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情人 ( 情人三部曲之二)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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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情人 ( 情人三部曲之二)堕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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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认识钰……有二十六年了,从他一出世就认得他了……」
            因为彼此都有默契地不说出对方姓名,素卿的情人,也仅仅是用叶栴飞曾听过的那个「钰」字来代替。
            平素宜喜宜嗔的娇靥掠过一抹淡淡的哀愁,素卿显然也沉浸到某个往事中,「到发现自己爱上他,是三年前的事。不过在更早之前我就完了,我输了,什么都没有了……呵,真是一个傻瓜……」
            想付出的是爱,得到的却是伤,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说出来,只会被别人耻笑吧!
            把淡淡的情意藏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平静完全被打破的那一瞬。
            以为把头仰起来就不会落下泪,可是高傲的背后,一颗柔软的心已百孔千疮。
            「我也输了……」
            叶栴飞苦笑着摸摸胸口一道狭长的伤疤,他也一样是输得一败涂地,他比不过他的「狠」——其实那天在最后一刻内心还有小小希冀的,希望他的身影投入他的眸,能乱他的残戾。在发现是他后,甘愿收手,可惜到底还是输了,伤了。
            「亲亲我……失败者要安慰。」
            见气氛沉重起来,素卿忙笑着打岔,赖过来索求。
            叶栴飞也一笑在他嘟起的红唇中亲了一记,这亲密的动作恰好被走进来的孙憬臣看到,怪叫道:「谑谑,好热啊,一大清早就这么亲热!」
            陆小玉紧跟在他的背后,虽然也是笑着,可是看向素卿的眼光却又总带了那么几分忧虑。
            「飞,你的信!」
            已经完全把他们当自己人,原来还叶兄弟前叶兄弟后叫的孙憬臣越来越不拘礼了,把一张折迭仔细的信笺递到叶栴飞手里。恋栈的手早又搭上「老婆」的腰,他们可不能被新好上的这一对比下去了。
            「怎么了?」
            见到叶栴飞展信后有沉思之色,素卿偏着头问道,神态娇憨又可爱。
            「七师弟说,今天是师傅的五十大寿,希望我回去。」
            是半百的整寿了呢,师傅也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了……
            不过,这次要他回去一定的事情不是师傅亲口说的,而是细心的七师弟猜出来的。一想到师傅那张死板板的面孔,绝不肯轻易透出关爱却又不自觉地从焦躁的小动作中尽显无遗,叶栴飞就忍不住失笑,真的,离家太久了,就连这种细微的情形也开始想念起来了呢。
            「那你是要回去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意,素卿懒洋洋地挨过去,「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还没有见过海呢!听说海浪滔滔奔入心田的感觉十分震慑,面对大海也会让人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并且……消弭尘世间的一切烦恼。
            最后这一点很吸引他。
            「啊?最好不要……」
            叶栴飞皱眉,拒绝了他的请求。
            离了这里,他也没勇气向天下人宣告他的雅好,叶栴飞一脸为难,极力劝阻。
            「算了,不求你就是了。」
            素卿老大不高兴地垂下了眼睛,掩去一闪而过的狡黠。
            § § § § §
            南海的天空才透出第一抹霞光,岸上就已经有了喧嚷的人群。
            「喂喂喂!这个毛蚶要再便宜上一分我才能买!」
            早晨的海滩像是一个小小的市场,有经验的食客早早候在这里买下早晨出海打回的第一网鱼虾。
            在熙熙攘攘的鱼场中,一个少年的大嗓门听起来中气十足,在跟一个渔贩讨价还价。
            「不行了,小哥,才刚出水的新鲜毛蚶啊,已经卖最便宜给你了!」
            被海上的太阳晒得一脸黝黑的渔民大摇其头,感慨自己的晦气——今天第一个上门的主顾竟然吝啬到了这种地步,一再杀他的价不说,都已经上称了还要临门再砍一笔。
            「就是因为刚出水啊,里面肯定有海水的重量,你要把那个重量筛除才公平啦!」
            蹲在那一网毛蚶前面的少年长着一个大大的脑袋,圆头圆脑一脸机灵像,笑起来的样子圆脸上一边一个酒窝,显得很可亲。
            但砍起价来毫不手软。
            「啊咧!要除掉水的话你等晚市啦,那种晒都被晒半死的毛蚶才没有水咧!」
            渔家也不满意了,他已经是在忍痛做这一笔生意了,再砍他的价就是平本买了,那怎么行呢?
            「……」
            沉吟再三,那个少年左右看看没有比这家更大更好的毛蚶了,这才极不情愿的答应,再快手快脚地从别人网里捡回两个丢进自己拣好的毛蚶里,这才从腰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来付账,把那一大兜毛蚶塞到此时才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另一个白衣少年手里。
            「三师兄,也该差不多了吧?」
            一早跟着秦俭来采购,白云城对他杀价的本领五体投地。
            那个十八岁了仍是一脸可爱像的人竟然可以利用这一外貌上的优势,装可爱哄到别人无可奈何地自动把价钱降到最低沽卖给他。
            「嗯,师傅给的钱也花光了。」
            掂了掂空空的钱袋,秦俭正想走时刚好看到旁边有一架刚回航的渔船正在卸下小脸盆大的青蟹,马上又跑了过去,继续下一摊的抢购。
            「这个蟹多少钱一斤啊?」
            秦俭笑眯眯地问着看到他就如丧考妣的船主,浑然不知仅一个早上他就已经在片渔市里大大扬名。
            「你要的话,二钱五啦……」
            船主好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本来这种刚出水的大青匣蟹一般就算买到三钱一斤都不过分。
            「二钱二啦好不好?今天我最后这笔生意做你的耶!」
            秦俭晃着大脑袋,笑得好甜、好甜。
            「哎呀小哥,这个真的不行了,辛苦钱都没赚回来呢。」
            他已经自动让利了,怎么还砍这么狠,船家哭丧着脸,道出他们的苦衷。
            「我帮你卸货,来来来,我很有力气的。」
            秦俭灵敏地在船上跳上跳下,快手快脚地帮他把打上来的几网青蟹都卸了下来,以劳抵资的同时顺便还可以看看哪一网最大最鲜。
            「小哥啊,这么说吧,二钱三,最底价了。」
            只能赚他一厘的微利了,而且看大家的眼神就知道,所有同行一致暗示他最好快快送走这个太能砍价的瘟神。
            「师兄……」
            慢吞吞走来的白云城似有所言,不过还没说完就被秦俭打断了。
            「二钱三啊……那我要那一篓的!」
            秦俭倒是识货,现在秋天正是母蟹孕子蓄膏的时节,他点名要的那一篓蟹肥得很。
            「好吧好吧,一共三两四分。」
            赶紧给小瘟神称上,船家麻利地报价。
            「喔!」
            秦俭的手摸向空瘪的腰包,尴尬地停住了。他刚刚已经把公账的款一口气全买光了。
            「我刚就想说,我没带钱,你一早就拖着我走,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白云城两手海货,很无辜地迎上师兄的目光——他动作慢嘛,早上被他拖出来衣服都是边走边整理的,也不知道这三师兄急个什么劲儿。
            「没钱下次再帮衬啦!」
            船家乐得很,他们走了,肯定不一会儿那一篓肥蟹就能卖个好价钱。
            「怎么会这样……」
            搔了搔头,秦俭喃喃地念叨着,走开几步又回头,终于还是下了决心般地从袜子这种诡异的地方摸出一块碎银,把自己选好的青蟹买下来了。
            「喝?」
            白云城被吓得不轻,铁公鸡拔毛耶!
            都已经有这么多鲜货了,不差那几只蟹也够了……眼珠一转,白云城突然想起螃蟹的事了。这么多师兄弟中,就数大师兄最爱吃螃蟹,并学人家驸庸风雅来个什么「赏菊持蟹螯」——说起来,他一个月前跟三师兄说大师兄这次要回来,他有记在心上嘛。
            点数他一个早上的战利品,毛蚶、蛤蜊、沙虫、大青蟹,全是大师兄爱吃的菜。
            跟在一边走一边肉痛的三师兄身后,白云城摇了摇头,嘴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 § § §
            淡金的「寿」字张贴在中堂,平素拿来作练功场的大场地收拾干净了正好做寿宴会场。
            「醉蚌肉」、「花卷鱿鱼」、「菊花蟹」、「生炒毛蚶」、「淡糟香螺片」、「菲黄炒沙虫」、「鱼香茄子」等等香气扑鼻的菜肴流水价送上来,十数桌色美味香的酒席一字排开。
            这次是大寿,虽然虞沧海一向不爱铺张,到底也还是还请了一些平素与南海派相厚的帮派掌门人、乡里的保长、德高望重的老人,和附近的几户人家。
            当然,也有不少周围见到热闹就自动蹭上门来的闲杂人、乞丐,他们被安排在最靠外的偏角。
            万事具备,只欠了一个说是今天早上就该到的归人。秦俭从午时起就到门口张望了不下十次,还是没有盼到那个远归的游子。
            没有他们师兄弟全归齐了一同拜寿,这寿宴可还真不好开桌。虞沧海暗示大家先稍安勿燥,仍微笑着坐在上座上与人交谈。不过过了不到一刻钟,屁股最尖坐不住的秦俭早又跑到门口张望去了。
            海边的晚霞裹着将坠未坠的夕阳,将湛蓝的海水都映染成玫瑰红色,太阳落山可就不能再等了,秦俭直跺脚,这大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七师弟的慢性子,等他的时候就偏偏不来。
            嘟了嘴又跑回大堂,才想禀报师傅还是没见着大家都心心挂挂的那个游子时,一道温文的声音自大门口的喧哗处扬起:「不孝弟子叶栴飞贺师傅寿。」
            那声音并不大,混杂在大家的交谈声中几乎没法让人注意到,可是却听进了秦俭的耳朵里——非但听进去了,还觉得响亮如半空中打了一个焦雷。
            回过头去,那个正含笑屹立在门口的人,一身白衣沾染了风尘仆仆的灰土,却依旧潇洒得叫人心跳。碧绿的竹箫斜插在腰畔,嘴角那道似有若无的疏离微笑一成未改,浓墨染就的眉下,灿然的眼睛明亮得象星子——三年过去了,他好象又高了一点,先前还没完全显现的拓然不羁的况味儿现在则是因为年龄与阅历的关系尽显。无疑的,他比三年前更具吸引力了,现在的他也不用开口说话,光是站在那里就将全场人的眼光吸引过去了。
            秦俭怔怔地看着门口那个人,周围喧嚣突然都不复存在了。刚刚明明人很多很多,却仍旧让他觉得空虚与寂寞。但他一出现,就已完全不同。
            他回来了……秦俭咀嚼着这个事实。
            他回来了!就好象门一开,那种寂寞的空气从房间中走出去了一样,沉甸又充实的感觉就象他抱住了他最心爱的竹筒钱罐。
            「大师兄!」
            年纪最小的南宫剑最先反应过来,扑了上去拉着他的手将他迎进来。
            白云城赶紧将司仪位子让给师兄——以前帮中上下有什么事都是大师兄出面代理的。
            「这里,什么都完全没有变呢……」
            叶栴飞微笑着,一一看过自己最亲近的人。
            师傅见他回来了,明明很高兴的,可是却把唇一撇,先责怪他劳烦这么多位长辈久候了。
            小师弟的武功可以说是自己一手一脚教出来的,所以对他很亲,现在也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了。
            七师弟仍是那种慢条斯理的性子,永远落人半步。
            师妹已经做了新妇打扮,一双幽怨的眸看着他,也不再走上来——女孩儿就是这点不好,她们可经不起等,自己一别三年毫无音信,就算师妹不死心,也不敢拿自己的青春来蹉跎的——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个幸运的新郎?也许是五师弟吧,底下几个师兄中师傅最欣赏他的老实。
            叶栴飞一一扫视着突然涌到面前来,这么多熟悉的面孔。
            目光终于还是落到秦俭身上了。
            这个让他牵挂想念的人,竟然也长高了不少,不过整体的感觉却像是将原来那个孩童的秦俭翻版了再放大,身形相貌,跟记忆中完全无差别。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没闪开,也没迎上来,也不知是不是还记恨他临前走对他做过的事?
            怔然地凝视着,四颗眸简直象要串在一起似的,他舍不得多移开目光,奇怪的是,秦俭也就这样呆呆的让他看。
            「大师兄回来了就好。我们干脆约好,以后我们师兄弟几个不管到了哪里,每年师傅做寿的日子都一定要回来一天,看看让大家多牵挂!」
            最是机灵的白云城咳嗽了一声,打断他们快要显迹的凝视,索性开口传师命定下这个公约,免得哪天又有人一去不回头。
            「是啊是啊!」
            一众人笑脸相迎,花团锦簇。
            「祝师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久候的寿宴终于在南海派十个弟子躬身拜倒、同声颂出的贺词中开席,十个心手相连的弟子都在眼前,这才叫十全十美,十分满意!
            虞沧海拈着胡子,平素惯常严肃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请请请……」
            穿长袍的长者们谦让着,终于都在席上坐定。欢声笑语欢聚一堂的师兄弟们穿着同色的劲装在席间穿梭,在给众人服务的同时,找空儿跟远归的大师兄窃窃而谈。生怕他饿着的秦俭甚至还神通广大地偷出了最大的两只青蟹,偷偷叫白云城塞给他让他吃好了再上来。
            「这么热闹,还好我找到了!」
            寿宴已经开始了,大家正觥筹交错间突然又有客到,抬头看时却是非常之面生、在这一带从没见过的一个俊美公子。
            他身着一件不知什么料子做成的锦秀罗袍,袍上绣着的银线牡丹无比华贵,自袍角缠绕着枝叶漫延而上,巧妙地让那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光华灿烂地攀上他的肩头,层层迭迭、微凸起的绣品竟如真的一般,似乎可以让人在深秋的天气嗅到那朵百花之王绽放出的香气——可是他的人却更比花娇艳。
            眼见得这样一个俊秀得人间少有的绝色人物出现在这里,众人不禁愕然。
            「栴飞,不好意思,我还是赶晚了。」
            后进来的美人儿看见了人群中的叶栴飞后,扬手跟他打招呼。原来是南海派大弟子的朋友,特地赶来给尊长贺寿的,众人这才了悟,在门口迎宾的白云城虽然疑惑着,却也还是将他引了进来。
            叶栴飞却是在看到他之后就脸上变色,暗下咬牙。
            那个该死的素卿!不请自来不说,还连一个招呼都没先跟他打!早知道要甩脱他没那么容易的,叶栴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生怕他一个失措让大家都难堪。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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