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大事。何谓无成?”玄欲复舟山,按兵坚阵以待之,桓谦等固请战。遂与裕战于复舟山,裕大破之。裕与刘毅等分为数队并进,裕拭身先之,裕军与玄枭将吴甫之遇于江东,斩之,进与玄将皇甫敷战,又斩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震动天地。时长北风急,因纵火焚之,烟火冲天,鼓噪之音震动京邑,诸军大溃。玄率亲信数千人,趋走石头城。裕入建康,率百官奉迎乘舆,诛桓玄宗族之在建康者。裕至建康,诸大处分皆委于刘穆之,仓笋立定,无不允惬。时晋政宽弛,纲纪不立,豪族陵纵,小民穷蹙。穆之斟酌时宜,随方矫正。裕以身先物,戚禁内外,百官肃然。刘毅等与玄战于峥嵘州,大破之。玄复挟帝入江陵,宁州督护冯迁迎击之,抽刀而前。玄曰:“汝何人?敢杀天子。”迁曰:“我杀天子之贼耳。”遂斩之。乘舆反止于江陵。毅等传送玄首,枭于大桁,诛诸桓氏,特宥桓冲之孙孕。安帝至建康,以刘裕都督中拜渚军事,出镇京口。以卢循为广州刺史,循遣使贡献,遗刘裕益智棕,裕报以续命汤。时扬州刺史王猛卒,刘毅等不欲裕入辅政,议以谢琨为扬州刺史。穆之密白裕曰:“晋命已移,公勋高位重,岂得遂为守藩将耶。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裕从之,遂自领扬州牧。刘裕抗表伐南燕,南燕起没见二十四回。
初,苻氏之败,王猛、孙镇恶来奔,骑射不能及人,而有谋略,善果断,或荐于裕,与语悦之,曰:“吾闻将门有将,信然。”裕帅舟师自淮入泗,南燕主超召群臣会议。公孙五楼曰:“吴兵轻入,利在速战。宜据大岘,使不得入。沮其锐气,坚壁清野。简精骑,循海而南,绝其粮道。敕段晖帅兖州之众,缘山东下,腹背击之。”超不从。裕过大山,举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见敌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过险,士有必死之士,余粮栖亩,人无匮乏之忧,虏入吾掌中矣。”
进与蒸兵战于临朐,燕众大败,斩段晖等十余人,超遁还广固。
广固,今在山东青州府城北。裕乘胜逐北至广固,克其大城。
超收众入保小城,裕筑长围守之。北方之民,执兵负粮归裕者,日以千计。南燕内城久不下,裕悉众攻之。南燕尚书悦寿开门纳晋师,超突围出走,追获之,送超诣建康,斩之。初,卢循之姊夫徐道复向刘裕北伐,劝循乘虚袭建康,循从之。朝廷急征刘裕,裕方议留镇下邳,经营司雍。会诏书,引兵还,以船载辎重,自帅精锐步卒归。至山阳,闻何无忌败死,虑京邑失守,卷甲兼行,将济江,风急,众咸难之。裕曰:“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风止。及至建康,毅与卢循战于桑落州,毅兵大败。卢循至淮口,中外戒严。裕谓将佐曰:“贼若于新亭直进,其锋不可当,宜且避之。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循回泊西岸,裕率众齐力击循,循大败走,趋豫章,收散卒径还番禺,奔交州。刺史杜慧度羽斩之,送首建康。刘裕帅师袭荆州,杀都督刘毅,又杀豫州刺史诸葛长民。又击并州司马休之,休之奔后秦。太尉裕戒严,将伐后秦。后秦起没见二十四回。刘穆之为左右仆射,总摄内外。穆之决断如流,宾客满座,求诉百端,目览词讼,手答书笺,耳行听受,口并酬应,不相参涉,悉皆瞻举。裕发建康,遣王镇恶、檀济、沈田子等,数路并进。王镇恶、檀道济所向皆捷,进逼洛阳,克之。裕至潼关,秦主泓使姚丕守渭桥,王镇恶大破之于渭,泓兵不战而溃,单马还宫,将妻子群臣诣王镇恶军门降。王恶抚慰,号令严明,百姓安堵。太尉裕入长安,送姚泓诣建康斩之。裕留于长安,经略西北,而诸将士皆久役思归。会刘穆之卒,裕以根本无托,遂决意东还。乃以次子桂阳公义真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义真时年十二,以王镇恶为司马。是役也,镇恶之功为多。田子等忌之,屡言镇恶家在关中,不可保信。裕曰:“古语云:猛兽不如孤群。卿等十余人,何惧镇恶?”
裕发长安,自洛入河,开汴渠而归。夏主赫连勃勃闻之大喜。使其子赫连王贵帅骑二万向长安,勃勃自将大军为后继。
沈田子将兵拒之,畏其众盛,不敢进。王镇恶闻之,曰:“公以十岁儿付吾,当共竭力。而拥兵不进,贼何由得败乎?”遂与田子俱出。田子与镇恶素有相图之志,至是益忿惧。勃勃独惧镇恶一人,闻二人不协,使人大播谣言,言镇恶欲尽杀南人,据关中反。田子遂请镇恶至营中计事,矫称太尉刘裕之令斩之。
义真与王修被甲登门,以察其变。修执田子,数以专戮而斩之。
勃勃进据咸阳,长安樵彩路绝。裕闻之,召义真东归,以朱龄石代镇长安。赫连王贵帅众三万追义真,力战数日。晋兵大败,义真仅得免归。勃勃克长安,朱龄石欲奔还,至潼关,夏兵追执送长安,勃勃杀之。宋公刘裕以谶文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及使中书侍郎王韶之与帝左右密谋弒帝,而立文德。文德常在帝左右,韶之不得间。会文德有疾出居于外,韶之以散衣缢帝于东堂,安帝在位二十二年而被杀。
裕因称遗诏,奉帝母弟琅琊王文德即位,是为恭帝。宋公裕进爵为王,移镇寿阳。宋王裕欲受禅,而难于发言,乃集群臣宴饮,从容言曰:“桓玄篡位,鼎命已移。我倡义兴复,功成业着,遂荷九锡。今年将衰暮,物忌盛满,非可久居,今欲送还爵位,归老京师。”群臣莫喻其意。日晚座散,中书令傅亮乃悟,叩扉请见曰:“臣暂宜还都。”裕解其意,无复他言。
亮出,见长星竟天,拊髀叹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验矣。”
亮走至建康,征刘裕入辅。裕留子义康镇寿阳,以参军刘湛为长史,决府事。裕至建康,亮具草诏,使帝书之。帝欣然操笔曰:“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年。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书赤纸为诏,逊于琅琊第,在位二年。
裕立坛南郊即位,大赦改元,国号宋,封恭帝为零陵王,居于故秣陵县,以兵守之。裕以毒酒,使郎中令张伟鸩之,伟自饮而卒。裕令褚淡之伺王隙,令兵逾垣而入,以被掩而弒之。
裕率百官,临于朝堂者三日。东晋亡,起元帝丁丑,终恭帝庚申,凡十一主,共一百四年。二晋通共一百五十六年。刘裕篡位,是为宋高祖武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宋齐梁传陈国俱都江左
词曰:
一片残山并剩水,年年虎斗龙争。秦宫汉苑晋家营。
川原流恨血,毛发凛威灵。白发诗人闲住马,感时怀古伤情。战场田地好宽平。前人将不去,留与后人耕。
诗曰:
诗向会家闲讲究,话逢知己细评论。
评论往事知贤否,讲究前贤说废兴。
东岸水流西岸响,南山风送北山云。
云容冉冉舒还卷,水势滔滔古又今。
流水浮云何日了,人生在世几回春。
消磨白发诗和酒,断送青春利与名。
盖世功名野马焰,掀天事业闼婆城。
半张故纸留踪迹,千古渔樵作话文。
阔论高谈依故典,长歌短曲吊英魂。
就中多少悲欢处,珍重相知勿倦闻。
却说宋高祖武帝,姓刘名裕,小字德兴,字寄奴,彭城人,汉高祖弟楚元王交之后也。裕生而母死,父翘,侨寓京口,将弃之,从母救而乳之。长于后母,不读书,但识字。尝行遇大蛇,击伤之。后至其所,见有群儿捣药,裕问:“何为?”答曰:“吾主为刘寄奴所伤。”裕曰:“何不杀之?”答曰:“寄奴王者,不死。”裕叱之,即散不见。仕晋为太尉,封宋王。
受恭帝禅,国号宋,仍都建康。在位三年,少嫔御,孝后母,严正有度。帝疾甚,其子义符年方九岁,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同受顾命。
在位一年,居丧无礼,狎昵左右。庐陵王义真与谢灵运、颜延之等谋立。徐羡之等恶之,先奏废庐陵王为庶人,然后徐羡之、傅亮、谢晦、檀道济等废其主义符为荥阳王,迁于吴,即使邢安泰弒之,并杀庐陵王于新安,迎武帝第三子宜都王义隆立之,是为文帝。以谢晦为荆州刺史。徐羡之、傅亮上表归政。文帝下诏,暴徐羡之、傅亮、谢晦杀荥阳王、庐陵王之罪。
帝以檀道济初不预,废弒之谋,止于胁从,豫抚而用之。至是,乃命刘彦之、檀道济收捕羡之等。羡之、傅亮伏诛。谢晦举兵反,文帝乃自将讨晦,斩之。立于邵为太子。宋主有恢复河南之志,遣右将军刘彦之自淮入泗,沂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镇兵少,命诸军收兵北渡,皆弃地北去。于是司、竟二州皆平。
宋檀道济等进至济上,前后与魏三十余战,道济皆捷。军至历城,魏将叔孙建等纵轻骑邀其前后,焚烧谷草,道济等食尽,自历城引还。军士有亡降魏者,具以告之。魏人追之,众惧将溃,道济夜筹量沙,以所余少米覆其上。及旦,魏军见之。谓道济资粮有余,以降者为妄而斩之。道济乃全军而归。道济威名日盛,朝廷惮之,乃下诏诛之。道济见收,愤怒,目光如炬,脱帻投地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喜曰:“道济死,吴人不足复惮矣。”
宋主大起军旅伐。魏使王玄谟进围滑台,魏主自将救之,众号百万。玄谟惧走,魏人追击,大破之。魏主引兵南下,所过无不残灭,郡县皆望风奔溃,魏军至瓜步,声言欲渡江,建康震恐,民皆荷担而立。宋主登石头城,有忧色,叹曰:“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耶?”魏人反,破南、兖、徐、豫、青、冀六州,杀掠不可胜计。丁壮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椠乐以为戏,淫掠妇女,所过郡县,赤地无余。春燕无室可依,巢于林木。文帝命将出师,常授以戒律。虽交战日期,亦待中诏,以至于败。初,帝仁厚恭俭,勤于政事,吏久于任,民安其业。在位三十年,户口蕃息,讲诵相闻,士敦操尚,乡耻轻薄。江左风俗于斯为美。至是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矣。帝欲废太子劭,而议久不决。以其谋告潘淑妃,淑妃以告其子浚,浚驰报劭,劭乃逆谋,帅张超之等之云龙门,拔刀上殿,帝举几扦之,五指俱落,遂弒帝,并弒潘淑妃。沈庆之辅文帝第三子,江州刺史武陵王骏起兵讨劭,诛劭及浚。
骏遂即位,是为世祖武帝。帝于闺门无礼,不择亲疏尊卑,无所不至。狎侮群臣,奢欲无度,嗜酒好利,大兴土木。侍中袁觊,盛称高祖俭素之德,以讽宋主曰:“田舍翁得此,已为过矣!”但为人机警勇决,学问博洽,文章华敏,又善骑射。
每酣饮昏睡,或外有奏事,即肃然整容,无复醉态,由是内外畏之。在位十一年崩,太子子业立。子业幼而狂暴,及即位,残暴淫虐,无所不至。淫其姊山阴公主,公主性最淫,不遂其欲,帝为置面首三十人。面首者,面貌美男子也。又畏忌诸叔,皆拘于殿内.捶殴凌曳,无复人理。谓湘东王彧为猪王,建安王休仁为杀王,山阳王佑为贼王,东海王伟为驴王。以木槽盛食,裸或纳泥水中,使就槽食。少府刘蒙妾,孕临月,迎入后宫,俟生男,以为太子。彧尝忤旨,裸之,缚其手足,担付大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不若待皇太子生,杀取肺肝。”乃释之。及蒙妾生子,为之大赦,彧乃得释。又诏诸王妃、公主、命妇列于前,使左右自裸其衣,复尽强裸女衣,使共淫于一殿中。南平王铄妃江氏不从,遂杀其三子,裸鞭江妃一百,而复强淫之。诸女大惧,悉自去其衣,不留寸丝遮掩,宣淫无忌,纵帝观阅,以免其祸。宁朔将军何迈尚帝姑新蔡长公主,帝纳主于后宫,谓之谢贵嫔,诈言主死,杀宫婢送迈殡葬。迈素豪侈,多养士,谋废帝而立晋安王子勋,事泄见杀。
帝欲杀子勋。时勋为江州刺史,举兵反于浔阳。帝游华林园竹林堂,使诸妃宫女与左右裸相逐,或使数女淫一男,或使数男淫一女。又裸宫人,使与羝羊、猴、犬交。又缚马,仰于地,使宫人裸与之交。一女子不肯裸衣从淫,斩之。夜梦在竹林堂,有一女子骂曰:“悖逆无道,明年不及熟矣。”乃于宫中求得一人,似所梦者斩之。又梦所杀者骂曰:“我已诉于上帝矣,行当杀汝。”宫中群言竹林堂有鬼。帝出华林园,至竹林堂,见有红袖相招,帝与群巫采女,射鬼于竹林堂。寿寂之等抽刀直入,帝射之,不中而走。阮佃夫追杀之,在位一年。
后湘东王彧即位,是为明帝。封寿寂之等十四人为侯,遣建安王休仁讨江州。台军克江州,杀子勋,传首建康。明帝无子,尝以宫人陈氏,赐嬖人李道儿,已有孕,复迎还,生子昱。
又密取诸王姬有孕者,纳之宫中,生男,则杀其母而使宠姬母之。帝每大宴,使诸妃妇女裸于前,与王皇后共观以为乐。后以扇障面,帝大怒之。帝与魏战败,使萧道成镇淮阴。道成收养豪杰,宾客始盛。帝恐诸王谋帝位,杀诸王十五六人,惟恐昱之不立。至是殂,在位七年。
太子昱立,年方十岁。以萧道成为中领军,入直决事。宋建平王景素起兵京口,萧道成遣兵击斩之。宋主昱自京口既平,骄恣尤甚,诛戮大臣,惨裂其尸,以为欢笑。尝直入领军府,道成方昼卧裸袒,昱令起立。画腹为的,引满弓将射之。道成敛容曰:“老臣无罪。”乃更以骨箭,射中其脐,投弓大笑。
道成忧惧,密与袁粲、褚渊谋废立。粲曰:“主上年幼,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所宜行。”渊默然。道成命王敬则阴结帝左右杨玉夫等,使乘机便。会帝乘露车,晚至新安寺,偷狗饮酒,醉还,乃使杨玉夫弒帝。在位五年。追废为苍梧王。道成以太后令,迎立明帝第三子安成王准即位,是为顺帝。沈攸之、袁粲、刘秉各起兵,谋诛萧道成,俱不克而死。顺帝在位三年,遂为萧道成所篡。帝曰:“愿世世勿生帝王家。”卒为道成所弒,灭其族。宋亡,凡八主,共六十年。
齐高祖萧道成,字伯绍,萧何之后。姿表英异,龙颡钟声,鳞文遍体。肩有赤痣,似日月状。初仕宋,以功封齐公,进爵齐王。竟代宋国,号齐帝。深沉有大量,性清俭,博学能文。
在位四年殂。太于颐立,是为世祖代帝。世祖留心政事,务总大体,严而有断,郡县久于其职,长吏犯法,封刃行诛。故永明之世,百姓丰乐,盗贼屏息。然颇好游宴华靡之事,常言恨之而未能改。太子长懋早卒。初,太子素恶西昌侯鸾,尝曰:“我殊不喜此人,不解何故。”及鸾得政,太子子孙无孑遗。
帝在位十一年殂,以朝事委其侄西昌侯鸾。鸾奉太孙昭业立之,在位一年。萧鸾弒其君昭业,以太后令追废为郁林王,而立新安王昭文,自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宣城公。昭文在位三月,萧鸾废之为海陵王,寻弒之。鸾遂篡位,是为高宗明帝。
魏孝文帝宏,大举伐齐,攻钟离不克,遣使临江数齐王之罪而还。明帝躬亲细务,纲目亦密,昧于为政之体,以萧衍为雍州刺史。在位一年殂,太子宝卷立。每哭,辄云喉痛。大中大夫羊阐入临,无发,俯仰帻脱。宝卷辍哭大笑曰:“秃鹫啼来乎!”
嬉戏无度,亲信宦官。始安王遥光与徐孝嗣、江佑、萧坦之、江祀、刘喧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