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即为婚期,时至下午,冯都督着上将礼服,佩挂勋章,乘舆出辕,由大总统代表人、介绍人、司仪人、迎亲人,拥着彩舆,全副仪仗,偕冯都督至坤宅。冯降舆入室,行过亲迎礼。
稍息一时,先行告别。又过-时,即由送亲人送彩舆入都督府。
司仪员登堂,请冯都督出来,一面请新人降车,有侍女两人,导入礼堂,与冯都督并立,行文明结婚礼式。先由大总统代表读诵词,新郎新娘遣人代答诵词,以下礼节如仪。司礼员唱“新郎新娘行鞠躬礼”,两下对向行礼,至再至三,夫妇礼成。
由两新人对代表介绍人行礼,代表介绍亦答礼,以次行礼已毕。两新人归入洞房,行合卺礼,大婚事毕,袁大公子亦即返京。
且说袁总统密谋帝制,处处皆从变政上人手,如蒙藏之事,无暇顾及,只要自己事能成,就是失去点土地,也不算事。未几,又取消地方自治。地方自治既取消,各省都督长官,又推赵秉钧领衔,呈请将各省议员,一律停止职务。袁总统又有借口,复下一令,皆是违法。惟内阁总理熊希龄,起初是一往无前,欲展心中抱负,造成一法治国。至此一看,国会也倒,袁总统又大半违法,遂上书辞职。袁虽慰留,奈去志已坚,只得照准。所有与熊有关系的,亦相率辞职,袁皆照准。熊内阁既倒,遂即出都,不表。一日,总统府忽来一急电,内称直隶都督赵秉钧暴亡。原来赵是袁的心腹,刺宋一案,很为有功。至贑宁失败,民党中人统海外亡命,应夔丞亦从狱中逃出。应在上海匿迹数月,心想刺宋案有功于袁。遂北上,托赵介绍,适赵任直隶都督,应至天津,与赵相见,赵甚优待,应欲见总统,请赵先电达。赵用电话先与总统接洽,遂送应出署,派卫队送应上车。不一时传来,说应被刺。赵大惊,直向总统问话。答道:“总统杀他。”赵大悔,遂电总统府,请病假。袁即照准,并饬医士来看,诊治后,依方服药,药才入口,即便呜呼。袁接电后,表面上说他忠勤,给金治丧了事。
且说袁总统一意尊重主权,削除民意,把全国海陆兵权收集中央。召段祺瑞回京供职,沿途助剿白朗等军,令段芝贵署湖北都督。此时白朗正扰楚豫,被护军使赵倜等逼入西北,白军死伤甚众,东窜西奔,直至临汝南与官军相遇,飞弹击中朗腰,返至大刘庄原籍而亡,众军亦渐失散。
且说袁总统调段祺瑞再任陆军总长,此时约法会议已经修好了,由袁总统核定公布,共计十章,分列六十八条,其中文字,皆是帝制的施为。袁总统又令徐世昌为内阁协理,所有国务院官制,一律取消。总统府设一政事堂,由国务卿赞襄政务,承大总统令,监督政事堂事务。又设左右两丞,又设五局一所,各置长官。又选参议员与议政事。袁总统此时只管变政,心想东西各邦,只承认中华民国,难道不承认中华帝国吗?又恐怕实行帝制,各国出来反对,遂想一法,聘几个外人,充总统府顾问员,好运动本国,承认帝制。不料欧洲一方面又起一个大战事来。原来欧洲战争,起自奥、塞两国。奥国太子费狄南,被塞入泼林氏刺死,奥皇即向塞责问,叫他赔偿生命,提出许多条件,逼他承认。塞本小国,原难照行。奥遂向塞下战书,与他决裂。塞亦居然宣战。俄国亦下动员令,出兵助塞,奥亦请德相助抵俄。德皇素且雄心,每欲纵横全球,奈无间隙,今为奥所请,出而抗俄,即与俄宣战。哪知法与俄夙缔同盟,又为俄抗德,德又与法宣战。德、法二国之间乃是比国,原为各国公认,永远中立。今德法宣战,必向比假道,比国不允。德遂长驱直人比境,英国仗义宣战,要求德皇尊重比国中立。德皇不理,英又与德宣战。此时英、俄、法、塞,与奥、德互动干戈,彼此争雄,日本与英同盟,也与德决裂。惟美国与他国均严守中立,中国更不必说,也只得严寺中立。由袁总统依中立条规,下令宣告中立。不料日本因欧战发生,与德绝交,兴兵攻打胶州德祠租界。胶州是中国租与德国的,日本吞为已有,明是破坏中立条规。袁总统心想道:“只要日人赞助帝制,就是违犯点,也好含糊,于是与日本画成数十里战线,战线以外,听其自由进兵,以内不准违犯。日人得此大慰,遂进攻青岛,两下相持数月,皆有死伤。德人粮尽援绝,谅不能保,遂悬旗乞降。日人遂乘此把青岛占去了。袁总统也不去问,只是总缆大权,恢复帝制。至本年十二月底,先改大总统选举法公布,内中有大总统一任十年,或连任,或连二三次者。照此看来,将要终身为大总统。就是后任大总统,亦要前任大总统推荐三人,署名金简,藏诸金匮,倘举后任,除现任得票连任外,只有金匮中推荐三人可举,余外不得参入。列位,你看这大总统也不再举了。自己做一任,连一任,再连一任,以后再把儿子接替,岂不是做皇帝子子孙孙为帝,别人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袁总统既将总统选举法改定,便节节照行。至书藏金匮之人,也是他心爱的,或自己,或他人,皆未可知。越两日,又定出国玺条例,分作三项:一为中华民国玺;一为封策玺;一为荣典。如“大总统印”、“陆海军大元帅印”,仍称为印,不过附入国玺条例中。转瞬已是民国四年,元旦觐贺,礼节如仪,自不必说。
且说日本既占青岛,一切特权皆被日本侵占。袁总统得此消息大惊。你道何故?原来德华银行,袁因存有巨款,留为运动帝制所用,一旦侵占,恐被收入。遂急中生智,即函致英、德、日三国,撤战域。一来青岛战事告终,各处安靖,中国应设兵防海,为此情形,不能不要求日本撤兵。哪知日本处处见老袁揽权,遂即照会过来,说道:“你何必亲近德意志,难道我日本不能帮忙吗?”老袁见了照会,正中心怀。便请顾问洋员商议,请他电达本国政府,极力帮忙。哪知日本内阁大隈煞是外交能手,得了这个消息,当下提出二十一条件,向袁要求,为将来帮忙报酬。即电驻华日使,向袁交涉。袁见此条件,皆是有关国耻,自然不能承认。原来日本屡欲并吞中国,不能到手。今趁欧洲战争,他国无暇干涉,故立此条件,挟制中国。
所以袁见此,不敢发议。段奋然道:此项条件,绝不能承认,不如退还,免生疑议。袁道:“我国极弱,若一件不依,恐致决裂。”徐世昌道:“此责在外交,应着外交部长婉言解释。”
此时外交部长是孙宝琦,知此事难办,遂辞职。举陆征祥代理,陆亦见条约厉害,不原就任。经袁密嘱,陆遂就职,即照会日使。日置益带书记官来与陆交涉数次,皆无效。陆总长道:“请贵国将条件改换,始可议。”日使不允,告辞而去,一连多日未议。原来各国有照会与日本,云在欧战期间,日本不可专谋中国利益,由日内阁答复各国,将重要瞒起,只开十一条,说此是从前未了手续,今提出与中国开议。即电告驻华日使,叫他赶紧议妥。日使接电,遂与陆总长相商,叫他速认。奈总不成,日使大愤,说:“你总统心事,我是知道的。速将山东中德条约以内权利转给我国,以了目前原案。”陆答:“候欧战事解决再议。”日使不待说完,大声道:“就是此事,迁延多日,未免太欺我国了。”遂愤怒而去。次日,日政府即将二十一条件通告欧洲各国,分五号二十一条,说是前次中日议约,恐中国无诚意,今提出交涉,追加条件,并登载外国新闻报纸。至通告时,我国人民至此才知。据条件所立,简直全国所有利权主权,全为日本所有。
中国四百兆人民,看到二十一条件,没有不情愿舍身,为国纾难,与日本抗衡,力图挽救。有的抵制日货,有的组织机关,闹得全国震动。就是外国人士见此条件,也深斥日本,说他非理要求。哪知袁总统竟不张皇,至三月五日,遣陆总长至日使署,正式开谈。日使怒置不理。陆总长低首下气道:“愿将条约中第(一)、(二)、(三)条承认。”日使仍不甘心。此时中国人民程度也高了,越想这二十一条越厉害,倘政府承认,中国不亡也亡了。遂电告各省长官,请电告政府,极力拒绝。于是江苏都督冯国璋,联络十九省都督民政长等长官,一一具衔,电达中央,力请拒约。此外有巡阅使等,亦联电中央拒约,愤怒主战。老袁答复道:“此项条约自然不能承认,望尽心军事,不必兼顾外交,如有造谣生事者,请协同地方官禁止。俟解决后,即当宣布。”人心稍定。
却说陆总长与日使谈判,彼此争辩,日使用大言恐吓,愤怒欲退,次长曹汝霖劝慰,方又与议,终无解决。日使见天晚,遂辞而去。越两日,闻日本调集海军,准备出发,以换防为名,增加陆兵,至山东奉天等处,大有欲斗情形。老袁心慌,一面问增兵何意,一面遣使与日使再议,终不决。不料日使为乘马伤足,不能行动,乃改会议地点在日使馆。日使乃派小幡为代表,订三月二十三日为会议期。至期,陆、曹两人前往,日使犹未起。两人只得吞声至牀前协商。过两日,日使疾愈,遂乘车至外交部,大声道:“现奉本国政府训令,所有全案已修正了,如不允,也不用谈了。”遂将修正全案取出,交陆总长,陆总长阅过,也无异言。经袁总统与陆总长会议,日本条件,承认数条,拒绝数条,至第五号完全拒绝,提交日使。日使笑道:“这是本国修正好的,如不承认,我国将要用最后手段,你莫要怪。”果然日本因未承认全案,一面胁迫袁政府答复,一面下动员令,宣布戒严,预备开战。驻山东渤海口日舰亦预备进行。各国公使多至外交部,劝莫开战,和平解决。不意日使派人至外交部,说此案非完全承认不可,否则定要决裂。究竟袁总统承认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袁世凯称帝唐都督誓师
诗曰:
淡月疏星绕建章,仙风吹惹御炉香。
侍臣鹄立通明殿,一朵红云捧玉皇。
却说老袁见了牒文,心中踌躇不定,有几个激烈的,主张开战。老袁心不愿开战,一开战,皇帝就做不成了,主张和平解决,决定承认,由袁咨文答复,遣陆、曹两人赴日使馆送交。
过一日,日使至外交部迎宾馆,订约签字。正文三份,换文十三件。此次中日合约,是自古以来所未有的国耻。凡为国民者,望永远勿忘,中国尚不至灭亡呢!至合约后,内部要人纷纷辞职,不表。
且说各省长官,皆说政府经此一蹷,总要学越王生聚教训,以图兴复。谁知老袁意不为然,他反倡出个筹安会来。何为筹安会?究是变政主脑,内中六个首领是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这六人内中,原有民党硕望,不知何故附从老袁,每日聚谈时事。惟知总统府中,有一洋员,是美国博士古德诺,倡言民主政体,不及君主政体。六人听得此言,遂密商议,组织一筹安会机关。起初,人不知其故,后见宣言书,才知是要改革政体。过一日,忽有两篇呈文:一是贺振雄上肃政厅;一是李诲上检察厅。两人意思,皆是弹劾筹安会杨度六人,说他乱国祸民,从重惩办。呈文去后,只望有点消息,谁知竟无一点音信。惟京中总检察厅罗文干,奉公守法,见费、李两篇呈文,竟至司法却。将原文呈交总长章宗祥批阅。阅后,向罗笑道:“这样文字,问他什么?”罗道:“这筹安会,是鼓吹帝制。”章宗祥道:“前日朱启钤见李诲呈文,说他多事,将文撕破。这事如何能办?”文干无言,即告辞回署。当夜写好一封假书,送至办公处,竟收拾行李,遂带眷出京而去。文干去后,帝制风愈盛,筹安会鼓吹愈大,京中称杨度等六人为六君子,杨度等居然以君子自命。所以设筹安会,鼓吹帝制,本受老袁所嘱。甭则,如何敢为?且说老袁欲实行帝制,恐人反对,正想不出主意来。忽大公子克定到来,向他老子道:“筹安会已通电各省,现来的复电,均表赞成,今将复电带来,呈父一阅。”遂取稿送上。老袁接过,先看上衔,次看电文,阅过即掷一旁,说:“你以为各省军官赞成,就是喜事,如我身旁段祺瑞,他首先反对,不肯助我。”克定正恨老段,说:“现在陆海军权总归大元帅,摔去他便易成了。”老袁道:“我正欲去他,因无人继任。”克定道:“何不请王士珍出来。”老袁道:“但恐不肯出来。”克定道,“儿亲自去请,定可同来。”老袁道:“你去很好。”于是克定出来,前往王宅,即以子侄礼见过后,谈及国事,说:“奉父命敦请老伯出山,任陆军总长。”
王坚拒。克定回京,复持父手书来邀,再三劝驾,又是跪请,士珍始允,即行订期。次日,克定回京报命,当即下令,免段祺瑞职,以王士珍代任。老袁既任士珍,军人方面可以无忧。
惟帝制用费甚大,处处需钱,又虑财政困难。幸有梁财神一力担任。梁财神又为袁划策,以利用民意二字,号召天下,何患不成。老袁道:“未必如此容易。”于是,梁财神先运动笋政院,令作民意代表上级机关;另设公民团,令作民意代表下级机关。上下联络,数月便可成矣。梁财神又密请沈云霈,提倡民意机关。请张镇芳组织公民请愿团,京内作总机关。外省作分机关,越多越好,不怕帝制不成。越日开会,即举沈云霈为市长。其余各有专职,大家任定职位进行,拟定宣言书。正欲颁布,忽段芝贵到来。他闻袁帝制,特由湖北赶来,为他联络几人,好做帮手。于是鼓吹帝制,越吹越盛,声立帜争功。筹安会见公民团势大,遂合一起。又见段芝贵来蔗,知他是袁的干儿子,更要联络。此时公民团章程及宣言书印就,当由段芝贵阅过,说道:“正副会长选定了么?”梁财神即将正副会长及各员姓名说明,芝贵道:“我返鄂,你们进行罢。”士贻道:“芝贵兄,你是长官巨擘,何妨联络各省长官,联衔请愿。”
芝贵道:“我已电过,尚未得复,你们先办君宪,吾等后再上书推戴,再派人到报馆打通。格外易办。”士贻道:“京中报馆已经说过,惟上海报馆要费手续。俗云:天下无难事,只要有银子,没有办不成的。”大家欢笑而散。段芝贵回鄂去了,参政院由沈云霈运动成熟,请愿书联翩呈进,老袁很是欣慰。
且说黎元洪自被诱入京,老袁恐他反对帝制,将他软禁,任他为参政院长。此时叫梁士贻往说,叫他上书进呈,好作民意请愿话柄。老黎不肯应允,上书辞职。老奉不准。且说段芝贵回鄂时,已得各省长官联衔,遂电请改易国体,速变君主。
老袁接电,即请士贻商议。先令参政院呈请愿书,请愿书上过,即派杨士琦到院,发表政见,大家也晓得他来,为孝袁代表宣言,及上台演说,也拍掌欢迎,迨后取出一纸,当场读过。黎元洪虽欲反对,奈当场人众,总是一气的,没有元洪说话处,只得仍还原座,不一时各散。越十数日,各处纷纷代表请愿,甚至妇人孺子及沿途乞丐,均举代表请愿。参政院收集请愿书又数十件。遂开会集众议事。黎元洪不到。由副长汪大燮主席,开议后,有说应集国民会议,有说应求民意妥善办法,意论不一,由副长汪大燮决定,将两说录出,咨送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