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点点头,说道:“杀人偿命,你俩谁先上,车轮战也可以,一伙齐上也可以。老尼就是一人在此,你把贫尼害了,也算是给冷老怪、小怪报了仇。”干鹊怒道:“好,我们绝不倚靠人多。老夫久闻你峨眉山十二路闪手刀法天下无双,今日特来领教!”老尼仰天一笑道:“若是冷寒星在此,贫尼愿用宝刀会会他的链子双抓,你不过是昆仑教二流人物,我以一双肉掌足矣。不管你拿刀、拿枪、使镖、使袖箭,或使别的什么暗器,贫尼只空手肉搏,要来向你讨教。”
干鹊双目一瞪,回手拔刀,闭住门户,静候叶缤出招。乌头婆安奈不住,将五钩神枪一颤,便要动手,干鹊立刻用沉着的声音断喝道:“嫂子,人家是峨眉的剑客,你且退下!”乌头婆回头把眉毛一挑,正要发难,干鹊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乌头婆这才退在干鹊的身后,叶缤说道:“贫尼听闻你是个西域的清真回回,所使刀法与中原不同,今日……”说着把双手一伸道:“我要凭这一双肉掌,陪你走两趟!”说罢双拳空握,竟不立门户,只双拳一抱道:“请吧!”竟当真要以空手来敌干鹊这把厚背薄刃月牙弯刀。
干鹊暗蕴恚怒,见敌人举动竟如此狂妄,厉声呼道:“好!可不怨我无礼,这是你看不起我!”一咬牙,一双巨眼一瞪,立刻往前上步,“进步刀”,“唰”地向叶缤的前心扎来。干鹊这一发招,毫不容情。老尼肥大的僧袖一拂,口喝一声:“好!”左臂往外一分,铁掌拨开弯刀。‘翻云覆雨’右手掌反来截击干鹊的右肩头。干鹊立即收招,往左一领刀锋,身移步换,刀光闪处,变式为“反背刀”,刀锋反砍敌人的肩背。老尼双臂往右一拂,身随掌转,迅若飘风,“飕”地掠过去。
干鹊一刀劈空,敌人已移到自己的身后,顿觉脑后生风,已猜出敌人用意。急用一招‘磨身刀’护住身形,果然如干鹊所料,老尼正用一招‘仙人指路’点他后脑,干鹊一刀迫得老尼立刻收手,遂即倏然变招为‘扫叶刀’,直取老尼的下盘,青锋闪闪,猛砍双足。老尼双臂一振,一声长笑,‘一鹤冲天’,“飕”地直蹿起一丈多高,如飞燕展翅,侧身往下一落。干鹊微哼一声,往前赶步,揉身进刀,‘劈山刀’,斜劈老尼胸口。这一招迅猛无匹,可是老尼毫不为惧,身形一晃,反用进手的招术,硬来空手夺刀。
倏然间,施展开峨眉‘截手法’,挑、砍、拦、切、封、闭、擒、拿、抓、拉、撕、扯、括、拨、打、盘、拨、压,十八字诀。猛若神龙现爪,身形飘忽,一招一式,攻多守少。别看他年近古稀,手法竟比少壮人还英勇。干鹊早料敌人非庸手,但也还未料到对手竟会有空手夺刀之技。他骤逢劲敌,忙将全身本领施展出来,刀法崩、扎、窝、挑、扇、砍、劈、剁,一招一式,不肯放松。展转苦斗,半个时辰过去,一套将贵教五十四手截刀使尽,莫说砍伤敌人,连敌人那肥大的僧袖、僧衣,也没有扫着一点。
老尼的僧衣飘飘,随着身法晃来晃去。张着一双空拳,一伸一探,暗中专找干鹊的要害。干鹊这三四十年的苦功、三尺三寸的利刃,竟挨不着敌人一点皮毛,反而有几次碰上险招,几乎把刀出了手。若不是收招快,自己的要害险遭人家打上。老尼虽是空手,一对铁掌却不亚于任何兵刃,干鹊头上出了汗,暗地胆寒。反观老尼,精神焕发,气势与初交手时相同。
干鹊暗道自己若是败在老尼之手,有何颜面复见江南绿林朋友!当下气恼心慌,陡然改了主意。他见刀法不能取胜,要改用暗器找场。连忙将手中刀紧了紧,招术一转,倏地用了一手‘断云刀’寒光一闪,上斩中盘,下削双足。这一招很快,那老尼不慌不忙,抽身撤步,让过了刀锋。干鹊趁机身形‘龙回洞’,“飕”地窜出一丈以外。又一垫步,飕飕飕,‘蜉蝣点水’,未容得敌人跟踪到,刀往口中一衔,双手探囊取镖,左右手发出两支纯钢暗器。他霍地一转身,双手一抖,两点寒星,倏奔老尼姑面门打去,直取敌人双肩。却如电光石火一般,不待镖到,又一探囊,发出第三支镖,‘叶底偷桃’式,右手从肋下翻上来,倏地一点寒星,奔敌人的咽喉。
老尼未容得干鹊往外奔窜,便急纵步,一跃两丈,扑将过来。忽然间,干鹊衔刀发镖,惹得老尼暗自好笑,道声:“好!”好字才吐出唇边,微微一侧身,右腕轻挥,铁掌迎上去。让过镖尖,轻轻一捉,把第一支镖擒住。第二支镖已如电打来,老尼就用右手一抄,同时捉到手中。一刹那,第三支镖又到。这老尼左手箕张,只一抄,捋住镖身,把第三支镖接在手中,信手交到右掌心,三镖归于一握。
老尼说道:“老鬼,还给你!”干鹊急闪身形,也不知这老尼怎么将暗器发出来的。但见她只是一抖手,三支镖奔上中下三盘,同时分打出来。干鹊三镖落空,本在意料之中,却想不到敌人胆大,竟敢于相距不到两丈,黑暗中公然伸手接镖。敌人反镖还击,干鹊早已提防着,凝神而待,急急地闪避接取。却仅仅抄到两支,奔下盘的一支,一探手,未抓着。老尼冷笑一声道:“好个骷髅寨大名鼎鼎的白面阎罗!”顿足一跃,如猛虎扑食地追了过来,双手铺天盖地向干鹊打来。
干鹊一干弟子旁观敌势,骇然惊心。这老尼气度沉雄,武艺出众,尤其是空手夺刀,师傅那等功夫,竟难取胜。几人正在作难,助拳不好,坐观成败也不好,不由得扼腕搔头。蓦然见干鹊一退,敌人一扑,众贼再沉不住气,立刻拉刀的拉刀,掣轮的掣轮,要过去应援。他们才一移动,熊岭七女立刻迎了上来。两厢人便要混战,忽然听干鹊陡然叫道:“慢来!”细高的身躯一晃,往斜刺里急急退下去,向群贼连连挥手,招呼道:“脱线!”众贼无不错愕,都不晓得,适才干鹊被老尼一镖打在小腹,业已负伤。
霎时,老尼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今日一个都走不了,老尼要替天行道!”干鹊小腹隐隐传来钻心的疼痛,叫道:“往水里逃!”说罢纵身跳下了船,众贼见势也纷纷下水,几个动作慢点的立时被七女出刀劈倒。寒萼叫道:“我去掌船,不能让贼人跑了!”话音未落,身子倏然一歪,跟着只觉得脚下摇晃起来,仿佛船身往一侧在倾斜,老尼大叫道:“不好,这船被人做了手脚,千万别落在水里!”情势突变,就连叶缤也不由着急,暗道:“自己略通水性,几个徒弟中倒有四人识水,锦雯、绿华、青璜三人都是旱鸭子,要落在水里,一面护着三人,一面要与敌人拼命,定是凶多吉少!”这正是:芦苇丛中遭火攻,又逢水鬼凿船底!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417章 丑麻姑捉拿乌头婆 铁手尼生擒黄云僧(一)()
且说老尼师徒被困鬼门关,正在危机之时,四处火光大作,周围又有数块大大小小的火堆飘将过来,老尼犹豫不决,战船已完全歪斜,正要决心下水一搏,只听四外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其中参杂着乌头婆的鬼叫声,老尼心道:“难道是有江湖朋友途径此地,出手营救不成?”想罢叫道:“是哪里的朋友?峨眉铁手叶缤在此!”只听有人说道:“禅尼不必担惊,贫道褚慧来也!”叶缤素知此老为人,心下略安,指挥众弟子抓紧船身,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四处的火丛纷纷散开,漂来一只莲花舟,船头站定二人,老尼细用目打量,原来是前不久在驴头堵所救的温娇娇,在温娇身侧站定一个年迈的老道姑,正是太湖三仙之一的丑面麻姑褚慧。
老尼一手指着莲花舟叫道:“大伙上船去!”七女也看清来人,不及细想,一个个纵身飞跃而过,等老尼最后跃过去时,那艘战船已全部栽进湖中,老尼暗道好险,来至褚慧面前,双手合十说道:“多谢老剑客援手!”褚慧说道:“贫道往二龙岛救人,却让这乌头婆钻了空子,险险让娇儿遇险,多亏神尼出手相助,这孩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贫道无颜去见她地下的母亲!”
寒萼插言道:“老剑客,我们快去追贼人去,他们是杀害我义父秦道长的元凶!”褚慧闻言大惊,问道:“神尼此言非虚?”老尼点点头说道:“妖狐柳燕娘引诱上三门叛徒杨成志,将秦道兄毒死,又与温红玉联合杀害了铁扇子大侠李善,齐剑客要往少林寺,联合天下正道之士与昆仑教、下五门决一雌雄,老尼赶去相助,途径太湖,在此偶遇仇人,若是让其脱逃,着实不甘!”褚慧闻言说道:“神尼不必追了,那温红玉已被我擒住,可惜让干鹊师徒给跑了!”
原来这温娇娇自从老母惨死在鬼母岭后,痛不欲生,几欲轻生,幸得师傅褚慧悉心劝导,终日练习剑术,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母亲报仇,一日,温娇娇在驴头堵附近设桩打渔,被路过的干占看在眼中,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近前说了几句挑逗之言,以温娇娇的脾气怎能绕过,打出暗器,正钉在干占左腮上,干占负伤逃走,温娇娇一路追赶,来至外祖旧居龙门乱石滩前,见干占逃进岛,不由得疑惑,自从外祖死后,此岛便一直荒废,怎的有人出没?
正这时,便见几个人冲了出来,为首正是她的二姨温红玉,乌头婆见是温娇娇,显得十分惭愧,确实抹不开面子,正要说几句问候之言,温娇娇从小最厌恶此人,还没等乌头婆开口,便操船去玄真观,求师傅将温红玉逐走,褚慧当即带着徒弟找上门来,逼着温红玉离开,不料温红玉撒起泼来,一会说这龙门岛是乃父留给她姐妹二人的祖产,褚慧凭什么将她赶走,一会说褚慧就会欺负自家人,自己姐姐死在阴怀义手中,褚慧也不为姐姐报仇之类的言语。
褚慧听她提及温良玉,闻言伤怀,当下与乌头婆约法三章,第一,是不许在此滋事,四下扰民。二是,不许与下五门、昆仑教的人再做来往,三是严加管束岛子上的人,若是再犯定不轻饶。温娇娇责怪师傅心善,褚慧劝解徒弟,念及乌头婆是实在亲戚,便放她一马。
此后,褚慧暗中观察这乌头婆,除了时常的外出,倒真是没什么劣迹,此后,褚慧和商建初四处打探余娲的下落,也无心再去管她。谁知这干占色心不死,他打听出褚慧、商建初不在太湖,背着乌头婆,夜晚领着几个志同道合的师兄弟,欲对温娇不轨,想着做了这一票,便随爹爹西去小昆仑山,就算褚慧知道,也拿他毫无办法,一番精心预谋却被老尼坏了好事。
那温娇娇虽未受害,但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差点重蹈覆辙,又羞又愤,操船来太湖向玉美人求援,谁知行至半路正与回岛的褚慧相遇,褚慧见他满脸泪痕,身子不断颤抖,整个人如同魔障了一般,一番询问不由大怒道:“好个温红玉,看在三妹的份上,不愿与你一般见识,你却不知收敛,暗害我的弟子,不能再让你胡来了!”想罢带着温娇娇往长荡湖而来,船至驴头堵时,前方水面上一片火光,在四周围着五六条麻洋小船,船上正是乌头婆和干鹊师徒一干人等。
温娇娇见了仇人,两只眼睛通红,将宝剑擎在手中,飞身跃至最近的一条船上,向着旋风鬼干霆便刺,干霆急挺双刀敌住,两人各仗着纯熟的招数,来来往往,走了七八个回合,不分胜败。温娇娇猛地将手一抬,打出一支袖箭,干霆闻声伏身一蹿,袖箭将左臂划了一个口子。
干霆双刀一摆,冷笑道:“暗箭伤人,若让老子逮到,非让你叫爷爷不成!”挺双刀再劈过来。温娇娇侧身让开,挥剑还招,二人重杀在一起。又斗了五六合,干霆创口的血涔涔滴流,本已疼痛不堪,怒骂了一声,抽身跃起,要飞身入水逃遁。温娇娇哪里能容,进步一招‘飞鸟投林’,正刺在后腰之上,干霆疼痛难挨,翻身整个人拍在水面上。
温娇娇待要扬手施展袖箭,贯明扬挥双轮,健步跃过小船,把一对双轮,使得呼呼风响,进攻退守,左收右展,和温娇娇的宝剑,正好相敌。火把光中,但听得一片叮当乱响,直走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贯明扬已起杀心,越战越勇。他是干鹊的大弟子,年甫四旬,正在健壮,双轮错举,一心要将这位辣手仙子毁在双轮之下。
乌头婆在一旁看得心急,斥道:“呔,温娇,在这节骨眼上,你也来搅闹,今天顾不得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老娘便要教训于你!”
第418章 丑麻姑捉拿乌头婆 铁手尼生擒黄云僧(二)()
将身一窜,如一条鬼影般,从斜刺里跃上船。她招呼贯明扬道:“去护着你师傅。”贯明扬闻言虚晃一招,窜出圈外,把双轮一抱,在一旁观战。温娇娇也把招一收,斜身擎剑,注目观看来敌。火光中,只见这乌头婆,面白如纸,眉尖倒竖,二目凝寒,似笼着一层杀气。温娇娇看罢,骂道:“谁和你是亲戚,我认得你,手中的宝剑不认得你!”摆好架式,静观敌人出手。
乌头婆从腰中解下一条飞抓,左手虚指,喝一声:“丫头你看着!”偏身侧步,略将架式一拉,手中的飞抓如车轮似的一转,“唰”的奔温娇娇上盘抓来。温娇娇急一闪身,将宝剑挑开爪头,立即向乌头婆递出。乌头婆双足一点,“嗖”的窜到温娇背后,趁势收抓,又照温娇娇颈项抓来。温娇略一闪避,将宝剑直取乌头婆前胸。乌头婆顺手收抓,未容剑到,双足一点,“嗖”地窜出去,容得温娇娇挥剑赶到,她怪叫一声:“着!”手腕一捞,似取下盘,突一翻腕子,倒向温娇面部抓去。温娇娇注目于飞抓,抓不发出,决不闪避,抓到面前,方才横剑去挑。乌头婆一条虎抓,连发十数招,见温娇娇很是识货,决不上当,不由怒恼万分,又是一声怪叫,对着贯明扬嚷道:“快拿我的长兵刃来。”
贯明扬见乌头婆飞抓不能取胜,正要下场助战,又恐她性急好胜,不愿人帮忙,正在心中犹豫,忽听乌头婆教他取长兵刃,忙应了一声,立刻挂好双轮,在船上取来一根飞钩神枪,双手颤抖起来,那飞钩神枪的前梢颤起二尺的枪花,大声叫道:“老人家,飞钩神枪来了。”乌头婆应声一闪,将手一扬道:“扔过来。”贯明扬把那条飞钩神枪凭空一抛,乌头婆窜身一抄,将枪抄到手内,也接来一抖,也抖起数尺大的花来。她抹转杆梢,颤起来呼呼风响,尖叫一声,直对温娇娇刺来。温娇娇宝剑一摆,闪身躲过,方得让招还招。
乌头婆更不容缓,飞钩神枪矫如腾蛇,围着温娇娇,扫打缠扎,泛起一轮白影。温娇娇奋勇抵挡,无奈这飞钩神枪,杆长力猛。乌头婆在此兵刃上侵淫多年,滑、拿、崩、拔、压、劈、砸、盖、挑、扎,运用起来,灵活异常。温娇娇不知此枪的破法,只是一味躲避,只八九个回合,便觉相形见绌,却是气势汹汹,仍不肯认输。
又斗了五七合,乌头婆如一阵狂风,大枪一抖,将四面八方全部拢住,温娇娇急闪不迭,滑倒在船上。乌头婆大喜道:“逮着了!”急用大枪向下一拍。温娇娇‘燕青十八翻’,翻出数尺,正准备挺身跃起。乌头婆大怒,复一枪扫去,忽然斜刺里飞来一道黑影,疾如电光石火,轻如飞絮微尘,一眨眼已到面前。乌头婆急抹转大枪,一拧枪把凭空横截,只听“当”的一声,手中的大枪凌空飞出两丈多高。乌头婆失声一叫,两手虎口一阵发热,身躯晃了晃,险些栽倒,直倒退出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