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陈夏晚抬起虚弱的手臂,给墨憎擦了一下眼泪。接着,吃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帮我……把这个……给哥哥……告诉哥哥,我不能陪他了……让他好好活着……”
墨憎忙不迭的接过,眼泪却怎样都擦不净。
“我……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哥哥可以幸福……一个是……你可以幸福……现在,两个愿望……都完成了……我……我没有遗憾了……”陈夏晚笑着说道。
“夏晚,夏晚我对不起你。我从来都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知道吗?真的,夏晚,你留下来,好不好?”墨憎的语气几近哀求。
“其实……我还有第三个……愿望……你能,说一句‘我爱你’,给我听吗……骗我的,也好……”陈夏晚说道。
墨憎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在沉默之后他消沉地低头轻声说道:“我……我爱你。”
陈夏晚在墨憎的怀里摇了摇头:“够了,有这句就够了……”
“夏晚,我没有骗你,你别走……别走好不好……”墨憎感觉到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流逝,因为自己,而逐渐消逝的生命,令他有些不能自已。
“别这样……别因为愧疚……说这种违背自己真心的话……”陈夏晚依旧微笑着:“墨憎……再……再见……”
陈夏晚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生命消逝的瞬间,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墨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陈夏晚。
直到天快黑了,颜睿和白白看不下去,想到墨憎的身体也没完全康复,想上前拉起墨憎,却被墨憎狠狠推开,冷脸说道:“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墨憎继续以刚才的姿势,抱着陈夏晚,他回忆着和陈夏晚之间种种,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对陈夏晚一直那么残忍?虽然从他第一眼看到陈夏晚的时候,就看出了陈夏晚的特别,他笃定她将来必定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却想不到,陈夏晚的蜕变是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后,才不得已而为之的破茧成蝶。更没想到,竟是他亲手,毁灭了这个他所见过的最独一无二的完美,陈夏晚不该爱上自己的,墨憎有些恼恨这样的遇见。
如果可以,墨憎真的愿意用一切去换,换这永远的不相遇,哪怕自己就这样死去,也不愿这样的生命为自己陨落。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他能做的,只有抱着陈夏晚冰冷的身体,回忆着这并不美好而又无关痛痒的过去。
墨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然而这样对于陈夏晚的生命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他冷静下来,吩咐颜睿道,“颜睿,去准备一口上好的水晶棺,再备好马车。”
“备马车做什么?”颜睿问道。
“让你去就去!”墨憎冲颜睿吼道。
颜睿被吓得一激灵,忙去按照墨憎的要求去做。
墨憎把陈夏晚抱进棺材,和颜睿一起把棺材抬进马车里,接着,命令众人坐上马车,往星城的方向驶去。
冷清秋听到属下通报墨憎等人来了的消息,忙不迭的出门迎接:“你们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找到庸赋印了吗?”
墨憎不说话,眼神有些闪躲。
冷清秋环视了一下大家,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说道:“墨憎,夏晚呢?”
众人还是不做声,目光聚集在马车上。
冷清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步履僵硬的,向马车走去。或者说,从冷清秋看向众人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冷清秋掀开车帘,水晶棺材里的陈夏晚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倾国倾城。
“啊!!!”冷清秋大喊起来,快步冲到墨憎面前,一掌拍墨憎胸口,把他打的直直后退:“你不是答应我要照顾夏晚的吗?!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众人见墨憎被打,忙凑上前来想要帮忙,却被墨憎喝住了:“都别动!”
接着,墨憎缓缓站起身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对冷清秋说道:“对不起。”
墨憎把紧握的手,举到冷清秋的面前,摊开,里面是一个绣工精巧的荷包,而荷包里面,则是星城最瞩目的传家之宝,冰魄。
“夏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墨憎说道。
冷清秋接过冰魄,再也没有力气去责备墨憎,他所有的力气,都在忍住快要流下来的眼泪。
“惠康。”冷清秋吩咐道:“把夏晚,抬到后山冷家祖坟,入土为安。”
惠康抹了一把眼泪:“是。”
站在陈夏晚的墓前,冷清秋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夏晚,我在你的生命里缺席了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却又要离我而去吗?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墨憎看着眼前冰凉的墓碑,轻声说道:“夏晚,对不起,但愿下辈子你可以遇到一个爱你的人。”
冷清秋则冷笑了一下:“下辈子,我绝对不会让夏晚遇见你这种人渣。”
墨憎没辩解:“对不起。”
“我想知道实情。”冷清秋说道。
“我来说吧。”夭泛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二人身后,喃喃的开了口:“主子染上了药瘾,又因为吃了云榴长时间掺在桂圆羹里的幻觉果,丧失了自身的抵抗能力。毒已入骨,若想保命只有换血一条路……夏晚……夏晚就……”夭泛花早已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真相,是么?”冷清秋说道。
“墨憎,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对夏晚有多残忍。”
夭泛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哥,我和夏晚情同姐妹,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妹妹!”
冷清秋扶起夭泛花,在冷清秋心里,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只有惜萱和陈夏晚,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她们,也没有人能替代的了她们,可是夭泛花的这句话,却莫名的让冷清秋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至少,还有人和他同样的在乎着夏晚。
“你的心,够狠么?”冷清秋问道。
“够。”夭泛花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为了夏晚,她什么都愿意做。
“那好,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冷清秋说道。
说着,冷清秋带着夭泛花登上了占星台,墨憎连忙跟上。冷清秋并没有阻拦,只是拿出了占星杖,对着星空用二人看不懂的姿势不停的比划着。墨憎从没见过冷清秋如此认真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冷清秋,墨憎倒是真的没有把握超越的了。
第97章 庸赋20()
半晌,冷清秋皱着眉头问墨憎,一副不想同他说话但是无可奈何的样子:“绿川客栈,有地下密室?”
墨憎点头:“是有一个,是废旧的仓库,根本没有人去。”
“如果是藏在那里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是符合她的风格呢。”冷清秋这次没有笑,眉目里都是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夭泛花,明天一早我们出发,有问题么?”冷清秋问道。
夭泛花利落的摇了摇头:“没有。”
第二日一早,冷清秋便带着夭泛花出了门,墨憎也依旧是不请自来。
冷清秋推开绿川客栈的门的时候,云榴刚好要逃走。冷清秋挤出一个连眼神里都充满杀气的笑容:“云榴,别来无恙。”
云榴心里一惊,拔腿便要跑。
冷清秋却一把抓住云榴,右手幻化的银钻剑以让人难以看清的速度,顷刻之间挑断了云榴的手筋和脚筋。
“继续跑啊。”冷清秋说道。
云榴在地上爬着,拼命的摇着头:“冷清秋,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别杀我,好不好?”
“云榴,我知道你救过我。倘若今天,你杀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插手这件事,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心思动到我妹妹的身上!”冷清秋厉声说道。
“我没有……我没有……”云榴狡辩着:“我没有想杀陈夏晚,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冒出来的!”
“是么?”冷清秋的眼神快要冒出火来:“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
“夭泛花,把她带回去,回暗之城。”冷清秋说道。
“是。”
夭泛花和墨憎,按冷清秋的吩咐把云榴绑回了暗之城。暗之城里,冷清秋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废旧的仓库,仓库里,除了几个带着黑色面纱的属下,和一张已经生锈却无比结实的铁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冷清秋让夭泛花把云榴绑在铁床上,又说道:“把她的嘴给我塞起来,不然等下让她咬舌自尽,可就没这么有趣了。”
“好。”夭泛花点头,找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塞进云榴的嘴里。
“惠康,去烧几大桶热水去,一定要滚滚沸腾的。”冷清秋又对惠康说道。
“是。”惠康领命。
最后,冷清秋转向了墨憎:“你去把大家,都叫来吧,我想让大家看看,动了我冷清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墨憎没辩驳,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冷清秋十分陌生。
原本就狭小的废旧仓库很快就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见观众到齐了,冷清秋指着那些戴着黑色面纱的属下,介绍道:“这些人,是暗之城中最出色的惩戒者,我保证,这里任何一种刑罚,都会让犯人痛不欲生。”
接着,冷清秋吩咐道:“把她的衣服扒了。”
黑衣面纱人七手八脚的扯下云榴的衣服,云榴□□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原本应该羞耻的事情,放在云榴这种为了目的从来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情景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因而她面不改色,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冷清秋自是知道,这点小事是根本刺激不到云榴的,于是继续吩咐道:“浇水,记住,避开脸。”
“是。”黑衣面纱人齐声应道,接着把沸腾的开水一桶接一桶的浇到云榴的身上。
云榴娇嫩的身体上顿时间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又在另一个上盛开,短短的一分钟里,云榴不知道昏厥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的,被疼痛唤醒。
冷清秋却一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的神情,吩咐道:“动手。”
黑衣面纱人得令,每个人都掏出一把铁梳子,顺着云榴身上的水泡,一下一下,用力的向下刮着,铁梳子所到之处,无不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云榴痛的想要大叫,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只是发出低沉的呜咽和一声比一声沉痛的嘶吼。
众人看在眼里,纷纷对冷清秋的改变感到震惊,但比震惊更多的,是从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之感。白白和云白筠早已扶着墙壁呕吐起来,颜睿和贺知青虽然不至于那么脆弱,却也脸色煞白。只有夭泛花,她静静的审视着这一切,甚至还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失落之感。夭泛花知道,白白他们一定在想,一向胆小的自己怎么变得连如此血腥的场面都能面不改色。其实自己早就变了,在夏晚死的那刻就变了,在夏晚牺牲了自己但是大家心里依旧只有墨憎的时候,就变了。
乌兰芙雅从没见过这种场面,这种人肉被一点点剥离的画面让她恶心。同时,她也从没见过自己深爱着的冷清秋有这副如此冰冷无情的骇人模样,她并不惧怕,心里却有种隐隐的心疼,夏晚姐姐的死,对冷清秋的伤害一定特别的大吧?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冷清秋扯下云榴嘴里的抹布:“云榴小姐,这种滋味怎么样呢?”
“冷清秋!你个变态!你杀了我吧!”云榴顾不上喊疼,大声的喊道。
“杀了你?可没那么容易。”冷清秋终于笑了,又把抹布塞回云榴的嘴里,对黑衣面纱人说道:“继续行刑,一直到她死。”
丢下这句话,冷清秋拂袖走出了这间废旧的仓库。
众人见冷清秋走了,忙跟在冷清秋身后离开,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待在这间充满霉味、血腥味、和不知道从谁的身上传来的腐臭的味道……
只有夭泛花,她依旧静静的现在那间昏暗幽闭的狭小屋子里,倔强的想要看完这最后的一场惩戒。
冷清秋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猛的停下来转过身,惠康措手不及,险些撞在冷清秋身上。
冷清秋却没在意,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这些多余的情绪,去在意这些事情了。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安排这些人,在暗之城住下,这两个人,带回星城去。这段时间我要休息一下,星城和暗之城先交由你处理。”冷清秋指着乌兰芙雅和还在仓库里的夭泛花说道。
“是。”惠康微微点头鞠躬,对冷清秋,他从没有半点忤逆。
冷清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惠康和夭泛花,即便是乌兰芙雅也不能进来。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惠康终究还是支支吾吾的,对冷清秋说道。
“王,有些事情,惠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冷清秋说道。
“这几天,您虽然吩咐了不让您的那些朋友进星城,可是那个墨公子,每天都会来。日出的时候来,日落的时候再回去,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夏晚主子的墓前……”
冷清秋气不打一处来,没等惠康说完,便拔腿走了出去。
陈夏晚的墓碑前,墨憎果然在那里坐着。
冷清秋揪起墨憎的领口,一拳打在墨憎脸上:“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别糟蹋夏晚给你的命!”
墨憎爬起来,顾不得被冷清秋打歪的嘴角,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一年,梨花开的特别美,你就在梨花下翩翩起舞,却比梨花还要美。夏晚,以后我想你的时候,就去看梨花,好不好?”
冷清秋听着这些,兀自叹了口气:“真是欠你们两个的……”
冷清秋抱怨完,转头看着墨憎:“要一起喝两杯么?”
墨憎有些意外:“你不恨我了吗?”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也没什么资格恨你。”冷清秋耸耸肩。
墨憎没回答,和冷清秋一起,向他的房间走去。
冷清秋斟满两杯酒,开了口:“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这几天,夭泛花有仔仔细细的跟我讲清楚。”
“这样。”墨憎一饮而尽,没有什么心情应付。
“说到底,这都是夏晚自己的选择。夏晚的性格我太了解,就算我在场的话,只要不是打晕夏晚,她也依然会做这种选择。”
“我欠她太多了,真的。”墨憎说道:“不仅仅是这一条命。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总是凶她,拒她于千里之外,我固执地认为这样才是为她好。可我忽略了她的倔强,因此我所有的自以为,都变成了自欺欺人刺伤她的利剑。”
冷清秋摇摇头:“你们之间错的从来都不是你不爱她,而是错在她爱你。从她见到筠儿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你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完美,你要的只是筠儿。而她,只是固执地放不下罢了。”
“我不能原谅自己。”墨憎一脸痛苦。
“如果,现在能救夏晚,但是要你付出你的生命,你愿意么?”冷清秋问道。
“我愿意!”墨憎脱口而出。
“那么,如果是玉翡的命呢?”冷清秋又说道。
“这……”墨憎犹豫了。
“如果,是白筠的命呢?”冷清秋又说道。
墨憎眉头紧皱。
“现在你回答我,如果你从来都不欠夏晚一条命,想想你的白筠,想想你的华凌山,想想你必须活下去的理由。现在告诉我,如果是夏晚遇到危险,你会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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