哭,谁无父母,谁愿孤独?谁都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悲伤的是这份相同的遭遇!
或许多少年下去之后,她们一定得哭,可至少不必现在就哭,不必!
叶留痕、周遗梦、柳含烟、李凝雪、纪小秋、墨青、傅清竹也哭!
向歌吟、郭强也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们可以在魔尊面前流血流汗,但他们却只在自己最亲最敬的人面前流泪!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这个道理谁都懂,可这就是感情,人的感情!爱憎分明!
整座达摩堂中一片愁云惨雾,入耳的唯有哭声,观壁大师、薛摇红、观慧大师他们已经死了,但他们死的很安静!他们的灵魂已升入了天空。倘若他们的灵魂有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因为哭,有时并不是一种怯懦,而是对一些人最真诚的尊敬!
“人死不能复生,大家都不要哭了,叶姑娘,你去看看何公子现在怎么样了,现在这么乱,我怕他出事!”良久,薛沉香方擦擦眼泪道。
叶留痕点了点头,提起衣裙向外面走去。
后山,一块陡出的山岩上,何天香正和何天弃对峙而立。
“你还说你没拿?”何天香不由怒道。
“我说我没拿就是没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拿了?”何天弃冷笑道。
“你还抵赖,那天你虽蒙着面,但我看你的身材,那根本就是你!”何天香不由叫道。
“哈!你看身材就是我,那天下身材跟我差不多的人多了,你干嘛不去问他们?”何天弃突然大笑道。
“你——!!”何天香不由大怒。
“怎么,要跟我动手?咱们动手又不止一次了,我还怕了你不成?”何天弃冷笑道。
“天弃,你听我说,武林现在真的不能再乱了,你听我的,好好把‘血泪杯’还给叶姑娘,也算你为武林尽了一份力,好不好?”何天香的口气不由又缓了下来。
“咦?武林乱不乱关我何事?叶姑娘是谁,我也不认识,‘血泪杯’又是什么东西?你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呀!”何天弃两手一摊,装糊涂道。
“何天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万一‘血泪杯’落在魔尊手里,会有什么后果?”何天香终于再也忍无可忍,不由大叫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想就这么平平庸庸地过一辈子!”何天弃冷冷地道。
“那你也不能拿着武林中千万条性命做赌注呀!”何天香不由叫道。
“可这对我来说却是最简捷的方式!当我功成之日,你绝对不敢再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的兄弟,魔尊在我面前屈膝,剑帝在我面前涕泣,仰天一叱,声震千里,天下只有我自己,只有我自己……”何天弃的语音突然变的痴迷,不能自己,眼神中闪现着狂乱的光彩,让人着迷。
何天香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良久方轻轻地道:“天弃,咱们是兄弟!”
“不错,咱们是兄弟,所以我不希望你死,不要拦我!”何天弃突然笑了,却从怀里摸出了一具漆黑的圆筒来,正对着何天香。
“天地搜魂针!”
何天香不由魂飞魄散,天地搜魂针是当年天机老人为了对付当年的烟火佛而设计,天下只有一筒,它的可怕并不在于针的威力,而在于针的速度,针上的奇毒!
据说这种针的速度是碧血神针的四倍,这种针上的毒性是鹤顶红的八倍。
但天机老人还未来得及对付烟火佛,烟火佛已被天龙老人与虎啸老人在恒山灭绝,但几十年了,几十年了!这种针竟又在少林出现,而且就在自己面前,何天香又怎的不惊?
“天地搜魂针?!”
正在向这边走来的叶留痕听到这几个字,也不由同时脸色大变,连忙隐身在一块大石后面,紧张地注视着这面。
“我突然不想杀死你了,你是我大哥,但你也会是我成功的见证人的。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跪下来求我,求我饶了你的,呵呵呵……”何天弃痴痴地笑着。
“何天弃,我没想到你竟会至于如此的阴险,我看错你了!”何天香不由痛苦地道。“你没有看错,古来成大事者,不是大贤,便是大奸,我不过是后者罢了。行了,我要走了,你不要过来啊!”何天弃呵呵地笑着,一步一步向身后的树林中退去,竹筒却牢牢地对着何天香。
“你要走可以,但‘血泪杯’必须留下!”面对着天地搜魂针!何天香却一步一步地逼了上来。
“你疯了?你真的不怕死?!”何天弃的脸色不由变了。
“你已经跟着魔尊没什么两样,也同样成了一个被权欲冲昏了头脑的魔鬼,今天,我若怕死,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去死!”何天香冷冷地道,依旧上前。
“你别过来,否则,只要我一摁这个按钮……。”何天弃不由色厉内荏地叫道,但见何天香依旧前行,不由道:“我可不是吓唬你,这筒‘天地搜魂针’可是真的!”
“那你就摁吧!”何天香的身子突然向前飞起。
何天弃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脸色一沉,指头突然狠狠地向下摁去。
然而,就在此时,何天香身后的大石边上,突然白光一闪。
嘶——一道白光撕裂了长空,箭一般穿过何天香的腋下直刺向何天弃的前胸。
忘忧指!叶留痕的忘忧指!
啪!何天弃如中雷击,指头狠狠地摁在天地搜魂针的按钮上,胸前却响起一声奇异的声响。
哒哒哒……
火星四溅,一筒“天地搜魂针”尽数射偏在山地上,尽没入土,毒针竟与空气磨擦出一串串夺目的蓝光,好快的速度!好可怕的针!但针已射完,再可怕的针也失去了作用,就如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