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人同时叫好,老禅师的铁砂掌确已炉火纯青,实有裂石开碑之能,外功已然登峰造极。老禅师收势退出几步,对凌浑说道:“凌老剑客,看您的!”凌浑则不慌不忙,来到石几前,一腿半蹲,伸出右掌将几缘捏住,丹田叫力,喝了一声“开!”,“咔吧”一声,数寸厚的几缘被硬生生掰断。
老禅师看得仔细,不由心中叫好,暗道:“好个少林金刚手,正是我的对手,今日老哥哥的意思是要给双方和解,看在哥哥的情面上本该就此收手,怎奈老僧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总得在这最后一场较短于他!”
想罢用手指指石几说道:“好,凌老剑客的功夫实在让我大开眼界,你我的硬功难分伯仲,贫僧还想领教。”说罢将僧袍脱下交给耿焜,一身短衣襟,露着两条古铜色的铁臂,两膀一振,顿时胳膊上青筋暴露,骨头格格作响,飞身纵上石几,说道:“弥陀佛,请吧!我们来场文斗,你我同时发拳,全打对方的前胸,大家不许闪避,也不许招架。看谁先把对手打下去就算谁赢。”
要知老禅师自幼学习硬功,一身铜筋铁骨,练就金钟罩铁布衫,将十三道横练皆已练全,外家功夫已临化境,平常连刀剑砍上不过是一道白印,何况是拳头。
穷神凌浑眼看那座石几,不过三尺见方,仅能容两人站立,别说不能躲避,回身闪转都难。心中暗道:“在铁佛寺时,我以少林金刚手破去了金身罗汉法元的金钟罩,可这红云老和尚岂是法元可比,只得顶着头皮试上一试。”想罢双腿点地,也跳上石几,与老禅师面对着面,说道:“老禅师,你先出拳吧!”老禅师闻言说道:“不必谁先谁后,你我同时来,谁也不吃亏!”说着提气运劲,便要出拳。
就在此时忽听池塘水面上“哗啦”一声响,竟从水底凫上一条大汉来,但见大汉手中托着一个湿淋淋的道人,对红云禅师叫道:“老和尚,你接着吧。”说着双臂一使劲,将手中的人朝着老禅师抛了过来,老禅师一惊非小,百忙之中伸出双臂将道人接住,低头看时,原来是拜弟耿焜观中的道童,童儿此时早已闭气身死。
那条大汉此时也从水中爬上观鱼亭,摆了摆浑身的水,几步来至穷神凌浑近前双膝跪倒,说道:“师傅,弟子魏青参拜!”凌浑已跃下石几,问魏青道:“你怎么到此处来的?”魏青答道:“弟子担心师傅安慰,便与陶二弟、木鸡一同来寻你。”说着又用手指着红云禅师,说道:“师傅,别看这个老和尚道貌岸然,实际是个花和尚,他的徒弟袒护女贼。”
他这一句话惊诧在场众人,老禅师闻言气得浑身乱抖,喝道:“你这狂汉,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你胡言乱语,我那小庙中足尺的女童不准踏入,你说我徒弟袒护女贼,污蔑于贫僧,岂有此理,看我如何收拾你!”说着便要起脚去踹魏青,旁边的阮圭璋用怀杖一拦,说道:“兄弟,且听他说说,清者自清,其中必有误会,何必如此!”
魏青站起身形走到禅师面前,伸手将禅师怀中道童的冠巾打落,说道:“老和尚你看看,这道童是男是女?”老禅师大吃一惊,低头细看怀中的道童,不由的心底升起阵阵的不祥。
只见这个道童生得貌美唇红,颇有女相,这腰肢又细又小,小腹却显得宽大,胸际稍微凸起,再看一双耳轮,居然像是穿着一对耳眼,用黄蜡给涂塞住。禅师七十岁的年纪,一辈子未沾女色,此时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双手一抖将道童摔在地上,回头看道人耿焜。耿焜已看出端倪,也是一脸的茫然。老禅师问魏青说道:“小辈,我来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如实的讲来!”
穷神凌浑最喜爱徒弟魏青,此时听老禅师言语威逼,不由得动怒,碍着阮圭璋不好发作,只得对魏青说道:“青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讲来,为师给你做主!”魏青遂即将这些天的遭遇娓娓道来,只听得在场众位高人频频摇头,那红云禅师和耿焜更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这正是:倾尽碧塘水,难洗今日羞。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122章 尚和阳抢夺瘟篁锤 恬淡子传授大力法(一)()
却说闹海金鳌魏青自铁佛会后,陪着小孟尝陶钧一起回转金坛,陶钧经过这段的磨砺,人是成长许多,收敛起少爷习性,平时不是随老总管陶全学习经济,便是和拜兄魏青练习武艺。
这一晚,魏青闲来在院中无事,想起自己这一出世,便频逢奇遇,又得异人传授绝艺,不由的得意之心大盛。美中不足觉得双臂虽有个七八百斤的膂力,但使用这一对数十斤的大锤仍显得有几分压手,当下一手持着青铜锤,一手枯骨锤,走开行门,撒放招数,正耍得尽兴之际,忽见院外一片火光,魏青心下大惊,怕是天干物燥走了水,急切之下纵身上了院墙,只见墙根下有一团火球乱滚。
魏青忙过去观瞧,火团中似有一只小兽在火中来回乱撞,魏青看得出奇,用脚尖往火中拨了拨,这一来连同靴子也着起火,魏青心中一动,暗道不好,恐怕是有绿林人要对自己不利,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想到此处也不管这片火光,翻身跃进高墙,此时院中早站定一人,借月色观瞧,这人身着道装,看年纪有个十七八岁,高挽发髻,身穿蓝布道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真称得上面如桃花。
只见那道人双手正提着魏青撇在院中的枯骨锤,作势要走,魏青一声大喝道:“好贼人,夜入民宅,非奸即盗,用江湖中鸡鸣狗盗之辈才会使的硫火移光法声东击西,今儿不给我讲个清楚,我便送你见官!”
那道人见魏青去而复返,将枯骨锤扔在地上,回身对魏青说道:“原本只想拿点东西,不想让大汉你发觉,你乃是练武之人,怎的遇见些许小事便要报官,真让我好笑,我告辞了!”
说罢脚尖点地,身形后纵,等来到院墙下,腾身跃在墙上往西院便走,魏青哪肯放过,将地上的双锤拾起,从月亮门里绕出来,只见那道人已跃到后房坡。魏青在地上紧追,道童在房上逃窜,二人出离陶府,够奔街口而去。
那道人顺着大街一直往南去,跑得不急不缓,魏青精于外功,轻身术却差着许多,何况手中提着一对数十斤的大锤,二人一前一后出离大街,前面是一片空旷之地,魏青边追边想道:“不对,若是偷东西的小贼,被人撞破当立即逃走才是,他却像有意引我到空旷之地,莫非又用调虎离山之计,引我离府,暗地里对陶钧不利。”
想到此处收住脚步,扭身便要回府,徒觉身后一阵金风,知有人暗算,忙回身将一对锤左右叉花向外一拨,只听“当”的一声,已将暗器打落,再看那青年道人站在不远处,正冲着他冷笑,这可将魏青惹恼,脑门上青筋暴起,脚下发力冲了过去,那道人返身再跑,面前不远便是金坛县城有名的林园,名叫“云林园”,魏青撒狠这一追,那道人可真有些乏累,眼见面前便是园墙,正待翻身进去,魏青已赶到身后,那道人心里发怵,早将一口柳叶钢刀挚在手中,猛一回身,用柳叶刀使了一招‘回身斩虎’,横扫魏青腰际,魏青见势狠咬钢牙,猛地将右手枯骨锤向上一绷,就听当啷啷一声,火星冒起多高,道人手中的柳叶刀被这一下崩飞,道人虎口带血,尖声叫道:“师傅,不成,您二位快出来!”
话音未落,从园墙后翻出两个人来,魏青聚睛观瞧,一个身材矮小,身穿土蓝布的裤褂,黄焦焦的脸膛,头顶上黄发蓬蓬,眉毛似有如无,一对鹰眼,唇上长有几根半黄不白的胡须,手中持着一柄八棱镔铁锤。另一个是出家的道人,身材中等,细腰扎背,身上穿蓝绸子道服,腰扎水火云绦,背着一个包袱,青虚虚的脸膛,短眉毛,大三角眼,络腮的花白胡子,年纪在五旬上下,双手擎着一对钢叉。这道人魏青不认得,那黄发老者却再熟悉不过,正是在铁佛会上被自己逼走的大力天王尚和阳。
魏青定了定心神,冷笑道:“我料是何人,原来是你这痨病鬼,堂堂一门之长,居然行这鸡鸣狗盗之事!”尚和阳二目喷火,一口碎牙紧咬,说道:“猛汉,识相的将我的宝锤交还,不然我要尔死无葬身之地!”
要说这尚和阳从铁佛寺回到尚家堡,心中懊恼无比,胸间恶气难平,派出绿林中的伙计四外扫听,这才知道魏青住在金坛县城陶府中,充当府上的教师爷。尚和阳心道:“魏青,不过是和铁掌和尚一般的角色,并不放在眼中,枯骨锤的解药家中便有,那陶元曜虽也是成名的人物,自己倒也不惧,怕只怕老要饭的凌浑从中作梗!”
想到凌浑他便把这口恶气强咽下。这一日,家人报进来道:“老爷,三老爷回来啦!”尚和阳闻言心下暗骂:“七八年不归家,在外面采花盗柳,败坏家中的名声,今日怎么有脸上门!”想罢鼻中哼了声,说道:“叫他进来!”
不一时,由家人引着从屋外进来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尚和阳的三弟,江湖上名声狼藉的飞叉道士尚和泰,在他左首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道士,右首是个十七八岁的粉面道童。
只听飞叉道士尚和泰对二哥尚和阳笑道:“兄长,您是埋怨兄弟,也不搭个请字。”尚和阳说道:“你怎的回来啦?这两个道人是谁?”飞叉尚和泰说道:“二哥,我远在云贵一带,近来听说铁佛寺老当家摆下铁佛会,遍请天下英雄要与上三门、少林门的英雄一决雌雄。请兄长您前去镇擂,兄弟赶来瞻仰你的英姿,岂料途中遇上些许事情,把日子给耽误了,等我到了青螺山,早就风卷云散,听说兄长被一个青年人逼下月台,我想何人这么大的本领,能将我这位天王哥哥逼成这样,便想回转家中问个清楚,谁知尚未出扬州城便遇见了此位出家人,二哥你是老了,仔细看看,难道你不认得他了么?”
第123章 尚和阳抢夺瘟篁锤 恬淡子传授大力法(二)()
尚和阳听他言语心中便十分不悦,耐着性子抬眼一撇,道童除了容貌俊美倒无出奇之处,那中年道人却生就一副怪相,骨瘦如柴,一张黑脸,真似罩着一块黑纱,双臂低垂,好似脱臼一般,站在那里颤巍巍的。
尚和阳思索片刻,说道:“哪里的老道,我不认得!”飞叉尚和泰说道:“二哥难道不认得郭云璞了么?”尚和阳闻言倒吸一口气问道:“他是云璞,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尚和泰答道:“二哥有所不知,我遇见他时,他已成这鬼样子,我听他说,他被金坛的乡绅所请,替人找场,岂料敌人太过厉害,用硬功破了他的一对毒砂掌,以致毒物反噬,好在他用丹药护住心脉,打听出你也在扬州,寻你未果却遇见了我!”
这尚和阳的父亲乃是瘟篁门上任老门长,尚和阳在家中排行在二,上面有个哥哥,便是三十年前鼎鼎大名的九龙观观主并肋大蟒尚和梁,二人的小兄弟便是飞叉道人尚和泰,那尚和梁得乃父真传,惯配薰香蒙汗药、拍花药、脏药,盗取婴胎紫河车,在各省发卖,杀害生灵,茶毒百姓,后来被玄门剑客所杀。
飞叉尚和泰与大哥气味相投,不仅惯配薰香蒙汗药,而且是个采花贼。尚和阳与兄弟二人不同,醉心于武术,又兼力大无穷,练有横练在身,只配薰香却不采花,弟兄三人以他的能为最大,后来三人的老父下世,立尚和阳为门长,他见大哥死于非命,便时常规劝弟弟,岂料飞叉尚和泰恶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一个人跑到云贵一带大山中鬼混。这郭云璞本是尚和梁的徒弟,尚和梁死后,便随着尚和阳、尚和泰二人学武,后又改拜在尚和泰同门师兄弟的门下,学会毒砂掌的绝学,平素也和三爷尚和泰走动的最近!
此时尚和阳见徒侄被人所伤,不由得大怒问道:“他与何人动手,会被人伤成这般模样?”尚和泰答道:“便是那老叫花凌浑的徒弟闹海金鳌魏青!”尚和阳不听则可,闻听魏青的名字不由得怒吼道:“好个凌浑,不仅抢了我宝锤,又在铁佛寺中羞辱于我,如今云璞也被你弟子所伤,老夫决不与你善罢甘休。来人,下去给我收拾应用之物,老夫这便去趟金坛县城。”
下人不敢相拦,慌忙下去准备,不一会打好一个包袱,另挑了一口单刀交与尚和阳,尚和阳也不再答话,接过包袱径直出了尚家堡。等走出县城,来到人烟稀少之处,身后有人高声叫道:“兄长留步!”尚和阳闻言回头,只见三弟飞叉尚和泰赶了上来,心里恼怒厉声问道:“你叫我何事?”尚和泰笑道:“二哥,您老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脾气还是如此的急躁,兄弟面前你还要藏着掖着,你找凌浑老儿比试,带一口单刀怎能行?”
尚和阳闻言冷笑道:“我的好兄弟呀,你说该怎么办?”尚和泰笑道:“二哥,为家门争脸,小弟怎能袖手旁观,您来看!”说着从身背后解下布搭子,从中取出一柄八棱镔铁锤递给尚和阳,说道:“二哥息怒,适才是小弟言语不周,我闻听你宝锤落入宵小之手,特地为您寻来一柄镔铁锤,我愿跟着你去金坛县城走一趟,杀死那闹海金鳌魏青,取回枯骨锤,为你和云璞报仇。”
尚和阳将八棱镔铁锤接过在手中掂了掂,和自己枯骨锤份量差不多,问道:“若遇见陶元曜与凌浑两个老儿,又当如何?”尚和泰说道:“这二人不可能一辈子跟着魏青,先夺回宝锤,再会二人,到时也有几分胜算!”尚和阳本就不甘心,听他如此说便答应下来。
三人同着郭云璞结伴来至金坛县城,依着尚和阳就得拍门找魏青去当面比武,被尚和泰拦住,说道:“兄长,稍安勿躁,万一陶元曜老头在家中怎么办?”尚和阳怒道:“难道我还怕他陶老二不成!”尚和泰说道:“若是惊动了陶元曜,他必定去城外找老道单鹗助拳,到那时我们岂不白来一趟?依我说,到夜里,我让弟子小白先将那魏青引出来,即便老儿陶元曜在家中,将他给抓了,看在他小小年纪也不好伤他!”
尚和阳闻言也觉得此计甚好,于是三人寻下一个住处,等到夜深留郭云璞在店里,由道童白玉龙将魏青调至云林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尚和阳便要取魏青的性命,一旁飞叉道人尚和泰说道:“二哥休要发怒,些许小事何劳您出手,小弟去取他!”说着在手中握定一对二尺八寸长的三股短叉,左右一分,左手飞叉刺魏青面门,右手飞叉刺魏青小腹,魏青一闪身躯,双锤双峰贯耳,打道人的双太阳,道人一缩头双锤打空,将双飞叉一挺,直刺魏青心窝,魏青身躯让过,插招过式,与道人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
飞叉尚和泰起初未将魏青放在眼中,以为魏青只是一条蠢汉,有些力气而已,动上手方知魏青锤法精妙,双臂力大无穷,他不以蛮力见长,飞叉若是碰上双锤必要撒手。万般无奈,拉了个败势,魏青用双锤点道人背心,道人右手飞叉反背飞出,直奔魏青前胸而来,魏青双锤招数用老难以护身,飞叉正中左臂之上,满以为这一下必将魏青打成重伤,焉知魏青却浑然不觉,把双锤一碰,火星子乱蹿,口中骂道:“好泼道,你敢暗算与我,魏爷要你的性命!”说着抡动双锤便砸。
这可气坏了大力天王尚和阳,他在一旁观战,心中暗骂道:“尚和泰呀尚和泰,这功夫比五六年前毫无半点长进,连个后辈都战不下,真给家门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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