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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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 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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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再加上四匹快马拉着车,赶起路来又快又平稳。
    狄九不置可否。无论如何,能让傅汉卿舒适一些的事,他都不会拒绝,更何况,还有许多别的便利。
    小楼之中,一群人傻着眼,看着方轻尘反客为主,带着这群见不得光的人,大摇大摆的上了大路。他有通过容谦从燕凛那里敲诈来的几份信物,有事的时候,可以拿去给地方官看。燕凛当然不可能会给他什么见官大一级,便宜行事的权利,但绝对可以让他免检免查,在整个燕国通行无阻,而且信物能证明他的身份颇为高贵,最少不会低于一个闲散的宗室。
    有了方轻尘的帮忙,他们这一行浩浩荡荡,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正经人的人,居然可以横行直过,怎么嚣张显眼炫耀都没有关系,怎么颐指气使也是无妨,地方官绝无留难,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有时候官员甚至还派兵守卫或引路。
    萧清商和赵晨将那些暗中阻拦狄九的人手都给了方轻尘调拨,而方轻尘也不让他们再下绊子了,反而是时时在旁,听候支应。有了一堆人手支派,要什么食物,需什么药材,都是一句话的事。而狄九也不必总是为防暗算而宿于荒郊,直接通城过府,投店住栈就好。
    当然,这样豪华的马车,也相当笨重。要驾着它去抄小路去翻山越岭,却是不能。小楼里,大家本来想着方轻尘这番做派,是有心找个理由,带着狄九走大路绕远。谁知道到了车不能通行,而要绕路又太远的岔路,方轻尘直接下令将马车给弃了,换辆小的赶路,等到了下一座城池,再去找辆无比豪华的换回来!
    这下小楼里诸人可坐不住了,张敏欣差点把方轻尘的耳朵给吵聋。
    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你就言语刻薄,时不时讥讽狄九几句有什么用啊?你倒是拦他啊!
    方轻尘只是装聋作哑。每每乘着狄九发病,或是给阿汉输功时,倒也作个势,一副意欲偷袭状,可是总也不见他动手。心情好时则出了马车,招呼了一帮山贼,陪他一块喝酒聊天,甚至呼五喝六的赌钱,呆得闷了就骑了宝马,放缰奔驰,直跑出十几里,再勒马转回来,意气风发的看着一帮人盯着他那匹宝马,无比眼红的神情。
    他日子过得悠哉游哉,而不管他做什么,狄九都无动于衷,不置一词,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受他的影响。
    眼看方轻尘带着狄九,轻轻松松穿州过府,没有什么阻碍的已经通过了国境线,小楼里,有人终于拍桌子了。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是在拦他,还是在帮他?”
    “废话,我拦他不就是为了帮他吗?硬拦只能要掉他的命,我只好慢慢找机会了。”方轻尘的回答毫无诚意。
    “你就算不能直接拦。也该尽力拖慢他的行程,干嘛处处给他方便?”
    “切,你让我去做那种拆桥堵路,给马下泄药的无聊事不成?传出去,我的面子,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说了,以前狄九缚手缚脚,是因为找不着正主。现在他既然知道了是我干的,还能由着我一直阻拦他?逼急了,他立马就能跟我拼命。更何况我也不是给他方便啊。我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能过得更舒适,更自在,更威风吗?”
    方轻尘悠然答:“再说了,我暗中不是还在行动吗?别人不知道,你们无所不知,无所不查,会看不到。”
    “呸呸呸,就你那慢腾腾,温吞水的所谓暗中行动!看看你自己平时的为人行事。你自己说说,符不符合?”
    “咦?以前是谁动辄说我行事太狠太绝太不给人留余地了?”方轻尘诧异。
    “你……”张敏欣恶狠狠磨了磨牙:“我不管你搞什么鬼!总之你记住,你要拦不住他,他就死定了。我们是否同情他根本没任何意义,只要他一踏入小楼的范围,我们的自动防卫系统就会立刻把他处理掉。这些已经被默认的核心程序,我们是无权干涉修改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敏欣恨恨的切断了联络,与监控室里的几个同学一起哀声叹气。
    见鬼了。当初,大家是怎么答应由方轻尘这个别扭的家伙来处理问题的呢?早知今日,当初极力劝说老好人劲节出面,那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吧!
    方轻尘高踞马上,冷冷一笑。
    拦不住他,他就死定了。可拦住了,莫非他就能活了?
    他平静的回头,去看那坐在车辕上赶车的狄九。阿汉就坐在他的身边,整个身子依靠在他的身上,把头枕着他的肩,径自沉沉睡去。
    似是一对情义甚笃的兄弟就这样相伴赶车远行,一人倦极,伏着另一人安然入眠,待得醒来,便会接过马鞭,轮换赶车,共度旅途。
    阿汉每天都需要晒太阳,有时候,狄九会抱着他在外头慢慢的走,或是扶他骑了马徐行,有时候就这样,直接坐在车辕上赶车,让他安然靠着自己沉睡。
    他总是那样抱着傅汉卿,伸手扶着,护着,卫着,然而,所有的姿式都只是一种冷漠的守卫和保护,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密和热情。
    不会有纯为感情的拥抱,不会有纯为爱意的亲吻,他明明是傅汉卿身边最亲最近之人,距离却又遥远得万水千山都不能及。
    他是将傅汉卿当成一个醒着的人那样照顾,考虑到他随时可能醒转的舒适,确保他每一分肌肉,每一处肢体都不会退化,可是,他从不对傅汉卿说话。他的眼神总关注着傅汉卿,注意到傅汉卿的一切需要,却从来不肯流露过多的温情和关怀。
    只要能确保傅汉卿安安稳稳,舒舒适适,没有危险,不需呵护,他就会静静坐在一边,连一根手指也不会再多碰傅汉卿一下。
    看起来,他是世上最接近傅汉卿的人,而事实上,他却一直在用他所有的理智,拉远着和傅汉卿的距离。
    那样温暖的阳光照下来,洒了他们一身,阿汉的睡容愈发安详,便是狄九素来漠然森冷的眉眼,都似乎柔和了许多。
    他让马车行进得极之平稳,却还是不放心的腾了左手,小心的护持着阿汉,唯恐他受到任何剧烈的震动。
    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情况,他都会做出对阿汉最好的准确动作来,且所有的一切,已经是熟练到是出于本能,做得那么流畅自然,理所当然。
    方轻尘默默看着他们,忽觉意兴索然,回了头,控着马,慢慢的行在队伍最前方。



第三百一十九章 循循善诱



  大路之上,马车之前。
  宝马轻衣,潇潇洒洒的方轻尘,忽然轻轻一叹,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些天,他总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狄九一个人,细心的照料着阿汉。
  阿汉,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需要被周到的照料的。而狄九这个照料者,也就从来不可能有正常的,超过一个时辰的睡眠。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都得不到休息。天天如此,夜夜如此……
  那些山贼暗探,只是帮着跑跑腿,奔走开路,买食物,办汤剂,煮药膳,打打下手而已。而具体照料阿汉的一切,狄九从来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
  狄九必须每天换着花样,给傅汉卿准备一天八顿的流食,其中最少四顿必须有药物滋补之效,温度必须适中,且必须让阿汉能自己吞咽下去。
  狄九必须每天替阿汉全身各处|穴位扎针,以针力刺激他的肌肉,关节,甚至内腑,不会因为长期不用,而渐渐萎缩。
  狄九必须每天极细致的替阿汉按摩每一寸肌肤,且不断用内力替他推拿,确保肌肉的活力。
  狄九必须每天帮助阿汉活动手脚,确保在他醒来之后,手足仍能如常人一般自如动转。
  狄九必须每天替阿汉传功输力,运转十二周天,让阿汉的身体内部时刻保持着生命力。
  狄九必须……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多了,方轻尘心下便越发烦燥起来。
  虽然自己在身边。虽然自称是阿汉的同学好友,但那些事情,他从来都是袖手旁观,绝不帮忙的。
  那种忙,他不想帮,而且自认也帮不来。
  然而,这个人,就是这样,平静的忽视着自己。照料着阿汉,一年,又一年。
  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是什么令他有如此的耐性和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
  纵然刻意拉开和阿汉的距离,他却没有疏忽过一丝一毫对阿汉的照料,尽管,他照料别人的时候,自己却无时无刻不被伤病所折磨。
  再大的痛楚,他连眉眼也不会动一下。旁的人自是看不出端倪来,却又如何瞒得过方轻尘的眼睛。
  方轻尘知道他在痛,一直在痛。这个已经伤入骨髓,病入膏盲的人,身体各处的痛楚,几乎是永久性的。无时无刻,从不停息。
  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此肆意的压榨生命,便也必然被生命所报复。
  自己的胸口忽然间也有些疼了。方轻尘闷闷的伸手到怀里去掏药。
  风劲节费心思替他配的药,他哪里会记得按时去吃,也就是这样,旧伤发作的时候,被疼痛提醒,随便吃一粒应付应付了事。
  他一边吃药,一边继续走神。
  全身上下都是伤,无一处不痛,无一刻不痛,永远永远,没有停歇,永远永远,不得舒适。这种感觉……他真的可以习惯?真的可以不以为意?
  可惜走之前,没有想起来要好好问问小容。
  小容的身体也一直在承受着伤痛,也依然是全身各处,都时时煎熬苦痛。不过他心胸豁达,懂得善待自己,也能够善待别人,再多的苦痛,也可以释然接受,坦然相对,也不会逆反的拒绝身边的关怀和温暖。
  而这个人……过于隐忍了。
  方轻尘摇了摇头。反正一切纯属此人自找,可怜他生病,可怜他有伤……他方轻尘还没有那样慈悲的心肠,也绝不至于蠢到去找狄九表现他的同情心。
  背后忽然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听得让人实在不痛快。方轻尘忍了又忍,突然拔马回头,到了马车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往狄九怀里一扔:“病发得特别厉害时,吃一粒!”
  这是他从风劲节那里敲诈来的,专门给狄九的灵丹妙药。可风劲节说了,他得见着狄九这个真人,亲手诊脉看病,才能真的对症下药。现在这药只是他估摸着配的,效果肯定不够好。
  既然风劲节说效果肯定不够好,方轻尘也就理所当然的一直没拿出来。只是今天狄九咳嗽得也太折磨他自己的耳朵了,而且……那么,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狄九待得咳嗽止了,才把那药瓶拿起来,也不多看,随手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见他吃得这等俐落,方轻尘倒甚是后悔。早知道他如此不防,他不该给灵药,直接弄点迷|药往里头放,不是啥问题都解决了吗。这么一想,简直有些懊恼了:“你还真不怕我下毒?”
  狄九冷冷一哂。方轻尘两世为人,虽说性情处事,变化极大,但不管是当年假做仁厚宽宏的一代名将,还是如今肆意而为的怪异性子,明摆着都使不出这样的手段,最多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这种人……
  平时倒爱装个狠毒无情,刻薄冷漠,可要真论到不择手段,歹毒残忍,你只怕连我的一成都比不上。
  狄九心中竟是莫名一叹。这人啊,初看起来倒是千伶百俐,比那头笨猪聪明无数倍,可只怕骨子里,也有同样的愚蠢和固执吧。
  心念转瞬来去,狄九却突觉心胸之间,一片释然,数年来的紧绷郁滞,苦痛沉积,竟是消去大半。他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惊诧。
  他也是知医之人,更清楚自己的伤病有多么严重。当年在修罗教中,也见多碧落的神医之术,神奇之药,却从来不能想象,谁能只用一粒药,就能对他的顽疾生出如此效用。
  他默然握紧了药瓶,眸光在傅汉卿身上一转即逝。
  他虽掩饰得甚好,但方轻尘是何等人物,再细微的眼神波动,哪里瞒得过他的目光。
  “药很有效吧?”
  狄九点了点头。
  “对你有效,不代表对他有效。天下没有百病都能治的神药。”方轻尘悠然道:“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但他既然能连面也不见,就配出治疗我的灵药,这样的本领能力,应该也一样可以治得了他吧?”
  “能不能,和做不做,从来都是两回事。”
  狄九也不动怒,心平气和的点点头,把药瓶收进怀里去了。倒让好整以暇,等他不平,等他生气,等他愤而争辩的方轻尘很是失望。
  “真难得,明知他不肯救阿汉,你居然没把他的药扔回给我。”
  “这种药效果非常好,这些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既然对我有用,自然要留着。”狄九坦然答。
  方轻尘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如果你肯跟我走,让这药的主人亲自为你治疗,就不止是一时的轻松了……”
  狄九扬眉望他,略有些讶异:“你明知我不会,为何还要浪费唇舌。”
  方轻尘不痛快的哼了一声。
  一直生病,一直忍受痛苦,一切一切成为习惯后,自是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活着全无乐趣。但任何事终是要比较的,越是伤痛的身体,才越能感受到健康的可贵。他已经成功利用灵药,让他在短时间内真切感受到了轻松,可面对这样强大的诱惑,狄九居然还是不动心。
  “或许灵药神医,真有很强的吸引力,但我是什么人你不可能不知道。”狄九摇摇头:“你一直说要阻止我,可是,这一路上,你又真正施出过什么手段?”
  狄九凝眸看他:“我却不信,能以一人之力兴国灭国的方轻尘,就只有这点本事?”
  方轻尘更郁闷了。你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吧,心知肚明好了,何必非要点出来。这不是要把我的把柄往小楼那帮家伙的手里送吗?
  他耸耸肩:“好吧,我承认,我虽然一直说要拦你,但其实并不认为,你为了唤醒阿汉而拼了命闯小楼有什么错。很蠢,但并没有错。你不听劝,我固然很生气,不过,也许我真劝服了你,我自己又要失望了吧。”



第三百二十章 有何不好



  是啊,这一路,方轻尘好声好气好商量,处处留手处处让,说穿了,就是私心里,他其实也并不是很想硬拦狄九。否则,他若是真的诸般手段尽出,哪里容得狄九就这么安安稳稳,走到现在。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拦?”
  “没办法,我不能看你去送死。”方轻尘冷冷道:“别误会,对于你的遭遇我从不同情,也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感人。我不愿你死,只是……”他垂眸,看了神情安然,沉睡不醒的阿汉一眼。
  “只是为了他。别说你就是死闯小楼,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就算你真的唤醒了他,你却死了,这有什么……”
  狄九平静的打断他的话:“这有什么不好?”
  方轻尘一怔,默然定定看着傅汉卿。
  是啊,这有什么不好?
  狄九迟早是要死的,现在就因伤病而死,明天闯进小楼被天雷打死,还是安安稳稳活过一百岁,都是要死的。
  无论如何,等阿汉能醒来的时候,狄九怕是早已尸骨皆寒。
  有什么区别?有什么不好?
  生活还要继续,阿汉的伤总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治愈,然后继续迷迷茫茫的活下去,其实也未必不幸福。
  百岁光阴弹指过,为一个凡人,为一个曾伤阿汉至此的凡人,为一个好歹都是要死了的凡人……他这般操心劳神,是不是……太蠢?
  方轻尘静静的看着阿汉,不说话。
  一阵强风吹过。阿汉衣发微乱,狄九一手照旧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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