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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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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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我和大奔闹的很不愉快,此后一个月里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那天发生了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其中一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你的上司当成傻逼,否则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傻逼。

我去递辞职信的时候,惜字如金的云哥难得了很长一句话:“黄总那个事是我有欠考虑,我们不报道那事就行了,你不需要走人。”

我当时很感动,一感动就说了实话:“云哥,我不想瞒你了,其实我的文凭是假的。”

云哥很平静,永远那么惜字如金:“我知道。”

我当场被吓尿:“你怎么会知道?”

云哥当时那表情,简直像小说主角那样邪邪一笑:“我以前在你这个职位的时候,跟踪采访过本市办假证的案子,那时候我跟你一样有理想,辛辛苦苦折腾了半个月,所有素材都没用武之地,因为不能报道。办证这一行里的弯弯道道,我比你清楚多了,一看你的毕业证,我就知道是假的。”

我问:“那你为什么还用我?”

云哥:“在你之前,有好几个货真价实的本科生来应聘过,我都不满意。你来应聘的时候,我本来想揭穿你,故意说我也是川大新闻系毕业的,没想到你娃胆子大,那么沉得住气,让我有点欣赏你了。后来听你侃了那么多,我就有了个想法——不如让这个年轻人试试。”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茬了,在此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这部真人版求职大戏里的导演而云哥只是一个配角,到头来发现云哥一直是导演而我才是那个配角。

云哥又说:“这半年多,你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变成一根老油条,报社培养一个新人也不容易,你就别走了。我马上要升上去,你再熬点资历,以后我这个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最终,我还是决定离开。

我以前离职的时候,从没跟前同事依依惜别,也没对原来的单位有任何留恋。话说回来,有人去留恋洗盘子的地方吗?

这家报社是我第一次产生归属感并且离去时心存留恋的地方,而且,在我离开那天,人生第一次从同事之中感到了温情。

走的时候小马哥帮我收拾东西送我出了大门,临别的时候他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以前我只觉得你胆子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我觉得,你比我有勇气。”

我很纳闷儿:“这话什么意思?”

小马哥说:“我明白你为啥要走,以前我也想过走,离这一行越远越好。可是我们活在一个很现实的世界,肚子饿了就得吃饭啊,我挣扎了很久还是舍不得这份工作。呵呵,我这辈子就这鸟样了,挂着相机四处溜达还有钱拿,不干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我说:“你本来就不该走,也没必要这样看轻自己,摄影是你从小就有的梦想。追逐梦想的人,永远都是可敬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

小马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子,记得常回来看看。”

至此,我再次成为一个无业游民。

同时,我还成为一个太监网络写手。

和小马哥一起喝酒的时候,我感觉我还挺坚强的,当我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坚强不了,一个人在屋子里,脑子里总会布满伤情的回忆。

在那段日子里,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去生活,更找不到动力去码字。

我选择了离开,去远方。

上面这话乍看起来挺有诗意的,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绝对是漂泊的浪子,实际情况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只是不想再留在这座城市。

我第一次从远方回到成都的时候,很抒情的在QQ资料里写下这样一段文字:我终于回到了我思念的城市,只可惜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你。

如今,我又要从成都去到未知的远方,那就只能一个人寂寞如雪的这样抒情了:我终于还是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管这个城市里还有没有你。

一个人当太久无业游民会有个特征,说文艺点叫一脸颓废,叫难听点叫一脸衰相。

我走的那天,源源来送我,他说:“别一副衰样行吗?”

我连还嘴的心情都没有了,不过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温暖。

一个人在特别空虚寂寞冷并且无助的时候,有个朋友在身边,会让你好过许多。朋友并不一定能带给你实际的好处,他们只是让你意识到,你还有朋友,你不是一个人,你永远不会独行。

我的很多朋友聚在一起都喜欢互相损对方揭对方伤疤,源源以前也这样,后来他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了,临别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让我很感动的励志的话:“人不可能一辈子衰下去,我相信你会出人头地,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不要让我看见你再住五大花园。”

我告诉他:“要是回来还住五大花园,那老子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061】在路上

在路上。

这三个字是好几本书的名字,也是某个时期我的生活状况。

不管我走到哪里,不管我多么装深沉的以为自己摆脱了失恋的阴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会自动重播和Eve在一起的日子。

生命再一次经不起回顾,回顾我和她的故事,用两首校园民谣就能说得一清二楚。

我和她相遇的时候,是一首《白衣飘飘的年代》,我们的开始是这样的:“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在红红的夕阳肩上。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搏,她翩翩的应声而落……”

我和她结束的时候,是一首《关于现在关于未来》,我们的结局是这样:“出乎意料之外,一切变得苍白。出乎意料之外,一切变得苍白……”

一路上,我都特别悲伤。

这样的悲伤既不是因为一段感情的结束,也不因为Eve,这让我更加悲伤。

我真正悲伤的是,在和Eve开始之前,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等我,所以我每天都非常快乐。而和Eve结束之后,我不确信这世界谁还会等我,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姑娘,始终没有被等待的感觉,一路走来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样的没有希望,最让人悲伤。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自己停下来,永远保持在路上。

我常常一边走一边想,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人在等我?

【062】爱上的属性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再从另一个地方到下一个地方,我一路悲伤,悲伤了几千里,到最后我决定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比如说,我不爱Eve。

假如我不爱她,那么,所有的伤痛都不成立。

假如把她当做生命里一个匆匆的过客,那么我心里会好受许多。

之所以冒出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在几千里的悲伤之路上,我除了想起Eve之外,还无可救药的想起了朵朵,想起了那个曾经让我刻骨铭心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的姑娘。

有了这个鲜活的例子,以至于我不明白我是否真的爱过Eve,因为我很清楚我跟Eve还没有到死去活来的程度。

几天之后,我终于找到一个办法成功说服了自己。

这样的说服,或许又是一种自我催眠。

甭管怎么说,经过这样的催眠后,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关于爱情这个东西,无数伟大的文人诗人哲人都曾经讨论过,众多大师各有各的看法,从来没统一过口径,导致后人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终,一个数学家兼物理学家把我说服了,这位牛人叫做帕斯卡,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永远不可能真正爱上一个人,爱上的永远只是人的属性!”

在我看来,这简直是一句至理名言。

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个关于意中人的清单,清单上罗列的就是自己所钟爱的属性。

打个比方说,一个女人心目中理想对象的三大属性是身材高大开着宝马长得像刘德华,而有一天她恰好遇到一个身材高大开着宝马长得像刘德华的男人,那么毫无悬念可言,这个女人当场就得歇菜。

其实她并不一定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性格也不一定适合她,只是因为这个男人符合她心目中的三大属性,所以她必然会无法自拔。

而我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心目中的姑娘也具备三大属性,这三大属性分别是:长发动人,气质婉约,白裙飘飘。

当我遇到符合这三大属性的女人,我就会爱上她,或者说自以为爱上她。

从数据上分析,长发动人气质婉约白裙飘飘的姑娘,全中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果她们全部被我遇见,那么我会挨个发掘出她们的优点,然后爱上她们,爱上八千个她们,仅此而已。

【063】丢弃

没人能够永远在路上,你总会停下。

就算你不想停下,时间会让你停下。

当一个人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永远停下来了。

生命总是太短暂,而死亡却是永恒。

我四处游荡,顺路去见了磊子看望了阿宾还蹭了龙二两顿饭,每个朋友见了我都问我接下来想干什么,而我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干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大家在转变,或者说大家在成长。

以前大家见了面总是胡吃海喝,从不考虑第二天的事情,后来大家开始考虑一些实际的问题了。所谓接下来想干什么,换句话说,就是你应该去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都到了必须去工作的年纪,如果你不工作,那将是多么的脱离群众。

当时我能做的就是不再顺路去探望外地的朋友了,因为我不希望下一个朋友又问我接下来想干什么工作,我更愿意他们问我接下来想干什么妹子,如果他们介绍一个妹子给我那再好不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我大老远去看一个朋友的时候,他表现得像朴树的一首歌里那样:“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会再回来……”

遗憾的是,这是不可能地。

我没有方向感的转悠,一个人到了大理。

我太累了,找了个地方整整睡了两天,醒来后我再次启程。

后来有人问我大理是什么样子,我根本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在那地方睡了两天。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算是个狠人了,后来才发现这不算什么。我有个女性朋友叫做翠翠,就是五朵金花里的翠翠,她也特别漂泊,有一次她去了拉萨,买了瓶牛奶就飞走了。

她的朋友都不理解为什么她买瓶牛奶非要从成都去拉萨,这投入和回报未免太不成正比了,我却特别理解她。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去了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我到洱海呆了一天,考虑着要不要去西双版纳。

云南有名的地方,我唯一没去过的就是西双版纳,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没去的理由,仅仅因为是小学时代看过的一部很老很老的电视连续剧。

那部连续剧叫做《孽债》,说的是一群上海知青在云南下乡,和当地人有了孩子,后来这群知青为了回到上海把孩子和配偶都丢弃在云南,许多年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去上海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那部戏的片头曲我到现在还记得:“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

每次看到这部电视剧,我总会想起我当年被丢弃在外婆家的日子。

所以我就不去版纳了,我本身就已经够伤情,我不想到了那个地方更伤情。

【064】丑恶的嘴脸

就在我准备丢硬币决定下一站去哪里的时候,接到了麦甜的电话。

我和麦甜有个共性,我们俩都特别不喜欢打电话。

我不喜欢打电话是有原因的,大概是曾经打够了,我高中时代长期跟朵朵煲电话粥,疯狂到了把生活费都当话费打进去的程度,也有过在公用电话亭高唱五首情歌的记录。跟朵朵分开以后,我对电话手机之类的东西就有阴影了,如非必要的话,我可以一年都不打一次电话。

麦甜不喜欢电话的原因我不清楚,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对电话的厌恶程度比我更甚。反过来说,如果她打电话了,那说明出事儿了。

“小牛牛,你是不是说过要还甜姨一个人情?”

麦甜开场白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但凡她对我使用“小牛牛”这种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称呼的时候,绝对没有好事情。而当她对我自称“甜姨”的时候,那就更没好事了,偏偏她还是长辈,我不能拒绝她。

说起我跟小甜甜的关系,这有点复杂。准确地说,她是我小舅妈的小表妹,年纪只比我大三岁。我第一次见到她,是我小舅结婚的时候,来了很多小舅妈那边的亲戚,其中一个就是麦甜。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而麦甜已经上了初中,那时候她在我眼中特别成熟,我在她眼里特别幼稚,我们根本尿不到一块儿去。

想想也是,在那个时期,一个苦练庐山升龙霸的男孩儿,怎么能跟一个已经偷偷看言情小说的女孩儿有交集?

我们下一次见面,转眼就是五年。

那是我小舅三十岁生日,那时候我刚刚学会了感慨人生,曾经在我记忆里全村最港式的青年,终于还是变成了一个渐渐老去的大叔。那一年我十四,麦甜十七,身为小镇一中欧阳克的我备受怀春少女瞩目,我和她再次相遇,很自然的就有了许多话题。

后来我们保持了联系,在互联网兴起之前,我们还曾当过笔友互相写信。

有些时候,麦甜在我眼里是一个导师,她对女人她对感情都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而有些时候,麦甜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长辈,她特别照顾我,即便在游戏里也是这样,连我那只拉克西里都是她帮我蹲到的。

我受了她太多照顾,也到了还她人情的时候了。

我说:“是,我说过。”

她说:“好,那你帮我一个忙。”

我问:“什么忙?”

麦甜:“最近出了点意外,我得出去躲一段时间,我手底下那八个小姐,就交给你了。”

我为她捏了一把汗,她们这一行风险太大,首先要防御外部的进攻,比如扫黄打非。除此之外还得防御内部的灾难,曾经麦甜手底下有个小妹被一个场子里的大哥忽悠着藏了毒,数量还不少,把麦甜吓得半死,那事经过了一波三折才揭过去。

定了定神,我问她:“出了啥意外?”

麦甜:“你别问了。”

我说:“你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我又没干过你们那一行。”

麦甜:“一句话,你就说你去不去,别的我会教你。”

我说:“不去。”

“……”麦甜沉默一下,声音骤然提高了几个分贝:“你别这么直接好吗?”

我说:“你不是让我一句话吗,难道这还不够痛快?”

麦甜:“我没闲工夫跟你耍贫嘴,要不是我有个好姐妹还蹲在号子里,甜姨也不会叫你。你听着,别人我信不过,这事我想来想去,你去最合适。”

我迷茫了:“我哪一点合适了?”

麦甜:“你以前不是说要采访几个小姐,了解她们的心路旅程吗?现在机会来了,你都不用采访了,只要你接过我的班,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也会知道。”

我说:“采访和干这一行,那是两码事吧?”

麦甜:“小没良心的,你刚还说要还我人情,你就这么还的?”

我说:“问题你们那一行我一窍不通啊,我不是怕给你弄砸了吗?”

麦甜:“以你的智商,我随便教两句你就会了。”

我说:“我啥时候有智商了?以前你怎么没这样夸过我?”

麦甜:“别废话,就两个月,最迟两个月我就回来了。”

我有点担心:“你就不能说说这两个月你要去哪?”

麦甜:“我不想说,你也别问,你就干好我交给你的差事就行。对了,我也不亏待你,这两个月不管赚多赚少,钱都归你,我一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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