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焉。卫国勿忘亡,卫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训农通商,劝学任能,卒兴卫。齐与诸侯会于阳谷,谋伐楚也。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与楚盟于召陵而还。
初,周惠王娶于陈,生太子郑及叔带。王爱叔带,欲立之。
齐桓公帅诸侯会太子郑,盟于首止,以定其位。惠王使周公召郑伯曰:“吾抚汝以从楚。”郑伯喜于王命,逃归不盟。齐桓公会诸侯伐郑,围新城。郑人乞盟,惠王崩。太子郑立,是为襄王。齐桓公会诸侯于葵邱。襄王使宰孔赐齐胙侯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下拜登受。宰孔归,路遇晋献公,将来与会。宰孔谓晋侯曰:“可无会也。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其在乱乎?”晋侯乃还。王子叔带欲与戎狄伐周。王知之,将诛叔带。叔带奔齐,齐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戎侵王室,王以戎难告齐,齐侯使诸侯各发卒戍周。齐管仲卒,桓公用易牙、开方、竖刁,霸业稍衰。
初,桓公好内,姑姐妹因美貌不嫁者七人,内嬖如夫人者六人。及桓公薨,五公子争立。公尸在牀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易牙与寺人貂,因内宠以杀群吏,而立公子无亏,孝公奔宋。初,齐桓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至是,宋襄公以诸侯伐齐,齐人杀无亏。四公子之徒与宋人战,宋败齐师,立孝公而还。宋人执滕子婴齐。宋公盟诸侯于曹南,鄙子会盟于邾,邾人执?子,宋公使杀?子,用为牺牲,祭于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于是诸侯患宋之虐。宋人为鹿上之盟,以求诸侯于楚,楚人许之。诸侯会宋公于盂,楚执宋公以伐宋,诸侯为会于薄而释之。宋伐郑,楚救之。宋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请击之,公曰:“不可,君子不困人于厄。”
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司马子鱼曰:“若爱重伤,不如勿伤,爱其二毛,不如报焉!君未知战。”
襄公以伤股故,遂薨,子成公立。
时周天子不能驾御诸侯,诸侯悉遵霸主号令。自齐桓公薨,宋襄公欲图霸而不能成。诸侯正苦无所告诉,而晋文公重耳出矣。初,晋献公并吞各国,而国日强。烝于父妾齐姜,生太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胡姬生重耳,小戎生夷吾。公伐骊戎,骊戎女骊姬生得如花似玉,娇艳异常,公甚嬖之,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欲立己子,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使言于公曰:“若使太子主曲沃,而二公子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公乃使申生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晋献公将立奚齐,与中大夫成谋。骊姬谓申生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申生祭齐姜于曲沃,归胙于公。公方出田猎,姬置诸宫中六日,公至,毒而献之。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泣曰:“贼由太子。”
太子闻之,奔新城,公杀其傅杜原疑。或谓太子辩之,君必明焉。申生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辩明,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使君不乐,何以为孝?”或曰:“子其行乎?”申生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缢于新城。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复奔翟;夷吾奔屈,复奔梁。献公使荀息传奚齐。晋献公疾,谓荀息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荀息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则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
公卒,里克以申生之死及公子出亡之故,结党杀奚齐。荀息将死之,或曰:“不如立卓子而辅之。”苟息立公子卓以葬,里克又杀卓子,荀息死之。秦穆公、齐桓公遣兵纳公子夷吾,立为晋侯,是为惠公。惠公杀里克、丕郑及七舆大夫?许秦河东五城以求返国。归而背约,不与其在秦也。秦穆夫人嘱以贾君,贾君色未衰,归而烝于贾君。贾君泣从之,而请葬其太子申生。晋侯许之,改葬太子。狐突往新城,遇太子于路,告之曰:“夷吾无礼,吾得请于帝矣,敝于韩。”晋饥,乞籴于秦,秦输之粟;秦饥,乞籴于晋,晋闭之籴。秦伐晋。晋惠公与秦穆公战于韩,秦获晋侯。秦穆公夫人姬氏,惠公之姑也,为之请于穆公,不杀而仍归之,以惠公公子围为质。是岁,晋又饥,秦又馈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秦穆公以女妻子围,子围自秦逃归。晋惠公卒,子围立,是为怀公。其妻在秦,是为怀嬴。
初,晋公子重耳自翟奔齐,齐桓公妻以宗女姜氏,居五年,无去心,赵衰与舅犯谋行。齐女侍者闻之,以告其主姜氏。姜氏杀侍者,与赵衰等谋醉重耳,载之以行。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使之浴,迫而观之。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归,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早自贰焉。”乃馈盘飧,置壁焉。公子受飧返璧。及宋,宋襄公赠以马二十乘。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
去之楚,楚子飨之,送诸秦,秦穆公纳女五人,怀嬴与焉。
秦纳重耳,怀公围奔高梁,杀之,重耳立。吕甥、郄芮将弒之。寺人披以告,晋侯僭会秦伯于王城,秦伯诱吕、郄而杀之。晋侯迎夫人嬴氏以归,即侄妇怀嬴也。因归文公为妻以后,复号文嬴。周王子叔带以戎兵入寇王室,襄王出适郑,处于汜,秦穆公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晋侯辞秦师而下,逆王入于王城,取叔带于温,杀之。晋侯朝王,王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
原不服晋,晋侯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而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
初,晋文公为公子出亡时,过卫、过曹,曹卫俱不礼焉;过宋。宋襄公礼之。宋以其善于晋侯也,故叛楚即晋。楚令尹子玉帅师伐宋,围缗;鲁以楚师伐齐,取谷。宋公孙固如晋告急,晋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于是搜于被庐,作三军,侵曹伐卫。楚人入卫,晋人救曹,执曹伯以畀宋人。令无人僖负羁之家而免其族。楚师子玉请战。晋侯、齐师、宋师、秦师与楚师战于城濮,楚师败绩。晋献楚俘于周王,王策命晋侯为诸侯伯。晋召诸侯朝周王会于河阳践土,诸侯毕朝。郑二于楚,晋侯、秦伯围郑。郑使烛之武夜见秦穆公,曰:“郑在晋之东,秦在晋之西,越国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倍邻?邻之厚,君之薄也。”秦伯悦,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及晋文公薨,子襄公立,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命我掌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不可。”公辞焉。召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使出师。蹇叔送其子白乙丙曰:“晋人御师必于淆,淆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臯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风雨也。
子必死是间,予收尔骨焉。”秦师遂东行。及滑,郑商人弦高遇之,以乘韦先,以牛十二犒师,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且使遽告于郑。孟明视曰:“郑有备矣,不如还也。”灭滑而还。晋先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必伐秦师。”遂发命,遽兴兵戎,败秦师于淆。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文嬴请释三帅,使归就戮于秦,乃舍之。既而使追之,则在舟中矣。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秦伯素服郊次,向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大夫何罪?
且孤不以一眚掩大德。”复使孟明视为政。秦穆公复使孟明视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宫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淆尸而还。秦穆公用由余之谋伐戎,并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周天子使召公过贺秦穆公以金鼓,命为西方诸侯伯。穆公任好薨,子康公立。自是秦与晋为仇,而与楚相好矣。
却说楚自熊通僭号称王,并吞诸小国,而国日强。至穆公商臣卒,子庄王旅立,三年不出号令,日夜为乐。伍举入谏,王左把郑姬,右抱越女,坐钟鼓之间。伍举进曰:“有鸟于此,三年不蜚不鸣,是何鸟也?”王曰:“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举退曰:“吾知之矣。”居数月,淫益甚。大夫苏从又谏,乃罢淫乐听政。所诛者数百人,所进者数百人,任伍举、苏从以政,国人大悦。楚大饥,戎伐楚。庸人帅群蛮以叛楚,麋人率百濮聚于选,将伐楚。楚人谋徙于阪寓,蒍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夫麋与百濮,谓我饥,不能师;若我出师,必惧而归。”乃出师,遂灭庸;群蛮从楚子盟。宋昭公无道,弟公子鲍礼于国人,宋饥,竭其粟而贷之,养老尊贤,亲自桓以下,无不恤也。鲍美而艳,鲍嫡祖母宋襄公夫人王姬欲通之。鲍不可,乃助之施。国人奉公子鲍以通于夫人,昭公将田孟诸,未至,夫人使卫伯帅郊甸之师,攻而杀之,公子鲍立,是为文公。晋荀林父以诸侯之师伐宋,宋及晋平。楚庄王伐宋,宋告急于晋,晋师不出,宋及楚平。楚子伐萧,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抚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遂灭萧。楚灭舒蓼而疆之。及滑汭,盟吴、越而还。
时有夏姬,郑女也。貌极美而善淫,淫其兄子蛮,子蛮夭死。嫁于陈夏御叔,生征舒,御叔亦为淫死。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藏其近体亵服,以戏于朝,饮酒于夏氏。
公谓仪行父曰:“征舒似汝。”对曰:“亦似君。”征舒病之。
公出,自其厩射而杀之。孔宁、仪行父奔楚。楚入陈,杀夏征舒,虏夏姬,因县陈。申叔时曰:“合诸侯以伐陈,讨有罪也。
今县陈,贪其富也,以讨始而以贪终,无乃不可乎?”庄王曰:“善。”乃复封陈,立成公。庄王将纳夏姬,申公、巫臣止之,王乃止。子反欲娶之,巫臣又止之。乃以与连尹襄老,襄老战死于邲,不获其尸。其子黑要烝于夏姬,巫臣使谓夏姬曰:“归郑,吾聘汝。”夏姬遂以求襄老之尸为名,归于郑。巫臣因谋聘齐之役,遂适郑,娶夏姬以奔于晋。子反怨巫臣之娶夏姬也,遂杀巫臣之族,而分其室。巫臣乃通吴于晋。教吴乘车,教吴战阵,教吴叛楚,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而吴于是始大,通吴于上国。盖夏姬善彭祖交接之术,以故老而复少者三,巫臣必欲娶之,以传其术。归巫臣后,又生男女数人,至百余岁,犹如二三十岁时,后与巫臣皆仙去。所著有《夏姬秘诀》二十七卷,皆言男女采补交接之事,其书不传,即今妖狐术也。此系闲话不提。
却说郑既受盟于楚,又二于晋,楚子围郑,晋苟林父救郑,与战于邲,晋师大败,郑属于楚。初,楚庄王宴群臣,命美人行酒,日暮酒酣,烛灭,有引美人衣者,美人授绝其冠缨,请取火视之。王曰:“奈何显一妇人之节,而辱士乎?”命曰:“今日与寡人饮,不绝缨者不欢。”群臣尽绝其缨而火,极欢而罢。及围郑之役,有一臣常在前。五战五获首,遂得胜,询之,则夜绝缨者也。因以美人赐之,人心悦服,楚遂大霸诸侯。
楚庄王旅卒,子共王审立。晋悼公周复霸,三驾而楚不敢与争。
春秋之世,自晋文公后,晋霸于北,北方诸侯晋主之。楚霸于南,南方诸侯楚主之。齐服于晋,秦服于楚,而郑为必争之地。郑服于晋,则楚伐郑。郑服于楚,则晋代郑。所谓伐者,入其乡邑,淫其妇女,掳其人民,服则盟而还之,不甚杀人。
故郑风不过妇女淫乱,犹可以为国也。如是者八十余年,郑几于亡。后赖于产为政,善于治国,又善于事大国,乃四十余年不被兵。宋向戌善于晋执政赵文子,又善于楚令尹子木,请合二国之好,弭兵释争,为会于宋。除齐、秦外,使二国之属国交相见,于是秦晋分霸。楚属国陈侯、蔡侯、北燕、杞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晋属国宋公、鲁侯、郑伯、许男朝于楚,如是者十八年。
自晋会诸侯于平邱,而晋不复主诸侯。是年,楚公子比弒灵王,公子弃疾杀比自立,是为平王。平王使伍奢为太子建师,费无极为副,为建娶妻于秦,无极与迎,先归,谓平王曰:“秦女极美,王可自取之。”平王遂自娶建妻,置建于城父。费无极复谗建将叛,王执伍、奢,使司马奋扬杀子建,奋扬告建使行,建奔宋。平王使召伍、奢二子,伍尚来归,弟伍员奔吴。
楚杀奢尚,伍员欲报之,求用于吴。吴自巫臣教战以来,而吴渐强,至寿梦称王。寿梦四子,长诸樊,次余祭,次夷昧,次季札。札甚贤,寿梦欲立札,札让不可,乃立诸樊,约以次相传,必致国于札。三兄俱以酒色狂乐,自促其寿。及夷昧卒,以国授札,札逃去。吴人立夷昧之子僚。诸樊之子光使专诸弒僚而自立,是为阖闾。用伍员,复以孙武子为将则伐楚。五战及郢,楚昭王奔随。吴人入郢,以班楚宫,而淫其妇女,孙子乃去。伍员使人取平王之尸,鞭之三百。申包胥乞师于秦,秦伯使就馆。包胥依庭墙则哭,勺饮不入口者七日。秦哀公为赋《无衣》,秦师乃出。申包胥以秦师救楚,于越乘吴兵在楚,兴师入吴。阖闾闻有越师,又与秦战不胜,乃弃楚归吴,昭王入郢复位。吴伐越,越子勾践御之,败吴于槜李。阖闾伤将指卒,子夫差嗣立。夫差使人立于庭,苟出入必叫曰:“夫差!尔忘越王之杀尔父乎?”王应曰:“唯!不敢忘。”三年乃报越。吴伐越,败越于夫椒,遂入越。越勾践以甲楯五千,栖于会稽,用范蠡计,使大夫种困于平城,因吴太宰嚭以行成于吴,夫差将许之。伍员不可。勿听,员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后,吴其为沼乎?”吴及越平。
勾践返国,劳身焦思,卧薪尝胆,养士爱民,与范蠡、文种谋。以古今绝色,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之美女西施馈吴。西施得宠,教之荒淫失政。吴内荒于色,外荒于兵,而国日危矣。
伍员数谏,反赐之死。吴伐齐,败齐师于艾陵,与晋定公会于潢池。而吴霸诸侯,越勾践日夜谋吴,生聚教训,知众可用,因吴与晋会,乘虚伐吴。吴王兵败,栖于姑苏。使人行成于碎。
-勾践举许之,范蠡不可,勾践听之,夫差自杀。
勾践以众北渡淮,与齐晋诸侯会于徐州,致贡于周天子。
周王使人赐以胙命为伯,使号令齐、楚、秦、晋,歃血盟而去。
横行江淮,诸侯毕贺。迨范蠡去,而文种诛,势稍弱。其后六卿分晋,并为韩、赵、魏三国。田和篡齐,新国四,加旧国秦、楚、燕,是为战国七雄。至秦孝公用商鞅之计,而秦渐强,并吞之势成矣。夫春秋之世,弒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