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到,就亲自把她和几个邀来的娇客送去了骊山。
第28章 萧探花郎()
“嗳哟,总算能出来松快松快啦!”卫涵一边掀开车帷往外面看,一边娇声说道。
凌茜就坐在她旁边,闻言取笑道:“每次一出门,你都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姑母整日都关着你呢!”
卫涵吐吐舌头:“差不多吧!”她看够了风景,又开始说八卦,“你们听说没有,太后接了王娴、萧芸进宫,唔,还有洛太妃的侄女,也接进去了,听说皇后便是从这三人中取。”
嘉桐完全不知情,闻言诧异道:“还有洛家的小娘子么?”
“怎么你不知道?”凌茜也有些惊诧,“这事儿早就传开了,听说洛家人不满爵位低,进宫闹了一场,太后为了息事宁人,就接了洛家小娘子进宫,还要给德阳侯升爵位。”
洛家的人有这么大胆?嘉桐很怀疑,她见惯了洛太妃奉承王太后,可不相信王太后会向洛家低头,闻言只道:“我这几日都在家里,也没见外人,并没听说。”跟杨劭出门的事,她当然不会讲出来给别人听。
坐在中间的徐九娘徐环微笑接道:“反正都是他们皇家的事,与咱们也不相干,不知道也不要紧。”
听她的意思,也是听说了的,怎么这次王太后把阵仗闹得这么大?嘉桐搞不清楚,索性也就道:“表姐说的对,与咱们不相干。哎,我还想问你们,谁去看状元郎簪花游街了?我听说这位状元郎才貌出众,可恨不得一观呢!”
这个话题人人喜欢,卫涵先指着凌茜道:“咱们谁也没去,只有茜娘去瞧了,我正想问她详情呢!”
“是么!茜娘快说,那状元郎到底如何?”嘉桐拉住凌茜的手,催她快讲。
凌茜也不卖关子,笑嘻嘻的说道:“貌若潘安,才比子建,这状元郎倒也当得。他应试的诗赋我们在家品评过了,祖父极是喜欢,我便十分好奇,那日硬是央求哥哥们带我出去,瞧了一回进士们簪花游街。”
她一贯伶牙俐齿,将那日京城百姓围观的盛况讲的鲜活无比,听得嘉桐等人如临现场:“……当先一匹是神骏白马,马上骑士绯袍玉面,乌纱帽上簪了一朵金枝翠羽宫花,那宫花本极艳丽夺目,可被那状元郎簪在头上,竟只显得状元郎俊雅不凡……”
“快住嘴吧!”卫涵听到这里已笑的直不起腰,“你打哪儿学来的这个声口,也忒油嘴滑舌了!”
嘉桐也笑个不停:“我知道,她这必是学的那些说故事的人,这些词儿我都听过。”又指着凌茜道,“你便淘气吧,当心我四姐回头告诉你阿娘去!”
凌茜忙讨饶:“我这不是为了哄你们开心么?你们还要告诉长辈,可太也没良心了!”
卫涵便昂起头哼道:“那便看你听不听话了,你要是听话么,我便不告诉舅母,你要是不听话么,哼哼!”
凌茜立刻攀住她的胳膊,头往她肩上一倒,求饶道:“好姐姐,我错了,再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听姐姐的话!”
“那你还不从头好好讲过?”卫涵嘻嘻笑着推她的额头。
凌茜这才坐正了,笑眯眯的重新讲道:“其实也没甚稀奇,进士们簪花跨马游街是年年有的,今年只不过因有几位少年英才,才格外引人注目罢了。那状元郎叫做谢如安,样貌确实出众,很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风采,但与我四哥他们相比,总还是少些贵气。”
这才像话,她们这些高门贵女,往来见识的多是各家贵公子,哪个不是风度翩翩、姿容出众?卫涵便笑道:“那是自然。你说还有几位少年英才,余者又如何?”
凌茜道:“我正要说,那位探花叫萧漠的,虽不如谢如安名气大,却更卓尔不群。且谢如安从去岁入京便流连平康里,与那些教坊女子往来频密,得了个风流才子的名声,我听了很是膈应,便更觉萧探花好些。”
“既然选了萧进士为探花,想来他无论是年纪或是样貌,必都不逊于状元郎才是正理。那探花郎访遍长安名园之时,一定大出风头。”徐环不愿多谈教坊之事,便将话题转了回来。
凌茜听完便笑:“这事我虽没亲见,却也听说了一些。据说那日探花郎纵马游园,身后跟着的小娘子足足绵延出二里之地,还有那胆大的,公然将车赶到探花郎身边,要送他荷包绢帕,把个探花郎吓的落荒而逃,人都说那车中娘子一定貌丑至极,否则怎会将探花郎吓的花容失色呢!”
此言一出,四人顿时笑成一团,娇笑声不时传出车外,连在前面车中的新康也听到了,笑着对陪在身边的兰瑜敏和卫涓说:“这几个又胡闹开了。”
卫涓在新康身边不敢多说,生怕有什么话说错,兰瑜敏见此情形,只得开口接道:“表妹她们都是活泼的性子,说说笑笑正热闹。”
本来出发之前,新康是准备了三辆车的,让她们几个小姑娘自己商量怎么坐,结果那几个孩子非要挤在一起,新康无奈,只得带了兰瑜敏和卫涓单坐一辆车,由得她们去了。
此刻听她们笑声不断,新康也只觉高兴,并不管束,继续与兰瑜敏下棋。却不知她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早引得路人侧目,兼之有少女笑语声时不时传出,便引来了一些卫道士的议论。
“如今都中风气实在败坏无比,妇人纵马出行屡见不鲜,更还有那毫无廉耻之心的,竟堂而皇之追着男子不放,真是世风日下……”一个身穿墨袍的短须中年人远远看着这鲜衣怒马的一队人过去,满脸痛心疾首的与同伴说话,“还有这等权贵之家,不知谨言慎行,竟纵容闺阁女子招摇过市,简直……”
他刚说到这里,身旁一个穿玄青袍子的老者插话道:“子许慎言!此乃新康大长公主府的车驾,莫要惹祸。”
那中年人一噎,满腔激愤之言顿时都吞了回去,脸上也不自觉憋的紫胀,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站在他们身后的萧漠只作不见,拱手道别:“诸位,某还有私事,少陪了。”
他们这几个新科进士聚在一处,本是为了商量如何操办谢师宴的,可几人到了约好的地点,却少了状元郎谢如安。大家都知他与京中名妓多有往来,猜到他必是又夜宿平康坊,便有人提出要去寻他。
萧漠看出这几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也想去见识平康里的脂粉堆,当下心有不耐,他又有私事要办,便趁机告辞,只说谢师宴凭他们商量办理,自己不少了份子钱便是。
“大郎,郎君早在您打算入京之时便说了,您这样独来独往,是做不成官的。”书童齐恒板着圆圆的脸一本正经的劝道。
萧漠并不在意书童语重心长的口吻,反而笑道:“关试还未考,我若是一心就跟他们纠缠,那才是做不成官!好了,你别学人家做老成样子了,你做不来的!走,咱们去寻官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齐恒皱起粗黑显眼的眉毛,问萧漠:“大郎,宣阳坊那边可不只来请了您一次了,您……”
“他们从来就没瞧得起过我,我做什么要去给他们锦上添花?”萧漠冷哼,“要真是顾念同族情谊,当初阿爹过世之时,他们怎不派人来接我?我刚入京之时,怎没人来寻我照应我?现下不过是看我中了进士,又得了太傅和台主的赏识,这才提起什么同宗同族互相照应的话!”
齐恒并没被萧漠的不屑感染,反而慢吞吞的道:“可是郎君说了,即便您无心于萧氏一族交好,也不要做得太过,免得外人说您不念祖宗。”
萧漠停住脚,转头正要教训齐恒,却见他皱着粗黑的眉毛,一张圆圆的脸也抽成一团,眼神愁苦,嘴角下拉,滑稽的样子让他瞬间就没了言辞,忍不住笑道:“姑丈到底是从哪里寻来你这么一个人特地治我啊?”
齐恒彷佛没听见萧漠的话,继续语重心长的模仿萧漠姑丈卢青璘的语气,说道:“刚则易折。”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得罪宣阳坊,但是我们也不能继续住在卢府了,好歹先找个落脚处,这总行了吧?”萧漠一脸无奈的认输。
齐恒这才不再言语,规规矩矩跟着萧漠去找官牙看房舍。
第29章 自立门户()
萧漠跟着官牙看了一天的房舍,最后还是选在了平康坊落脚。无他,平康坊距官署和皇城都近,且聚居了许多新科进士和学子们,既方便他日后上任办公,也方便与同侪交往,而且这里房舍租金并不算高,即时就能住进来,最合适他现在的境况。
萧漠虽然有心仕途,可他天性潇洒自由,也并不确信自己能在京城为官多久,所以暂时无意购买宅邸,便不肯听齐恒的劝说,执意在平康坊租下了一个小院子。
“大郎既要在京为官,租这么一个小院怎么行呢?”齐恒跟在萧漠身后絮絮叨叨,“如此不成体统,给郎君知道了,必要责罚小的们了。”
萧漠头也不回的回道:“怕什么?你又不回宣州,姑丈一时半刻也不会进京,他怎么罚你?”又解释,“如今咱们主仆在京的一共不到十人,那小院虽小,却也有十间房舍,足够住得下,怎么不成体统了?”
齐恒知道自己的话大郎是不会理会的,于是回去卢府就找了萧漠的表弟卢文希,将萧漠今日租了一个破旧小院子的事说了。
卢文希听完也是皱眉,对萧漠道:“表兄何必急于一时?如今关试还未考,叔祖父是不会答应你出去住的,待到关试考完,表兄授了官,咱们再慢慢访寻吉宅便是。”
“待到授了官再搬走,才是不合情理了,于卢侍郎无益不说,萧氏那里也定觉面上无光,因此我才想趁关试之前找好房舍,这两日就搬过去。你放心,那里虽然小一些,但什么都齐备,也并没有齐恒说的那般破旧,明日我带你去看看你便知道了。”
萧漠三言两语说服卢文希,又与他一起去向卢氏族长、黄门侍郎卢谅道谢告辞。
卢谅挽留了几句,见萧漠已有决断,便说自己早就考虑萧漠要自立门户的事,已命管家替他留意宅邸,让他不要将就,先跟管家去看看那些地方,若有合适的只管定下来。
萧漠听他言下之意是有资助的意思,忙起身推辞了,说现在找的地方便不错,自己也并不是因囊中羞涩才租了房舍,只是求便捷罢了。
谁知卢谅听了还是不赞同,当下叫了管家来,问他可有留意到皇城附近的宅邸,有合适萧漠居住的,命他明日亲自陪着萧漠去看看。
萧漠心知卢谅和姑丈一样,骨子里最在意的还是世家子弟的脸面和气节,是决不会允许他“沦落”到与普通士子进士一般境地去的。卢谅又是年高德劭的长辈,他无奈之下,只得听从了卢谅的意见,第二日与卢府管家再去看了半日房舍,最后定了光德坊一处两进宅院。
卢谅听说有些不满意,认为萧漠现在虽然还不曾定亲,但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那时这两进宅子可就不大合适了。
但萧漠解释说,这宅子并不小,且原是尚书省一位员外郎的住所,十分雅静整洁,家具诸物也都齐全,几乎不用收拾,搬进去就可以住,于他正合适。卢谅这才没有再多说,命府中下人先去帮忙整理打扫过了,又看过黄历,才让萧漠搬了过去。
说是搬家,其实萧漠此次入京也就带了些随身所用之物,不外是些衣裳、笔墨纸砚之类,余下生活所需之物还须现买。
但卢府一向待他亲热,卢夫人早想到此节,在搬家之前就命人送了铺陈之物并各种琐碎杂物送来,说是权当贺他乔迁之喜,萧漠只得满怀感激的收了,打算等关试过后一并宴请卢府子弟道谢。
“表兄是该好好与我那些堂兄弟们亲近亲近,说不得来日成为一家人呢!”卢文希听了萧漠的打算之后,忽然窃笑着打趣他。
萧漠把目光从院子里那颗枣树移到卢文希身上,挑挑眉表示不解,让他继续说。
卢文希嘿然:“表兄在这事上是真不开窍么?咱们每次去给叔祖母问安,你就没见到她身边陪着的那些妹妹们?是了,你每次都目不斜视,倒是那几个妹妹没少偷看你!”
萧漠微窘:“莫胡说!我毕竟是外男,怎好随意乱看。”
“我可不是胡说。”卢文希神色认真起来,“阿爹前次来信,就曾与叔祖父提起你的婚事,还请叔祖多为你留意,有合适的京中贵女便定下来。当然,若是卢家的女儿合适更好。”
萧漠无奈叹道:“我早该想到的,姑丈怎会放我自由自在?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我虽有心仕途,想做的却是先父和大都护那样的人,京城纵然繁花似锦,却非我心之所向,我可从未打算在此久居。而京城贵女的习性,你我都知道,又怎能随我踏遍五湖四海?”
两人早谈论过此事,卢文希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当下就笑道:“可你总是要成亲的,以你我的家世,你也不可能求娶一寻常人家的女孩儿,那么……,哎呀,我怎么忘了,还有温台主家的小娘子呢!”
“你又胡说!怎么又扯上温台主了?”
卢文希笑道:“我自来是不会信口胡言的。你想想罢,你去过几次温家,见到几次温家小娘子?不说别的,我陪你去了两次,便遇见了两次,嘿嘿嘿,可见温台主的心思。”
萧漠顺着他的话一回想,他前后去拜访过温台主五次,除了第一次和最近一次与众进士一同前往之外,还真的都遇见了温家两位小娘子,等等,这怎能作数,他立刻反驳:“你这是自作多情了,要你这么说,我还见过几次卫太傅家的小娘子呢,难不成太傅肯将女儿下嫁给我?”
“咦,你见过卫家小娘子?”卢文希诧异,“怎没听你提起?”
萧漠摇头道:“不过是无意间遇见的,我与你堂堂男儿,提起人家闺阁小娘子作甚?你也别瞎猜乱想这些了,你补了监察御史,不日就要报到,是不是与我一起去见见卫太傅?”
卢文希跟萧漠一起去过一次大长公主府见卫仲彦,对这位传奇人物也很是景仰,闻言自然意动,回道:“就是怕冒昧了。”
萧漠回道:“这个倒不用忌讳,太傅为人与别个不同,对我等末学后辈是很愿意提携的,正好放榜之后我还不曾有空登门拜谢,等我叫人备礼,送张帖子过去,明日你跟我一同去拜访太傅吧。”
当下两人说定,萧漠叫齐恒把他压箱底的一本前朝棋谱找出来,打算作为礼物送给卫仲彦,然后又派了另一个小厮萧回去大长公主府送拜帖。萧回很快回返,说太傅明日午后在家,请萧漠午后再去。
于是第二日午后,萧漠和卢文希收拾妥当,一起往大长公主府去拜见卫仲彦。两人到的时候,卫仲彦正在书房看卫嘉棠写的字,所以便直接把他们两人请到了书房相见。
萧漠见了卫仲彦,自然要先谢过举荐之德,又亲手把棋谱送上。卫仲彦十分高兴,并没推辞,还说:“这本棋谱吾只在前人笔记中看到过,一直不曾有缘亲见,想不到你那里竟然有藏本。”
“这是我出门游历之时偶然得到的,知道太傅钟爱此道,借花献佛罢了。”
卫仲彦将棋谱放到书案上,先问起萧漠中进士之后的事,又问他关试的准备情况,得知一切都很顺利后,才问起卢文希荫补的事。
“察院事多繁重,可也最是历练人,你们少年郎能有机缘进察院是很难得的,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