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女子容貌艳丽如花，皓腕上挂着一串鲜艳的铃铛。除此之外，狐裘下竟只是轻柔薄纱，可却是无人胆敢多瞧上一眼。
“唐小妮子也来啦，好极好极！”那逸真却是笑得开心。“今日华山头可热闹啦。”
“中原盛会，四川唐门哪来插嘴的份。”脸色阴沉、自始保持沉默的万虎门主却是如此说着。
“据说玄华奸王下了狱不是？万虎门不去救主子，反而来这儿争名分，成何体统啊？”
说这话的自然是毒娘子，只见她巧笑倩号，说起话来温婉十分，却是叫那万虎门主只能在心里气到发抖。
“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那门主低声说着。
“呵呵呵，门主好说了……”那毒娘子却是吃吃笑得，一点也不以为意。
那万虎门主身旁还站着当日的傻大个儿啊。混在众人之中的萧子灵，颇有兴趣地看着。
只见那傻大个儿也是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共聚山头的千人。而萧子灵却是捡起了一块小石子，偷偷地用手指弹了出去。
察觉了暗器破空之声，那毒娘子却是拨了拨颈边的发丝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了，也因此，那石子就正中了那人的屁股。
毒娘子好歹是个女人，笑起来丰姿绰约，那傻大个儿也是敢怒不敢言。可另外一人就没这么好福气，只见那傻大个儿挺起了胸膛走了去，那人就也是扳起了一张脸。
“是我！我笑的，怎了？”
“在下万虎门右护法，崆峒掌门，等会儿大事谈完了，可别急着走。本护法就这事，可要与掌门好好谈谈。”
那人正是崆峒派掌门，此时叫人给当面挑衅，又怎愿输人？
“好，等会儿在下就与右护法好好谈谈！”
‘胡闹。’那杨万里捉了萧子灵的手过来打，然而萧子灵却只是对他吐了吐舌。
“咳……在下既是东道主，各位也起码给在下一个面子。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华清江说着。
“重选一个盟主，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崆峒掌门说着。
“喔？看来掌门是不满老夫的作为了？”那苍浩然双眼瞪了大，远看倒挺吓人的。
“……哼哼，谁人不知真正当家作主的是谁。我不只不服你！”
闻言，华清江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然而，却是变得有些阴沉。
他自小在华山派中何尝不是受尽冷落跟欺凌，若不是师父要他忍，要他韬光养晦，华山还留得住他吗？如今要不是他身中剧毒，不值得为他催动内力。否则，他这不只是侮辱到他，甚至也已经侮辱了叶月明。
他这一生，除了师父就只服叶月明一人。要不是他心有顾忌，早在他这话出了口之时，他就要他用血来道歉！
然而此时，不只是华清江一人，在华清江身后的五百人，眼里也已经隐隐露出了怒火。
“你挡得下他十招再说吧，不自量力。”此时出声的，却是那个毒娘子。
“你这小妮子说什么？”
“说什么？这儿这么多门派，就你崆峒没有说话的份。再要多嘴，我赏你一个钉子。”
“你！”
“嘴巴放尊重一点，崆峒掌门，惹火了我，你就算下得了华山，也回不了崆峒。”毒娘子悠悠说着。
“华大侠，你就别跟他计较了。你晓得，他是不得不来的，也不得不表示些意见。如果他不是在武林中‘这么重要’，就连古记都要爬到他头上去了不是？”
‘什么意思啊？’萧子灵看向了杨万里。然而，杨万里只是对他耸了耸肩。
“……这点崆峒掌门只管放心。”华清江脸上的阴沉表情却是转瞬即逝，仿佛崆峒掌门刚刚的弦外之音不曾波及到他似的。“不管何人当盟主，只要身为武林同盟的一份子，就不会任凭盗枭来危害贵掌门的项上人头。贵掌门请放心。”
华清江这话，说得诚恳、说得肯切，可那崆峒派掌门却是给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差没当场昏死过去。
当日方掌柜之死，百越门已经还了公道，而崆峒派并没有。当百越老掌门死去之后，不甘心的百越门人，在古记掌柜们面前说的话，自然不会少了崆峒派。如今天下太平，古记不晓得为了什么势力突然又大了起来。如今江湖上满布千金暗杀令，这点自是另外一个故事。
“唐小妮子维护清江这番话，可不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是吧？”逸真道长提起了心。
“道长，您可真聪明。”毒娘子低声说着，可在华清江心里是万般的无奈。
他本不是记小仇的人，他也晓得若与毒娘子交好，无论谁当盟主，这武林才能真正说平了。但是，若毒娘子真非盟主不做，天下人又怎么会服她？
对于她，他有另外的筹码，可非到必要时候，他可不敢随便使用。叶月明与唐门毒娘子的交战，在当年可是轰轰烈烈，如今主角都已离开这江湖是非，他哪还忍心再去引起另外一次的是非。
“你们三人就算私下交好，没有我万虎门点头，谁都别想安安稳稳地做盟主。”那万虎门主阴冷冷地笑着。“如今黄河以南，属我门人成千上万。我今日是给东道主一个面子，没带这么许多人上来。但我只要一声令下，这华山头可不够我门人站。”
“万虎门人多势众，老道亦是晓得的。”那逸真吊起了声音说着，足见他对这号人物实在看不入眼。“只是，当初靠的玄华奸王，如今已是阶下囚。如今玄武圣帝登基，更号太元，一切归原，万虎门的劫数只怕不远。如今万虎门主可别想拖整个武林同遭劫难，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
“说完了？我做不做盟主，哪有你们说话的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本就是天下定份居心，才叫人费疑猜。”
“老夫掌管武林十年有成，如今天下初定，自然要由老夫继续为武林效劳，不然，武林一旦大乱，你担得起吗？有人担得起吗！”
“老夫就担得起！”苍浩然沉声喝着。
“老匹夫，不自量力。”
“谁！是谁在说话！”苍浩然真是气坏了。
“我。”毒娘子走了出来。
“你这邪门歪道……”苍浩然指着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苍掌门，你老啦。当年既然让给了逸真道长，今年又为了什么要跟我争？逸真老道长也当了十年啦，让小女子当当又会如何。”
“这小妮子……”逸真却只是摇头苦笑。
“各位，请让在下……”
“清江小弟，叶月明大侠临走前没有教过你吗？对长辈要尊敬，如今你瞧瞧，在场说话的，除了那只毒蝎子，每个都是你长辈，你有什么说话的地位？”万虎门主冷言说着。
此言一出，华清江变了脸色，而苍浩然跟那毒娘子也是的。
华清江的剑法，在当今武林以及武林外的人物只怕排得入前十名。而这一点，没有亲眼见到，是不会体认的。
华山剑法这一代，在华清江跟华清雨身上为一大成。尤以华清江，此人深沉多谋，冷静自律，此时又掌管了华山一派。宁可得罪华清雨，也莫得罪华清江。得罪了他，代价可能不是现在要付，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却是连本带利偿还。
这一点，苍浩然早在华山老掌门惨败之时，就已然觉悟。而毒娘子则是在他连破两丛丁针错之后，凛然发觉。
至于万虎门，没与他正面交过手，华清江在这些年又不张扬，自然觉得他只是个能干的助手，叶月明的助手。
但是他却不晓得，叶月明之所以挑中华清江，自有他眼光独到之处。
‘有没有说话的地位，是谁决定的？你？还是我？’
从华山门人群中走出来的，可不是萧子灵吗？而本来站住他身边的杨万里，也想着然而，一见到了是他，几个掌门的瞳孔都缩了一缩。
“我还当是谁啊？这可不是玄武帝面前的大红人吗？”万虎门主只是冷冷笑着。“怎么，朝廷也管得江湖上的事了？”
“江湖的事，只要是江湖上的人，就能管。”萧子灵走到了几人面前，却是意气风发，双眼清亮有神。
虽说身上穿着是华山派弟子的服饰，可却没人真能把他当作一般的华山子弟。
“你都能管了，我怎么不能管？可要我说，今天不管谁当盟主，敢对华山掌门不敬的，就由不得我翻脸。”
“……据我所知，萧公子与华清江非亲非故……”
“错，我们是故交，今天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所以华掌门今天是把您当救兵一样地搬来了？哈哈哈！华清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没有能力管，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个担子。现在你瞧，若是叶大侠还在，哪还演得了现在的局面。”
“引苍掌门为盟主本就是叶大侠的意思，万虎门主若不服，当初又怎么不在叶大侠跟前说。”华清江平静地说着。
万虎门主一时语塞，却是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来。
“他分明就是看你好欺负。”萧子灵却是替他说了。“今天若是师伯在，他敢踏上华山一步？”
听见萧子灵喊叶月明师伯，众人脸色也是微变。
叶月明的师门来历一向保密，虽说江湖外头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但是却从来没人敢证实。
萧子灵的师门来历也是。照理说萧子灵也该属蝴蝶山庄门人，然而却总不见山庄承认。
如今萧子灵坦言与叶月明师出同门，如今哪还有第二个可能性。
“哈哈哈，原来是萧师弟。萧师弟，多年不见，如今你可英挺如斯，当真是师出名门。”逸真却是热络地与他招呼着。
就连逸真也喊他师弟，没来着场上的众人就矮上了好几辈。
在众人复杂的心里，华清江的心更是复杂。自从叶月明与唐忆情在一起后，这辈分的关系可更是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但是，他自然是没有说的，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他不也与醉仙教主定下了山盟海誓？那么这样算起来，萧子灵不但是他师叔辈，同时也是他的师侄辈。这……这逸真能稳稳当盟主十年，可也不是号简单的人物啊。萧子灵的心里却是这么想着的。
“我与华清江平辈论交，生死不换。今日这场，他说了算。”萧子灵如此说着。
“这……萧师弟，武林的事，复杂的很……”
“逸真道长，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这萧子灵与本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待在下解决了这厮，再来商讨大事。”那万虎门主已经蠢蠢欲动了。
一切就照计划来，华清江看了萧子灵一眼之后，点了点头，就走了开去。
不只是华清江走了开，就连逸真、苍浩然、毒娘子、跟崆峒派掌门也都走了远远去。
“这……萧子灵不只是与本派有血海深仇，你们……你们又何尝不是！”那万虎门主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着。
“公平比试可，若是以多欺少，在下就不能不管了。”华清江说着。“而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前辈，也不能不管了。”
“是啊，既然如此，就一对一吧。切磋切磋武艺，以武会友，也是一桩雅事。”那逸真是如此说着。
“萧子灵的剑法不弱，先待我好好瞧个仔细，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再帮你报仇啊。”
毒娘子说的是这样的话。
崆峒派与青城派掌门都只有沉默。
他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不错，一点都不错。萧子灵注视着面前的万虎门主，右手也搭上了自己的左手腕。
十年前的萧家庄之役，八大门派围剿萧家庄，爹爹惨死、娘亲殉情之仇，虽说师父要自己原谅，如今这局面，可由不得他。
可不是？他已经原谅了华山跟醉仙教，已经很够了。如今他可也不是屠杀，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帮华清江“安定”武林。
而对片敌手，萧子灵兴奋莫名，脸上也是残忍的微笑。他等今天，等了整整十年！
“晓得。”萧子灵应了声。
“……当我什么人，说好了一对一，就是一对一，我是什么身分，会倚多欺少吗？”
那万虎门主沉声说着。
“喔，那就出手吧。我们得速战速决，华山掌门还有很多事要做。”萧子灵说着。
“……可恶，接招！”
【六十五 萧亲王】
既然是对方逼自己动手的，一切就怨不得自己。
萧子灵一剑划开，竟是华山的剑法。
晓得了萧子灵的心意，华清江真是哭笑不得。先前还担心着这萧少侠不晓得是不是能全身而退，如今也许该担心着的，足萧子灵会不会下手太重。
早已听叶月明提及他这师侄的武功，不羁形式、潇洒飞扬，颇有其师真传。与他相比，也许略逊一筹，然而假以时日，前途却是不可限量。
如今萧子灵就在眼前，华清江也待要专心瞧着他的剑法。毕竟对于习剑之人，这点好奇之心是人人尽有的。
“哼，华山的剑法。早闻蝴蝶山庄广纳百家之长，武学藏典之丰亦为天下之冠。可不晓得除了别人家的武功，有没有自己的剑法。”
闻言，萧子灵却是不怒反笑。
“好啊，以为山庄不管事了，就在这儿人放厌词？有啊，当然有啊。我们三位庄主，我的每个师伯师叔都有留下自创的武功。等会儿你如果挡得下华山剑法，我就使一招给你瞧瞧。”
“小娃儿不自量力！”那万虎门主低声吼着。
“华山剑法讲飘逸、讲风骨、讲闲淡，华山掌门使将起来威力才大，我现在班门弄斧，如果不是自己人，只怕要把他的大牙都给笑掉了。”
“萧少侠讲得太谦了。”华清江连忙如此说着。
“废话少说。”那万虎门主沉下了脸。
“我在等你出招呢，你到底动不动手啊。”萧子灵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无礼！”
万虎门即使是因为玄华王的关系才日亦茁壮，然而本身也有不可小觑的地方。
只见万虎门主一把青钢宝刀使将起来，虎虎生风，竟是十分火候。
萧子灵浅沾即走，并不恋战。
刀剑交集之时，绽着青光紫光，兼以两人都以快打快，叫在场的众人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了。
然而，看了一会儿之后，华清江却是第一个笑的人了。只见他轻轻苦笑。
“笑什么？”此时走来他身旁的醉仙教主，低声问他。
“晓秦，你瞧，这是华山派的皮，蝴蝶山庄的骨。子灵可机灵的，晓得现在不少人在研究他的武功，故意扰乱。”
“他可也是在顾着你的面子。”那醉仙教主轻声说着。
“不晓得他之后会自己创出什么样的武功，我好生期待。”华清江低声说着。“二十年之后，如果他还旨留在这武林，必定是一大宗师。我真希望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你会看到的。”轻声说着的醉仙教主，只是静静看着他。
再说萧子灵与那万虎门主斗上了两百多招，竟是不分轩轾。万虎门主早收起了轻敌之心，稳扎稳打，竟是毫无破绽，刀刀犀利。
然而，萧子灵也是的。尽管到了现在，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一把紫棱剑舞得滴水不漏，而那华山剑法的清秀，在他手上，更是别有丰采。
华清江看得入神，不时更是低声沉吟。而那醉仙教主也不吵他，只是静静相伴。
藉彼长而增己短，本就是武学精进之路。
“好！”
就在萧子灵以一招松风镜月化解了万虎门主的白虎升腾之时，华清江、毒娘子跟逸真竟是同时击了掌、道了好。
醉仙教主自然没有参与其中，因为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只挂在了华清江身上。
听到了大家竟然都为自己敌手叫好，那万虎门主的心里可是说有多苦就有多苦。
然而，萧子灵以松风镜�