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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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 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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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恒解释道:“我并不是要你特意提拔我的家人。”
  “不是特意提拔,而是现在,只要能用得上的人,我都一定会用,只是有些话。我却是要提前告诉你。”
  秦旭飞轻叹一声,肃容对柳恒道:“对他们,我不会大用。等慢慢熬过了眼前的难关。他们的爵禄富贵纵然只高不低,但真正的实权职位,却是轮不上的。”
  柳恒摇了摇头:“这些事,我该避嫌,你决断就好,不必同我商量说明。我的家人才具自然是有的,只是德行上……”
  “与德行无关。阿恒,官场之上。我不会苛求一个人的私德。只要是能有理政的大才,能对百姓家国有助益,就是良臣了。你的家族能历事数朝而不倒,没有几分真实本领,哪里能做得到。我将来不可能大用他们。倒不是为着以前的事心存芥蒂,而是因为你。”
  “为了我?”
  “阿恒……”秦旭飞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是宰辅之才,而让你当全国的兵马大元帅,并不是你最擅长之事,也还是委屈了你。可是,将来,我怕是不便再直接管理军队了。这大秦国军方的最高官员,除了你,也不可能是别人。你若在军,你家族中的其他人,就无法在政。若是他们也在朝廷上身居高位,执掌大权,只怕就很有些不妥了。而以你家父兄的身份爵禄,若是去任品阶较低的官职,又说不过去,如此,便只得以高位闲爵来投闲置散了。”
  柳恒点头道:“本来就没有同一家族之人,同时掌握军政要职的道理,便是你肯,我也不肯的。就算我肯……任何心忧国事的官员百姓也不会肯。这样安排合情合理,你又何必如此郑重对我解释,难道你还担心我会不满?”
  秦旭飞叹口气:“我自然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责怪我。只是,我担心你的家人将来怨你逼你,迫你替他们出面。他们到底是父是兄是长辈,你会为难。”
  柳恒失笑:“你啊,操心太过。他们便是心里再恼再怒,也不过多烦我几次。我不理会,他们还敢怎样。以前我不过是家中幼子,从来在家族中就无人在意。偏偏我又死了心跟随着你这个死心眼的笨皇子,眼看着没什么前途,甚至动辄就是挨打受气的。如今我是你眼里的第一红人,整个家族的荣耀富贵都系在我身上,他们以前待我甚薄,如今心中有愧,便是老父长兄,对我也都是客客气气,曲意讨好,哪里还敢说我一句重话。”
  他这话语虽是刻意轻松来开解秦旭飞,但语气中,终是有些释不去的失意和怅然。秦旭飞听了,心里还是替他难过。
  父子手足骨肉之情,本是天伦,他出身皇家,注定不能享有,可是柳恒若不是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那他和家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阿恒,无论如何,骨肉总是至亲,我已经失去了,你还是多珍惜一些为是。”
  柳恒也叹息了一声,一时也再不想就此话题多说下去,转了话题道:“你也别老惦记我了,你自己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我的事?”还装糊涂!柳恒有些气恼的瞪他一眼:“登基的事。”
  秦旭飞哑然。
  “你拖又拖不了,躲也躲不过,何苦还这样生生耗着?事情过去已经这么久了,现在再议登基的事,也不会再显得急迫难看,反而是这样拖着,越发让人心不稳。总是要早些定下来,做起事,才更加名正言顺,大家也都能安心。”
  秦旭飞苦笑:“我何尝不知道,不管伸头缩头,终是一刀。只是真到了登基那一天,以后……很多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阿恒,不管怎么样,先把那件事查清楚,之后再议登基的事吧。”
  柳恒终于皱了皱眉。
  “我领兵出京之前,就已经安排了人在彻查,多少也有些眉目了。现在既然我回来了,如果还要接着查下去,想来用不了多久,结果就能出来,只是……”他注目,凝眸,望着他的朋友和主君:“这件事……真的还需要查吗?真的还要查下去吗?”
  秦旭飞默然静立,良久,方轻轻道:“猜想推测,只是猜想推测。这件事,我不想有一丝一毫误会的可能。我要确凿的证据,我要确实的真相,哪怕可能有半分的错误或者想当然,我都不愿去疑心于他。”
  柳恒半晌无言。既心存侥幸,不愿有一丝误会那人的可能,却又不肯自欺欺人的不去追究真相。这般自苦,到头来,只怕终究是会害人害己。
  “阿恒,我有我的责任,死伤了这么多人,我不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柳恒沉重的点点头:“好,我会继续查下去,也一定会保守秘密,除了你我之外,真相绝不容旁人所知。”
  秦旭飞微微颔首:“这话不用你保证,我也明白,若是有一天,连你我也信不过了,那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他一笑道:“阿恒,你也不用陪着我了,回家去吧。你刚刚回来,就进宫来找我,你的家人,怕还在府里等着你团聚呢。为了我,你们一家已经分离了这么多年没有好好聚过,别让他们等太久。”
  柳恒沉默了一会,终于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告退而去。
  秦旭飞站在原处,目送他离开,眼神寂寂沉郁。
  柳恒也好,方轻尘也好,终是要走,终是有各自的去处。
  这么大这么大的皇宫,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他会登基,他会成为帝王,然后,将那曾经金戈铁马,曾经灿如烈焰的生命,就这样永远禁锢在这座空洞,孤寂的皇宫中。
  这里,是住处,是牢笼,是他行使他君主职责的地方,却从来,不是家。
  和秦旭飞一样,方轻尘在秦都中的这个处处奢侈豪华,还有许多下仆奴婢的居所,也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绝对不是家。
  或者,对他来说,自从重回人世,这茫茫天地,不论是楚地还是秦京,都没有哪一处,真正可以算做是他的家。
  府中虽有不少仆婢,但他基本上也并不怎么需要别人服侍,自宫中回来,他也不过就是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便一个人在房里自斟自饮。闲闲的喝掉了三四壶酒,方才微微一笑:“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也该有人来了。”
  窗子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一闪而入,单膝点地,拜了下去。
  “属下来向方侯辞行。”



第二百七十七章 难得糊涂



  黑衣人单腿跪在面前,方轻尘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为自己倒酒,眼皮也没抬一下:“你是最后撤离的人了?”
  “是,属下走后,京中暂时就再没有我们的人了,所以属下无论如何要来辞行。如果方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也请告知属下,属下必尽力行事。”
  “这次的事你们能办好,无论是对我,对楚国,都已经够了。我没有事情安排你们做,也不想再管你们的事。你们已经不再欠我,也已经为国家立了大功。想要逍遥自在的,去哪里都无需告诉我,想要回国的,拿着我的信物去找萧远枫,卓凌云。你们的事,他们都清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该有的封赏总是少不了的。以后,你们所有的行止,都不必再通报我,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生,以后,我也应当不会再回楚国,不会再介入政局,不会再对你们任何人发号施令了。”
  “方侯,这……”
  “我的事,你们就别管了。”方轻尘伸手支额,揉了揉也许因为喝酒太多,略有些疼的额头,挥了挥手:“去吧!”
  来人黯然起身,低声道:“方侯,柳恒回来,必会继续追查到底,事情掩不住多久了。方侯最好也尽早离开。”
  “我自有分寸,不必你来提醒,快走吧。”来人复深深施了一礼,这才重又穿窗而去。
  方轻尘随手将一满杯酒全倒在嘴里,辛辣的酒气,呛得他硬是咳了两声。
  算起来,不知不觉,这已经是今晚第五壶酒了。好久,没这么不知节制的喝过酒了。
  似乎……
  似乎从那次秦旭飞笑他借酒浇愁开始,他便喝得少了。虽然看起来还是经常身佩酒壶,手不离杯的。但在饮酒方面,不知不觉,就已不再过量。
  只是,现在,似乎又开始有些失控了。
  柳恒回来了,那所谓的真相,还能再隐藏几天。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那些事,就不曾真正瞒过有心之人的双眼吧。
  方轻尘微微一笑,为自己再次满斟一杯。
  借酒浇愁?
  真是可笑,他若是借酒浇愁。那个明明马上就要当皇帝,却愁眉苦脸,拿着几十上百坛酒,偷偷躲在皇宫里喝得晕七倒八的笨蛋,又算是怎么回事?
  举杯就唇。一饮……
  “狐狸,狐狸……”
  方轻尘被呛得一阵猛咳嗽,气恼万分。
  为什么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女人就会冒出来,而且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吓人一跳?
  “又怎么了?!”
  “紧急大发现,我已经通报过好几个人了,就剩你和小容劲节了……”
  “大发现?这年头,还能有什么新奇事。”
  “有事有事,小楼出大事了。”张敏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这都好几百年了,终于又出了一个敢找咱们小楼挑衅的家伙了。”
  方轻尘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这年头还有不知死活的笨蛋……”其实他差点脱口问成。这年头还有比秦旭飞更蠢的笨蛋。
  “就是那个狄九啊,根据我对他一路行程的详细分析,终于可以确定,这家伙是带着阿汉,目标明确的直奔咱们小楼而来的。怎么样,够神勇吧?”
  方轻尘居然没立时回应。神色怔怔,略出了一下神,才轻轻一笑:“够不要命的。”
  “喂,方狐狸,太不给面子了吧。你就不吃惊吗?清商和赵晨他们,都吓了一大跳呢。”
  “有什么可惊的,狄九本来命就不长了。反正迟早是个死,便豁出去,带着阿汉到小楼来拼一场,也算不得什么损失。”
  “你这人,真是……大家听了消息,谁不叹气,好歹都有些替他难过的。你倒好,还是轻飘飘的,好象什么在你都不值得一提似的。”
  “有什么值得提?我可以一手拨弄,让楚国为我的死而四分五裂,连年征战,让秦国因为我的计划,几乎亡国灭种。多少人都被我害死了,狄九这一个人是死是活,又值得我来感叹惊奇吗?”
  “算了算了,本来还想问你的意见,看样子,是指望不到你发慈悲了。”
  方轻尘冷笑一声。“我能有什么意见,小楼需要我的意见吗?照规矩,只要侵入了小楼的范围,他不是被毁灭,就是被终身困在人迹不至之处。我根本干涉不了小楼的法则,又何必还白费力气。”
  “可是,狄九也算是惨了。入了小楼,不止是死,而且还是死不见尸。就算将来狄一狄三想寻找他,安葬他,都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他抱了这样的决心来为阿汉拼命,他一心来赴死,却永远不会知道,阿汉其实并没有危险,而只不过是在睡觉疗伤……”
  “你这种疯狂可怕的女人,也会为了别人伤感吗?”方轻尘肆意嘲笑。
  “切,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感性的吗?不跟你这缺乏同情心的家伙多说了,我去把情况通报给小容和劲节,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张敏欣极不满的哼了一声,再次切断了联系。
  方轻尘微笑着提壶重新为自己斟酒,伸手拿着翡翠杯在指间徐徐转动,凝眸望着醇酒飘香,唇边微微带笑,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阿汉……”
  他信手举杯,遥遥向窗外一敬,方才徐徐引杯就唇。
  阿汉,该祝贺你吗,几世几劫,受了几许背叛伤害,终于有人,肯为你至此!
  美酒入喉,既热且暖。
  命运何其神奇,阿汉,这一世,你遇上那世上最无情冷酷残忍多疑之人,他负你伤你叛你害你,最后,却为你拼死血战,为你忍死强活,为你数载守护,为你以命一搏。
  阿汉,我是比你幸运吗?每一世都能掀动风雨,每一世,都会遇上极爱我重我之人,然而,每一世到了最后……到了最后……
  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他无所谓的挑挑眉。
  连这痛苦,都已经熟悉得快要麻木了。
  好久不曾喝酒过量了,今晚忽然间一次喝这么多酒,旧伤毒疮,不跟着被诱发出来,那才怪呢。
  总是这般自讨苦吃……
  他低低的轻笑,一手拿起酒壶,长身而起,走到窗前,抬头看寂寂天宇,然后直接扔了壶盖,倒转壶身去喝酒。
  或许,每一世都怪不得旁人吧?误他的,从来都是他自己的偏激和任性,只是,一世又一世,直到现在,他却还是固执的不思悔改。
  所以,这一世,不管有怎样的结局,也依然,是只能算是他自找的吧!
  阿汉,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愿醒来,而我什么都清楚,却还是不愿醒悟。
  说起来,我这个精明人,却似乎比你这头只会贪睡的小懒猪,还要笨上许多许多呢。
  回京五天之后,柳恒登门拜访了方轻尘。
  方轻尘在秦京的这座“府”上,总是宾客盈门的。虽然他谁也不见,但那些想要通过他和秦旭飞亲近亲近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上门,而对于那些礼物,方轻尘倒是来者不拒的。
  于是,他这府中,便堆满了各方人士送来的礼品。他也不介意府中下人看着孔方兄的面上,和来访的人胡编乱造的“透露”他这位主人的诸般爱好。
  以讹传讹之下,关于方轻尘的性情,身份,来历,以及和秦旭飞的关系,便又有了诸多奇特的新传闻。
  然而,柳恒却没有和大家凑热闹。
  “听说柳将军日理万机,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怎么倒有时间半夜跑来找我聊天?”看着面沉如水的柳恒,方轻尘很有些头疼:“你素来比秦旭飞知轻重,不要把他的莽撞胡闹学了去,却丢了你自己的稳重谨慎。”
  方轻尘心中暗自叹气。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秦旭飞时候久了,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也学会秦旭飞这种半夜三更,不经通报,就爬人家墙头的毛病了。
  柳恒神情凝重,一字字道:“殿下以往也常这般找你,是他不拘形迹,可我这样做,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方轻尘哦了一声:“柳大将军,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这个闲人,竟然需要掩人耳目。”
  柳恒定定看着他,沉声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问方侯。”



第二百七十八章 坦然相对



  方轻尘微微一笑,静静等柳恒说下去。
  “外面那些流言,殿下自是不知情的。但方侯何等人物,不可能不曾听闻,为何竟能无动于衷?”
  方轻尘悠然一笑:“流言这么有趣的东西,多传传也没什么不好。大家的日子这么单调无趣,能添些乐趣也是妙事。”
  “方侯就不为自己的名誉着想?”
  “名誉?”方轻尘做惊讶状:“你听了哪一句流言里,提到了我方轻尘三字?”
  柳恒气结。没错,天下人只会传,秦旭飞好男风,贪逸乐,国丧兄丧,国家荒败之时,犹自与人牵扯不清,还华屋锦室供养男宠,任那人收受百官贿赂,作威作福,亦不干涉……
  至于那男宠是谁,可是没名没姓。若是方轻尘真的好意思不认,可不也就真的不认了?
  “流言中虽没有明着提到你,但是,我们军中诸将,自是人人都知道是你,便是那些足够聪明,耳目足够灵通的官员们,怕也是已经猜出你的身份来了。”
  “那又如何?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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