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肩头,一动不动,多半是受了暗算。
阮征急得大叫道:“你是何人?敢擅闯此山,快把我师妹放下!”蒙面人闻言仰天一阵尖笑,说道:“本想捉虎,却是一口黄猪,此山是我们阴氏的家业,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在老身面前朗言大话!”阮征闻言身子剧震,说道:“你是鬼母阴素棠?”蒙面人说道:“哈哈,小子,老身纵横天下四十余载,刀山枪林中摸爬滚打,未被人伤及皮肉,唯独被小辈所暗算,今日老身心愿未偿,便拿你小子出出气!”
阮征喝道:“要想报仇便明刀明枪的比试,快把我师妹放了!”鬼母闻言又是一阵冷笑,冲着随后而来的红莲说道:“士姝,你给姑奶奶介绍介绍这位姑娘如何?”红莲慌道:“她是我夫君的师妹,是山上的客人,你快把人放下!”
话音未落,从院墙的破洞中窜进两位白发老者,其中一个身形矮胖、手使飞抓的喝道:“老门长容你下山,你确又来此处生事,快将人放下,速速离去!”鬼母冷笑道:“两只老狗,我自小便在此山中长大,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今日心中憋得发闷,双手刺痒,要杀上几个方才下山。”
两位老者闻言,对视一眼,各擎兵刃迎了上来,阮征也晃动宝剑将鬼母退路封住,三人成掎角之势,鬼母铁拐一抡,将三人迫退一步,深吸一口气,一拐反向红莲打去,红莲用手中的断剑一挡,立时手腕酸麻,便在此时,二侍女护主心切,各摇粉拳来打鬼母,鬼母大叫一声,铁拐一圈,二侍女便被扫飞出去,阮征大喝一声,宝剑分心便刺,鬼母身如鬼魅,一手舞起铁拐,正打在阮征的宝剑上,震得阮征向后跌出三步,鬼母接连又是两拐,将矮胖老者的飞抓荡飞,人飘身冲出包围,越墙而去,阮征紧随其后跃了出去,那两位老者护着红莲郡主也追出院去。
此刻侍女青鸾缓缓将经过说出,老英雄齐良虽是儒雅耆英,闻听女儿有难也不仅心中火起,对阴天佐、阴天佑二人说道:“犬女有难,在下不能袖手不理,请二位剑客多多海涵!”阴天佐心中骂道:“叔叔尚念手足之情,她却将我阴氏子孙推上风口浪尖,成众矢之地,就算叔叔日后见怪,今日也要将她铲除,以绝后患!”想罢说道:“峰顶不过数里见方,下山的路已被我命人封住,她带着一个人逃不出去,咱们从此地往西边搜过去,遇上妖妇,合力诛之!”
在场众人皆是剑侠中佼佼人物,各自使用身法,越墙而出,如同十数个缩地的精怪,眨眼之间便穿过三四道寨子,刚绕过修罗宫,从院墙后转出四五个手擎白蜡长杆的汉子,看穿着俱是山上的守山伽蓝,为首之人正是赛袁洪田长友和玉泉子尤二水,二人身上血迹斑斑,尤二水道袍更是被划开了数道。阴天佐问道:“看见阴素棠了么?”赛袁洪田长友说道:“我等适才遇见了太湖三仙,言语不和,便厮杀起来,这三个婆娘武艺今非昔比,我等虽人多势众,依然不是对手,正在危急之时,从茂林中窜出一个黑衣人,余娲大叫一声道:“老贼,还我徒儿的性命来!”言罢冲了其它二仙打了个招呼,追着黑衣人向剑西崖跑去,跟着就见郡马、郡主和郅老、左老,四个人也追了过去!”
李文珩忙问道:“那黑衣人身上可背着一个紫衣女子?”田长友说道:“那黑衣人背上是搭着一个人,是男是女我未看清!”阴天佐叫道:“那黑衣人是阴素棠,紫衣少女乃是齐老剑客的千金爱女,你们在此守着,若遇上那个老妖婆,一定要给我拦下来!”
说罢当前带路,领着众人直追到剑西崖边,到了山崖边,前面是一条小石梁,生满了青苔,石梁宽不过数尺,蜿蜒向外伸出十余丈,只供一人转折,临深渊之上,下视百丈,白云薄雾缭绕于石梁上下。
此刻在山崖边,鬼母斜背着齐令贤,在七八个人的合围中,左突右冲,已做困兽之斗,但每当危机不能躲避之际,便用肩头的紫云姑去挡,阮征与红莲投鼠忌器只得撤招,余娲发出的钩招将要挨上令贤时,也被阮征等人用兵刃拨开,这场乱战下鬼母必败,但只怕令贤先被害了性命!
齐良夫妇见状齐声大喝道:“阴素棠,你敢欺辱吾女,请众位闪开,我夫妇要领教!”鬼母被众人合围,正然苦思退身之策,忽闻呵斥之声,不由大惊,偷眼观瞧,见四外高手环列,心知不好,暗下打定主意,一手将令贤抓住,在头顶上一舞,身形后跃出数丈,已站立在那条石梁之上,将手中所提的令贤缓缓放在身后石梁之上,站起身形,夹着拐杖,睨睥众人说道:“各位俱是绿林中成名的人物,以众凌寡,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玉虎齐元喊道:“快把我姐姐还来,对付你这种人,不必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第293章 夺夫恨红莲生妒火 救女危齐良豁性命(三)()
鬼母故作不闻,继续说道:“齐漱溟,你这后生这数年来名声还真是不小,都说你剑术隐隐有超越先贤之势,敢与我单刀单枪的比试比试么?赢了我把女儿还给你!”圣人发怒不行如色,此时的文雅先生齐漱溟并不答言,伸手将米色大褂儿撩起,露出宝剑,此剑乃是禹王所造,取纯钢之精,剑鞘也是软皮鞘的,剑鞘上面有铁钓,后面有铁环儿,围在腰中钩环儿一挂,精妙无比,老剑客由打腰间把剑取出来,左手攒住软皮鞘,右手握定剑把,只听哧的声,宝剑离匣擎在手中,脚下一点山石,人已飘身来至石梁之上,站在鬼母的身前一丈之地。
阮征素知阴素棠的厉害,生怕师傅不敌,仗剑便要向先去,却被白发龙女崔五姑用拐杖拦住,小声说道:“无妨,若是你师傅不敌,还有你爹呢!”阴天佑大声叫道:“齐剑客回来,此地十分凶险,我们只要守在此地,不怕她离去!”
齐良却充耳不闻,对鬼母说道:“我今日便要领教兰花门长的绝世武术,一言为定,若是齐某一时侥幸赢了阁下,就请你话复前言,不要为难小女!”
二人相距不过丈许,鬼母仔细打量齐良许久,心道:“此人年龄尚比自己略小几岁,但器宇非凡,神光足满,定已得李鹤的真传,稍后必是一场大战,胜负难料,此地是山巅最为凶险之处,名曰剑袍崖,若是不敌之际,只有稍使手段,与他同时摔下深渊,跌个尸骨无存,也不算亏!”
想罢心下豪气顿生,将铁拐在石梁上一顿,左手从鹿皮囊中取出一口三寸长短的匕首,插入拐杖的鬼头口中,宛如恶鬼吐出一条长舌,阳光一照,泛着蓝光,鬼母说道:“齐大剑客万万不可大意,这是一口染有剧毒的匕首,见血封喉,子不过午,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文雅先生不露半丝惊慌神情,说道:“多谢告知,请!”鬼母闻言尖呼一声,将鬼头拐杖一摆,一招‘老僧撞钟’,向外推出,齐漱溟宝剑在拐杖上轻轻一点,但听得声如鸣钟击罄,宝剑被荡开尺许,齐良心中暗叫:“好大的力气,当真是不让须眉!”
当下立即运剑如风,想要速战速决,免得两败俱伤。鬼母则身如山岳,将拐杖舞得泼风也似,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齐漱溟这柄秋风落叶削霜扫,乃是上古至宝,有断金切玉之能,兵刃每次相交,便在拐杖上留下一道裂痕。齐良的身子虽站在原地,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摇摆不定。
一位是天下驰名的剑客,一位是威震绿林的女魔,一个深得内家精髓,另一个通晓邪门武术,二人斗在一处煞是好看,在场众人无不佩服,眼见山梁如此之险,两人斗得如此之凶,无不骇然。齐元对李文珩说道:“娘呀,咱们快上去助爹爹一臂之力!”李文珩摇头道:“石梁上没有第三人可插足之处,我等有心无力!”
竖臂摘星阴士琪与翻江搅海阴士瑶二人闻言,心下一动,忙将幡头解开,站在石崖边,欲将览云幡展开向鬼母抽去,阴天佐喝道:“两个竖子,你们就不怕误伤到齐剑客么?”石崖上专心应战的鬼母,闻言禁不住打个冷战,紧击三拐,身形向后跃出四五步,齐良大惊,进步一招‘长虹经天’,直刺过去,鬼母并不躲闪,将拐杖一砸,鬼头戳向齐良的前胸,齐良只得退后三步,遂而发出一声大喊,身形飞起,宝剑‘毒龙寻穴’刺向魔母的头顶,魔母兜起铁拐,当啷一声,齐良凌空打了一个筋斗,又退了回去,此乃齐良剑法中极厉害的克敌险招,却被鬼母轻易破了,二人苦斗良久,依旧是旗鼓相当,各有顾忌。
齐漱溟手中是宝刃之首,加之剑法精奇,可说世间少有,鬼母则力大绝伦,铁拐动处,便将齐漱溟的剑术尽皆破开,二人凝视片刻,往前一凑又斗在一处,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双方已过百合,鬼母的鬼头拐杖已是伤痕斑驳,齐良的剑术也渐渐放慢,鬼母心道:“此人的武艺和我难分伯仲,我若和他斗乏了,今日如何能杀下山去,还得挟持其女,方可安然离去。”
想罢头颅微仰,深吸入了一口气,由丹田运气,喊了一声“啊!”鬼头拐杖直捣中宫,齐良顿时觉得一股劲风袭到,想要退后躲避,又恐女儿再次落入敌手,只得迎难而上,一式‘钟馗点鬼’,由下至上刺出,宝剑尖正插入鬼口之中,鬼母见状一翻腕子,将拐杖就势一推,霎时间两件兵刃黏在一起,难以分离。
齐漱溟也深吸一口气,双手捧剑向前,坚持了片刻,只见长剑渐渐弯曲,慢慢成为弧形,鬼母的拐杖依旧其直如夭,这么一来,两人的力气显然已分高下。齐良额头冒汗,脚尖离地向后退了一步,一旁的玉麒麟阮征心中甚是焦急,猛然想起一物,探手入怀,将亮银飞叉取在手中。
只见师傅又被逼退一步,连忙扬手把这银燕子打了出去,一道白光射向鬼母,鬼母尖叫一声,甩头躲过,叫道:“暗算伤人,那就怨不得我了!”说罢便要将手中的拐杖抽回,去抓石梁上的令贤,谁知连用了三次劲力,那铁拐却被齐良的宝剑粘住,竟然甩脱不掉,不由得大惊,心道:“难道这老儿使诈不成,想用内家粘缠的功夫将我拖住!”
想罢气沉丹田,待奋力将铁拐收回之际,猛然觉得脑后金风响动,鬼母大叫不好,连忙低头闪躲,饶是如此迅速,面罩的青纱还是被玉麒麟所发的归去来器银燕子打落,随风飘下石梁。顿时在场众人一阵惊呼,左右窃窃私语,只见鬼母发如乱草,根根倒竖,额上青筋暴露,颔下一部连鬓络腮的短须,气得浑身乱抖,嗷嗷直嚎。
第294章 夺夫恨红莲生妒火 救女危齐良豁性命(四)()
阴天佐盯着鬼母,大声喝道:“你这会儿可明白叔叔为何不让你练习混元一气功了吧!天地颠倒、乾坤反转,你虽然练就一身气功,也成了一个半男半女的妖怪!”鬼母闻言,二目喷火,大叫一声道:“今日,谁也不能好!”
说着双手阴阳把向回一扯,顿时拐头一片火花,齐良的剑尖将鬼口划出一道长槽,向上直挑,若非文雅先生臂力非凡,险险便被自己的宝剑所伤。鬼母并不收力,就势将拐杖砸在石梁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势如山崩地裂一般,顿时半截石梁被砸塌,连同鬼母、令贤二人一同摔下深渊,众人齐声惊叫,纷纷赶上探身向下观瞧,无奈石梁终年被云雾笼罩,三丈之外全然看不清楚。
齐良一跺脚,双眼紧闭,心中一阵酸痛袭来。耳边忽闻又是一声尖叫,老剑客忙睁眼看时,徒弟玉麒麟阮征和红莲郡主二人双双不见了踪迹,却见阴士琪与阴士瑶弟兄,二人手中的两条览云幡向下倒垂,脸上冷汗直冒。
原来,阮征见心爱之人坠落山渊,万念俱灰,双脚一蹬,便也跟着跳下,身后的红莲郡主离得最近,眼见丈夫坠崖,也不做多想,一同跳了下去,阴士琪与阴士瑶眼尖手快,将手中览云幡一卷,已把二人兜在幡中,众人合力将二人提上悬崖,将幡头解开,再看二人早已闭气晕厥,老剑客阮纠从葫芦中取出一粒红珠,在二人鼻下一滚,二人方才醒转,彼此互视一眼,齐声说道:“你我夫妻是在地府还是尚在人间?”
只听赛南极怒斥道:“堂堂七尺男儿,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宠辱不惊才是。像你寻这拙志,真令为父汗颜!”阮征点头不语,红莲在旁紧紧抓住阮征的手臂,生怕丈夫再行傻事。
李文珩双眼垂泪,来到石崖边,低声唤道:“贤儿,贤儿!”声声悲切,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动容,齐良生怕妻子悲痛之下,和阮征一样,摔下悬崖。连忙上前,左手搭在妻子的肩头,小声低语道:“咱们下山吧,先将她收敛起来!”
文珩闻言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哭声被山风送出多远,盘绕久久不散,忽听山崖下有人叫道:“弟妹,请收泪,吾还你女儿来也!”众人闻言深感惊奇,一个个来至悬崖边,再次探身向下观瞧,见在那缭绕的云雾中,隐隐有人扒在绝壁上,手足并用,向上攀爬,片刻间,露出一颗圆滚滚人头,竟然是嵩山四大剑客之一的矮叟朱梅,在他背上背定一人,正是紫云姑齐令贤。
矮叟朱梅跃上石崖,将背后的令贤小姐解下。令贤小姐晕晕沉沉,倒在李文珩的怀中,矮叟抱拳对齐良说道:“齐二弟,愚兄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男女之别,反正我糟老头子七十来岁了,失礼之处,请勿见怪!”齐漱溟拉着矮叟朱梅的双手,说道:“四哥,你难道是神人不成,如何搭救我的女儿?”朱梅闻言一阵大笑,说道:“我与乙休几个相约齐聚神剑峰,老朽与老纪上山时,山道却被滚落的巨石所阻,便在此时,听见山顶上传来争斗之声,当即不敢怠慢,与老纪攀岩而上,此山陡峭之极,以我的身手足足爬了半个多时辰,将至峰顶,忽见有一架金网罩在两座山岩之间,那金网稀奇的很,网子上铺着一层细细的纱布,有雾水凝结在纱布之上,水珠滴落在铁网上,顺着金丝流入水槽,水槽通进石壁之中,老朽觉得此物稀奇,正准备驻足观看,倏然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只见头顶几块黑影冲我砸下来,也是我不该死在此山中,那最大的一条巨石,眼见便要砸在老朽头顶上,被我双掌‘推窗望月’,斜着甩下深渊,接着只见贤侄女和一个瘦汉跌在金网之上,二人好像被震晕了过去,对了,那个瘦汉是何人?”
齐良急道:“那人是鬼母阴素棠,纪老英雄一定要多加小心!”话音未落,只听山崖下传来一声尖叫,矮叟朱梅闻声慌道:“坏了!我上来的时候用老纪的鱼线将那人捆了,怎的。。。。。。。”正待返身下崖探查,山崖边又探出一颗秃头,正是无发钓叟纪承沛。
朱梅忙上前将纪承沛拉上石崖,纪承沛用手按着胸口,朱梅问道:“受伤了?”纪承沛点点头说道:“你上去后,那人醒转过来,来回挣扎,我用尽全力也难以控制,只得撑着钓竿,将那人从金网上吊在空中,那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你适才落脚的山岩上,使劲一挣,将我那条柔韧之极的钓丝挣断。我又惊又怒,连忙用鱼竿向那人抽去,那人发起狠来,双手连挥,虽被我一连在身上抽了十来下,终将我的鱼竿抓住,一把便夺了过去,我惊声大叫,那人向上看了看,恨恨的说了句:“且让尔多活些时日!”说着左右手一扭,将我那吃饭的家伙从中折断,劈面扔了过来,我扣住山石向上爬来,扭回头看那人,他已向山下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