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筠突然有些伤感:“其实刚刚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与其说是气你,倒不如说是气自己,我怎么都不相信你对我、对大家的好都是假的。可是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却对你一点都恨不起来了,你在记忆被封印的情况下,虽然有不得不去执行的任务,可实际上却一直都在保护我们。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冷清秋笑笑:“我尽量。你的榴梧印怎样了?”
“桥汐阁阁主被夏晚和墨大哥杀死了,桥汐阁也就不复存在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上路,回去找夭泛花,然后就可以去庸赋了。”云白筠说道。
“庸赋。很久没回家了。”冷清秋笑着说道:“夏晚,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回家看看吧。”
陈夏晚点点头:“好。哥,你看今天外面阳光多好啊,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一直在床上躺着,也没什么意思。”冷清秋说着,便挣扎着要做起来,陈夏晚连忙扶住他。
“我们走吧。”陈夏晚笑了笑。
院子里,秋天的梨花不住的散落着,像漫天的雪花。冷清秋怔怔的看着花瓣出神,今年冬天的雪,自己怕是看不到了,看看花落,应该也是好的吧。冷清秋从来都是把花瓣这种东西当做暗杀术的武器,却从没发现,原来落花也可以这么美。
提起暗杀术,冷清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夏晚,占星术,我恐怕是教不了你了,不过你要学点暗杀术防身么?”
“好啊。”陈夏晚笑笑。
冷清秋俯身拾起一片花瓣,运起暗杀术。
可是,这感觉,分明有些不对。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蒸腾。
这可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有的力量。
冷清秋皱着眉头问陈夏晚:“夏晚,这是怎么回事?”夏晚的生命应该也早就走到头了,殉难术应该不是夏晚施的,难道……
接着,陈夏晚肯定了冷清秋的想法:“是芙雅。”
“所以今天,你们跟我说话的感觉才和每天都不一样。”冷清秋分析道:“可是,芙雅还是个孩子啊。”
“墨憎劝过她,可是她执意要续命给你。哥,她真的很爱你。”陈夏晚有些忧伤的笑笑。
冷清秋却没说话,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殉难禁术一旦实施,无法逆转。
晚上,冷清秋又如曾经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乌兰芙雅的屋里。
“冷哥哥,是你么?”乌兰芙雅兴奋的叫出声来。
“你也学会读心术了么?”冷清秋笑笑。
“没有。我只是记住了你的脚步声和你身上的气味。”乌兰芙雅调皮的吐吐舌头。
“芙雅,你不该为我做这么多。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冷清秋不想再与乌兰芙雅兜圈子,他甚至开始后悔对乌兰芙雅的照顾与温柔,他笃定她们会沦陷,却从没想到过她会爱的这么深。
“冷哥哥,你不要这么说。如果在梧桐树林的时候,不是你想出办法救我,可能我和整个巫舞部落都已经死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我知道我比不上惜萱姐姐,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夺惜萱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哥哥你知道么,你很自私。你并不惧怕死亡,是因为你一心只想去陪着惜萱姐姐,可是你有想过我么?芙雅也不能没有你,哪怕是待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也好。颜睿哥哥总说我幼稚,我想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吧。我很幼稚,也很任性,我一想到你可能要死了,想到我再也见不到你,我就恨不得跟你一起去死。不要说我还有二十年,就是让我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哥哥,芙雅很自私,自私的不想让你离开我,你能原谅我么?”乌兰芙雅说道。
“哥哥,你能原谅,芙雅的自私么?”乌兰芙雅再次问道。
“芙雅,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你所看到的我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冷清秋苦笑道。
“我不在乎,真的。只要能让我一直陪在哥哥身边,芙雅就知足了。”乌兰芙雅微笑着说道。
冷清秋没再说话,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像冰一样冷,黑夜里,冷清秋忽然做出一个连自己都吃惊的决定。这辈子他被太多的女人爱过,也利用过太多的女人,而只有两个女子,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生命。惜萱一生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却注定要负了她,而既然已经负了一个,就绝不能再负了另一个。
即便,他对她,从来都没有爱情。
“芙雅,你愿意和我走么?”冷清秋还是开口问道。
“我愿意!”乌兰芙雅斩钉截铁的说道。
“都不问问去哪儿,就答应的这么干脆吗?”冷清秋哑然失笑。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让芙雅去哪里都愿意。”
“我曾经答应过惜萱,要和她一起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惜萱为我放弃仇恨,而我为她放弃天下。当时惜萱的想法和你一样,她把生命分给我,我们两个每人二十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道她的想法后,断然不会允许她这样做。我不知道剜月是救了我,还是用另一种方式杀了我,我对惜萱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我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任务,我始终觉得,我能好好地活着,陪在她身边,就每一天都是幸福。直到……”冷清秋自顾自的讲着他的心痛,他以为他可以坚强的面对,没想到,这句话却依旧残忍的无法说出口。
“直到,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兑现我的承诺。”冷清秋还是说出了口:“芙雅,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请原谅我,我的心里真的装不下别人。可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带你走,履行我曾经没有来得及履行的承诺。”
“我愿意!我愿意!”乌兰芙雅用力的点着头。
冷清秋笑笑,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乌兰芙雅的头,转身消失在这寂寥的夜里。
冷清秋回到客栈大厅,正巧看见墨憎正举着一个黑色的药丸往嘴里送。
“你怎么了?病了么?”冷清秋问道。
“没事,就是在沙漠里受的伤还没有痊愈罢了。”墨憎笑笑:“你正好在这里坐一下吧,我已经让颜睿去叫大家下来,我有事要和大家说。”
“好。”冷清秋回答。
第77章 榴梧31()
过了一会儿,众人陆陆续续下了楼,墨憎见人齐了,便开口说道:“之前在沙漠、又因为冷清秋生病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冷清秋的病也好了,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云白筠点点头:“嗯,对,我还要回到豫芸阁找夭泛花。然后……”云白筠拿出书来翻了翻,说道:“然后还要去庸赋。”
“庸赋?”冷清秋笑了笑:“去庸赋的路就交给我吧,说起来也好久没回家了。等到了庸赋,我邀请你们来星城做客。”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
“那就这么定了。”墨憎说道:“白筠,你定个时间吧。我们什么时候返回豫芸阁?”
云白筠想了一下,说道:“那就明天一早回榴城吧。”
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云白筠一行人选择绕大圈,走沼泽回榴城。一路上,云白筠的心情很复杂,她很高兴于这一次大家终于没有猜忌也没有相互之间的嫉妒,可以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扉。而同时,云白筠心中也有些伤感,木泽和冷清秋的故事都告诉她,人生真的瞬息万变,而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云白筠抬起头,发现冷清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的御术学的怎么样了?”冷清秋问道。
“还好,时灵时不灵的。”云白筠说道。
“你教她学御术?”墨憎扭头问冷清秋。
“嗯,与铁链锤子什么的相比,还是御术比较适合女子。”冷清秋打趣墨憎道。
“不错,我都没有想到要教她学御术。”墨憎不再执拗,称赞冷清秋道。
冷清秋笑了笑:“要检验一下成果么?”
说着,冷清秋拉着云白筠下了马车:“筠儿,你的千水剑借我一下。”
“好。”云白筠让千化成剑,递到冷清秋手里。
冷清秋举剑向云白筠发起攻击,说道:“筠儿,你试着控制身旁的这棵大树,让它挡住我的攻击。”
说着,冷清秋便向云白筠刺过去。
墨憎轻笑一声。
陈夏晚问道:“怎么了?”
墨憎摇摇头:“没什么,他的剑法真的很不错。”
云白筠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身旁的大树,大树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在冷清秋的剑马上要刺中云白筠的时候,忽的刮起一阵大风,大树的枝干挡在云白筠身前,承接住剑所有的力量。
“不错嘛。”冷清秋笑笑:“筠儿对我还是很放心的,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的话,反应应该会比现在还要好。”
说罢,冷清秋转身走上马车,把手里的剑交给墨憎:“以后教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墨憎笑笑,不置可否。
回榴城的路上,依旧要经过那一片梧桐树林,走到树林尽头的时候,冷清秋忽的笑了。
“你笑什么?”墨憎斜眼看着冷清秋。
“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给梧桐树林取名字么?”冷清秋说道。
墨憎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你说的卖花女。”
冷清秋点点头:“我终于找到了那一段记忆,虽然有的部分不怎么美好,可我也不能丢掉,不是么。”
“你一直给剜月卖命,就是因为她的殉难术?”墨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冷清秋笑笑:“是啊,那个时候,如果你可以救我,我也一样给你卖命。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呢?”
“现在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卖命了,我只帮兄弟的忙。”冷清秋扯扯嘴角,转身走了。
一回生二回熟。走过一次梧桐树林后,这片沼泽对云白筠等人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大的难度,因而没过多久,大家便已到了榴城。
到榴城的时候正巧是上午,大家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便一并跟着云白筠去了豫芸阁。
夭泛花见到云白筠的时候,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怎么?这么快就帮我打败桥汐阁了么?”
云白筠点点头:“还好,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真是抱歉。”
夭泛花笑了一下:“既然已经答应过你们,那我自会跟你们走,只是能让我和夏晚单独聊聊吗?”
“当然。”云白筠笑笑。
“多谢云姑娘体谅,请云姑娘在豫芸阁随便转转吧。”夭泛花说罢,拉着陈夏晚走进了屋里。
“泛花姐,怎么了?”陈夏晚温柔的偏头问道。
“你和主子在一起这么久,有什么进展吗?”夭泛花眼睛放光的问道。
陈夏晚本以为夭泛花要问些关于豫芸阁和桥汐阁的事情,没想到夭泛花却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继而,又有些伤感的垂下头去说道:“泛花姐不要说笑了,你知道主子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夭泛花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夏晚,你不要自暴自弃,虽然她是咱们的主子,可是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啊!你不比她差什么!”
陈夏晚摇摇头:“我从来没觉得,我比她差些什么,只是感情上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就像芙雅对我哥哥一样。”
“哥哥?”夭泛花疑惑的看着陈夏晚。
“嗯,冷清秋是我哥哥。至少这次出去,能找到哥哥,我已经知足了。”陈夏晚笑笑:“其他的事情,就看缘分吧。她毕竟是我们的主子,泛花你也不要太过分了,我们走吧,嗯?”
“既然夏晚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勉强了,走吧。”夭泛花拉起陈夏晚的手。
屋外,云白筠一行人并不焦急,在豫芸阁里缓步的走着。
豫芸阁这个地方,白白和颜睿以及冷清秋和乌兰芙雅都从未来过,云白筠和贺知青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心中带着怨气,定是也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布局。一段时间不见,豫芸阁的装修似乎更加的精致华丽了,单凭这外表看来,说是榴梧排名第一的歌舞坊,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咦?”众人转了个弯,在兰韵阁门口停住了。贺知青忽的发出讶异的声音,走进门去。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这幅画。”贺知青笑了笑。
“贺大哥,怎么了?”云白筠跟着贺知青走进来。
墙上挂着的,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个身材修长,身穿浅绿色长袍,绣着竹叶花纹的袖边与他头上的岫玉发簪交辉相映,一手拈着一枚白色的棋子,另一只手则持着折扇,腰间缀着一枚象牙玉佩。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有着几分英挺和潇洒,厚薄适中的红唇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而另一个男子,则羽扇纶巾,眉目宛如紫电清霜,虽不似绿袍男子那样英俊潇洒,却也别有一番傲然挺立之感。画中的两个人都犹如天仙,栩栩如生的坐在一棵古树下的凳子上下着围棋。一个眉眼含笑,另一个却愁眉不展,仿佛是被这棋路难住了,可似乎,被他们难住的,又不只是棋局。
“博弈吧,知青。”贺知青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贺知青扭头看向云白筠。
云白筠一头雾水:“贺大哥,我什么也没有说啊。这幅画很漂亮,贺大哥你之前见过这幅画?”云白筠问道。
贺知青没有回答云白筠,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云白筠在说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刚才的那个声音。博弈吧,知青。这个声音明明是个男子的声音,看来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个声音怎么可能是筠筠呢?也不是墨憎,不是冷清秋,更不可能是炽脩。难道自己的记忆也像冷清秋一样被封印了吗?想到这里,贺知青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一定是这几天奔波的太劳累了,所以看到这副画,便有了错觉吧。
“贺大哥?”云白筠看贺知青没有回答自己,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开口问了一遍。
“啊?筠筠怎么了?”贺知青猛地回过神来。
“这幅画好美,贺大哥之前有见过这幅画吗?”云白筠没在意,又问了贺知青一遍。
“筠筠,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那副《画中仙》吗?”贺知青笑笑。
“是啊。贺大哥你是说,这就是你的……”云白筠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
“是的。”贺知青点了点头。
“天啊。”云白筠看着贺知青,纵使云白筠知道贺知青的绘画技艺非凡,却也想象不到,贺知青画的竟然这么好。这副《画中仙》,无疑是云白筠见过的最漂亮的画,没有之一。而与此同时,云白筠也想起了当时在绘恩同贺知青比赛的时候,如果贺知青当时画的是这幅画,恐怕云白筠画上千百万个枝干,自己也是断然比不过的。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也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几位久等了。”身后,夭泛花妩媚的声音传来。
“还好,我们可以走了吗?”云白筠笑笑。
“当然可以。”夭泛花点头道。
“今天大家也累了,就不要匆忙的赶路了。不如先回千岛客栈好好休息,明天再上路吧。”墨憎提议道。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
回到客栈后,云白筠让夭泛花化为榴梧印,接着拿出书来,把印章印在上面。
云白筠接着翻开了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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